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議結束後,約西亞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一直呆在走廊里。直到他的父親在與近臣們閒聊結束,他才在走廊見到了從議堂出來的父親。
卡爾?賽靈斯也很詫異,他以為兒子早離開處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怎麼還在這裏?有事麼?」他問。
「你這次去露普聯邦做什麼?我不記得我們兩國有什麼交情,也不覺得有什麼外交事務要討論。」約西亞嚴肅反問。
「你這表情怎麼那麼怪?」卡爾卻笑起來,說,「難道你和露普聯邦的關係很深麼?那麼緊張。」
「只是有種不祥的預感罷了。」
「別多想了。」卡爾擺擺手,讓約西亞跟在他身後,起步走向自家內廳,一路解釋說,「前不久我收到一封羅莎克親王的來信,他說他的女兒在拉蒂亞和你有過一些交際,對你評價挺高的。」
約西亞緊跟上,問道:「然後呢?」
「他邀請我去露普聯邦參觀,順便商議一些問題。」
「哪種問題?請具體一些好麼?」約西亞有些受不了父親賣的關子。
「我也不清楚,但看他字裏行間的意思,可能是聯盟,可能是結姻,誰知道呢?」卡爾笑得意味深長,「說來你既然見過她女兒,那你對她印象如何?」
約西亞不由擰緊眉頭,答道:「羅莎克小姐無論姿色、才能還是品性,都是上乘中的上乘。她又精於軍爭,很是難得。總而言之,是個很出色的女士。但……但有些關於她的流言,你知道麼?」
「你都知道,我能不知道麼?」卡爾笑道,「但你覺得這些屬實麼?」
「屬實。」約西亞很乾脆地回答,「不僅如此,她本人也不會答應。」
「即使屬實那又如何呢?這並不值得被在意。」卡爾淡然道,「這件事情,你與她都沒有決定的權力。為了這次聯盟,羅莎克親王需要他女兒的服從,而我,也需要你的服從,你明白麼?」
卡爾根本不想徵求兒子的意見。
約西亞有些驚訝地看向父親,但終究還是垂下頭,回答道:「我明白。」
「你的妻子已經因難產而去了好久,你也該再找一位妻子了。賽靈斯需要傳承者,而我們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活多久。」
「是。」約西亞無力地點頭,「但若流言屬實,我和她即使結姻,那傳宗接代也很困難。」
「你們又不是不能生育,怕什麼。你是堂堂四領伯爵賽靈斯的兒子,這塊富庶土地的繼承人,你該有自己的手段,無論對敵軍,還是女人。」
約西亞沒有接話,因為現在的他實在是不想再繼續這個問題了。
時近深冬,對人類而言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到了。
巴茲特此番戰亂日久,資源消耗大不說,生產的破壞也很大。在這種情況下,今年偏偏天公不作美,發生了大範圍的災荒,糧食收成不好。
即使是在賽靈斯伯國,飢餓的跡象也越來越明顯,集市中糧價飛漲。而在賽靈斯外的巴茲特各諸侯國,流民與草寇從無到有,接二連三,直到泛濫成災。
卡爾與約西亞並不是什麼懶惰怠慢之人,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危險的跡象時,就立刻做了行動,那就是接洽各大商,準備廣泛購糧。
在這個時候,忙於整編新軍的瑞卡瓦也遇到了一位意外的來客。那就是他在初林要塞的舊相識,珠寶商人基維爾。
瑞卡瓦原本並不知道基維爾也來到了賽靈斯。還是基維爾托人找到他,他才知道的。
瑞卡瓦在下操後立刻告別了同僚,飛也似得騎馬去了外城,在小旅店裏找到了基維爾,當時他正在餐廳里吃晚飯。
基維爾照樣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沉穩紳士模樣,哪怕是在進餐的時候。瑞卡瓦給賽靈斯打工的這段時間裏吃過好多昂貴的食物,但基維爾即使只是吃些小富之家常食用的食物,那副氣度都是瑞卡瓦不能比的。
畢竟瑞卡瓦的氣質連暴發戶都比不上,妥妥一個賊寇。他在賽靈斯的大街上走路時,是個人都會避開他,不說普通平民和女子,就是**的壯漢和頗有權勢的人類都這樣。這倒不是因為瑞卡瓦幹過什麼過分的事,就是因為他看起來太兇惡罷了。
看到這位大叔,瑞卡瓦離奇地產生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這是他過去從來沒有過的。在這種情感下,他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做些改變,以使自己的形象更符合自己現在的身份。
「大叔!」任憑心中千絲百結,招呼還是要打的,瑞卡瓦大步走去,坐到基維爾對面,道,「你都開始吃飯了啊!」
「你來了啊。」基維爾看見他不禁笑起來,「看來你最近過得不錯啊,整個人都變了。」
「變了?有麼?」瑞卡瓦有些驚訝,他才覺得自己頑固不化,個人素養嚴重滯後於身份。
「當然,以前你每次去我那裏,只有收穫大的時候才有好臉色。往常你都是滿嘴碎話,一會看這家富人不爽,一會看那家當官的不爽,每次都讓我以為你要去謀殺。」
瑞卡瓦聽了這話半張臉都在抽動。
