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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四娘家花滿蹊
親, 此為防盜時間~來來來,唱首歌~ 她不過是個年過四十垂死掙扎在死亡邊緣的無知村婦罷了。
&哥里亂糟糟的,不如再等兩天?」男人的聲音唯唯諾諾, 夾雜着難言的悲痛, 黃菁菁心頭一震,腦海里冒出了許多場景。
歡天喜地去鎮上投奔大兒子的老婦人被冷眼嘲諷後灰溜溜回到村里, 整天指桑罵槐,鬧得屋裏不得安寧,深夜裏如廁不站穩掉進糞池暈了過去。
幾個兒子為了給母親治病,去鎮上找大哥要錢, 得來大嫂的怒罵, 別無他法, 只有賣了家裏的孩子給老婦人治病。
誰知, 老婦人沒救過來,她黃菁菁莫名來了。
若她記得不錯, 賣掉的那個孩子是原身三兒家的, 還是家裏的長孫, 為了給她看病被賣了,黃菁菁喉嚨堵得厲害,花賣孩子得來的錢,她於心何忍。
兩人還在商量對策, 黃菁菁翻身坐了起來, 「進來說話吧。」
屋外的聲音小了, 片刻,門被推開,進來兩個身形壯碩的男人,前邊的高個子男人上前大步,略有些諂媚的說道,「娘,我和三弟說了,讓他去鎮上找大哥,大哥孝順,不會不管您的的。」
說着話,他彎腰在床邊的圓木凳上坐了下來。
而稍矮些的男人站在旁邊,駝着背,眼眶泛紅,看了黃菁菁一眼後便低下了頭,手足無措。
黃菁菁眉頭一皺,認出他就是周三周士仁,娶的是隔壁村劉家的女兒,兩口子都是性格懦弱之人,她被人從糞池裏撈起來,渾身又髒又臭,是劉氏不嫌棄她,燒水給她洗澡穿衣,那身髒衣服也是劉氏洗的。
劉氏兩口子老實巴交,一棍子憋不出一個字,周士武巧舌如簧的要他把大兒子賣了,周士仁啞口無言,栓子便這麼被送走了。
而她初來乍到不敢多言,只有忍着。
劉氏每頓按時給她送飯,隻字不提栓子的事兒,昨天劉家聽到情況,把她接了回去。
周士仁說的家裏亂糟糟的,不只有劉氏回娘家的事兒,只怕還有賣孩子得來的錢的分配的問題。
&您別擔心,大哥不管您還有我和三弟四弟呢,趙叔說栓子身子壯實,比一般小孩子多給了二百文,如果三弟去鎮上拿不到錢,我就把那筆錢拿出來。」周士武說着,伸手替黃菁菁掖了掖被子。
周士仁頭埋得更低了。
黃菁菁這幾天迷迷糊糊的,想幫忙也有心無力,強打起精神道,「你把錢拿出來。」
周士武一怔,臉上維持着孝子的溫和,「娘,大夫說您不能下地,您要什麼說一聲,我去買。」
言外之意,拿錢出來是不可能的。
黃菁菁或多或少知道周家的情況,原身是個能幹的,嘔心瀝血的把幾個兒子養大,大兒子去學堂認過字,現在在鎮上給人當掌柜,二兒子雖不識字,但性子精明,最懂算計,黃菁菁不敢多言就是怕周士武發現她不是她娘才隱忍不發的。
如今卻是不能繼續忍了。
&好得差不多了,你把錢給老三,讓他把栓子接回來。」
周士武難以置信的抬起頭,而周士仁一臉錯愕,眼眶紅得落下淚來,「娘,栓子......」
&栓子送到趙叔家了,銀貨兩訖,哪有退貨的道理,說出去咱周家的名聲就毀了......」周士武先一步打斷周士仁的話。
黃菁菁不悅,學着原身說話的語氣道,「銀貨兩訖,你咋不把自己比成貨呢,周家的名聲?周家還有名聲嗎,你不把錢拿出來也行,待會我自己去趙家,哪怕一頭碰死在趙家的門上也不能讓他們把栓子帶走。」
&
&
兩聲娘,前者音量高,後者聲音哽咽。
&決定了,老三,看着你二哥,他不把錢拿出來你就背我去趙家。」她不知自己哪兒出了毛病,渾身不疼不癢,就是使不上力,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受累。
