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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嘉哥撈起一隻名叫稻文的老鬼, 一巴掌糊上去,打得稻文狗吃屎。
三場戲不多, 沒有那位王導在,幾個副導演很快拍完。奚嘉換了衣服後, 那副導演走過來, 無奈道:「今天天色不早了, 晚上夜路也不好走。劇組裏沒誰要去縣裏, 奚嘉,你是自個兒去縣醫院探望小陳, 還是等明天劇組有空車了再去?」
俊秀的年輕人輕輕點頭:「謝謝了,強哥,我明天再去好了。」
這副導演再和奚嘉說了幾句, 給了他一串賓館鑰匙,就再去忙活了。
拿着這串鑰匙,奚嘉並沒有立刻動身前往山裏的賓館。他抬首看了看這片群樹環繞的深林,夕陽的餘暉從樹蔭的縫隙間揮灑而下, 風吹樹葉,激起一陣婆娑之聲。
在這數十米高的杉木林中,高大的樹木將天地包圍, 整個劇組都被它蓋在茂密的的樹冠之下。這一刻,高聳入天的杉木好似人類, 在片場裏忙碌的工作人員們卻成了渺小的沙礫。一顆顆杉木被高空強風吹倒了樹冠, 低下頭, 俯視這群螻蟻般的人類。
奚嘉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原本這裏戴着的是一塊血色玉石, 從昨天開始,就換成了一顆青黑色的青銅十八面骰子。
血色玉石只能勉強藏匿住奚嘉的陰氣,怨氣重點的厲鬼都可以稍微感受到他。但這顆無相青黎卻完全擋住了他所有的陰氣,從昨天開始,就沒有一隻鬼意識到奚嘉的存在,奚嘉自己也很少再看到飄蕩在世間的離散陰氣。
可如今,他輕輕地將繩子從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來。
當青銅骰子離開皮膚的一剎那>
天地瞬間變幻,夕陽還未下山,光芒卻再也不見。濃郁的黑氣縈繞在劇組四周,那黑氣從工作人員們的身邊穿過,如同濃煙,久久不散。
奚嘉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一手握着青銅骰子,一邊凝目觀察。觀察片刻,他眸子一縮,銳利的目光倏地掃向不遠處的搭起來的一個休息室。下一刻,他抬步走去,面若寒霜。
劇組裏的所有人似乎都沒察覺到那環繞在他們身邊的黑氣,電影還有四個月就要上映,他們忙着拍戲,哪裏顧得上一個龍套配角。
奚嘉一步步走到了黑氣最濃郁的那間休息室,他正欲推門,身邊傳來一道不耐煩的男聲:「喂,你幹什麼呢?這裏是楊哥的休息室,你有什麼事,跑這裏幹嘛?」
黑髮年輕人慢慢轉過頭,看向那個矮小精瘦的中年男人。片刻後,他勾起唇角,笑着問道:「楊哥?是楊紹誠嗎?」
&然是楊哥了,還能有誰?」
楊紹誠,國內二線男明星,《校花驚魂夜》的男主角。
蕭山機場,vip休息室,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休息室里來回踱步。
他穿着一身簡單的馬甲長褲,頭髮亂糟糟的,眼睛底下是一層厚厚的黑眼圈,怎麼看怎麼像網吧里熬夜三天打遊戲的|絲男。但機場的服務人員卻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候着,每當那年輕人煩躁地來回走時,她們便摒住了呼吸,不敢上去打擾。
五分鐘後,年輕人抬頭問道:「飛機還沒到?」
服務人員趕緊道:「王少,還有三分鐘。」
&分鐘?還有三分鐘?!媽的,早知道不來這種破地方拍個什麼破恐怖片了,我有病啊,玩這種無聊的東西,還不如去賭一把。」
沒錯,此人正是《校花驚魂夜》那不靠譜的王導。
又等了十五分鐘,當一個穿着白t恤的高個青年出現在vip室的門口時,王導一臉喜色,趕緊迎了上去:「裴大師!裴大師你終於來了!快快快,你快幫我看看,那鬼有沒有上我的身?他沒跟着我吧?」
