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就到這下吧。」雲子道,慢慢從小型的皮包內,抽出一絲錢來。「好的,女士。」黃包車師傅晃動着挺大的膀子道。車慢慢停了下來,雲子將身下的裙擺慢慢略過腳部,細軟的絲巾逐漸跳動起來。「師傅,還是我來找吧,不好勞駕她來破費。」劉勝很是懂得一個女人的辛苦。師傅倒是變得有些許猶豫,便道:「這,到底誰來找這錢呢。」「還是我來吧。」雲子又道,抽出錢來,交予給他。
師傅看罷,甚是感覺這錢帶來的某種分量。「這另外的錢還是得找給您。」師傅道。「不用了,留着給你的家人補補身子吧。」雲子再道。「那,就謝謝您了。」他恭敬了下後,隨手操起那兩桿鐵柱子,緩緩離去。
兩人慢慢起身,劉勝很是感覺那不一樣的氣色。房梁的路面正前方,有一挺大的凸起的拱橋。而正中寫着模糊的字體,他並不能看的見,而窄小的過道上,已是擺滿了攤位,各種吆喝隨性而起,卻很是將這小巷給堵的有些許嚴實。「這小巷還是有些許擠啊。」劉勝感嘆道,在幾歲的時候,曾跟着師傅瀏覽了一些地方,特別是安村,但更多的人看師傅的眼神有種不一樣的情感,有生怯,同樣也有憤怒,但他不明白。「我師傅生前厭惡這些建築物,他甚是認為凹凸有稜角,玻璃上有各種各樣的花紋才是漂亮。」劉勝道。「你師傅?你師傅是誰?」雲子道。「我師傅是安少爺,但他早已經改姓了。」劉勝解釋道。「安少爺?不是熊木君嘛?」雲子又道。劉勝搖了搖頭,並說道:「他是我的父親。」雲子先是被這一句父親二字,給楞了一下,隨後道:「他已經不能生育了,哪來的你,你應該是那
安少爺的種。」雲子道。「什,什麼!不可能,我母親親——親口跟我說的,不可能啊。」劉勝很是驚訝,他完全弄不明白雲子為何會這樣說。「這事還是比較漫長,不過說出來,也沒關係,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說說。」她環顧四周,隨後牽着劉勝的手道。
劉勝還是能感受到這異國女人的芳香。或許是美子的關係,或許是曾經的某種東西的使然。「嗯,好——。」他應允了下,將手慢慢放入這嬌嫩的手中。眼中,四下飛逝的小巷中,一絲絲女人的聲音四下叫喚,擺動的絲絹很是在風中有些許影響,孩子們調皮似的捅着屋檐下某種鳥類的窩,卻看起來似是很有興致。
咚——,鳥窩終於掉了下來。四散而去的鳥兒跳出鳥窩,看着地面上那一個個稚嫩的臉,眼裏卻是很深的肉紅色。
突然,一隻叫喚着俯衝了下來,它將喙部卯的尖尖的,一下子踹到那小孩的頭上,正準備啄時,一女人沖了過來,潑灑的瓜子掉出手掌中。細軟的浮動中,鳥兒被呼的嘎嘎直叫。「阿拉真是的,非要在這破地方住,現在好了,阿拉的娃居然被這畜生給咬了,阿拉這日子真的是沒法過啦!」女人說着,掉落的瓜子也順着那淚水慢慢流了下來。
地上,癱軟着某種液體似是中間有些許某種淡黃色正慢慢隨處流淌,或許它們本就是畜生,沒任何感情的畜生而已。
劉勝如是這樣解釋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小巷裏,有很多商戶,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是如此。蒸籠包旁,雲子慢慢停了下來。口中道:「大爺,這包子怎麼賣呢?」「哦,這包子啊,得五個一銅幣。」一大爺從包子的水汽中出來道。「能便宜點嘛?」雲子又道。「不能。」大爺倒是有些許口實。「那,好吧。」她從包中拿出一沓錢來,並從中抽出一張來。「這,這個——。」他很是知道這個錢,或許是過大,他甚至有些瞪大了眼睛。「怎麼啦?」雲子道。「這數目有點大,閨女,閨女——。」那大爺倒是轉過頭來叫道。「爹——,有啥事——?」女孩那過於肥大的身材讓劉勝有些不安。「您,您是東北人?」劉勝道。「對,我是東北的,那,你怎麼知道啊。」大爺很是驚訝這一旁穿着軍服的軍人。「哦,我在幾年前去過東北,那裏已經淪陷了。」劉勝倒是更口實。