周士武沒料到他娘態度如此堅決,心思一轉,不疾不徐道,「娘,桃花娘又懷上了,大夫說肯定是大胖小子。」
她娘平時最疼栓子,一時想不開也是常態,周士武想,分散他娘的注意力,過些時日就好了。
誰知,黃菁菁最厭惡重男輕女的現象,厲聲道,「大胖小子我懶得管,去把栓子接回來,不然我就跳井死了算了。」
劉氏說村裏有兩口井,在村子的磨坊里,幾十戶人家都去那挑水喝,她去那兒自殺,整個村子都知道周士武做下的事兒,看他怎麼活。
周士武皺了皺眉,臉僵硬了一瞬,>
&看着辦吧。」
周士武面色為難,給周士仁打手勢,示意他說話,周士仁臉色通紅,背身抹了抹淚,低低道,「娘,您別說氣話,栓子常說您對他最好,他能為您做點事是他心甘情願的,他出門時要給您磕頭來着......」說到這,他聲音愈發低了。
黃菁菁沒想到還有這件事,這幾日她渾渾噩噩,沒見過周家的幾個孩子。
&二,立即把錢拿出來,我告訴你,栓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古人最重孝道,她就不信周士武不怕。
反正她現在活着跟死了差不多了。
周士武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黃菁菁不想聽,抓過被子,翻身躺里側去了。
這是原身常用的把戲。
屋內靜默,只聽到拂過牆隙的風嗚嗚嗚吹着,黃菁菁在床上躺了幾天了,睡不着,索性掀開被子起身,「老三,扶我下地。」
周士武以為她馬上要去趙家把栓子接回來,面色微變,按住她,「娘,天寒地凍的,您身子本來就不好,什麼事吩咐我和三弟就成。」
黃菁菁知道周士武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索性將錯就錯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弟,還不勸勸娘,真要外人戳我們幾兄弟的脊梁骨是不是?」周士武色厲內荏的看着周士仁。
周士仁垂着頭,默不作聲。
&弟。」
&用喚他,不管他什麼意思,栓子我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黃菁菁腦子愈清晰就愈發後悔自己神思恍惚,讓一個孩子被賣了。
&您躺着,我這就去。」周士武站起身,拽着周士仁往外邊走,「三弟,我這就把錢給你,你給趙叔送去吧。」
聽着這話,黃菁菁難得沒執拗,外邊天寒地凍的,她才捨不得出去找罪受呢。
周士仁感激的喊了聲二哥,雙腿一彎跪在了地上,重重給黃菁菁磕了三個響頭,>
黃菁菁無奈,擺手道,「快去吧,把栓子接回來,一家人高高興興過個年。」
她不知這是哪兒,只是家徒四壁,料定不是富裕人家,不管她之後有什麼打算,都不能虧欠一個孩子。
何況,原身貌似很喜歡這個孫子。
門關上了,屋裏恢復了安靜,黃菁菁半邊身子陷入大洞,她朝外喊了聲,無人應答。
而東屋,分明有孩子的說笑聲,伴着男女的吵鬧,風大,內容不甚清晰,但確實存在。
一家人,好像遺忘了她似的。
黃菁菁側身,使勁的抬起腳,往上一仰,身子倒向外側,控制不住力道,噗通聲摔下了床。
渾身麻木似的疼,她眉頭緊鎖,爬到床沿,抓着床腳,奮力要站起來。
不過簡單的站立,卻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雙腿酸軟無力,好似隨時都要倒下似的,額頭浸出了細密的汗,低頭時,下巴一圈圈的肉擠壓着,腰間的肉更是一顫一顫的抖動,她甩了甩腿,渾身上下的肉跟着戰慄。
她沒有癱瘓,都是胖惹的禍。