被稱為裴大師的青年被王導熱情地拉進了私人休息室,他抬起手指將鼻樑上的墨鏡緩緩拉了下來,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雖說是單眼皮,但這眼睛卻很大,裏頭全是看熱鬧的戲謔色彩,他上下打量了王導好一會兒,才擺擺手,道:「王少,您身體健康,又有我師叔的長生鎖保佑,哪個小鬼能上了您的身?」
王導這才鬆了一口氣,半晌後,他沒好氣道:「既然我沒事,那這兩天我就做東,請裴大師在杭市玩幾天。那個破電影我再也不想拍了,什麼玩意兒,賠了老子一千五百萬。」
裴大師挑眉:「王少就這麼確定劇組裏有鬼?」
王導理所當然道:「我這長生鎖昨兒個晚上發燙了,手都抓不住。趙大師不是說過麼,只有我附近有鬼,這個鎖就會發燙,越燙,那鬼就越厲害。這得是個厲鬼啊,昨晚我的手都差點被燙傷!」
看着王導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裴大師笑了。他將墨鏡戴了回去,擋住眼底的嫌棄和不屑,似笑非笑道:「師叔讓我從首都來這裏,不就是為了給王少解決問題的?走吧,王少,怎麼說也是上千萬的投資,是你的心血,要是真有鬼,捉了不就好了?」
一聽對方的話,王導雙眼一亮:「好!那今天晚上咱們先在杭市住一晚,明天起早去平湖。一切,就看裴大師的了。」
與此同時,劇組這邊,奚嘉在楊紹誠的休息室門口靜靜地站着。他早已知道,這位男主角此刻並不在劇組裏,從昨天晚上陳濤出事後,楊紹誠就跑回縣裏的賓館了。王導不在,劇組裏也沒人能使喚得動他,只能在暗地裏罵幾句耍大牌。
當夕陽的光輝徹底消失在西邊山頭後,這深林之中,響起了一陣嗚咽似的悲鳴夜風。好像女子淒悽怨怨的低泣,哭泣聲與山風混雜在一起,令夜風更加陰冷,也讓剛才還說「王導神神叨叨」的工作人員們拉緊了衣服,後怕地吞了口口水。
畢竟昨天晚上才發生了一場意外事故,劇組人員也不想在這麼詭譎森冷的晚上拍戲。工作人員開始收拾東西,沒人去管那個站在休息室門口的龍套配角,也沒人注意到,在黑夜降臨的一瞬間,奚嘉抬起右手,五指併攏出成掌。他雙目一縮,冰冷的目光里沒有一絲人氣,血紅色的氣息縈繞在他的指尖,然後,一掌拍在了那厚實的門板上!
轟!
圍繞着劇組數百米直徑的黑氣,一下子往東南方撼動了三寸!
劇組裏的那些散亂的黑氣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稍微暗淡了幾分,而在楊紹誠的休息室里,一團半人高的漆黑氣息飛速地逃離了屋子,往東南方逃竄。
奚嘉將那顆無相青黎掛回了脖子上,抬步就往東南方而去。他剛走沒幾步,那位副導演就喊道:「欸,奚嘉,你去哪兒?咱們要回賓館了!」
奚嘉一邊往東南方追去,一邊轉首笑道:「強哥,我有個東西落在剛才的片場裏了,我去拿了就回來。」
沒等強哥再多說,清秀溫雅的年輕人就消失在了幾棵杉木之間。
一陣兇猛的狂風吹來,劇組所有人都裹緊衣服,加快速度收拾東西。高大的樹木被這陣狂風吹得前翻後仰,當成千上萬的樹葉一起嘩啦啦地作響時,這片深林好像成了一隻巨大的猛獸,張開黑漆漆的大嘴,等候着將這些人類吞吃入腹。
劇組裏已經有膽小的人害怕得尖叫起來,而東南方,那團黑氣在這狂風之中慢慢化成了人形。臉色慘白的女鬼快速地向前飛去,她的肚子中間剖開了一條縫,更加濃郁的黑氣便從那條縫裏往外傾瀉。
女鬼瘋了一樣地在往前跑,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而在她的身後,是窮追不捨的奚嘉。
忽然,一顆青黑色的石頭以極快的速度射中了女鬼的後背。當黑色石頭撞上女鬼的時候,那女鬼慘叫一聲,後背被灼燒出了一個洞,「黑色石頭」無相青黎也靜靜地掉落在地,滾了兩圈,滾到了奚嘉的腳前。
奚嘉俯身去撿無相青黎,誰料這青銅骰子卻彆扭地往旁邊轉了一圈。奚嘉一愣,再伸手去撿,這才把這顆骰子給撿了回來。
腦海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這葉大師的法寶,還有靈性?
