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自然而然就交給了孔誠去辦,這個時候要去攔顧津津的車已經是不可能了,但別的理由恐怕也很難將她攔下來。
事不宜遲,孔誠只能先打了她的電話,至於要找什麼理由,慢慢來吧。
顧津津很快接通,「餵。」
「九太太。」
「你找錯人了。」
孔誠很不擅長這種事,也不好明說別讓顧津津過去。「九爺有點不舒服。」
「他怎麼了?」
「不知是傷口感染還是什麼原因,他在發燒,四十度。」
顧津津不由放慢些車速,「送去醫院了嗎?」
「沒有,他不肯去。」
「為什麼?」
孔誠極力在給靳寓廷找理由,「他就是躺在床上不肯去,或許也只有你能勸得動他了。」
顧津津一腳剎車,差點衝出斑馬線,抬頭一看前面是紅燈,她趕緊說了句知道了之後,就將通話掛斷了。
孔誠進了房間,看眼站在窗邊的靳寓廷。「九爺,她一會就要過來了。」
靳寓廷轉身盯着他,「到西樓來?」
「是,我說您發高燒,不肯去醫院,只有她能勸得動您。」
靳寓廷眉頭緊蹙,朝自己身上看了幾眼,「我這樣子怎麼能見他?」
身上那些傷早就被洗沒了,就算要重新畫,也得要半天的時間,還要找人,這顧津津說不定說到就到了。靳寓廷上前幾步,「你怎麼讓她過來了?」
「她要去醫院,別的事也攔不住她,也只有您能讓她上心了。」
這話,是實話,也是能溫暖靳寓廷心窩子的話。但他總不能讓顧津津看到他這個樣子,「這樣吧,一會等她來了之後,你就說我已經被送去醫院了,讓她不要太擔心。如果她執意要去醫院找我,你就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將她絆住就是。」
「九爺,我實在不會尋理由。」
靳寓廷走過去,在他肩頭輕拍兩下。「別太謙虛,方才的事就做的不錯,她很着急吧?」
「是,我聽聲音,好像是踩了急剎車,我也讓她別太着急了。」
靳寓廷將手插在兜內,看,情急之下她就暴露出來了,還總是對他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沒成想他早就將顧津津看穿了。
他就等着看,她一會是怎麼心急如焚趕過來的。
「九爺,」孔誠在邊上小心問道。「她要去醫院,您就讓她去好了,您跟靳先生說一聲,讓他別泄露了您的事不就得了嗎?省得還這樣大費周章的。」
「他巴不得看我不如意,就他那個心性,能盼着我好嗎?」
孔誠心想也是,說不定靳韓聲還要添油加醋,到時候不是更麻煩。
顧津津就知道,人在不專注的時候千萬別開車,否則是容易出事的。
車子繼續朝前駛去,她沒再多想,進了醫院將車停好,就看到陸菀惠已經等在那了。
顧津津忙快步上前。「媽,回去吧。」
「幹什麼啊,都到這兒了,難道還有往回走的道理?」
顧津津忙壓低嗓音說道,「他真的沒事,我不騙您……」
陸菀惠壓根聽不進去,一把抓着顧津津的手腕往裏走,一路上還在反反覆覆說道。「我最能理解靳家人這個時候的心情了,哎,希望沒事,雖然他之前做了不少壞事,但罪不至死吧,總之是太可惜了,真的,可惜啊,那麼年輕。」
顧津津想要將手抽回去,無奈陸菀惠今天力氣特別大,拽着顧津津之後她就休想再掙扎了。
靳韓聲所在的樓層有人守着,顧津津和陸菀惠被人攔了下來,但有人認出了她們,便進去找了人。
很快,秦芝雙快步出來了,看到顧津津和陸菀惠時還有些吃驚,沒想到陸菀惠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沒事吧?你還好吧?」
秦芝雙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她帶着顧津津和陸菀惠先進去,靳韓聲這一出鬧得也太大了,居然把顧家的人都驚動了。
她來到病房門口,打開了門率先進去,顧津津和陸菀惠跟在她身後。
病房內安靜得很,顧津津看到靳韓聲滿身是傷地躺在病床上,手上、臉上,包括頸部那一片都是傷,而且一看就是傷得不輕,像是剛被人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
陸菀惠嚇了跳,「傷得這麼厲害。」
秦芝雙朝病床上的男人白了眼。「他哪裏是傷得……」
當着顧津津和陸菀惠的面,秦芝雙自然不想瞞着,她們也不算是外人,只不過話剛說出口,就被靳韓聲給打斷了。「媽。」
「怎麼了?」
陸菀惠見秦芝雙站着,也不上前安撫,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按理說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母親不該傷心欲絕、擔心害怕的要死了嗎?