黃菁菁定了定神,咬牙走向中間的桌子,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身上肉甩動的聲音。
怎麼會有這麼不注重形體的人,黃菁菁欲哭無淚。
圍着桌子走了兩圈,黃菁菁已上氣不接下氣,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繼續走着。
走着走着,周士武兩兄弟回來了,她停下,喘着粗氣問道,「栓子呢?」
周士仁提着一麻布袋子,垂頭喪氣道,「趙叔不肯。」
黃菁菁詫異,「不肯,為什麼?」
周士仁垂首搖頭,說不出話來。
周士武解釋道,「趙叔說前幾天蓋了手印,錢一次性結清了,栓子是要賣到其他地方去的,我們如果要把栓子接回來,就得再添些錢。」
銀貨兩訖,他提醒過的。
黃菁菁推開椅子坐下,腰間的肉又是一顫,她卻顧不得傷心,看着周士仁道,「還要添多少?」
周士武走到桌前,隨手拉開凳子坐下,一邊拍着肩頭的雪一邊回道,「趙叔說看在同村的份上,添五百文就夠了。」
&栓子他給了多少?」
&兩零百文。」
黃菁菁不假思索道,「先把栓子接回來再說。」
&周士武只當他娘愛孫心切,五百文哪是小數目,他大哥在鎮上當掌柜也才一百五十文一個月,去年買地借的錢今年才還清,要把栓子接回來,除非把周家積攢的銀錢全拿出來,他篤定他娘不肯。
黃菁菁沒想到自己的無意之舉會讓周士武幾人性情大變,她再三強調不用人伺候,但三個兒媳我行我素,且極有默契的達成一致,輪流守在她床前,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好不熱絡。
整個院子從早到晚都安安靜靜的,不同尋常。
黃菁菁有些毛骨悚然,尤其是范翠翠和方艷收斂了性子,說話輕聲細語,走路無風無聲,那種感覺更甚。
黃菁菁苗條了二十幾年,忽然變成個死胖子,她沒法接受,於是暗暗給自己定了計劃,天邊剛露出魚肚白她就下地活動筋骨,輪到劉氏照顧她的那天讓劉氏給她按摩,飲食上嚴格控制,只喝粥不吃菜,三天能改變一個人的飲食習慣,為了美無論如何都要熬過去。
但她低估了自己對食物的痴迷,七天過去,仍舊癆腸寡肚胃絞痛,想到肉就流青口水,身體不好,人更加畏寒了,方艷送的新棉被都不管用。
她無意和劉氏說起,隔天范翠翠就送了件襖子給她,說是專門給她做的,暗綠色的麻布,上邊繡着大小不一的紅色花骨朵,老氣艷俗,黃菁菁本不肯收,然而實在太冷了,田地結冰,一時半會起不了炕,減肥抵抗力下降,她不禦寒,這個冬季怕是難熬。
她收了衣服,忽略腰間拼接的灰色布,將其鋪在棉被上,當棉被用。
范翠翠和方艷都有表示,劉氏那邊風平浪靜,黃菁菁不是真婆婆,沒往心裏去,劉氏性格柔弱包子,但心地善良,衝着掉進糞池劉氏不嫌髒給她擦澡洗衣服就看得出劉氏的為人,不爭強好勝,默默待在角落裏,需要她的時候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
黃菁菁對她印象不錯,任范翠翠和方艷如何煽風點火,她就是不接話,急了碎罵兩人一通,罵得她們沒脾氣說話。
說來也奇怪,她不是動不動就罵人的性格,但佔據這具身體後,有些習慣總會潛移默化的冒出來,現在只表現在罵人上,不知道之後會不會有其他。
黃菁菁天天堅持鍛煉,幾天下來,瘦沒瘦她感受不到,但臉上的肉明顯鬆弛了,捏着臉頰,能牽出長長的弧度,下巴肥厚的肉像豬兒蟲,軟軟的,一圈又一圈,別人低頭下巴能觸着鎖骨,她低頭,只感覺下巴和鎖骨隔着條銀河,遙不可及。