奚嘉再抬頭,看向這個身形虛浮的女鬼。
只見這女鬼顫抖着身體,一臉害怕地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她不停地往後倒退,但是後背被無相青黎灼傷的部位卻不停地有黑色氣息往外泄漏,讓她幾乎難以保持站立。
奚嘉盯着女鬼肚子上的那條縫,良久,低聲道:「難產而死?」
聽了這話,女鬼突然瘋癲地大笑起來:「難產?是他!是他把我的孩子活生生地從我的肚子裏剖了出來!是他!就是他!楊紹誠!我要殺了他,楊紹誠!!!」
奚嘉仔細地看着眼前的女鬼:「你是自殺?」
女鬼陰惻惻地裂開了嘴,黑色的污血將她的牙齒染成了濃黑的顏色:「自殺?是他害死我的,是他不給我活路的,都是他,是他逼我死的!」
奚嘉垂着眸子,冷冷道:「你要找他報仇,為什麼害得我的朋友跌落山崖。」
&陽氣太重,楊紹誠整天躲在他的身邊,不殺了他,我怎麼殺楊紹誠!都是楊紹誠的錯,都是楊紹誠!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將那小小的無相青黎掛回了脖子上,奚嘉漠然地看着眼前已經瘋狂的女鬼,淡淡道:「你和楊紹誠的事情,我不關心,但你動了陳濤……就和我有關係了。」
&到底是誰?為什麼你的陰氣那麼重,你是怎麼死的,有什麼怨氣……」女鬼突然停住了聲音,她那雙漆黑到沒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奚嘉,驚道:「你是人?!」
奚嘉活動活動筋骨,一邊向前走來:「嗯,我是人。」
沖天的血色陰氣從瘦削單薄的年輕人身上湧出,恐怖的陰氣讓四面風聲都不敢再響起,那女鬼抖着身體想要逃跑,但是聽到這句「我是人」之後,她咬了牙,忽然沖了過來:「吃了你,我一定能殺了他!只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滿是鮮血的嘴巴被打得轟然破碎,血淋淋的皮肉從臉頰上撕扯下來,落在地上時卻沒有血,只是一團團的黑氣。這直接猛烈的一拳頭,砸得女鬼完全沒了脾氣,整個鬼懵逼地癱在地上,還沒回過神,又是一拳頭狠狠地砸了下來。
女鬼嘶吼一聲,肚子裏的黑氣蜂擁而出,在空中凝聚出一個鬼嬰的頭顱。黑色鬼嬰尖叫着朝奚嘉咬來,奚嘉腳步停頓,抬頭看向那鬼嬰,等到對方靠近時,右手成拳,猛然砸去!