「啊——,這,這——。」大爺似是嚇一跳,他愣在那裏,好久沒緩過神來。「爹?爹——,你怎麼啦?」一旁的閨女道,輕輕拍打着這個老人的後背。「東北,我的親娘啊,這土地到底怎麼啦。」大爺很是沮喪。「爹,您沒看報道嘛,這上海估計也要打起來了。」閨女倒是說出了實情。「什麼?哪個缺德的,敢動這塊土地!」老人很是瞪視,但很快又收了回來:「也罷,也罷,都是這樣,誰來我們還不照樣過日子。」
劉勝感到很驚奇,或許這幾千年來,中國都是這樣一個效果,別人打了也罷,自己打了也罷,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心態,但他卻偏不這樣認為。「閨女,你給她找找零。」大爺垂着腦袋慢慢走出那段由煙霧升騰的迷霧中。可誰也不知道,那煙霧中,卻有一渾濁的聲音在哭泣。
「一個,兩個,三個,三個半,四個,四個半——。」女孩慢慢挑起那滾燙的熱氣,一顆顆飽滿的包子慢慢「跳入」那食客的布袋中。香噴噴的味道已是從心底里爬入。搞鼓了好些時間後,女孩慢慢抬起頭來,嘟囔着的臉上被氣給熏的有些許暈紅,或許是女孩吧。「謝謝你了,小妹妹。」雲子道。她慢慢從另一隻皮套中,抽出手來,那手或許太過於細膩,連這女孩慢慢伸手而去,卻猛的縮了回來,但瞬間臉也就紅了很多。
「不用客氣,下次常來啊。」女孩嬉笑道。雲子擺手示意,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兩人走過這條街,映入眼帘的是那兩道不同的門,或許它是那木頭做的,只要推開就是,但兩半又慢慢合上,牆腳根已慢慢塗上一層層沫綠色的東西,軟軟的,卻仿佛有些許彈性。「這苔蘚,你不扯掉嘛?」劉勝一如母親一樣看不慣房前那一團團綠色東西。「這個東西,其實在這裏也不錯,不是很點睛?」雲子道,她那細短的話語和她那氣質一樣,咄咄逼人。房前,一絲女人端着瓜子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她們的幅度或許有些出格。「喲——,阿拉打扮的這麼漂亮,還弄了個軍官回來,不是在家享受一番吧,啊,哈哈——。」一女人說道,口中瓜子殼跳出嘴外,在空中形成飛沫。「嚴姐,你還不知道她嘛,整一個在夜總會的樣子,搞的這麼冰冰有禮,還不知道她在哪偷漢子呢。」另一人也說道,口中吐露出的瓜子也在空中飛舞,仿佛一切都應該像她們說的一樣。
「滾,滾——!」劉勝發了火,他抽出身後的一把刀來,上面已是猩紅一片。「喲,阿拉是在戰場上沒殺什麼鬼子,跑到這來撒野,你們的軍官是誰,阿拉今兒個跟你沒完了。」稱是嚴姐的女人道。「別,別,他是我的朋友罷了。」雲子倒是上前道。「別為我辯護,我只是覺得像這樣穿的不倫不類的女人,還有臉在這塊土地上活着,還不知害臊樣子的叫嚷着,我看這女人也不是個好東西。」劉勝道,他這幾天看了些許旗袍,擺度太大說明這女人的某種程度讓人咋舌,而禮儀廉恥,本就是中國特有的習性,沒了這個,中國似乎已大不相同,或許就再也沒有禮儀和廉恥。「算了,算了,她們本身就生活在一個不太好的生活環境中。」雲子道,便拉着劉勝慢慢走入那間房子,任憑這兩人說三道四。
兩人剛走入房的旁邊,正中間映入劉勝眼中的是各種各樣的圖案,每個案仿佛是鑲嵌其中,層次不齊的案板上,一個個活現起來,而四周卻已清檣構成,屋檐邊已朱紅色深沉,似是有意的表現不一樣的美。
「啊——,到家了。」雲子道。「這,這是你的家。」劉勝無法說明此時的心情,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說這個家,青磚水泥構成了這樣一個獨特的風景,似乎很平靜,但卻與周圍一些貧民卻有着某種說不出來的錯感。「怎麼,這個家,不好嘛?」雲子示意了這個家。「好,好,但跟其他房間讓人有種透不過氣來。」劉勝望向四周道。「我已經命人幫忙在檣面旁種上藤蔓,它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覆蓋。」雲子又解釋道。「嗯,或許很好吧。」劉勝找來找去,還是找不到哪裏來的不滿,但跟隨她進去後,卻慢慢覺得這房子有種歐式風格,但他卻不懂。