按摩的時候,她讓劉氏加重力道,享受的閉着眼,從按摩這事上就看得出劉氏的好來,性子穩重藏得住事,換成范翠翠和方艷,早就咋咋呼呼的問東問西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門外就傳來二人喊娘的聲音。
黃菁菁半睜着眼,側臉貼着枕頭道,「什麼事。」
范翠翠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不顯懷,但她走路挺着腰身,雙手托着肚子,好像大孕肚似的,方艷一身灰色粗布夾襖,臉上擦了粉,可粉抹得不均勻,一處白一處黃,略微滑稽。
范翠翠走在前邊,方艷腰肢一扭超過了范翠翠,笑嘻嘻道,「娘,四哥要去鎮上趕集,您可有什麼要買的?四哥順便捎回來。」
方艷討蹲在床前,溫婉賢惠的掖了掖黃菁菁的被子,面露心疼,「娘,您瘦了,家裏不差錢,你用不着省糧,想吃什麼說就是了,有我們在呢,四哥再混但還是孝順的,您別這樣子。」
方艷甚是動容,說到最後竟然哭了起來,好像黃菁菁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聲令黃菁菁心煩意亂,這幾天周家可謂母慈子孝其樂融融,讓她渾身不自在,總擔心有什麼陷阱等着她,方艷一番話,正好讓她有發泄的出口,「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真要哭等我死了再哭,出去,看着就讓人心煩。」
方艷變臉快,淚一落,立馬換上了笑,「娘說的是,大過年的我哭什麼,我這就擦擦。」
胡亂的抹了抹淚,臉上的脂粉更花,黃菁菁不忍直視,揮手道,「成了成了趕緊走,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
方艷滿臉是笑的站起身,斜了眼邊上的劉氏,抖了抖身上的灰,「三嫂,娘身體不好,就勞煩你多用心了,我和四哥趕集去了。」
語氣甚是輕蔑。
黃菁菁皺眉,「就你話多是不是,還不趕緊走。」又對范翠翠說道,「你也回屋,天寒地凍的,不小心摔着了怎麼辦,都給我走。」
連劉氏一併打發了。
范翠翠摸着肚子,催促劉氏和方艷離開,她卻紋絲不動,方艷挑眉,也不敢走了,倒是劉氏老老實實走了出去,出去後不忘拉上門。
方艷罵了句假惺惺後就把目光移向了范翠翠,「大嫂有什麼事?」
周家大事小事皆黃菁菁說了算,但范翠翠聰慧,懂得韜光養晦,看着不顯山露水,心眼比誰都多,方艷可不希望黃菁菁單獨和她在一塊,萬一黃菁菁被說得頭腦發熱將銀子全給了范翠翠怎麼辦?
沒有分家銀錢一起用還好,等分了家,各過各的日子,那時候就是憑真本事了,她沒有孩子,不得不為自己留條退路,因此,目光不善的盯着范翠翠,怕她佔了好處。
范翠翠臉上波瀾不驚,溫聲道,「沒什麼,我問問娘的意思,臨近年關,該準備過年的臘肉臘腸了,錯過這個集市,往後會越來越貴。」
方艷當然明白這個理,鼻孔哼了聲,態度囂張。
范翠翠臉上沒有不快,目光坦然的凝視着黃菁菁,等黃菁菁拿主意。
黃菁菁抬起眼皮掃了眼方艷,她想說的估計也是這件事吧,估計怕挨罵,故意拐彎抹角說其他。
&着往年的來吧。」手伸進被窩掏了掏,依着記憶數夠銅板遞給范翠翠,「往年也是這個數。」
范翠翠雙手接過,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我這就給相公拿去。」
她擔心黃菁菁不肯給錢呢,黃菁菁給周士仁還債的五百文有三百文進了她的口袋,黃菁菁一毛不拔,這個年勢必寒磣,對她來說不是好事,她手裏有錢想送些豐盛的年禮回范家,試問婆家寒磣得飯桌上沒肉,而她送到范家的年禮卻極為豐厚,外人會怎麼評價她?
