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常如何的話,林長青、楚昊宇、王子傑的臉色都是一變。王子傑之所以提醒常如海,不過是不想看馬忠平的得意和常如海的沮喪,可是聽到常如海如此直接的言語,王子傑竟是有些苦笑不得。
對於如此直爽的漢子,楚昊宇突然覺得好笑,冰冷的臉龐上更是浮現起一抹笑意。
望着常如海的背影,林長青也是一陣苦笑。搖搖頭,林長青已平靜下來,緩聲說道:「王將軍,大軍會在此停留兩天,你在西、北兩個方向廣撒斥候,五十里範圍內,一旦有大軍靠近,本將必須在第一時間知道。」
「末將得令!」抱拳行了一禮,王子傑立即走了下去。
看馬忠平幾人離開,楚錚突然叫道:「少爺,老奴閒着沒事,帶一眾兒郎給你搶些吃的吧?」
看到楚錚的表情,楚昊宇如何能不清楚他的想法,他這是看幾人都有仗打,手癢了。
此刻,還不等楚昊宇開口,林長青倒是一笑,先口說道:「楚將軍,麻煩你順便也給末將帶些。」
「好嘞!」大叫聲中,楚錚已經跑了出去,似恐兩人反悔一般。隨着楚錚的離去,兩人都沒再開口,靜靜望向遠去的大軍。
從鐵木族衝擊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時辰工夫,然而就是這一個時辰,來勢洶洶的數千大軍卻變成滿地屍首,而且幾乎沒有完屍,大都被牛群踩得血肉模糊,將潔白大地變成屍骨血海。未曾涼去的屍體、鮮血還冒着熱氣,仿若他們不曾散去的幽魂。
聞着沖天的血腥氣息,楚昊宇心底一聲嘆息,一將功成萬骨枯。就是他一句話,造成了現在的屍骨血海,然而更讓楚昊宇不解、疑惑、嘆息的是,他心中一片沉寂,無喜無悲,平靜的仿若一汪不起波瀾的幽潭。
林長青雖身經百戰,然而如此慘烈如此血腥的景象也少有經歷,眼中露出一絲無奈。
沉寂之中,林長青突然開口說道:「這便是戰爭,人命賤如草芥。」稍頓了下後,林長青卻是笑了聲,接着又道:「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此戰過後,七公子也是真正的將帥了!」
聽林長青說完,楚昊宇沉默片刻後開口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屍骨、血肉攪在一起,想來血海屍骨也就是這樣。」
說到這裏稍頓,楚昊宇緩聲說道:「都說宮中血腥,可我在宮中時候,從來不曾見過鮮血,後來入山為父皇守孝,去歲出山。」
再次一頓,楚昊宇搖頭說道:「說起來好笑,自本王出山來,先後遭到數次暗殺,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不過現在看看這片血海,本王倒是覺得那些根本不值一提。一將功成萬骨枯,哼,本王不求功成,卻要掌三尺長劍,盪鬼魅魍魎。」
撇了楚昊宇一眼,尤其是他臉龐上的從容和自信,林長青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四王爺楚昊旭的身影,兩人一樣的從容,一樣的自信,一樣的豪氣沖天。
搖搖頭似要將那道身影拋出腦海,林長青沉聲說道:「七王爺豪情,末將就先祝七王爺劍笑九天。」說話同時,林長青躬身一拜,沖楚昊宇行了一個大禮。
看到林長青竟行如此大禮,楚昊宇淡淡說道:「在這裏,我不過一小兵罷了,當不得林將軍如此大禮。」
站直身子,林長青也不與楚昊宇反駁,只是輕笑了聲,靜靜眺望着前方。沉寂之中,突然有兩道人影飛奔而來,速度極快。
兩人楚昊宇都認識,一人是同楚昊宇一起翻越赤焰山的銀甲小將,另外一人是神威營吳振豐。
飛奔到林長青和楚昊宇身前,兩人同時跪了下去,大叫道:「將軍,打起來了!」
看到兩人的神色,林長青臉上的笑意已經隱去,聽到他們的話更是沉聲說道:「究竟怎麼回事?」
頓時,銀甲小將和吳振豐兩人同時叫道:「啟稟將軍……」聽到對方的聲音,兩人又同時住嘴,盯着對方。
「好了!」大喝的是楚昊宇,而後說道:「李將軍,你先說。」
抱拳沖楚昊宇行了一禮,銀甲小將也不廢話,直接說道:「啟稟兩位將軍,全殲狼部大軍後,豹營、狼營、神威營都衝進了鐵木族大帳尋找吃的喝的。只是,豹營兩位兄弟憋了兩個月有些難受,尋了兩個韃子姑娘作樂,卻是被神威營楚將軍看到,一刀就將他們兩斬了。現在,豹營將神威營給包圍起來,兩位將軍趕緊過去看看吧!」
聽說有士兵犯了淫戒,林長青的臉色瞬間寒了下來,眼中更有寒光閃過,而目光卻是望向神威營吳振豐。
