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 65.22點換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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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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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娘蔡氏死死抱着裴拾遺的雙腿, 干擾他揮劍的動作:「十七娘,快走!」

    裴拾遺一腳踢向蔡氏的胸口, 蔡氏悶哼一聲,仍然抱住他不放。

    裴英娘沒有遲疑,爬起來就跑。

    她不敢回頭查看蔡氏的狀況,生怕一回頭, 就被裴拾遺抓住。

    身後傳來裴拾遺的咆哮聲,他又追上來了。

    裴英娘很害怕, 很委屈, 很憤怒。

    可害怕、委屈、憤怒根本無濟於事, 裴拾遺不會給她質問的機會。

    她只能咬牙拼命往前跑, 才能保住性命。

    髮髻早就散開,簪環珠花掉落一地,眼前的迴廊屋宇越來越模糊。

    她真的跑不動了。

    停下就是死, 不停, 可能也會跑死。

    絕望之中, 前方驟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廣袖袍,圓領衫,腰間束玉帶,帶扣上鑲嵌的紅寶石晶瑩剔透。

    他披着一身金燦燦的日光走進內院, 眉心緊皺, 面容冷峻。

    是個古板嚴肅, 不好接近的人。

    裴英娘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撲進那人的懷裏, 緊緊抱住他的腰——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腰肢,瘦,但是暗藏力量。

    她能感受到他胸腔中奔涌的憤怒。

    他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兄長,但是個好人,雖然不喜歡她,卻真心為她打抱不平。

    酸甜苦辣,萬種滋味從心頭滑過,劫後餘生的欣喜,很快被無邊無際的傷心難過淹沒。

    她的阿耶,想親手殺了她。

    裴英娘摟着李旦不放,把淚流滿面的臉埋進他懷中。

    李旦一言不發,眼底黑沉。

    蘊着淡淡墨香的寬大袖子交疊在一起,把默默流淚的裴英娘掩在柔軟溫暖的袍袖底下。

    裴拾遺的寶劍舉在半空中,將落不落。

    李旦抱起裴英娘,寬袖輕掃,揮開銳利的劍鋒,冷笑一聲:「不過如此。」

    裴玄之敢冒着觸怒母親的風險彈劾武氏族人,他以為對方是個頂天立地、風骨凜然的言官,有昔日魏公之風,現在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能對幼小稚嫩的親生女兒揮刀的人,有什麼氣節可言?

    李旦很想問一問太子,他知道他倚重的朝臣只不過是個暴躁冷酷的莽夫嗎?

    裴拾遺望着李旦的背影,忽然踉蹌了兩下,「哐當」一聲,寶劍從他掌中滑落。

    羊仙姿奉武皇后的命令,前來裴家宣讀口諭,順便看了一場好戲。

    她嘴角微微勾起:生父不慈,生母不聞不問,這個小娘子,果然是絕佳人選。

    李旦命人在二輪車裏鋪上厚厚的錦褥,想把裴英娘放下。

    才剛稍稍鬆開臂膀,胖乎乎的小巴掌立刻緊緊攥住他的衣袖,指節用力到發白。

    她在發抖。

    早上在內殿遇見她時,還是個興高采烈、滿面紅光的嬌俏小娘子,眉心一點硃砂痣,殷紅可愛。

    現在人抱在他懷裏,披頭散髮,滿臉淚水,抬起髒兮兮的小臉蛋,可憐巴巴地仰望着他。

    可憐又無助。

    大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恐懼之下,下意識想求得他的保護,所以不敢和他分開。

    她才只有八歲,正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年紀,應該和妹妹令月一樣,盡情玩耍嬉戲,不知憂愁滋味,偶爾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操心,盼着早點長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臉畏懼害怕,全身瑟瑟發抖,像只被人潑了一身冰水的小貓咪。

