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
仇無衣複雜的表情已經寫在了臉上,太奇怪了,正常人可能不會對線有這麼親切的反應,為什麼自己一看到線就像看到生命一樣。這着實令他想不透徹。
若是此時裝着幾種弦的手套沒有被炸碎,或許仇無衣一定會立刻想起弦殺術的全部絕技,線雖然和弦類似,但畢竟不是同一種東西。
葉盛老人剛才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默默地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自從發覺仇無衣身體的異常,他早已斷定仇無衣就是個武者,絕不會錯,如果說仇無衣與一般的武者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缺少武者應有的高傲與自大。
仇無衣這個外國武者究竟是凶是吉,葉盛老人也有自己的定論,一個懂禮貌,不驕傲的年輕人,絕對不可能是災難的化身。
「會縫傷口麼。」
葉盛老人突然問道。
「這……沒嘗試過,不知道能不能縫有生命的人。」
仇無衣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人體的精細程度遠非衣服所能比擬,單純縫上自然沒有問題,但縫上之後會不會出事,那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也是,你在一旁看看,說不定會有新的啟發。」
葉盛老人準備好幾種不同的藥物放在手邊,在空閒時間對仇無衣說道。
無需他說,仇無衣早已開始認真觀察起慕紗縫針的動作。
這個小小的醫館之中,每個人各有自己的擅長,葉盛老人總攬全局,在他的指揮之下完全不會出錯,慕紗擅長於外科手術,縫合傷口更是小菜一碟,葉榛調配藥物的手法十分厲害,而且也繼承了點穴的功夫,柳莓莓雖然只能當半個人用,可她不休的幹勁與一股腦前沖的性子註定將來會有所成就。
藏龍臥虎,這個詞絕不是個傳說。
仇無衣的視線隨着針線的移動而不停變動位置,漸漸眼睛有點發花,在模糊的視線之中,針仿佛與線合為了一體。
金屬的……線。
新的靈感打開了另一面閉鎖的大門,無數記憶從中洶湧流出,將殘缺的部分一塊塊填補起來。
如果有金屬線的話,或許就會知道更多的東西。
柳莓莓在一旁擔心地望着仇無衣,她從仇無衣一臉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種迷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醫館外面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一部分自然是被這件事吸引而來,更有一些是專門來看外國人的,不過葉盛老人沒有開門,他們也乖乖地等待在外面。
大約經過了整整一小時,其中包括很長的換藥,清洗,消毒時間,慕紗才將傷口完全縫合完畢。
葉榛仔細地將外用藥塗在縫合後的傷口上,之後刷上一層黏膠模樣的液體,立刻將傷口外面封得嚴嚴實實。
「暫時先放在這兒幾天,兩天之內要是能醒過來,就能保住命。」
葉盛老人先吩咐葉榛給傷者繼續餵藥,然後對一直守在邊上的青年說道。
「謝……謝謝鎮長,我弟弟的診金……」
「先不要提這個,就算這次有人要出診金,那也該是『那東西『來出,既然它已經下山,這次絕對不能把它放回去,你去把該找的人找來,現在。」
葉盛老人大手一揮,凌厲的老眼當中透着些許憤怒。
「是,」
鎮子不大,青年不用詳細吩咐就知道該去找什麼人,他將包括仇無衣在內的人通通又謝了一遍之後才跑出了醫館。
「爹,他吃完藥了。」
葉榛將空空的藥碗放在木盤上,抬頭說道。
「先把他抬到看護房裏,天亮後換藥。」
「我來幫忙。」
對力氣活,仇無衣倒是很有自信,連忙主動請纓。慕紗嘿嘿一笑,揮手讓仇無衣過來,自己一個人握住了擔架前面兩個把手,示意仇無衣搬後面。
需要四個人才能抬起的擔架被兩個人輕而易舉地抬起,夜叉族的體能確實與尋常人類不同,在柳莓莓的指示下,仇無衣沒有出任何差錯,將傷員放置在一個非常狹窄,卻經過了特別消毒的房間之中。
「接下來由我看護他,小伙子力氣不錯,老頭子他或許用得着你,你還是回那邊的好。」
慕紗坐在看護房外面,對仇無衣笑道。
「我。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了,我這種外人參與真的好麼。」
仇無衣遲疑地問道,聽他們的所說的話,似乎有一個平時不太容易見到的危險東西出現在附近,想必是要開會研討對策,像這樣的會議,參加者應該是鎮子中的重要人物。
「小伙子,你真是太見外了,而且和你說啊,我家老頭子肯定是打着利用你的想法,不過他也是沒惡意的,哈哈,」
慕紗雖然與人類生活了數十年,卻依然沒有改變夜叉族豪邁的性情,拍着仇無衣的肩膀哈哈大笑。