眼前,一盞挺力的全玻璃球體慢慢突兀客廳中央,而四周四下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銅器和瓷器,有花鳥綻放之意。一旁,吱呀着的聲音慢慢縈繞其中。「雲桑,你回來啦。」一似是高聳之人慢慢迴蕩於這個客廳中。「嗯,我讓你把那藤蔓種上,你,種了嘛?」雲子很是命令的口吻道。「收拾了,雲桑,這位是——。」那人道,可很快便擺手指向一旁的男人。「他在說什麼?」劉勝顯然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在說——。」雲子道。
突然,那人很快抽出刀來,惡狠狠地將刀甩向了劉勝。嘭——,刀明顯被彈了出去,戳在了地面上。「這裏是大日本帝國的地方,他,不能來這裏!」他還是再想拔出一把刀,想再試一次。「慢着,他是我請來的客人,你怎能這樣怠慢他!」雲子很是命令道。「不,不。我不容許他們進來。」那人如同發瘋了一般,再次抽出刀來,但還沒甩出去,便被硬生生地「送」了回去。「這是中國的地盤,我選擇禮尚往來,而你還是執迷不悟,那我只能送回去,剛才力道有點大,請見諒。」說完,他敬了個軍禮。「你,你居然是支那軍,真不可思議。」這個男人很是不信,或許在他眼裏支那軍永遠只是被打敗或者撤退。「不可能,你們這些兵,都是笨手笨腳,連槍都不會,可你這把刀?」他變得平復了許多,但是真要去拿時,卻感覺有某種氣甚是燒灼着他的手。
「別亂來,你,去泡壺茶吧。」雲子道,口中顯示明顯的清晰。「嗨——!」他深深鞠了一躬,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何要聽信這樣一個女人的要求。「那,我們走吧。」雲子道,慢慢帶着他走向一旁的梯道上。
咯吱,咯吱。聲音隨着步伐的變化,卻甚是變成一首別致的鋼琴曲。「這個樓板沿襲了我們日本的方式所建造的,是不是每走一步都有所感覺?」女人的聲音縈繞於劉勝的耳朵中。「這個,或許吧,可在我那裏,這梯子很平常。」劉勝道。「不一樣,真不一樣,仔細聽。」雲子再次走動起來,咯吱咯吱聲變得越來越大。「還是一樣,其實都很正常。」劉勝很是不明白她為何要執拗於這種事情上。
兩人上了樓層後,雲子慢慢停了下來,劉勝一下撞了上去,卻還是能聞到那異國髮絲所帶來的香味,或許它是有毒的。「啊——,你撞着我了——。」雲子清哼了下,轉手想抓住劉勝的手,可卻感覺很是黏糊一樣,一下子滑落。
「你,你幹嘛,我,我心中有人。」劉勝倒退而去道。「額,呵——,你真像他——。」雲子清抿嘴唇而笑。「你說的那個他,是誰?」劉勝似是降低了防備,舉起的石頭逐步放下。「他,他——。」雲子也似乎陷入了沉思。
「雲桑,你要的一壺茶,到了。」一旁,那男人道。「就放那吧。」雲子指了指一旁的茶几。「嗨——!」他還是如此直往,或許在他眼裏,這個女人只不過帝國的一個棋子,很快,她就會失去利用價值,而他則可以據需找尋到自己所存在的價值。
雲子慢慢牽着劉勝的手請他入座茶几兩旁。劉勝不是第一次坐在這種茶几旁,他望了望那低矮的茶几,順勢將兩腳盤起,作菩薩一般。雲子顯然是看到了,她甚是驚奇他的做法,但很快她便笑了笑道:「中國有句古話叫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我明白。」「或許吧,只是我在自己的土地上,做他國的樣子,我,真的做不來。」劉勝解釋道。
雲子倒是更詫異,慢慢啄起的手也順勢跌落,將壺中的水灑落一棄。「在日本,女人是要會插花和傾茶的,或許是我來這裏太長時間了,都沒法傾倒了,真是不好意思。」雲子道。「沒事,只是你說安家的事情,能否和我說道說道?」劉勝表示了好奇,他好奇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沒過多久,雲子慢慢起身,雙腿跪於地板上,前傾着身體於茶几前,口中楠楠地說道那段故事。。
