墨逸軒聽彥玉討價還價,眼神微動,可以看出彥玉是認真的。他不快不慢地說道:「一年,我給你把人找回來。」
彥玉聽他語氣篤定,知道他是有手段的,不過到底對他的人品抱懷疑態度。移開視線,她淡淡說道:「那就有勞王爺費心了。」
沉吟一聲,墨逸軒說道:「老規矩,立據為證。」
彥玉淡淡看了他一眼,並不開腔。
但便是這一眼,就讓墨逸軒有些難為情,記起上一次同樣也有憑證自己仍舊毀約,氣的面前這個丫頭生生冷遇了自己幾個月。輕咳一聲,他臉上帶着難掩的尷尬。
而彥玉也反應過來,要靠墨逸軒這個人,自己等着喝西北風吧。眼下應了他,卻是後悔起來。
墨逸軒伸手將腰間的美玉扯下來放在桌上,發誓道:「這一次我若違約,便有如此玉。」說罷一掌就要落下。
低眉斂目,彥玉便是眉毛都沒動一下,由着他暴殄天物。
哪知墨逸軒的手突然停在了離玉石還有一寸的位置,凌厲的掌風驟止。
彥玉依然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對眼前的鬧劇毫無興致。
將美玉捧在手心,墨逸軒皺眉說道:「本王是個憐玉之人,怎能下此重手。」語氣帶着自責,一雙鳳眼看着彥玉,很誠懇地表達自己的歉意。
憐玉?他會麼?彥玉心知他是想要一語雙關,真想為他的演技鼓掌,這人果然就是天生的演員,無論哪一面都讓人琢磨不透。她依然低垂着頭,濃密且根根分明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半掩住黑白分明的墨玉眼,小嘴輕抿,帶着思索的模樣。
「喏,這個便是這一次的憑證。」墨逸軒將玉佩放在彥玉面前,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彥玉這才抬起頭來。眸子裏波瀾不驚,卻是不看那玉佩一眼:「王爺,這麼貴重的東西,小女受不起。」說罷。伸手將玉佩推了回去,指腹觸及微涼溫潤的玉身,便知此物不凡。而她依然不為所動,淡定從容地將手又收回衣袖之中,端正坐好。
「本王說你受得。你便受得。」墨逸軒執意,又將玉推了過來。
彥玉也不動手,免得無限循環,語氣帶了幾分凝重:「王爺,慎行。」
「送你東西怎麼還要慎行了?」墨逸軒偏回頭去,在心裏一遍遍叮囑自己要溫柔要緩和,可不能再衝動行事了。終於,他的呼吸也平緩下來,「這一次,本王不會失約。」
彥玉哦了一聲。不冷不熱。
這、這算什麼態度?心裏的小火苗又被煽了風,讓墨逸軒覺得這屋裏悶悶的。
「王爺若是真能守信,便是空口也能作數。」彥玉清聲道,「但王爺若是違約,便是金山銀山,也不過是個假把式。既如此,有沒有信物,又有何相關?」
這番話,雖是有些扭曲事實,但聽着似乎又有些道理。一時間。墨逸軒沉默了。
嘴角微微上揚,彥玉說道:「王爺既有條件,小女可不能做不公平的交易。」頓了頓,她說道。「王爺你在聽麼?」
「自然在聽。」墨逸軒聲音帶着些許窘迫,不曾想自己的小心思也被彥玉發現了。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彥玉有了前車之鑑,自然要謹慎地多。當墨逸軒開口之時便開始注意二人所得的好處是否對等。如她所料,墨逸軒這個小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擺出公平二字。這樣的人不做奸商簡直是可惜了。
點了一下頭,彥玉走到書桌前提筆疾書,不過片刻功夫,便寫好了。微微晾乾,她折好分別放入兩個錦囊之中:「王爺,這裏面便是我的猜測和賭注。」
看到兩個錦囊,墨逸軒臉上帶了些許欣喜,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鬼。忍着翻白眼的衝動,彥玉喚了紅霞進來,當着他們的面將錦囊的口用針線縫上。紅霞的針線活雖非一流,但勝在速度極快,且依着她的功力,還很少有人能夠模仿。
見彥玉如此謹慎,墨逸軒不禁疑惑,這難道不是給他看的麼?為何還要縫起來?是故作神秘還是另有玄機?他對那兩個錦囊有了興趣,很想接過手中拆開來探破玄機。
「小姐,已經縫好了。」用剪刀修掉最後的線頭,紅霞將兩個錦囊雙手奉上,隨後聽命又退了出去。
拿出兩個小箱子,彥玉將錦囊分別放在其中。這箱子造型獨特,外層看似普通,實則內里大有玄機。將箱子鎖好,彥玉把其中一個交給墨逸軒,另一個則留在了自己這裏,而鑰匙則是互換。