    虛弱瘦小,隨時可能離開人世。

    那雙冰涼的小手,好像攥住了李旦的心竅,讓他有點喘不過氣。

    二輪車空間狹小,只能坐得下一個人。

    他嘆口氣,抱着抖如篩糠的裴英娘,矮身坐進二輪車中。

    路過西市的時候,楊知恩大着膽子道:「郎主,可要仆去西市採買物件?」

    李旦看一眼臉色雪白、嘴唇微微發青的裴英娘,搖搖頭,「直接回宮,你帶上魚符先行,讓尚藥局的人預備看診。」

    進宮的時候照例要盤查檢視,耽擱了一會兒。

    李旦有些焦躁。

    等禁軍護衛放行,他直接把裴英娘帶到自己的宮苑,司醫已經在內殿等候。

    司醫寫好方子,交待宮女:「貴主受了驚嚇,有些發熱,沒什麼大礙,只需服兩劑藥。這兩天可以多吃點溫補的湯羹。」

    湯藥有安眠的效用,裴英娘吃過藥,很快昏昏沉沉,墜入夢鄉。

    即使睡熟了,她手心仍然緊緊抓着李旦的玉佩流蘇。

    宮女想掰開她的手,費了半天勁兒,只抽出一條金絲長須。

    李旦不想吵醒裴英娘,只能坐在床沿陪着。

    宮女絞了乾淨帕子給裴英娘擦臉。

    她雙眼緊閉,在夢中發出壓抑的嗚咽聲,雙腿在被褥里踢來踢去,仿佛在痛苦掙扎。

    宮女手忙腳亂,一個跪在床頭,摟着裴英娘輕聲安慰,一個跪在床尾,想按住她的腳。

    李旦皺眉,揮退宮女,把纖長乾燥的手指蓋在裴英娘的眼睛上。

    指腹輕輕按壓緊蹙的眉心,神情專注,動作溫柔。

    睡夢中的裴英娘漸漸安靜下來。

    大殿側間,羊仙姿正在向武皇后匯報裴拾遺想斬殺裴英娘的事。

    武皇后聽完羊仙姿的講述,失笑道:「裴拾遺竟然如此糊塗?」

    她還以為對方是個軟硬不吃的硬骨頭,預備拿他開刀,震懾東宮。

    羊仙姿道:「殿下,裴拾遺冒犯公主,按例應當鞭打五十。」

    武皇后搖搖手,「不必,區區一個酸腐文人,隨他去吧。」

    以裴拾遺的性子,遲早禍及自身和身邊的人。

    太子年紀漸長,偏聽偏信,被一幫各懷心思的屬臣挑唆着和她這個母親打擂台,她不能一直退讓下去,也該讓太子吃點苦頭了。

    裴英娘沒有睡多久,李治和武皇后移駕蓬萊宮,三位親王和太平公主隨行,她是李治認下的養女,當然也得跟着前去。

    宮女柔聲將裴英娘喚醒,為她梳好髮髻,換上一套齊整的新衣裳。

    半夏偷偷哽咽,「女郎才吃了藥,還得趕路。」

    羊仙姿已經帶半夏見過殿中省的女官,讓她暫時掛名在尚衣局。

    裴英娘氣色還好,對着銅鏡拍拍臉頰,努力擠出一個輕快的笑容:「不然呢,難道讓聖人為我推遲行程?」

    半夏掩住嘴巴,拜伏在地:「婢子失言,求貴主恕罪。」

    從今天開始,裴英娘是李家公主,而非裴家女郎,她也不再是裴家女婢,而是永安公主的使女。

    半夏改了稱呼,對裴英娘的態度愈加恭敬。

    裴英娘拈起一根剪斷的墨黑絲繩,奇道:「這是誰的?怎麼放在我枕頭邊上?」

    半夏抬頭:「貴主不記得了?您抓着八王掛玉佩的絲繩不放,聖人召八王過去問話,八王怕吵醒您,只能把絲繩剪斷。」

    裴英娘噎了一下,沒說話,眼皮輕輕抽搐:怎麼還弄出斷袖的典故來了!

    她把絞成三段的絲繩掖進袖子裏,準備親手給李旦做一條新的。


    在裴家的時候,光顧着害怕,除了那把閃着幽森寒光的寶劍,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過她記得自己是被李旦救下的。

    怎麼說都是救命恩人,得賠他一根更好更精緻的絲繩才行。

    宮女忍冬給裴英娘取來針線簍子,她原本叫松珍,羊仙姿讓她改成現在的名字,好和半夏的名字湊對。

    裴英娘捧着針線簍子,低頭翻找,剪子、頂針箍、軟尺、小刀、五顏六色的絲繩,還有幾卷絹布。

    小宮女進殿傳話:「貴主可以起身了?郎主讓貴主和他一道走,屆時路上好照應貴主。」

    能稱呼李旦為郎主而非大王的,是他宮裏的戶婢。

    裴英娘鬆口氣,看來,李旦沒把裴拾遺發瘋的事告訴李治。

    李治敏感多思,如果知道此事,難免會為她憂傷。

    她進宮第二天,就惹得李治傷心,還怎麼在宮中立足?武皇后也肯定會不高興。

    沒想到李旦看着冷情冷性,倒是挺細心的。

    半夏和忍冬扶着裴英娘上二輪車,她的腿還軟綿綿的,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宮中不能走牛馬,二輪車靠宮人牽着前行。