十分鐘後,強哥終於等到了奚嘉。
一見到這個年輕人,強哥上前便道:「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沒碰到什麼意外吧?這個平湖風景區晚上還真是怪邪門的,剛才那陣風你聽到沒,跟女人在哭似的。聽小陳說你們可是好哥們,你可別走丟了,要不然我怎麼向小陳交代。」
奚嘉歉意地點點頭,聲音柔和:「讓你擔心了,強哥。」
兩人一邊往外走,強哥一邊道:「東西找到沒?」
奚嘉微怔,片刻後回過神來:「嗯,找到了。」
強哥道:「找到就好。明天早上我開車帶你去縣裏,小陳今天晚上醒過一回,現在又睡了,沒什麼大事,你別擔心。」
奚嘉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第二天大早,強哥開車送奚嘉去縣醫院,到的時候陳濤已經醒了。明明是個斷了幾根肋骨和一條腿的病人,在見到奚嘉後,陳濤欣喜地瞪直了眼,連連道:「嘉哥,可把你盼來了,總算有人能陪我聊聊天解悶了!」
奚嘉:「……」
強哥中午就回劇組了,只剩下奚嘉一個人坐在病床旁,陪自己的死黨說話解悶。
提到那天晚上的事,陳濤還心有餘悸:「我好像是看到了一個白裙子的漂亮姑娘,她蹲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哭。我又不像你,那麼不懂得憐香惜玉,美女在哭我肯定要問問清楚,安慰安慰。哪知道還沒走上去,就跌下去了。你說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看到前面蹲了個美女,怎麼就成了山崖了?」
陪好友聊了一整天,奚嘉早就沒了精神。他低頭翻看自家慫慫的貓片,隨意敷衍了幾句。
陳濤吞了口口水:「嘉哥,你說……我這是撞鬼了嗎?」
翻動照片的動作倏地頓住,奚嘉抬起頭,笑着看向自家好友,神態輕鬆,語氣卻十分認真:「我看是你色迷心竅,自己看錯了。這世界上哪來的鬼,建國後妖魔鬼怪不許成精,你不知道嗎?」
&世界上沒有鬼?」一道低笑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奚嘉和陳濤一起轉首看去。
只見一個高瘦時髦的年輕人正靠在房門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見兩人向他看來,他抬起手指,拉開了墨鏡,露出一雙含笑的眸子:「那個白衣服的小朋友,我說你的腿上現在就坐了一個小鬼,你信不信?」
穿着白衣服的奚嘉淺淺地笑開,露出一抹純良無害的笑容:「不信。」
葉鏡之看着這對母子,掐弄手訣,並沒有念咒語,抬指往結界方向一點。霎時間,一道墨綠色的線從小孩的身上浮現,連到了女人血淋淋的右臂上。
奚嘉眸色一凜,突然明白了什麼,而葉鏡之再在空中畫了一道符咒。他手指所畫之處,憑空出現金色符文,畫完最後一筆時,金色光輝將整個房間照亮,在年輕女人斷了的右臂處,金光匯聚成了一隻手,手中牽着一個虛化的金光小男孩。
這一幕,與現實太過諷刺。現實中小男孩趴在地上吃着母親的肉,金光之下,女人卻牽着孩子的手。
見到那無端出現在自己右手上的金光和牽着的男孩,年輕女人衝撞結界的動作忽然停住,她痴然地看着那個金光匯聚成的小男孩,最終癱倒在地,嚎啕大哭。
葉鏡之看了一眼,轉首道:「牽靈,是湘西趕屍一派的某種秘術,往往是用血餵養屍體,由此牽住鬼魂的手,操控屍體,帶他們回故鄉安葬。」
清冷的聲音在漆黑的濃霧中響起,奚嘉仔細地聽着。
&肉牽靈倒是很少見,牽靈不算危險的秘法,餵點血即可。不過這母親並沒有法力,應當做不到牽靈,所以她便用了割肉牽靈,以日日牽着孩子的右手作為牽靈的媒介,血肉為引,將這孩子的魂魄留在凡間。」
葉鏡之來之前,奚嘉跟在裴玉的身後,看着這個神棍端着羅盤,到處亂走;葉鏡之來了以後,翻手就是個結界,將母子倆關住,還有功夫氣定神閒地講解一下這對母子的情況。
想到這,奚嘉忍不住地轉首看向一旁的裴玉:你和人家比,咋就差距那麼大呢?
