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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綠帽[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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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一開始並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沒有準備安頓對方的地方的,最後只得挑了一處自己無意間發現的洞府,用作暫時的落腳之地。
將還未醒來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猶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條薄被替他蓋上, 這才轉身離開。
——今日的變故, 他還得知會二長老他們一聲才是。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好似湖面泛起的漣漪, 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一時之間, 這個不大的空間裏, 只能聽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淺的呼吸聲。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 季榆伸出手, 將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緊了些, 被風吹得半乾的頭髮自頸側滑落,襯得那白皙修長的脖頸更顯細弱。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水滴滴落的聲音, 一下一下的,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從頭頂飄落, 如翩躚的蝶, 優美而柔緩。
陽光從繁茂的枝葉間傾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點, 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淌, 不時有不甘寂寞的魚兒躍出水面, 濺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這如畫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這會兒應該是在做夢。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個眨眼間,就從一個清冷的洞府當中,來到這樣一個風光旖旎的地方來。
偏過頭看着立於不遠處的涼亭當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彎了彎,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緣由。
那季家的人,還真是看得起他們的這位小少爺,竟用上了這種方法,來他這裏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與困惑緩緩地褪去,抬起腳朝涼亭走去。
不得不說,那些人確實很會把握時機。在經歷過那般險死還生的境地之後,此時確實該是人最為鬆懈的時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適合不過。
——可惜的是,他並非那些人心中的那隻,對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腳下的步子,季榆望着涼亭中背對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滅的光芒。
這個人離他是這麼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這座涼亭當中,喊出對方的名字,將自己近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與苦難,都盡數訴諸於口,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邁開腳步。
用力地抿緊雙唇,將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給壓下,季榆踉蹌着後退了兩步,轉過身準備離開。
他不能……將這個人,也一併捲入此次的事情當中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邁開雙腳,季榆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季棠那熟悉的、沒有多少起伏的聲音:「你去哪兒?」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運起了功法,腳尖在地面一點,飛速地超前竄去——然後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有如秋日裏被微風裹挾而來的麥浪的氣息鑽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頭看面前的人一眼。
&在躲我?」察覺到季榆稍顯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季榆在見到了他之後,定然會主動上前招呼,卻沒想到對方的舉動,與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沒有!」被季棠的聲音給喚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亂地搖着頭,後退一步想要拉開和季棠之間的距離,「我只是……」然而,季棠卻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舉動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動作。
兩人因為剛才的碰撞,本就貼得極近,這會兒季棠再做出這樣的動作來,簡直就像是將季榆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一般。
感受着透過布料傳遞過來的另一個人的體溫,季榆的耳根一熱,頓時連自己原本想要說什麼,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等了半晌,還是沒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頭看着這個從剛才開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頭不由地皺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對方在見到自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逃離的理由了。
按理來說,能夠讓他進入夢境,季榆對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對方現在的表現,卻讓季棠忍不住懷疑起這一點來。
&不是……」聽到季棠的話,季榆的心裏一慌,抬起頭下意識地就想解釋。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種藉口來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的,可在對上那雙專注地注視着自己的眼睛的時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說辭,都在一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擺,季榆的嘴唇顫了顫,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樣不受控制地從口中說了出來,「我不想……拖累大哥。」
&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煩——很大很大的麻煩,」抓着季棠的袖擺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進來的話,會受傷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紅,「——會為了我,受傷的。」
而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他就恐懼得不能自已。
&仿佛是在抑制着什麼過分劇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細微地顫抖着,就連從喉間發出的聲音,都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顫音,「對大哥……」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鏡面一樣散落開來,倏忽間就被湧上來的黑暗吞沒。
驀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季榆像一條擱淺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是……?」看着因自己剛才的動作而滑落至腰間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輕聲地笑了一下。
明明連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卻意外地細心呢。
將視線從身上的薄被上移開,季榆轉頭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裏應該是某個洞天福地的房間內,空間並不大,但靈力的濃郁程度,卻比之外界,要高出許多,想來若是在此修煉,定然能夠事半功倍。
屋裏的佈置很是簡單,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擺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這之上體現得很是分明。
壓下上揚的嘴角,季榆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卻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門被推了開來。
看到門邊一襲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動作一頓,先前夢中的景象一股腦兒地涌了上來,讓他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麼,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險些出口的話語,季榆就恨不能找個地方鑽進去。
……所以說,他到底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啊?!