「怎麼這麼麻煩。」墨逸軒忍不住抱怨。
彥玉做起深沉的模樣:「天機不可泄露,自然要謹慎一些。」說着,她又加了一句,「這個箱子除了用鑰匙打開外,別的方法只會讓他從裏面炸開來,王爺可要小心啊。」
「哼!」忍不住鼻子裏重重的一聲哼,墨逸軒說道,「本王豈是那種無知小人。」實則心裏憋屈的不行,看着牆都想撓下幾斤牆灰來泄憤。
「如此甚好。」彥玉笑着將鑰匙收好,又把小盒子收進手袖之中,「等王爺找到了人,我們再來看看這兩個錦囊的內容便是。」
雖然心裏痒痒的,墨逸軒卻也只有答應。再看彥玉已然不是那麼可愛了,總覺得她頭上有兩隻毛茸茸的尾端尖尖的狐狸耳朵嘲笑地扇了扇。
墨逸軒這幅表情,看的彥玉心裏大爽,同時也為自己的惡趣味感到無恥。面上還是不受絲毫影響的鎮定,她說道:「留王爺做客耽誤了這些時間,玉兒確是魯莽了。」說罷起身行禮。
聽她得了便宜就趕人,墨逸軒有幾分不快,耳邊又響起之前墨青的叮囑:王爺,對女孩子要溫柔,知道麼,溫柔。嘴角終於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似笑非笑,臉頰也一抽一抽,十分僵硬,他問道:「便此般把本王打發了?」
「王爺說的哪裏話,你今日造訪,讓府上蓬蓽生輝,不過小女卻是不能因着一己之願耽誤了王爺的時間啊。」善解人意地嘆了一下,彥玉懇切地說道,「王爺慢走,來人,送客。」
嘴角抽搐的頻率增加,墨逸軒忍着吐血的衝動,臉憋得發黑。
彥玉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視線飄逸,紅撲撲的小臉上帶着勝仗的喜悅,看着十分討喜。
一時間,墨逸軒也就沒節操地不那麼氣了,悶聲退出屋去。回頭一看,彥玉已是跟了出來,站在門邊再度說道:「王爺慢走。」態度彬彬有禮,無可挑剔。
墨逸軒說道:「是該慢慢走。」腳下步子慢慢挪動着,宛如一個石化的人機械地前行。
這下,輪到彥玉嘴角抽搐了,可她也不能說「王爺快走」的話,便對下人吩咐:「去找根拐杖來,沒瞧見王爺不舒服呢麼?」
虧得這丫頭想得出這損招,竟讓他拄拐!他身非殘缺,亦非年邁,何須拄拐!便是真的行動不便,也應該是讓人抬了轎子來才是,這個女人,當真不可理喻!深吸一口氣,他在心裏默念:溫柔,要溫柔,一定要溫柔。
「是。」一個小廝動作快,不等墨逸軒「慢走」出幾步,就拿來了拐杖。這拐還是當初彥滄挨了打後期恢復時暫用的,高度自然不是很合適。
忍着笑,彥玉看那小廝分外順眼,卻見那小廝抬起頭來對她眨了下眼,神情俏皮。
愣了一下,彥玉覺得這小廝看着很是眼熟,再要細看,人已經規矩地埋下了腦袋。
墨逸軒盯着手裏的拐,那叫一個慪啊,向他堂堂七尺男兒,卻是被一個小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傳出去他的顏面何在?計劃把拐重重扔在地上,揚長而去,可想到背冷落的這幾個月,到底忍住了。
把拐遞給墨青,他說道:「好好看管,這可是彥小姐送給本王的第一件禮物。」輕描淡寫的一句,把原本詼諧的事情添加了幾分曖昧。
墨青怔怔地捧着拐,一臉不解。
彥玉笑着說道:「王爺若是稀罕,小女自當多多收集,選出精品送上。」
「你!」墨逸軒臉色一變,又聽墨青低聲提醒,「王爺,要溫柔。」
「溫你個頭!」墨逸軒低聲怒斥,甩袖離開。
掃視了一圈院子裏的下人們,彥玉聲音清朗地說道:「沒什麼事了,都去幹活吧。」
「是。」
「你跟我進來。」彥玉指了一下剛才那個調皮的小廝,吩咐道。
小廝應了聲,細細的聲線清脆悅耳,卻是讓人誤以為是娘娘腔。
走進屋內,彥玉忍不住笑出聲,感覺從未這麼暢快過。可想到背後還有個人,便又板起臉,實則心裏笑開了花。
「好笑麼?」阿泠大搖大擺地繞過彥玉,「真是的,我居然會跟你同流合污,果然是被你教壞了。」
看着她臉上兩道不自然的濃眉,彥玉又笑出來,這一下卻是笑得捧腹,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喂喂,你夠了啊!」阿泠表示抗議。
「咳。」彥玉稍微正經了一些,用絹子蘸着淚,隨即問道:「你今天來總不會是找我喝茶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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