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卡瓦回到了賽靈斯的旗幟下,奧格塔維婭的身旁。他看到之前跟隨他出戰的部隊已經隨着部隊的前進與長官的指令而放棄了他臨走前留下的任務,歸隊了。
「少主,我回來了!」瑞卡瓦趕到她身邊說道。
「你去哪裏了?」奧格塔維婭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戰場,一邊問,「我挺擔心你的,一個人不見了。」
「追殺敵人去了。」瑞卡瓦說。
「以後別一個人跑掉,連個人都不帶……回來就好。」
「明白。」
雙方的大部隊已經開始交戰。
小藍若斯指揮披甲步兵呆在第一排,盡力拉伸戰線,拉得和對方的三百步兵的軍陣一樣長,然後正對着硬撞了過去,直接將對手衝擊得不住後退。無甲的步兵則跟着披甲兵之後。
而側面,五十名騎兵已經迂迴到位了。
「那個……」小藍若斯轉過頭朝瑞卡瓦笑了一下,問道:「你是賽靈斯小姐的侍從吧?請問你看到我的侍從了嗎?他也去那裏追擊敵人了。」
「哦?請讓我想想,大人。」瑞卡瓦朝他低了一下頭以示尊敬,然後叉着頭一臉嚴肅地望天,看起來思考得很認真,但最終還是遺憾地聳肩搖頭,「抱歉,大人,我似乎沒見到他。」
「是嗎……沒事,打擾了。」小藍若斯看起來也很遺憾,點頭示意一下,又轉頭看向戰場,喃喃道,「本想讓他領導側擊的,他可是勇士……可惜……」
「讓騎兵側擊。」他下令。
他的近衛高高揚起藍若斯家族的藍色玫瑰旗幟,在空中揮舞。
遠遠地,瑞卡瓦看到那個領頭的重甲騎兵高高舉起長劍,朝敵陣猛地揮下——五十騎兵幾乎同時朝前加速起來,在衝刺中還靈活地調整了一次陣型,最後以楔形陣狠狠撞上了敵人側翼由驚懼不安、連長矛都沒幾根的農民士兵組成的軍陣中,直接鑿進了敵人的陣型。
結束了。
敵人很快被擊潰了,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小藍若斯部署了追擊任務後,就帶領主力進入了殘破的木堡灰松堡,駐紮下來。
走入堡壘的主廳,他的隨軍奴僕急忙開始清掃打理起來。
「讓戰士們休憩一下吧。」小藍若斯隨口說道。
「明白。」他的近衛隨即領命下去傳達指令。
沒多久,奧格塔維婭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響亮到可怕的歡呼聲「呼啦!」她有些疑惑地走出去,卻看見士兵們都一臉亢奮地衝出了木堡,一臉也沒有要去休息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她問小藍若斯。
「額……」小藍若斯猶豫了一下,這才笑道:「只是一點犒賞。」
「犒賞?」她不由地皺起眉頭。
「是的,犒賞。」
「是劫掠。」瑞卡瓦插嘴道,「允許士兵們劫掠作為他們的犒賞。」
「什麼!」奧格塔維婭瞬間驚呆。
「額,沒錯。」小藍若斯苦笑一下,說,「這都是定法,以前傳下來的。不然讓士兵們出力作戰,卻不給補償,那怎麼行。」
「不是有軍餉麼?」
「額,不夠。」藍若斯頓了頓,又說,「還是要劫掠才能讓他們覺得替我們作戰是值得的。何況還有強征來的民夫,這個更是需要劫掠。」
「那那些村民怎麼辦?」奧格塔維婭還是不願意接受這些說法。
「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了,那麼多年,也早習慣了,只要別逼得太緊就好。」小藍若斯說,「我會派人看着點的。」
「那我也去看看!」奧格塔維婭一下子聲音拔高了幾度。
「這……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還是希望小姐能呆在這裏。我已經讓部下去抓人,等一會送到了我就要去審訊他們這次匪亂的原因。這次明顯很多村民也參與了匪軍的行動,我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您不一起去看看嗎?」
奧格塔維婭也一時拿不定主意,略微思考後才說道:「那好吧。」接着轉身喊道:「瑞卡瓦!」
「在!」
「你去外面看看……」
「明白。」
瑞卡瓦領命離開,上了馬就去村中巡視。
我要不要也乘機搶點東西?瑞卡瓦的腦子裏忽然揚起這個念頭。
小姐待我不薄……想到這一點,瑞卡瓦很快就做好了決定,甩甩頭把剛才的念頭丟到一邊去了。
沒走幾步就看到一隊興高采烈的士兵踹開一個民居的大門後蜂擁而入,瑞卡瓦只聽到裏面吵雜一片也沒多想,就離開了。
很快,四周到處都是噪聲,打砸之聲,慘叫哭喊之聲,還有禽獸驚叫之聲。
沒鬧出人命來我就當沒看見好了……
一隊士兵拖着背滿糧食的耕牛高興地往回走,其中幾人還抱着雞鴨。一位中年人哀嚎着撲上來拽住最後一個人的胳膊哀求着,後面幾個人頓時不爽,圍上去就是一陣好打。
沒燒房子我也算沒看見好了……
另一邊一位猛男在和村民爭執中飛起一腳將其踹飛,直接把牆砸到了半面。
額,只要沒先奸後殺我也當沒看見好了……
一間房屋外兩個士兵正用繩索捆住一個掙扎喊叫着的年輕人,另外三個士兵推攘着一位似乎是他妻子的年輕女子進了屋,一路狂笑。
在社會上混飯吃有個很重要的道理就是別得罪那些可能會與你長期接觸的人,瑞卡瓦當然可以靠着職位逼迫那些士兵停手,但假如這些士兵心裏不爽日後給他下絆子他可根本不能指望這群平民幫忙。別說他與這些人可能只是一面之緣,哪怕是當上了經常交往的好友都有被賣了的可能呢。