    車輪軋過雕刻摩羯紋石板,慢悠悠晃蕩。

    裴英娘讓忍冬去尋珠線、金線、玉線、鼠線,路上無事可做,她可以坐在車廂里結綵絡子,解悶的同時,順便練練手。

    北繡針法粗獷,富有裝飾感,南繡針法細膩,色調清雅柔和,她一個不會,光會打絡子,因為省事簡單。

    忍冬帶着一大把五顏六色的絲線回來,「貴主說的金線是有的,鼠線和玉線不好找,尚衣局的姑姑給了婢子這些。」

    裴英娘接過絲線,「這些就夠了。」

    她說的材料中,有些可能是這時候沒有的。忍冬怕她不高興,不說找不到,只說不好找,果然口齒伶俐。

    出了宮門,二輪車套上壯牛,繼續晃蕩。

    李治讓宮人給裴英娘送來一盤醍醐餅。

    戴紗帽、穿短袍的宦者提着一隻幾何紋金花大銀盒,笑眯眯道:「老奴就跟在車駕後面,貴主若是想吃什麼,只管喚老奴來伺候。」

    蓬萊宮在長安東北角,相距不遠,天黑前能到達。但尚食局奉御還是讓主膳宮人準備了點心糕餅,盛放在能保溫的銀盒裏,隨時預備供應貴人們的傳召。

    醍醐是淡淡的黃褐色,醍醐餅卻奶白豐潤,色澤通透,擱在豆青釉花瓣式三足盤裏,光看着就賞心悅目。

    裴英娘吃了幾塊醍醐餅,正覺嗓子甜膩,宦者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奉上一盞熱茶:「貴主請用。」

    茶湯渾濁,油花閃亮,蔥、姜、花椒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茶盅底下還臥着幾塊肥嫩羊肉。

    彼時茶食是王公貴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平民百姓想喝也喝不着。里坊內賣酒的酒肆一家連着一家,但整座長安城,找不到一家賣茶的。

    老百姓想吃茶,只能去道觀或者寺廟碰碰運氣,修行的女冠和僧侶都是風雅之人,偶爾會以煮茶待客。

    裴英娘是裴家女郎,吃得起茶。

    可她當真吃不慣!

    宦者看裴英娘似乎不喜茶湯,立刻飛身退走,很快送上一壺溫熱的蔗漿。

    裴英娘現在只想要杯清茶漱口,沖淡嘴裏的甜味,哪還喝得下蔗漿。

    隨手想把銀杯遞給半夏,餘光看見宦者緊張地盯着她看,心裏不由一軟。

    難為他老大年紀,一直緊緊跟在二輪車旁邊伺候她。

    只得勉強飲下兩口。

    宦者反而更慌亂,復又抽身退走。

    很快舉着一罐煮開的清水送到二輪車邊。

    裴英娘一口氣喝完兩碗清水。

    宦者笑了笑,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裴英娘不由感嘆,宮裏的人,果然個個都是人精。

    車隊走得很慢,寒風中,馬嘶此起彼伏,旌旗獵獵飛揚。

    兩輛並行的二輪車從前方駛過,車中的少女珠翠滿頭、明艷端方,倚在車窗上,朗聲和另一輛二輪車中的人談笑。

    兩人的笑聲夾雜在一處,一個爽朗,一個柔婉。

    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和魏國夫人賀蘭氏。

    裴英娘眉峰輕蹙,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賀蘭氏的打算,李令月是武皇后的獨女,怎麼會和賀蘭氏攪和在一起?

    長安城的貴族少女們不甘寂寞,也在曲江芙蓉園舉辦櫻桃宴。新科進士們打馬閒遊、吟詩誦句,少女們既不作詩,也不寫賦,她們斗花草。

    斗花草原本是開春的一項古老習俗,田野山地間的花花草草都能用來比斗。

    像太平公主和趙觀音這樣的天之驕女,當然看不上野花野草。她們斗的,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奇珍異寶,什麼貴重比什麼,什麼稀罕斗什麼。

    李令月貴為唯一的嫡出公主,按理沒人爭得過她。偏偏趙觀音的出身也不簡單,她是常樂大長公主的嫡女,李治的表妹,父親趙瑰是左千牛將軍。

    常樂大長公主和武皇后矛盾重重,連帶着李令月和趙觀音也互看不順眼。加上趙觀音以表姑之身,愛慕表兄李治的兒子六王李賢,李令月很看不上她。

    看到李令月一再表示出對趙觀音的厭惡,裴英娘有些詫異。

    李令月性情單純,天真爛漫,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和誰都能嘻嘻哈哈玩到一起去,連和武皇后爭鋒相對的魏國夫人賀蘭氏都發自真心喜愛她。

    趙觀音到底是有多跋扈,以至於交惡於李令月?