風肆意狂飛,或許是螺旋槳所帶來的呼嘯聲,在某日軍基地的機場上,一架隆大的飛機正緩緩而來,它似乎有着很重要的使命,但這裏卻沒有任何歡送儀式,卻顯得異常尖銳。
雲子望着一旁的男人,她不認識他,而今天或許是登機的日子,在日本,她已學會如何刺探敵人,或者用美色來引誘對方,讓對方臣服於她,但這些似乎還是不夠,畢竟對於軍部來說,他們可不喜歡一個女人所帶來什麼影響,他們還需要找一人,而這人或許就是她身旁的這個男人。
蕭瑟的風正嚴密的刮着這個看似很嚴肅的機場,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就連一旁的幾個士兵都昂首挺胸。
噔吱——的響聲慢慢縈繞於雲子的耳朵里,她還是很知道這個是一種牛仔的方式登場,但之後的再看的時候,她已完全失望,或許是沒有牛仔腳後跟拖後的那段鋸齒。
「你們倆,我最看重,一個是醫學界的高才生,一個是資深漂亮的帝國之花,我都很滿意,但我這也有份重要的密電,當然級別我就不用說了,你們要找到接頭的人,並且拿到重要的繪製地圖,為以後的戰爭打下基礎,或許這次應該不難,但我們更需要你們倆合作,以後可能還要留在那裏,你們清楚嘛!」這男人似乎說了一通話後,杵着的刀在日光中顯得異常耀眼。
「是,大佐閣下——。」一旁的男人道,他卻並不很認真的看這個男人,似乎眼中有種蔑視。「是,大佐閣下——!」雲子敬了個軍禮,她很喜歡這樣一個武士道精神的男人,或許是太多的在軍校里學習,她卻已是百鍊為鋼了。「嗯,很好,將軍閣下讓我帶話給你,你做好了,這次可以直接帶入他所在的本部,至於哪個本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大佐抽出一隻手來,指了指
她一旁的男人。一旁,已是驚奇,隨後,她還是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眼裏透露出來的閃光,或許是過多的揣摩敵方的行為動作了。
在進行簡短的道別後,飛機緩緩地而上,它似乎不情願似的擺了擺全身,慢慢升騰於空中。飛機逐漸爬升於雲層之中,細軟的霧氣在機翼蜿蜒而去,很快,雲,便陷落於飛機之下。
雲子望向四周,她還是明顯地感覺一旁的這個男人有着某種不可靠近的錯感,或許是他那太過於濃重的臉,亦或許是他眼中的清澈。「喂,你,叫什麼名字?」雲子道。「顎骨抬高,全身雖然過美,但比例不協調,全身雖然被香水包裹,但整個身體還是有被人用過的痕跡。」那男人很是解讀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卻似乎很是一種不可靠近的樣子。「你,你在說什麼,我,我哪有那樣的。」雲子扭捏着再次靠近他。「過於靠近,感染不同的病菌指數會增高。」那男人再道,卻過分的彈射了一段距離。「你,你在說什麼,我,我哪有你想那樣。」雲子再次靠近他。
不一會兒,警報在一旁板面上響起,一個空大的門被肆意打開。嗖的一聲,那男人如同葉子一般掉了下去,女人呵呵一笑,撇嘴道:「撒喲那拉,誰叫你說人家身上的病菌多呢,那就就此再見了。」雲子的確不喜歡這樣一個雞皮疙瘩,她慢慢抽出按在鐵皮上的手指,一點點風逐漸被壓縮而去,原來的景象還是原來的景象,但是卻少了份人,或許現在只有雲子一人,但她卻並不感覺孤單,而是有某種歡愉,她不期望有更多人知道她的過去,她更期望自己一人呆着,享受身上那久違的痛和那曾經過往雲煙中的男人們。。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9s 3.963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