裴玉瞪大眼:我能和他比?那是葉閻王!你去問問玄學界有幾個人敢和他比,想抱他大腿都來不及呢好嗎!
奚嘉恨鐵不成鋼地搖頭。
這要是他兒子,絕對一巴掌扇回娘胎。
太沒出息了!
葉鏡之這時才看向裴玉,他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浮動,輕輕頷首:「裴道友。」
裴玉乾笑兩聲,身體不自覺地往奚嘉的身後縮,同時嘿嘿地笑道:「葉閻閻閻閻閻……葉道友!」
葉鏡之仿佛沒聽出對方的話,他淡淡道:「我感應到我的血滴子破了,所以來看看是什麼情況,沒想到是裴道友。」
裴玉立即狗腿道:「我買的,我買的。我花了72點積分買的。這個小鬼比我想像得厲害,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還能破了葉道友您的血滴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葉道友,我這就收了這小鬼,讓他不能再作亂。呔!小鬼,你納命來!」
說着,裴玉捋起袖子就進了結界。
奚嘉:「……」
葉鏡之目光平靜地看了一眼,任由對方去搶積分。他轉身看向奚嘉,觀察了一會兒後,眉頭皺起,道:「你的陰氣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凝實了幾分。這顆舍利你先戴在身上,之後我每日會在這舍利上施咒,四十九日後,它就可以像那塊泰山石一樣,吸納你的陰氣。現在它也可以幫你遮蔽大多數陰氣。」
這重逢的地點有點尷尬,奚嘉接過葉鏡之手中的透色舍利,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是不是有點貴重了?」
葉鏡之道:「厲鬼喜食陰氣重的凡人,吃了凡人後,可增長功力,更難對付。如果沒有東西為你遮蔽陰氣,恐怕會有無數厲鬼來這裏找你,造成玄學界大動盪。」
奚嘉:「……」我不是在說這個!
沉默片刻後,奚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詞:「葉大師真是……慈悲心腸。」
葉鏡之:「……」
久久的尷尬,半晌後,一道低沉淡漠的男聲響起:「多謝誇獎。」
奚嘉:「……」
必須是玄學界的道德標兵,沒跑了!
奚嘉以前只與這位葉大師見過一面,之後都是聽裴玉說對方有多麼多麼恐怖,多麼多麼嚇人。如今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面,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相顧無言,然而不過多時,卻聽砰的一聲巨響,兩人立刻轉首看去。
裴玉頂着一頭雜草,急道:「跑了!那個女人趁我不注意,居然帶着她兒子跑路了!」
奚嘉:「……」你說說你還有什麼用!
漆黑的大霧之間,哪裏還能再看見那對母子的身影。一時間,又陷入了僵局。
裴玉是又氣又急,奚嘉更是無語到恨不得舉個牌子告知天下「我不認識這個廢柴」,然而葉閻王終究是葉閻王,葉鏡之面不改色,左手一抬:「無相青黎。」
小巧精緻的青銅骰子正在奚嘉的口袋裏與慫慫玩鬧,聽了這聲音,它突然抖動了兩下。慫慫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這顆小球,片刻後,無相青黎又安靜下來,還是決定和慫慫再玩一會兒。
葉鏡之:「……無相青黎!」
冷厲的聲音過後,一顆青黑色的十八面骰子突然從奚嘉的口袋裏飛出,落入葉鏡之的掌心。他手指一轉,青銅骰子立刻旋飛而起,浮在半空中。只見那十八個青銅面不斷地旋轉,突然有一面停在了葉鏡之的面前,葉鏡之手指一點,從那面中猛然拔出一把金色長劍。
劍一出鞘……出骰子,四周翻滾的黑氣竟然停頓下來。葉鏡之右手執劍,向前方直直劈出一劍,劍勢浩蕩,金光沖天,黑色的陰氣直接被劈出一道口子。
金光所到之處,陰氣退散。
