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27章 金丹乍現

    這屍體成仙，古來稀有。一來需時太久，二來機緣難求。這處地穴以方術之力，硬生生造出三種龍氣脈象，機緣之說，已是可成。再瞧這丈二金身，只怕這處地穴已有近萬年之久。

    猛聽得一聲巨吼，生若雷霆，台下屍仙已經吸食了三犼九妖血氣，身體也變得圓潤威武，不似之前那般乾枯佝僂。這一聲喝，直震得整座山體簌簌發抖。這高台也隨之顫動，搖搖欲墜。

    五人大是驚懼，這屍仙真算得上古高人，憑陸青雲，路乘風二人之力，萬萬不可與之抗衡。唯有想法避其鋒芒，方可保得性命。

    陸青雲思緒急轉，他心知屍仙可以感知血氣，剛剛破棺而出，正是需要滋補之時，這時吸淨了台下妖物，下一刻只怕要輪到這五人頭上了。這便趕忙指揮着四人，將那棺材中的人皮取來一塊，附在口鼻之上。

    這些人皮腥臭難當，四人拿在手裏，已是覺得十分噁心，靠近口鼻，更是幾欲嘔吐，紛紛面露難色，顯出拒絕之意。

    陸青雲使了閉氣之法，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可遮陽氣」四字。意思甚為明顯，活人之氣，雖然不及那些兇猛的怪物旺盛，但此刻沒了妖犼，再微弱的氣息，也難逃屍仙毒手。這些人皮，皆是屍仙蛻下來的，帶着極重的屍氣，敷於口鼻之上，自然可以掩蓋活人陽氣。

    路乘風擺擺手，也在地上寫了四個字「龜息大法」。他倒是毫不謙遜，直言自己懂得龜息之術，可以閉氣止息，不漏半分形跡。

    餘下三人可都不會這閉氣功，龜息法。只得強行忍了呼吸，一個個臉脹得通紅。白宴看到路乘風寫了龜息大法四字，心中忍不住大怒，也依樣畫葫蘆，在地上寫了四字。眾人瞧了一眼，盡皆啞然，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只見地上那四字宛然便是：「操你大爺」。

    劉清泉心知若要保命，這般憋氣不是長法。四下里一瞧，發現路乘風衣衫皆是破爛不堪，這便動手，輕輕扯了一塊，蒙在口鼻之上，這才取了那些人皮，貼在衣衫之外。這人皮一拿近臉旁，便有一股沉悶之氣直衝腦頂，縱然是隔着一層布衣，也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好大一會兒，方才適應過來。

    白宴見狀，臉上也顯出一絲笑意，跟着便要來扯路乘風衣衫。路乘風此刻閉着氣，也無法出言責罵，更是不敢輕易動身閃避，只得眼睜睜看着白宴撕了自己衣衫，拿去蒙口。

    李營山也想伸手去扯一塊下來，但終究念及路乘風救命之恩，未曾下手。便也不去想那其他辦法，忍着那股惡臭，咬牙貼到臉上去了。

    五人都遮了活人氣息，心中稍稍放鬆，這便輕輕探出身子，瞧台下那屍仙是何動向。

    此時屍仙剛剛拋下手中妖身。那妖物此刻形如乾屍，一落到地上，頃刻碎成一把飛灰，散落四方。在看那屍仙，竟是金光燦燦，巨大的軀體，顯出一身虬盤錯節的肌肉，直立而起，恍若天神一般威風凜凜。

    路乘風心下駭然，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當下傳音入耳，問陸青雲道：「這死人生食活物氣血，究竟是仙是魔？」

    仙，一般給人印象都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入五穀輪迴之地，清雅高潔，斬妖衛道。但眼下這人，生食氣血，以補體虛。顯然不是正道之術，瞧來倒是魔鬼一般，殘忍兇惡，令人膽寒。

    陸青雲也以秘術回應：「不懼雷擊，是仙無疑。這人元神羽化飛升，軀體自修成仙，沒有本我意識。是以稱做屍仙。」

    路乘風聞言，恍然大悟。這人生前必是大賢，達到了羽化的境界。靈魂登仙而去，留下的軀體肉身，修成屍中之仙。

    所謂的羽化，在玄門中是個極為晦澀的概念。道釋兩門之中，向來都有成神成仙的說法，羽化之時，要捨去肉身，元神飛升。他們認為，肉身存世，多殺業，食煙火，留形跡，不足以升仙。以靈魂姿態羽化，方得正果。只是這個概念太過匪夷所思，能參透其中道理者，萬中無一，這才都認為羽化之言，僅僅是古人理想中的境界，並不存在於世。此時見了這屍仙之體，方才又覺得虛幻之物，未必空穴來風。

    這五人遮了活人之氣，台下屍仙果然不曾發覺他們的形跡。但見它緩緩矮下了身子，盤膝而坐，仰頭望天。眼中，口中，盡皆閃出一道金光，熠熠生輝，良久不絕。

    五人看到這般景象，都屏住了呼吸，猜不透屍仙要做什麼，因為它沒有思想。沒有思想，便無法用常理推測。面對這樣的怪物，雖然暫時無礙，但也難以長久。人人提心弔膽，生怕一個不慎，驚了屍仙，都保持着一個姿勢，四周更是沉寂異常，靜的仿佛連空氣流動都能聽得到。

    但見那屍仙坐了片刻，眼口之中，金光越來越盛，身體上的光彩，反而黯淡了許多。

    陸青雲心中一動，趕忙傳音入密道，悄悄說道：「要吐丹了。」

    這一下四人都聽到了。都曾聽過吐丹修煉的傳言，卻是誰都沒見過，這便瞪大了眼睛，要瞧這吐丹是怎生場景。

    吐丹，是精怪修煉的一種法子，時常在月圓之夜，以吸納之法吞吐內丹。藉此吸收天地精華，習練內丹。此時已近中秋，每日裏月光都是充足，只是這地穴之中，向來不見外光，只有頂上一片片的夜明珠大作光華，難道這些夜明珠也可以用來修習內丹？

    片刻之間，果然就看到屍仙口中緩緩吐出一顆金丹。那金丹一寸大小，通體金黃，一出了口中，便即緩緩升騰而起，光芒四射，煞是明亮耀眼。這等奇物，尋常人等哪裏見過，自然都看直了眼。先前所說的洋人神父，日記中所述能超脫生死之物，便是此丹。那群洋人，也是為了這顆金丹而來，只可惜他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貿然闖入，反而早早送了性命。

    金丹升到一尺有餘，便即停下，又緩緩落入屍仙口中。吸納兩三次，又升騰而起，金光已然黯淡了不少。待的升到三尺來高，四下里陡然一暗，恍如夜明珠的光亮瞬間變弱了一般。那金丹隨之又變得明亮起來，熠熠生輝。待的金光大作，又緩緩落下，進入屍仙口中。如此這般，吞吐數次，金丹升騰，也是一次比一次高，第五次吞吐，已然距離屍仙之口一丈有餘。

    陸青雲悄聲說道：「要活命只有取了這顆金丹，屍體無丹，仙不是仙，想來可以對付的了了。」

    眾人聞言皆驚，屍仙口中搶丹，那簡直就是找死，成功幾率甚是渺茫。且不說這巨人一般的身體有多大力量，單說那金丹升騰，高度極是有限，這高台十餘丈，下去就會被屍仙發現。更何況金丹乃是它唯一看重之物，自然拼了命也要護着，又如何搶得過來？

    陸青雲與路乘風低聲商議片刻，已然敲定了奪丹之法。當下回頭吩咐三人千萬不可輕舉妄動，這便閉着氣，輕輕從側面滑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