「真是的,爺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能拉大哥下水,不行,我非得和他說說,」
柳莓莓嘟起了嘴,她對這種做法很不滿意。
「不,如果是戰鬥的話,我真的想參加,這並不是報答你們的恩情,而是我想要做的,說不定只有在戰場上我才能喚醒更多的記憶,總之先去聽聽。」
仇無衣連忙拉住了已經衝出去的柳莓莓,好說歹說才讓她平靜下來。
當兩個人回到醫館正面大廳兼店鋪的地方,葉榛已經在正中央升起了一叢火,幾個毛皮墊子圍在火邊,葉盛老人坐在其中的一個墊子上,招手讓仇無衣過去。
「你是年輕人,大概明白我在這時候召集他們的用意吧。」
葉盛老人點燃一袋煙,慢慢地吸着。
「雖然不太清楚要對付什麼東西,不過如果有一個武者坐鎮的話,大家應該就有齊心協力的勇氣了。」
仇無衣略一思考,馬上答道。
「不錯,所以我想利用一下你的身份,當然不一定會讓你參戰,如果鎮子裏有力氣的人能齊心的話,應該不會像上次那麼慘。」
「這我都清楚,請您儘可能利用我的身份就是,可是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仇無衣繼續問道。聽描述。大概應該是魔獸一類的怪物。
「夜叉族。」
葉盛老人的聲音比手中那根積滿了煙油的煙斗還滯澀。
「什麼。」
仇無衣的呼吸突然停頓了一下。
「確切點說。是發了瘋的夜叉族。」
重新在煙斗里填上煙絲。葉盛老人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沉默了許久才說出話來。
「有這種事。」
仇無衣還是十分疑惑。光從一句話。實在是想像不出什麼叫發了瘋的夜叉族。
「我家老婆子是夜叉族。你知道的。」
葉盛老人望着搖曳的火堆說道。
「知道。」
「大概五十年前。在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正從深山裏的夜叉族部落中逃出來。還把我當成了怪物。之後我才知道山中的部落發生了一件怪事。他們的族長突然發瘋。變成了吃人的怪物。」
「吃人。」
仇無衣的目光陡然變得極其銳利。這兩個字突然令他聯想到了一些模糊的記憶。而且與某一場戰鬥息息相關。
「那時候的震國還以為夜叉族本來就是吃人的。所以沒有人覺得有多奇怪。現在你也明白。根本沒有這樣的事……來人了。等一下我和你詳細說。「
葉盛老人站了起來。仇無衣自然不能繼續大模大樣地坐着。也隨着他一起迎了出去。
從外面走進來七八個年齡不小的人。有些孔武有力。有些則看上去頗有些智慧。每個人都不是易於之輩。
「鎮長。我們都聽說了。哎呀,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武者。」
為首的一個是將近五十歲的壯漢。一臉短而堅硬的鬍鬚。一看就是力大無窮的漢子。
這個人一看到仇無衣。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露出戒備的神情,而是熱情地伸出了手。
「仇無衣。」
都是陌生人,仇無衣也不好表現得有多麼熟悉,於是以最低限度的禮儀與他握了握手。
「看招,」
壯漢忽然在仇無衣沒有防備的時候猛地推出左手,掌心泛着淡淡的藍光,更蘊藏着一股強烈的勁道。
這一掌,毫無保留,從正面轟向仇無衣的胸口。
原來他年輕時曾經學過某種武技,雖然最後沒有什麼建樹,但在這個鎮子裏他已經是除了慕紗以外的第二強者。
後面跟來的人們同時向後退去,顯然在到來之前就已經商量過相應對策。
仇無衣只是笑了笑,任憑壯漢的手掌轟來。
「啪,」
軟綿綿的聲音在仇無衣的胸口響起,足以打死一頭牛的威猛掌力剛一貼到仇無衣的身體,就像往懸崖下丟落一塊小石子一樣瞬間消失不見。
「喂,大哥還沒恢復呢,」
柳莓莓一把拉開壯漢的手臂,擋在他和仇無衣面前。
「喲,都開始直接叫大哥了。哈哈,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隨隨便便相信外人的蠢漢,一看小哥你脾氣好像不錯,就想先試探試探你,」
壯漢毫不在意,向着仇無衣哈哈大笑。
仇無衣也突然醒悟到貌似柳莓莓對自己的稱呼已經省略了姓氏。
「合格了麼。」
這些都是細節,仇無衣拍了拍被一掌揉出褶皺的衣領,淡淡地問道。
「那當然,我可真沒想到像你這麼強的傢伙居然能倒在山裏,鎮長老爺子,天寒地凍的,賞碗酒喝唄。」
壯漢邁開大步闖入大廳,轉而露出一副討好的表情,後面跟來的眾人也隨之大笑起來。
酒。
仇無衣好像又想起了什麼,有一個嗜酒如命的人,曾經給過自己很多啟發。
喧鬧之中,一群人按照年齡坐下,包括仇無衣在內,首先發話的又是那個魯莽卻又不乏可愛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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