不過多時,黑氣全部消散,奚嘉竟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七層,就站在這樓梯口!牆角仍舊放着那個燒過紙錢的鐵盆,兩邊兩戶人家的大門都大敞着,老道士和那對夫妻就躺在角落裏,昏迷不醒,空蕩蕩的七層沒有一點動靜。
葉鏡之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便道:「我去這裏看看,你們去那裏吧。」
明明之前根本沒來過這棟樓,葉鏡之卻果斷地進了那對母子的房門。
奚嘉道:「葉大師這麼厲害,居然知道哪扇門是那對母子的?」
裴玉抖抖索索:「……有了無相青黎的葉閻王,不行,太恐怖了,我要回家!」
奚嘉再也忍不住地一巴掌糊上去:「進來!」
既然葉鏡之選了危險的那扇門,那奚嘉和裴玉等於是進另一扇門裏旅遊散步的。這對夫妻的房子和奚嘉的房子佈局一樣,奚嘉輕鬆地走遍了主臥、次臥、廚房、衛生間和客廳,走完客廳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如果說他們曾經是一家五口住在一起,主臥是夫妻,次臥是兩個孩子,那爺爺住在哪裏?」
裴玉想都沒想,指向了角落裏的一扇門:「那裏不是還有個門嗎?」
奚嘉皺眉:「我家的雜物間就在那裏,只有三平米大小。」
&還能住哪兒,總不能打地鋪吧?」
奚嘉沒有回答,他抬步上前,打開了那扇門。當大門打開的一剎那,殘酷冰冷的月光從狹窄的天窗外投射進來,奚嘉慢慢眯了眸子,盯着那個蜷縮在鐵板床上的老人。
裴玉也跟了上來,看到這個房間時,他驚道:「這也能住人?!」
奚嘉:「裴玉,用你的陰陽眼看看。」
裴玉立即畫符,再看這個房間時,他睜大眼:>
房間潮濕髒亂,亂七八糟的雜物被堆砌得頂到了天花板,房間中央有一張半米寬的鐵板床,床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艱難地坐在床沿,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看向奚嘉和裴玉。慢慢的,他裂開嘴角,露出黑漆漆的牙齒和牙縫裏的血肉。
&什麼……要破壞那麼好的世界呢?」
裴玉面色一冷,趕緊從乾坤包里掏出一張符咒,還沒來得及念咒,卻被一股強大的陰氣直直地打飛向後。
&兒明天就要帶我去醫院了,大寶小寶還在,兒媳婦還沒有天天罵我去死……為什麼,為什麼就要破壞那麼美好的世界呢?」
鐵板床上的老人站起身來,骨頭與骨頭髮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四肢扭曲,後腦上破了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他衝着奚嘉爬來,臉上是聳人的笑:「你的陰氣好濃啊,吃了你,肯定比吃那個小孩有用。吃了你……大兒和兒媳婦還能回來和我過日子……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尖叫一樣的聲音猛地響起,那老人如同一隻蜘蛛,四肢並用地向奚嘉爬來。裴玉立即念咒畫符,但卻被強大的陰氣一次次地掀飛,根本無力抵抗。
而他也並不知道,奚嘉站在陰氣最濃郁的地方,雙目圓睜,驚愕地看着纏繞在這老鬼身上的一絲紅色陰氣。
&要吃了你!」
老人嘴巴張大,血盆大口有頭顱大小,奚嘉側身閃過,仍舊盯着那根血紅色的陰氣。
裴玉急得大聲道:「奚嘉!你快過來,這鬼太厲害了,比那小鬼厲害太多了,我們趕緊去找葉閻王,只有他才能降服這隻惡……鬼……臥>
奚嘉一拳頭砸去,老鬼根本沒當回事,仍舊直直地向他衝來。然後裴玉便看見,這個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拳頭狠狠地砸進了這隻老鬼的腦袋裏,陰氣四濺,老鬼痛苦地哀嚎,拼命地想往後跑,奚嘉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拳又一拳地將他的臉砸出大坑。
裴玉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了:「奚嘉……不,嘉嘉嘉……嘉哥!!!」