除非她掏錢買年貨,給范家送的禮才不會惹來話柄。
如今,黃菁菁自己掏錢是再好不過了。
拿了錢,范翠翠高興的走了,方艷跟在她身後目光怨毒,黃菁菁懶得管二人的陰私,周士武和周士義趕集去了,那周士仁呢?
想到栓子和梨花,黃菁菁心下一柔,扯着嗓子喊劉氏把栓子和梨花帶到她屋裏來,順便問起周士仁,劉氏坐在小凳子上洗衣服,大冷的天,她雙手被凍得通紅,回道,「孫武家的屋頂被雪壓壞了,相公過去幫忙,娘找相公有事的話我喊相公回來。」
&回來做什麼,鄰里之間哪沒有互相幫襯的時候,栓子和梨花呢?」比起搶着趕集的周士武和周士義,周士仁太老實了。
&公帶去孫家了。」
今日輪到劉氏做飯,兩個孩子在家多少會添麻煩,周士仁出門,她就讓兩個孩子跟着去了。
莊戶人家樸實,請人幹活不給工錢,管飯就是了,周士仁一個人幹活,卻三張嘴吃飯,不太好,倒不是黃菁菁在意名聲,而是家家戶戶日子都難過,周家不是吃不起飯,犯不着做那樣的事兒,「你去孫家把孩子接回來,我想和栓子說說話。」
想了想,改了主意,「我和你一起。」
每天在屋裏走來走去不是辦法,出門散散步才行,打定主意,她掀開被子,讓劉氏去衣櫃找件衣服出來。
范翠翠送的襖子她搭在被子上,顏色太花哨了,穿不出門,果斷要換身能穿出門的衣服。
稻水村坐落在山腳,四周有許多竹林和參天大樹,寒冬臘月,青蔥的大樹積壓了厚厚的雪,不時啪啪墜下,黃菁菁步伐厚重,每一步都會深深陷入雪地里,要扶着劉氏才能拔起腳,走出去十多米,她已氣喘吁吁,彎着腰,雙手撐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不行了,我走不動了,你給我找個樹枝來,我杵着走。」
額頭上佈滿了汗,後背的衣衫都濕了,黃菁菁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怎麼長成這麼胖的。
劉氏哎了聲,四下找樹枝,然而,掉下來的樹枝都被人撿回家當柴火了,別說樹枝,樹葉都沒影兒,柳氏沿着高大的樹木找了幾圈都沒找到可用的樹枝,黃菁菁看她跟着滿頭大汗,心裏過意不去,「算了算了,不用了,我慢慢走。」
劉氏以為她不高興了,心下惴惴,商量道,「我去喊相公來背您怎麼樣?」
不怎麼樣,黃菁菁心裏想,她出門的目的意在減肥,哪能讓人背,何況還是個男人。
見黃菁菁搖頭,劉氏沒了法子,咬咬牙,走到黃菁菁身前,背身蹲.下身來,「娘,我背您吧。」
就她這小身板,黃菁菁哭笑不得,劉氏長得瘦弱,風一吹就能倒下似的,哪承受得住她的重量,「起來吧,我們慢慢走。」
語氣溫和,斂了所有戾氣。
劉氏面色動容,不知怎麼有些難受,黃菁菁要強了一輩子,如今說話聲音都沒往日大了,她穩住下盤,呼出口大氣道,「娘,我背得起,您上來吧。」
黃菁菁無奈,死腦筋怎麼就不知道轉個彎呢,誰願意成天扯着嗓子又鬧又罵,劉氏就是被罵慣了,一天不罵她渾身不舒坦,她大聲道,「背什麼背,摔着我了怎麼辦,還不趕緊走。」
劉氏不敢堅持了,真摔着黃菁菁她負不起責,站起身,改為扶着黃菁菁。
黃菁菁不欲多說,緩了緩心氣,繼續抬腳往前走,不遠的路,她走了近半個時辰,站在孫家大門前,滿頭大汗,身形搖搖欲墜,隨時會倒下似的,後背的衣衫濕了貼着肉甚是難受,她靠在院牆上喘氣,「你把栓子梨花帶出來,我就不進去了。」
劉氏看她實在沒力了,小跑着進了院子,黃菁菁聽到劉氏和人打招呼,然後周士仁說了句,「我娘來了,孫兄弟等一會,我把她背回去再過來。」
又有人說話,是個老婦人的聲音,「不是我說啊,你們別太慣着她了,她年輕時多乾脆利落的人,老了竟成這副樣子,家和萬事興,勸她好好過日子吧。」