&大哥!」低下頭錯開了季棠的視線,季榆努力地試圖壓下臉上的熱度,生怕季棠從自己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看着屋裏眼神飄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動了動,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弄不明白,自己這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就像他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什麼要突然中斷那個夢境一樣。
他只是覺得,如若讓面前的這個人,將那句話說完的話,會有什麼東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那,並非他能夠承受的。
&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頭仔細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現出些微無措與忐忑的神色來,「怎麼了?」
&什麼,」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聲回答,「傷勢如何了?」
&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聽到季棠問起這個,季榆心下鬆了口氣,面上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擔心。」
他本就沒有受什麼太重的傷,只需好好地休養一陣,就能恢復過來,反倒是季棠,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後還會碰上什麼樣的麻煩。
想到這裏,季榆臉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終究……還是連累了這個人。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顆已經恢復了尋常溫度的玉石,季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二長老他們……?」
&由我處理便是。」好似什麼都沒有發覺一般,將視線從那自季榆袖中飄落的花瓣上移開,季棠開口回答。
&是……」季榆還想說點什麼,卻在感到頭頂傳來的觸感時,陡然止住了話頭。
輕輕地揉了揉季榆的發頂,季棠看着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交給我。」
愣愣地和季棠對視了一會兒,季榆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樣,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去。好半晌,這個不大的房間裏,才響起他輕聲的應答。
「…>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大張旗鼓地派人搜尋謝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當世敢於與謝瑾瑜正面對戰,並且不至於一個照面就落敗的人,也不過就是五指之數,而就是這幾個人全都合在一起,都還敵不過對方,沒有哪個蠢貨會在真正撕破了臉的情況下,還讓自己手下的門人,去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
知曉了這些人的真實目的,謝瑾瑜可不會再如之前那樣,對他們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頭看着謝瑾瑜,季榆的神色間滿是凝重:「沒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劇情當中,謝瑾瑜都是經歷了這樣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狀況已經與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來這一點,卻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聽到季榆的話,謝瑾瑜的眉梢輕輕地挑了一下,並沒有對此作出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從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大半個腦袋的人。
有些不解謝瑾瑜這莫名的舉動,季榆愣了愣,正要開口再說點什麼,卻被對方給打斷了:「你似乎對這個,」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跡,「很了解?」
儘管不如其他東西擅長,但謝瑾瑜對於陣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獵的,然而對於這次落仙門的那個陣法,他卻是聞所未聞。要不是抓住了某個壓陣之人對其不精的漏洞,他說不定這會兒還被死死地鎮在那裏頭呢。
但是眼前這個修為不過築基的小傢伙,卻對這樣一個能夠讓他吃了大虧的陣法侃侃而談,就連他未能察覺的暗招都知之甚深,這着實是惹人生疑。
總不能那些個人在商量怎麼對付自己的時候,還會當場把這個陣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詳細地解說一遍吧?
真要是那樣,謝瑾瑜反倒要懷疑那些傢伙的腦子,是不是都裝了豆腐渣了。
沒有想到謝瑾瑜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張開口,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可到了最後,他卻只是垂下頭,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個陣法的出處,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據說是季家飛升之人想辦法送下來的,為不傳之秘。
只是沒想到,這一回為了這樣一件蠅營狗苟之事,他們竟不惜將其拿了出來。便是將這件事說出口,季榆都感到無比羞恥。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見到過這本古籍,閒來無事的時候,隨手翻看過兩頁,是以那日在見到那些人手中的圖案的時候,他就一眼認了出來。只可惜,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擅長,當初也未曾對其上心,現在就是他想要將之完整地畫出來,都無法做到。
見到季榆的模樣,謝瑾瑜反倒有點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了。
他當然是不可能覺得季榆是和那些設計他的人一夥的,不談找這麼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演這樣一場苦肉計有沒有必要,就說季榆和安辰逸相安無事地相處了那麼久,就能說明這一點了——那些人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上古靈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個傢伙就連這個地方的事情都告訴了季榆,斷然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沒想到自己一個找由頭挑事的舉動,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謝瑾瑜不由地就有點煩躁。
他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想給季榆找點麻煩沒錯,但這種分明是對方幫了自己,卻讓對方道歉的事情,實在是讓他膈應得慌。
就算季家在這次的事情裏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麼關係?憑什麼這個人得為了這些糟心事,對他低頭?