靳韓聲總是對顧津津心存懷疑,他精心複製了這麼一個局過來,可不想就這麼被破了。
萬一到時候有風聲傳到商陸的耳朵里,那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您別為我太擔心,我好多了。」靳韓聲有氣無力道。
秦芝雙越看越氣,顧津津上前兩步來到病床旁邊。「沒想到你也傷成了這樣。」
「看我這副模樣,你是不是很開心?」
顧津津端詳着靳韓聲身上的那些傷,怎麼又覺得不像是巧合呢?她知道他是裝出來的,但這傷也太逼真了,跟靳寓廷身上的那些真是差不多的。
顧津津目露懷疑,但是不好說透,「我不會因為你這麼慘而高興的,但你這傷,跟靳寓廷之前的真像。」
靳韓聲眼睛輕眯了下,「難道他的傷五彩斑斕,我的傷是猙獰可怕不成?」
「他鎖骨這裏,也有一道這樣的口子。」
靳韓聲想要動一動,卻因牽動傷口而嘴裏嘶了聲,「難不成誰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顧津津藏起了冷笑,他怎麼還能這樣理直氣壯呢?幸虧商陸沒有過來。
「我沒說你,說不定是靳寓廷呢。」
看來,她是懷疑到靳寓廷身上去了。
靳韓聲這會也沒法撐坐起身,他視線落在顧津津的臉上,「他到底怎麼得罪你了,連出個車禍都要被你懷疑來懷疑去的,你要覺得這樣就能消了你的內疚感,你儘管認定他裝的就是了,只要你良心上能過得去。」
「韓聲!」秦芝雙聞言,呵斥他一聲,「怎麼說話的?」
靳韓聲抬起手臂,輕揮了下,「我要休息了。」
陸菀惠趕緊走近顧津津身邊,拖着她出去,顧津津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病房門被秦芝雙用力帶上,靳韓聲這會可就自由了,他翻過身,拿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給靳寓廷發了信息。
他告訴他,顧津津到醫院來了,言下之意是懷疑他受傷的事了。
但他很仗義,一個字都沒有說漏,末了,靳韓聲還補上一句。「我這樣對你,你可得記着我對你的好,找商陸的事多多放在心上。」
靳寓廷盯着手機屏幕看了看,跟站在邊上的孔誠說道。「這樣一比較,我還有點對不起他,畢竟商陸是被我藏起來的,我還在商陸面前把他給賣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能替我保守秘密。」
「許是,靳先生良心發現了吧。」
靳寓廷將手機放回了兜內。「她不說要過來嗎?」
「說不定,離開了醫院後就趕過來了。」
靳寓廷輕笑下,「你先吊吊她的胃口,別說我去醫院了,先讓她進屋來,跟她說說我的情況有多嚴重,我倒要看看她緊不緊張。」
「是。」
靳寓廷讓孔誠下樓去等着,那家醫院距離這邊不遠,應該一會時間就到了。
顧津津將陸菀惠送回家後,像是完全把靳寓廷忘了,她直接開了車就回去了。
她原本是想去看看靳寓廷的,但是再一想,靳家這會處在風口浪尖上,她這麼趕過去算什麼?靳家外面肯定蹲守着記者,只要她一出現,就又是一出大新聞,到時候記者們就能發揮看圖編故事的本領了。
回到家,顧津津換了拖鞋往裏走,來到案台跟前,她照例給修司旻上了一炷香。
顧津津拿起相框,用手掌擦了幾下,心裏只覺得酸酸澀澀的難受,她又將照片放了回去。
顧津津轉身上樓,靳寓廷發燒了,但身邊有孔誠在,又是在綠城,他肯定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靳寓廷就在家等着,一直等到很晚,都不見顧津津過來。
他覺得奇怪,就這麼點路,還能耽誤這麼長的時間嗎?
孔誠在樓下等了許久,看電視都快看睡着了,這才接到了那頭打來的電話。
跟着顧津津的人一路跟了她回去,也是確定了她不會再出來後,才通知孔誠的。
孔誠小心地上樓,到了主臥門前,他輕敲下房門。
「進來。」
孔誠往裏走,看到靳寓廷坐在沙發上,他抬頭朝他看看。「來了?」
「九爺,她回去了。」
「你跟她說我去醫院了?」
「不是,」孔誠直截了當地將話表達清楚了。「從醫院出來後,她直接回家了。」
靳寓廷的臉色刷的變了,「回家?」 「是。」
「你不是跟她說……」
「是,該說的我都說了。」孔誠都是將情況往嚴重了說的,他也沒想到顧津津居然沒聽進去。
「那她這是什麼意思?」
「也許……」也許覺得這是小事,畢竟比起車禍,發個燒又算什麼呢。
「她真是一點沒將我放在心上。」
孔誠朝靳寓廷看了看,「她要真沒將您放在心上,也不會跟您回綠城了。修司旻剛走的那幾天,她見誰都跟要吃人一般,我還真是擔心她想不開,用雞蛋去碰石頭。她既然跟您回來了,就是好事,也最能說明一些事情。」
靳寓廷聞言,心頭這才舒適了些。
孔誠準備出去,靳寓廷開口喚住他,「走,出去吃點東西。」
孔誠吃驚地盯着他,「現在?」
「難道是明天?」
「九爺,外面可都是人,萬一被記者拍到……」
「想辦法引開就是了,他們這會只對老大的消息感興趣,」靳寓廷單手插在腰際,心口還是有些不舒服。「她都回去了,我出門也碰不上她,連我生病她都不在乎,難道還能有那個萬一,被她碰上了不成?」
孔誠還是覺得不妥。「萬一吃飯的地方碰上熟人,跟她又是認識的,那該怎麼辦?」
「你就不會找個隱蔽的地方?不接待外客的那種,這事還用我教你嗎?」
孔誠聞言,只好答應下來。
靳寓廷出門一趟實在不容易,又是在這樣的特殊時間,孔誠自然什麼都得安排好了才行。顧津津出了那樣大的事,沒有通知自己的朋友,但李穎書跟她關係那麼鐵,找了陸菀惠兩次後,有些事也就全都知道了。
顧津津剛上樓坐定下來,就接到了李穎書的電話。
「喂,津津,過來吃飯。」
顧津津身子往後輕躺,疲倦的不行,「我早就吃過了。」
「也不是單純地為了讓你填飽肚子的,就想見見你。我知道有一家很有名的店,要不是老客提前預約,都是不接待的,我也是沾了別人的好處才佔到了位子,你趕緊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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