    裴英娘想了想,放下銀匙,「阿姊,我知道一樣稀奇的寶貝,保管能勝過趙二娘的波斯水晶碗。」

    李令月噗嗤一笑,沒把裴英娘說的話當回事。

    裴英娘繞過書案,爬到李令月身邊,搖她的胳膊,「阿姊,我不是哄你玩的,只要你借幾個工巧奴給我,我一定能做出一樣稀罕的寶貝來!」

    李令月難得被人歪纏撒嬌,心裏頓時軟綿綿的,刮刮裴英娘的鼻尖,「好好好,回頭我讓昭善領你去內侍省,讓她給你挑幾個工巧奴使喚。」

    裴英娘微微一笑,今年的櫻桃宴,贏的人肯定是李令月。

    這時,廊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上官女史低頭走進內殿。

    行禮的時候,她的頭一直埋得低低的,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等她走到書案前,不得不抬頭時,裴英娘看到她高高腫起來的臉,原本是一張清秀面孔,現在青青紫紫,不堪入目,雙眼腫成一條細縫。

    李令月倒吸一口涼氣,正想開口詢問,昭善小聲為她解惑:「公主,上官女史口出狂言,觸怒天后,原本應該關進女牢的,天后格外開恩,只命人略示懲戒,仍然讓她擔任女史之職。」

    李令月覺得上官女史很可憐,「她都被打成這樣了,怎麼不換個人?」

    昭善道:「是上官女史自己堅持要來的。」

    李令月嘆息一聲,搖搖頭。

    上官瓔珞察覺到太平公主目光中的同情和憐惜,冷笑一聲,挺直脊背。她不需要太平公主的同情,她是上官儀的女兒,絕不會向武皇后低頭。

    她努力忽視臉上的疼痛感,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架勢,怒視裴英娘。

    狐假虎威、認賊作母的永安公主,這時候應該得意洋洋,等着看她的笑話吧?

    然而,她沒有看到耀武揚威和幸災樂禍,永安公主低垂着頭,正專心致志地在攤開的雪白捲紙上寫着什麼,根本不在意她臉上的傷痕。

    上官瓔珞眼光暗沉,手指緊緊掐着書軸,感覺臉上愈加火辣辣的。

    散學後,李令月拉着裴英娘回自己的寢殿,「今天阿父和阿娘在西內苑的園子裏招待群臣,咱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

    裴英娘讓李令月牽着走,「王兄們也在西內苑嗎?」

    &兄和六兄在,七兄、八兄還未娶親,不用上朝站班,沒去宴會。」

    午時姐妹倆自己吃飯,菜色簡單家常。

    李令月吃的是餳麥粥,裴英娘吃的是稻米飯,食案上三菜一湯:醋芹、蒸羊頭、燒竹雞、兔肉羹。另有四隻摩羯紋高足盤,分別盛着蒜泥、豆醬、茱萸、黑椒豆豉幾樣調味料。

    唐朝的烹飪方式只有水煮、汽蒸、火烤、油炸、臘醃幾種,別說八大菜系了,連最基本的炒菜都還沒出現。

    首先,沒有合適的灶台、鐵鍋、鏟勺,市井裏坊間的爐灶只適合蒸煮,不能炒菜。

    其次,這時候葷油有動物脂油,素油有麻油和豆油,都帶有異味,會破壞菜餚的原本味道,不適合炒菜。

    再次,油脂還屬於奢侈品,只有王公貴族們家能夠隨意取用。像寒具、煎餅、油餅骨頭之類需要油炸的點心,平民老百姓家是吃不到的。更別提把油脂拿來炒菜了。

    裴英娘已經習慣沒有炒菜吃的日子,就着幾樣簡單的小菜,拌上咸香的黑椒豆豉,吃完兩碗稻米飯。

    李令月吃得兩頰鼓鼓的,推開食案,靠在錦緞隱囊上,讓昭善給她揉肚子,「小十七,只要和你一起吃飯,我就覺得胃口特別好。」

    不止李令月如此,李治、武皇后、李顯也是這樣。

    裴英娘放下筷子,表情無辜:不關她的事,她只是平平常常吃個飯而已呀!

    宮女撤走兩人的食案,送來兩盤鮮濃的酪櫻桃,水靈靈的早熟櫻桃點綴在雪白鬆軟的乳酪里,鮮艷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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