奚嘉左腿一踹,老鬼被踹到了牆上,剛剛還霸氣側漏、囂張恐怖的惡鬼,此刻好像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東西,那雙眼球早已被打得掉出了眼眶,只有一點皮肉還連接在眼睛裏,它驚悚地盯着奚嘉,顫抖着嗓子:「你是什麼人!你……你……啊啊啊啊啊啊!!!」
奚嘉又是一拳砸過去,將老鬼的一顆眼球徹底砸裂。他掐着老鬼的脖子,把這惡鬼按進了牆裏,面色冰冷,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吃了一個孩子,是你……吃了對面那戶人家的男孩?」
老鬼渾身發抖,根本不敢說謊:「我……我剛死,他正好來敲門,我……我我我我就吃了他……」
裴玉立即跑過來:「難怪,他這種身前沒做過太多惡事的鬼,就算帶着怨氣死,也不可能這麼厲害。原來是吃了一個小孩的靈魂,獲得了那個孩子的怨氣和靈力。」
&止這些。」
裴玉一愣:「不止這些?嘉哥,還有什麼嗎?」
沒有去管「嘉哥」這個稱呼,奚嘉陰冷無情的目光如同死神鐮刀,冷冷地刮在這老鬼的身上:「你身上……為什麼會有我的陰氣>
老鬼驚恐地說道:「我吃了那小孩後發現突然四周有好多很強大的陰氣,我就趕緊吃了一些。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裴玉茫然地看着奚嘉和這老鬼。
聽了這老鬼的話之後,奚嘉渾身的戾氣突然散去,他閉上眼,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所以你是先害了那個孩子,再吃了我的陰氣?你是六天前死的,六天前……六天前,是那一天。」
不是我,不是我害了那個孩子……
裴玉問道:「六天前怎麼了?」
奚嘉一手掐着老鬼的脖子,一邊回頭:「六天前正好是我見到葉大師的那天,我戴了很多年的玉石碎了,可能當時泄漏了一點陰氣,正好這鬼在這個時候死了,所以吃了一點我的陰氣。」
話音落下,奚嘉鬆開手,一腳將這老鬼踹到了牆角。老鬼被嚇得瑟瑟發抖,裴玉躲在奚嘉的身後,好奇地看着奚嘉走向牆角。
奚嘉冷漠的聲音在狹窄的雜物間裏響起:「原來我在濃霧裏看到的,不是現實,而是你夢寐以求的生活。事實上,你的兒子並不孝順,你的兒媳婦天天盼你去死,可這是他們的錯,他們不孝,你為什麼要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作為一隻惡鬼,老鬼很想說:我吃了那小孩又怎麼樣,就是想吃,你管我,不吃我還是惡鬼嗎!
但現在,它只能嚇得蜷縮在牆角,不敢說話。
奚嘉冰冷的目光好似刀子,在老鬼的身上刮着。他的右手捏緊成拳,血紅色的陰氣在指間環繞。老鬼驚恐得整隻鬼貼牆而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讓眼前這恐怖的人類看不見自己,而奚嘉則慢慢地抬起拳頭。
就在他準備一拳砸碎這老鬼的腦袋時,一隻手突然拉住了他的拳頭,腰間也猛地被人抱住。仿佛每個狗血偶像劇里的景象一樣,奚嘉在空中轉了360°,穩穩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他靠着這人穩重可靠的肩膀,錯愕地抬眸向對方看去。
葉鏡之垂着鳳眸看他,眼睛裏的那顆痣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幽邃,他低聲問道:「沒想到竟然被這隻鬼騙了,那隻小鬼並不是厲鬼,只是被牽靈牽着留在了凡世,這老鬼才是這一切的主謀。沒事吧?」
被抱在懷裏保護着的奚嘉:「……沒事。」
一旁看傻眼的裴玉:「……」
嘉哥能有什麼事啊!!!
你要是早到一步,或者晚到一步,就能看到咱們嘉哥手撕鬼子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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