看兩位將軍都望了過來,吳振豐張口說道:「兩位將軍,這位兄弟所言不差。剛才楚將軍看有士兵姦污婦孺,就同他們吵了幾句,不想他們非但沒有停住反而出口不遜,楚將軍惱怒之下就將他們的腦袋斬了下來。現在,豹營將楚將軍和百十名兄弟圍了起來,刀子都拔出來了。」
楚昊宇清楚楚錚的脾氣,惱怒之下真可能殺人,可是現在竟然對豹營兄弟拔出了刀子,那麼,肯定還有隱情。
想到這裏,楚昊宇開口說道:「林將軍,錚叔脾氣火爆,咱們還是趕緊過去,不然,要是他真發起瘋來,麻煩可就大了。」
林長青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抬步走了出去,沉重的腳步聲就似他心中的惱怒。
已近中午,只是今日,鐵木族連綿十幾里的大帳內並沒有炊煙而是升騰着無盡火焰,其中更有着濃郁的血腥味,讓這個曾熱鬧異常的部族,猶如人間煉獄。血與火的交織中,因為神威營和豹營的對持,氣氛更是緊張到極點。此刻,兩方雖將刀子收了起來,不過一個個摩拳擦掌,望向對方的目光似乎能夠查出火花來。
聽到腳步聲,眾人都望了過去,而看到林長青和楚昊宇,所有人很是自覺的讓出一條通道。
看到對峙中的眾軍,林長青更加憤怒。緩步走到場中間,林長青冷眼掃過眾軍士一眼,目光所有之處,眾將士大都將腦袋低下,此刻,也唯有楚錚毫不示弱的與林長青對視着。
最後,林長青的目光落在了常如海和馬忠平身上。望着馬忠平,林長青平靜仿若寒冰的臉龐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意,冷笑道:「好啊,是不是今天沒能殺敵,一個個都憋了一股火氣?」
馬忠平跟隨林長青近二十年,對他的性格了解至極。看到他臉上的冷笑,聽着他的嘲諷,馬忠平如何能不清楚林長青已是惱怒至極,恐怕隨後就是狂風暴雨。
其實,也怪不得林長青惱怒,自己手下的士兵竟然兵刃相見,而且還是在戰場上,林長青如何能不惱怒?何況,對持的對象還是神威營,都尉的親兵,七王爺的手下,先帝爺親封的五虎將。
自然沒有人回答,見此,林長青冷哼了聲,大叫道:「竟然對兄弟拔刀子,你們好大的膽子,再拔出來我看看?」怒喝聲中,林長青提高了聲音,喝道:「來,誰有膽子就沖本將砍一刀。」
此刻,包括馬忠平在內,所有人都低下腦袋不敢看林長青一眼,便是楚錚,雖然不服,卻歪着腦袋不與林長青對視。
再次掃過四周,林長青重重點了點頭,怒喝道:「好,既然你們一個個都有火氣,那本將就給你們瀉瀉火。盔甲、衣服都脫了,練習劈刺,什麼時候出汗什麼時候停。」
聲音落下半響不見有人動彈,林長青提高了聲音叫道:「怎麼,莫非沒有聽到本將的話?或者,想要軍法伺候?」
這刻,一眾軍士再不敢遲疑紛紛脫掉盔甲,便是神威營眾將士也不能例外。
當眾軍士一個個光起膀子,林長青沉聲喝道:「李偉,帶他們下去。你來監督,誰敢偷懶耍滑,軍法伺候!」
「末將得令!」躬身一拜後,銀甲小將沉聲喝道:「諸位,請吧!」
當眾軍士離去只剩林長青、楚昊宇、楚錚、馬忠平和常如海五人時候,楚昊宇開了口,道:「錚叔,聽說是你先出刀殺人,究竟怎麼回事?」
楚錚可以不理林長青,卻是不能不理楚昊宇。冷哼了聲,楚錚悶聲叫道:「你們進去看吧?」
頓時,林長青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帳篷上。看到幾人的目光,常如海一個箭步躥到門口並用刀子將門帘挑了起來,打量四周確定沒有危險才示意幾人進去。
走進帳篷,林長青和楚昊宇兩人不由皺起眉頭。帳篷內有兩具屍體,其中一人握刀,一個光着身子,在牆角處,兩名衣衫襤褸的婦人抱在一起,望向眾人的目光明顯有些害怕,不過也有着毫不掩飾的憤怒。
此種情景,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不過,讓楚昊宇憤怒、震驚的是,其中一婦人竟抱着嬰兒。此刻,兩婦人竭盡全力將嬰兒藏在懷裏,然而眾人卻都將目光放在嬰兒身上。
或許,這才是錚叔發怒的原因。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望向那兩具屍體的目光也變了,如此人物,死也就死了,沒什麼好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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