黃菁菁毫不懷疑對方口中的『她』就是她。
&子,我娘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話您別往心裏去,她沒有壞心,前幾天二嫂買肉回來給她補身子,她把錢給二嫂了,肉全分給了我們幾兄弟和栓子他們,她不是那樣的人。」
這時候,多出一道尖銳的女聲,「哎呀我說周三,你娘什麼德行我們還不清楚嗎,你爹死得早,一個寡婦要養四個孩子怎麼可能養得活,她啊,靠着爬村里漢子的床掙錢呢,連陌生男人都沒放過,不然你們怎麼可能有錢置辦田地?」
黃菁菁低頭看了眼自己肥碩的身軀,還有男人好這口?那得多重的口味啊。
忽然,裏邊忽然鬧哄起來,伴着周士仁的怒吼,傳來聲女子的吶喊尖叫,「周三,你敢打人......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黃菁菁直起身子,扶着牆壁往裏走,被檐廊上的一幕驚着了,穿着深灰色襖子的老婦人靠着牆,手捂着半邊臉,齜牙咧嘴,呼喊着撲向周士仁扯他的頭髮,旁邊的漢子回過神,凶神惡煞撲向周士仁,對周士仁拳打腳踢,明顯和老婦人是一夥的。
周士仁推開老婦人,被漢子拽了一腳,捂着肚子蹲下身,這空檔,被人撲倒在地,漢子騎坐在他身上,任由老婦人為所欲為。
劉氏急得紅了眼,哭着讓他們別打了,而邊上,一群看熱鬧的人無動於衷。
呵,黃菁菁咬牙,見院門旁邊有根木棍,抄起來就沖了過去,敢打她兒子,不要命了。
分家,他們從來沒想過,周家算不上富裕,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全家老小從沒餓過肚子,黃菁菁管錢,精打細算,誰都不敢亂花錢,攢了錢就買地,周家田地雖少,然而是黃菁菁一粒米一粒米節省下來的,黃菁菁能頂半邊天,另外半邊天靠在鎮上做工的周士文。
周家的銀錢幾乎全是周士文拿回來的。
如果分家,依着村裏的規矩,要麼黃菁菁跟着周士文,要麼他們四兄弟輪流孝養黃菁菁,前者的話,大房不缺錢,分了家周士文的銀子就都是大房的了,養黃菁菁不是問題,後者的話,分家後他們二三房日子不好過,再要輪流孝養個人,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兩相權衡,不分家是最好的法子。
周士武想好利益得失,心思一動,捧起碗,抿了口蛋花湯,「娘,四弟做事沒有分寸,這幾年性子越發野了,您要是看不下去,我和三弟出門把人找回來,任您打罵。」
這不是他娘第一次說分家,上次被方艷惹毛她也說過,但不曾有這般決絕的態度,該是被周士義氣狠了。
前幾年,他們幾兄弟剛成親的時候他娘提及過分家的事,極為反對,尤其看村里誰家因為分家的事鬧得打架,她便會冷着臉警告他們,說只要她在一天就不准分家,否則她寧肯拿刀殺死他們。
分家在他娘看來是狼心狗肺,不孝順的事,他娘最痛恨忘恩負義之人,不管誰提分家,鐵定沒有好果子吃。
才幾年的光景,他娘就改了主意。
周士武隱隱猜到黃菁菁的想法,她覺得他們是拖油瓶,想甩開他們過好日子。
哪怕不是他們,但和周士義兩口子脫不了關係。
周士武又道,「娘,家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您儘管說,大哥不在,我們照樣會孝順您的。」
這話得來所有人點頭,連梨花都懵懵懂懂點了下腦袋。