看着季榆臉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與難過,謝瑾瑜非但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舒暢,反而覺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氣,更悶了。
&了道歉之外,你就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嗎?」重重地「哼」了一聲,謝瑾瑜的唇邊扯開一個冷笑。
他實在是看不慣這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樣子。
&季榆下意識地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夠反駁對方的言語,頓時眼中的苦澀之意又加深了幾分,「……對不起……」
謝瑾瑜說得沒錯,從始至終,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別人之外,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分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出要親手將走錯了路的季家人給拽回正道上的話來,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傷的模樣,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
怪不得那時在發現了他之後,爹娘沒有絲毫反對那些人的舉動的意思。想來在這兩個人的眼裏,他其實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間越顯黯然的季榆,謝瑾瑜的眉頭緊緊地擰着,只覺得胸中一股無名火突地就竄了起來。
&然沒有什麼別的用處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謝瑾瑜帶着怒氣的視線,不避不讓地望入了他的雙眼之中,「就把你唯一還有點價值的身子給我怎麼樣?」
但即便如此,想要將兩人那爭鋒相對稜角磨平,仍然需要長久的時間。而現在兩人相識的時日,還遠沒有達到那樣長久。
看了一眼抱着劍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視線,閉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現出睏倦的神色來。
上古靈石作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無窮的妙用的,用作傳遞信息的媒介,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只是如今這個功能對於安辰逸來說,只能算是個毫無作用的擺設。
在原本的劇情當中,謝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門的傳信之後,與安辰逸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不為別的,僅僅是為了那傳信當中,那顛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為魔道走狗,爾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衛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與謝瑾瑜因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見到了季榆的屍體,還不待兩人上前查看,便被趕來的季家人撞了個正着,扣上了濫殺無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殺。
想要查明真相,證明自己的清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卻是再簡單不過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門發話的情況下。
&三少為了我們丟了性命,我們卻要為了自己,去污衊他的清白嗎?!」安辰逸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對方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似的。
然而,讓安辰逸失望的是,謝瑾瑜最後留給自己的,唯有一個離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對方的印記的上古靈石。
分明現在季榆還活得好好的,事情的發展卻和原來沒有太大的變化,不得不說,這着實有點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說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更改「命運」的困難之處,眼下的事情,不過是讓他更清晰地體會到了這一點而已。
山洞外傳來清脆的蟲鳴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有種說不上來的寧靜之感,升騰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識往深沉的黑暗當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邊上一歪,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季榆一驚,條件反射地就睜開眼睛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個帶着暖意的懷抱當中。
季榆愣了愣,轉過頭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裏帶着幾分無奈。
&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將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啟程。」
季榆的修為太低,還無法做到以調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這時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許是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季榆眨了眨滿是睡意的雙眼,低低地「嗯」了一聲之後,竟直接躺了下來,將腦袋輕輕地擱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沒有料到季榆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現出一絲不知所措的神色來。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還從來沒有和別人這樣親近過。
但季榆卻絲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時的心情,自顧自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後,拿臉頰在自個兒的「枕頭」上蹭了蹭,就不再動彈了。
頓時,安辰逸只覺得和季榆接觸過的地方,傳來一股難以抑制的熱意,讓他感到一陣坐立難安。
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將季榆給推開,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時候,安辰逸卻又改了主意。
看起來……比剛才要睡得安穩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揚的嘴角看了一會兒,安辰逸輕嘆一聲,收回了手。
總歸只是一夜的時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顆丹藥服下,便再次閉上眼睛,調息起來。
儘管他此時已有出竅巔峰的修為,但在帶着一個人的情況下,全力催動飛劍前行,消耗也確實不小,須得好好恢復。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沒有什麼不規矩的行為,否則安辰逸還真說不定到底能不能撐上一整夜的時間。
火堆已經滅了,山洞裏的溫度頓時下降了許多,季榆裹緊了身上的薄毯,無意識地往安辰逸的懷裏縮了縮,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險些醒岔了氣。
好不容易才調好了有些紊亂的氣息,安辰逸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睜開了雙眼,他低下頭朝扔處於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帶着幾分好笑與無奈。
他才剛說過對方的睡相規矩呢,對方就開始折騰起來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彎起,心中無端生起的一抹不安,驀地就散了開去。
他突然意識到,這種時候,自己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一個相識的人,安靜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那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他並不是孤身一個人,眼前這條望不到盡頭的道路,還有人和他並肩邁步。
無關季榆的實力,他的存在本身,對於安辰逸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鼓舞與慰藉了。
或許從一開始,季榆就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堅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門營救謝瑾瑜。
眼前倏地浮現出謝瑾瑜離開時,面上那不耐與厭煩的神情來,安辰逸立時感到胸口一陣發悶,好似有口濁氣堵在那兒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對於那個人來說,大概他和季榆,就是兩個不自量力、不識時務的無關緊要的人吧,就算說上一千句一萬句,也抵不上落仙門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可即使明知道這一點,安辰逸也決計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後,任由對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頭忽地擰了起來,一張帶着些許稚氣的面容顯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皺了皺,雙唇張開,從喉間發出了一聲含糊的音節:「…>
聽清了季榆所說的話,安辰逸的動作猛地一頓,眼中流露出少許複雜的神色來。
他當然不會認為季榆所喊的這個人,會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爺,而除此之外,能夠被季榆這樣稱呼的,就唯有那一個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謝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輕的傷時,季榆的臉上沒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與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地放在了季榆的腦袋上。