基維爾被他滑稽的樣子又逗笑了:「我看你活一副剛下操的樣子,一定還沒吃飯吧?來,這次好不容易一聚,我請!」
「這怎麼行!如今我在賽靈斯安了家,我是主你是客,這次該我坐東才對。」說完瑞卡瓦就大氣地一揮手,叫道,「老闆!這頓飯記我賬上!」這瞬發的動作嚇得路過的女侍者的盤子都掉了。
瑞卡瓦尷尬地想去扶她,她卻恐懼地看向瑞卡瓦,然後東西都不撿就掉頭跑了。
「說起來,你雖說不像以前那樣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壓抑的氣息,整天氣急敗壞的模樣,精神風貌是陽光了許多,但這凶神惡煞的氣息,卻是越來越強了。」基維爾調笑道。
瑞卡瓦的叔叔與他是舊相識,他也在瑞卡瓦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因此基維爾深刻地知道瑞卡瓦這小子在初林要塞的名聲有多凶。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常因兜里有幾個小錢在城裏的小孩中裝大爺,不久更是仗着自己會耍刀子,連年紀比自己大的人都不放在眼裏,還常常威脅別家小孩「當心我抄了你們家!」。
等再大些他就開始經常參與聚眾鬥毆了,因為他基本上每隔幾個月來一次要塞,機會不是很多,所以基本每次都要打一架才走。憑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即使是遇到城鎮黑幫的他也不虛。有次因為有人喊了他一句「強盜」就被提刀追了幾條街。而因為忌憚他叔叔在傭兵界的勢力,也沒人敢把他怎麼樣。
這樣的過往自然不會留下什麼好名聲。瑞卡瓦又有着謎一般的家教,誰家有錢他就說是為富不仁,誰家有權他就說是貪官污吏,幾乎全天候保持憤世嫉俗的氣場。加上他本來發呆時的眼神就比較兇惡,人們看多了就覺得他看每個男人的眼神都像是將要去抄他家,看每個女人的眼神都像是要搶走當壓寨夫人。
基維爾本覺得他的惡名也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幾個月不見後,這小子的這股嚇人氣勢又增了一層,頗有些血的氣息。
「都是冤枉啊!」瑞卡瓦哭喪着臉,道,「我進城以來不是練兵就是去宮殿裏陪主人,都不怎麼和外人交流。這些居民我都沒搭過話,我怎麼知道他們就這樣對我?」
「你還是最好多和他們聊聊,不然他們怎麼了解你呢?」基維爾勸誡道,雖知道這小子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但他還是相信瑞卡瓦底子不壞。
再說他現在不是洗白了麼。
「哎,不生這悶氣了!走吧,去我新家!」瑞卡瓦自顧自地為他結好賬,就帶頭走出小旅館,「我主人在內城賞了我一套很不錯的宅子,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小伙子不錯麼,這就混到內城籍了。」基維爾讚嘆一聲。不過他心下也沒那麼意外,畢竟他知道瑞卡瓦勾搭上了賽靈斯的二小姐,有這關係網在他混不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瑞卡瓦這次以公謀私帶了匹軍里的馬,這樣二人一人一馬一前一後,不久也就趕到了瑞卡瓦家。他獻寶似得蹦跳過去把門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得意洋洋地把裏面展示給基維爾看。
基維爾卻在門口呆了呆,道:「我記得這家有人。」
「都死光了,現在這是我的了。」瑞卡瓦答得簡單。
基維爾點點頭走進房去,前前後後細細觀賞一番,不由得讚嘆了一路。
「這宅子真不錯啊,我要是有這樣一間,我就能在內城做生意了。」基維爾嘆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其實你可以用我的宅子,畢竟現在我還用不上這裏。」瑞卡瓦一向對財產沒什麼實感,大大咧咧地表示可以把房子先給這位好朋友用。
基維爾眼前一亮,瑞卡瓦的話還是很誘人的。但他並非不清醒的稚嫩後輩,他的神色很快就又黯淡下來,賽靈斯內城的珠寶業早就被壟斷了,他要是過來和那些大人物搶生意,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也就是說說而已。初林那裏亂得很,我暫時也就是哭挨罷了,不做什麼別的想法。最近謝洛依糧價飛漲,城外流民又開始多了,有賽靈斯國內的,也有外面逃進來的,匪亂也又起了。我來賽靈斯的一路上,到處都是難民和餓殍,慘啊。」
瑞卡瓦最近一直呆在城裏,消息不大靈通,根本不知道賽靈斯國內又有了那麼大的亂子,聽到這裏便呆呆地「額」了一聲。
「還有這份信,是給你的朋友的。」基維爾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到瑞卡瓦手中,苦笑道,「給戈弗雷和艾彌亞那對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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