黃菁菁打量着他們,所有人都不同意她分家,連最小的梨花都知道,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周士武推開凳子,噗通聲跪了下來,「娘,您對我們哪兒不滿意,您說,我們一定改,我們會聽話的,您為了養我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我們不敢忘,還請娘給我們報答的機會。」
說着,雙手撐地,重重磕了個響頭。
周士仁和劉氏傻乎乎的跟着跪下,額頭磕地,不敢說話。
接着屋裏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黃菁菁眉頭一皺,不悅道,「幹什麼呢,動不動就跪的,把我當成觀世音菩薩了是不是,要跪是吧,要跪去外邊跪。」
寒冬的雪地,陰寒程度可想而知,黃菁菁不信他們真能去外邊,「怎麼,剛說要聽我的話,又當放屁了?」
周士武立刻站了起來,還順手扶了把范翠翠,周士仁和劉氏低着頭,有樣學樣。
&啊是老了......」黃菁菁指了指凳子,示意大家坐下,語氣甚是傷感,「我年紀大了,脾氣不好,一不順心就罵,話難聽我心裏知道,你們都成親了,有了自己的家,也是當爹的人,還被我揪着耳朵罵,影響不好,我一把老骨頭了,性子是改不了,為了不讓你們難堪,分家是最好的選擇。」
話完,她垂下頭,悵然的嘆了口氣,眉目低垂,臉上儘是落寞。
周士仁心軟,最先紅了眼眶,他最見不得他娘這副樣子,寧肯他拿着掃帚打他罵他不中用,也別孤孤單單坐在那難受,他哽着聲道,「不難堪,您打我罵我是為了我好,我心裏明白,不會怨恨您,栓子和梨花也是。」
周士武心裏想事慢了片刻,回過神,附和道,「娘,三弟說得對,您打罵我們是應該的。」
黃菁菁清楚一時半會分不了家,她這麼說自有她的用意,「我從糞池撿回一條命也算想通透了,與其被你們埋怨記恨等我老了把我抬到河裏扔掉,不如分出去單過,遠香近臭,只盼着我老得走不動的時候你們能送碗飯給我吃。」
她故意裝可憐,說這話的時候帶了眼淚,要哭不哭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動情。
她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周士武一臉錯愕,原因無他,他娘分家的目的是要自己單過,村里可沒這樣的規矩,他們幾兄弟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的,而且他將來有了兒子,兒子問起黃菁菁的事,他要怎麼說?
不孝這種事是會傳下去的,村里就有現成的例子,張老頭年輕時不孝敬他爹娘,他爹癱瘓在床後,從不幫他爹收拾屋子,由他爹在床上吃喝拉撒,還到處抱怨那個老不死的怎麼還不死,他年輕時囂張,老了後卻淪落到和他爹一樣的下場,被兒子漠視,整天看兒子臉色過日子,村里人都在說是張老頭的報應,若他當年好好孝順他爹,他兒子不會那般對他。
大人不做好表率,小孩從小耳濡目染,學壞是常事。
他沉吟的功夫里,周士仁接過了話,「娘,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丟您出去的,您放心吧,大哥要知道我們生出這種新,會扒了我們一層皮的。」
周士仁慢慢坐下,撫摸着栓子的頭,「奶就是家裏的頂樑柱,不管奶說什麼你都要聽着,不只我,你也要聽奶的話,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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