這個人,真的是太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早在剛找到季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個人的身上,沒有一點處於追殺下的人該有的樣子——儘管當時對方渾身濕透的模樣,看着很是狼狽,但那一身充裕的靈力,卻絕非一個疲憊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試探過後,他並不認為眼前的這個人,會是那些舉着正義的旗幟,卻道貌岸然地做着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傢伙,是一丘之貉。他並不覺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這樣一出吃力不討好的戲,能夠拿到什麼好處。
想來在遇上自己之前,對方的身上,定然發生過什麼事情。而能夠輕易地取得這個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論怎麼琢磨,都只能想到那麼一個。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察覺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時候,對方那顯得有些古怪的舉動。
往透出些許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這些,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解決當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謀劃的人,可不會停下手上的動作,特意等着他們去搗亂。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裏陡地生出一點兒逗弄的念頭來。
然而,讓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還沒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對方就好像早就所覺似的,張開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給叼在了嘴裏,還無意識地拿牙齒磨了磨。
安辰逸:……
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以不過築基的修為,在修得元嬰多年的幾名長老的追殺下逃竄至今,這個身子早就已經到達了極限,此時鬆懈下來,自是無法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察覺到懷中之人的氣息的變化,季棠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鬆了開來,只是眼中飛快地划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由於一開始並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沒有準備安頓對方的地方的,最後只得挑了一處自己無意間發現的洞府,用作暫時的落腳之地。
將還未醒來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猶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條薄被替他蓋上,這才轉身離開。
——今日的變故,他還得知會二長老他們一聲才是。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漣漪,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一時之間,這個不大的空間裏,只能聽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淺的呼吸聲。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將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緊了些,被風吹得半乾的頭髮自頸側滑落,襯得那白皙修長的脖頸更顯細弱。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水滴滴落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從頭頂飄落,如翩躚的蝶,優美而柔緩。
陽光從繁茂的枝葉間傾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點,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淌,不時有不甘寂寞的魚兒躍出水面,濺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這如畫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這會兒應該是在做夢。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個眨眼間,就從一個清冷的洞府當中,來到這樣一個風光旖旎的地方來。
偏過頭看着立於不遠處的涼亭當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彎了彎,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緣由。
那季家的人,還真是看得起他們的這位小少爺,竟用上了這種方法,來他這裏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與困惑緩緩地褪去,抬起腳朝涼亭走去。
不得不說,那些人確實很會把握時機。在經歷過那般險死還生的境地之後,此時確實該是人最為鬆懈的時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適合不過。
——可惜的是,他並非那些人心中的那隻,對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腳下的步子,季榆望着涼亭中背對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滅的光芒。
這個人離他是這麼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這座涼亭當中,喊出對方的名字,將自己近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與苦難,都盡數訴諸於口,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邁開腳步。
用力地抿緊雙唇,將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給壓下,季榆踉蹌着後退了兩步,轉過身準備離開。
他不能……將這個人,也一併捲入此次的事情當中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邁開雙腳,季榆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季棠那熟悉的、沒有多少起伏的聲音:「你去哪兒?」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運起了功法,腳尖在地面一點,飛速地超前竄去——然後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有如秋日裏被微風裹挾而來的麥浪的氣息鑽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頭看面前的人一眼。
&在躲我?」察覺到季榆稍顯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季榆在見到了他之後,定然會主動上前招呼,卻沒想到對方的舉動,與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沒有!」被季棠的聲音給喚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亂地搖着頭,後退一步想要拉開和季棠之間的距離,「我只是……」然而,季棠卻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舉動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動作。
兩人因為剛才的碰撞,本就貼得極近,這會兒季棠再做出這樣的動作來,簡直就像是將季榆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一般。
感受着透過布料傳遞過來的另一個人的體溫,季榆的耳根一熱,頓時連自己原本想要說什麼,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等了半晌,還是沒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頭看着這個從剛才開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頭不由地皺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對方在見到自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逃離的理由了。
按理來說,能夠讓他進入夢境,季榆對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對方現在的表現,卻讓季棠忍不住懷疑起這一點來。
&不是……」聽到季棠的話,季榆的心裏一慌,抬起頭下意識地就想解釋。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種藉口來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的,可在對上那雙專注地注視着自己的眼睛的時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說辭,都在一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擺,季榆的嘴唇顫了顫,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樣不受控制地從口中說了出來,「我不想……拖累大哥。」
&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煩——很大很大的麻煩,」抓着季棠的袖擺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進來的話,會受傷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紅,「——會為了我,受傷的。」
而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他就恐懼得不能自已。
&仿佛是在抑制着什麼過分劇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細微地顫抖着,就連從喉間發出的聲音,都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顫音,「對大哥……」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鏡面一樣散落開來,倏忽間就被湧上來的黑暗吞沒。
驀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季榆像一條擱淺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是……?」看着因自己剛才的動作而滑落至腰間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輕聲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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