看起來大家還是很懂節制的。
瑞卡瓦繞着村子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打算回去了。
傍晚,灰松堡主廳,燈火昏黃,奧格塔維婭有氣無力地坐在小藍若斯的身邊的主廳的主座上。
「事情已經清楚了。」從副座上站起,小藍若斯對站在下手的軍官們說,「根據拷問,這次變亂的原因是這樣的,得知前線軍情緊急,難民西逃,這個鎮子裏的一位鄉紳——村中唯一的國族貴人拿出自己的積蓄,來賑濟那些難民。但不幸他吸引到了一群土匪的關注,土匪貪圖他的財產,化妝成難民與村民們合謀襲殺了這位國族貴人全家上下。」
這駭人聽聞的消息立刻震撼了軍官們,他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好大膽!這群莊稼漢居然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
「這不是找死麼?居然對國族動手……」
「可恨之極,應該都殺光。」
「靜一靜!」小藍若斯舉起手示意大家停下,然後嚴肅地說道:「攻擊國族乃我國大忌。這群村民膽大妄為,勾結匪類,謀害貴族,應當予以嚴懲。所以……」
奧格塔維婭嘆了口氣別過臉去,一臉不忍之色,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拉住了他的袖口。
瑞卡瓦苦笑一下,無奈地搖頭。
「我下令按照慣例與定法,屠村,所有的活人都要被殺死,財產爾等可自取,最後所有房屋與作物都要被燒毀。」
頓了頓,小藍若斯又道:「夜長夢多,你們立刻去把這件事情辦了,然後舉火趕路回要塞。明白嗎!」
「遵命!」軍官們齊聲說道。
「去吧!。」
「是!」
……
背後的夜空被火光灼成紅色。
一支三十餘人的騎兵在向南開去。
由於不願意看到村子被屠滅的景象,所以奧格塔維婭就帶着護衛提前回要塞了,小藍若斯沒有一絲阻攔的意思,一口同意了。
「哎……」她又嘆了口氣,在馬背上無力地顛簸。
「小姐……」瑞卡瓦向前湊了點,說。
「別安慰我了,我都知道,定法……不得已……」
「什麼狗屁定法!」一位騎兵很不爽地叫道,「我們碎盾者軍團是賽靈斯的精銳,可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對吧,迪理安長官!」
「碎盾者的士兵都有充足穩定的軍餉,直接聽命於賽靈斯家族,自然不是那些封臣手下的兵可以比的。」凱的口氣聽起來完全中立。
「不是這個。藍若斯大人打探到的消息和我得到的不一樣。」瑞卡瓦說。
「怎麼說?」奧格塔維婭看向他,問。
「嗯……」瑞卡瓦回頭看了看凱和他的部下,沒說話。
「凱!你們停下。」奧格塔維婭下令道,「瑞卡瓦,你跟我來。」說着,她騎着馬朝着旁邊的樹林那裏走去。
瑞卡瓦聞言跟上,等她停下馬來,死盯着他看,這才說起來。
「那位血族鄉紳吸引來的確實是一隊難民,這些難民由他們家鄉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帶領。但他其實是想要把這些人當做奴隸賣掉。村子裏的一位年輕人,因為自己的妹妹在一年前被搶走作為那位鄉紳兒子的侍女並且很快暴斃而懷恨在心。在通過自己的渠道知道內幕後就告訴了那位長老的兒子。當時奴隸販子和手下的打手已經在那位鄉紳的府上了。那位長老之子在憤怒恐懼之下煽動難民作亂,在奴隸販子動手前襲擊了鄉紳的府邸,殺死了奴隸販子和手下,控制了鄉紳全家。但那個年輕人懷恨在心不顧長老的阻攔,趁着混亂殺死了鄉紳之子,這導致了其他村民也上來有仇報仇,殺了那個鄉紳的全家……之後……」
瑞卡瓦苦笑道:「長老的兒子知道事情不可能善罷,就讓他的父親儘可能帶着難民離開。而他則帶領一部分駐守這裏,一方面為了報答村民,一方面也是為了掩護其他人——只要由他們背着匪徒的罵名被剿滅,其他人就很有可能矇混過關;而假如他們一起離開,說不定會全部被作為匪徒殺掉……」
「而那些本地村民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是不會離開的。」奧格塔維婭打斷了他的話。
「是的。」
「你為何不早點說出來?」她斜着臉,嘴角抽動一下,問。
「我……」
「不用說了,我知道……這是斷了士兵的財路,會讓他們恨你;這件事損害了國族的權威,國族貴族們會恨你;小藍若斯肯定知道真相,他不說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但你假如說出來,即使被憎恨你還是可能救得了那麼多人的!」奧格塔維婭的語氣陡然激憤了起來。
「因為我不打算替他們去死。」瑞卡瓦說得很平淡,「他們只是我的陌生人。」
「自私!」
「假如角色互換,我可不覺得那群平民會冒險救我,他們可能都不會和你說!」
「那你也能先告訴我!那樣我可以阻止他!」
「不。你不會在會議上提出,你會先和小藍若斯商議。然後他會說服你,並且讓你提防我。」瑞卡瓦淡淡道,「甚至可能會讓你坐視他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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