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26章 屍仙

    過得片刻，劉清泉，白宴，李營山，都已上了高台，對着這邊遙遙揮手吶喊。

    陸青雲聽得聲音，心中已有了數。手上動作不停，口中招呼道：「莫要戰了，去吧。」

    路乘風點點頭，擺開九柄短劍，斜刺里舞成一團劍影，護在身後，這便甩開了步子，往後跑去。陸青雲見他脫身，當下也不多做停留，量天尺一揮，猛砸向一犼。那犼回身相避，左右已有妖物襲來。陸青雲臨危不亂，心念一閃，身形已在數丈之外。這八門搬運一出，瞬間就脫開了距離，隨着路乘風，一前一後，遠遠逃開。

    三犼九妖，這一擊不中，都是愣了片刻，這才發現兩個老頭都已跑開。立時又轉了身子，一齊追來，身後拖起長長的煙塵，瞧來頗為壯觀。

    陸青雲與路乘風此刻哪裏敢停留片刻，自是卯足了勁，往那高台逃命。這一下也顯出了多年苦修的成果，二人都是身輕如燕，一躍四五丈遠。身形圓轉如意，翩若驚鴻。這一逃開，就再也難以追到。

    頃刻之間，二人已到了台下，回望了一眼，那些怪物絲毫沒有停留之意。陸青雲微一沉吟，自言自語道：「難道老夫猜錯了？」

    路乘風已然上了那木階之上，見陸青雲停在當地，心下着急，大聲喊道：「追上來了，先避避再說。」

    陸青雲聽得呼喝，方才回了神當下手腳並用，往高台而去。

    這二人手腳奇快，攀高如履平地，恍如兩隻猿猴般躍縱自如。如此上了一大半，台下怪物已聚集成堆，果然就在台下停了腳步，不敢再往上踏半步，一個個仰天怒吼，利爪撓的塵土飛揚。

    待的二人上了高台，這才猛鬆了一口氣。此時已然看清，台上除了一口巨大石棺，再無他物。那棺材到底有多大，已經不能用尺來算，搭眼一看，竟是足足三丈長短。表面積了厚厚一層灰塵，也不知在此處擺了多久。四面並無紋飾，只以粗劣的手法，刻了四個象形文字，晦澀難懂。

    白宴見路乘風脫了險，心中稍稍放鬆，口中罵道：「死老頭子，呈什麼威風。你死了我可不給你戴孝。」

    路乘風也罵道：「你個龜孫，老子拼命打掩護，連這般待遇也沒有嗎？」

    陸青雲微微一笑，命劉清泉取了乾糧清水，供五人充飢。李營山悄悄探了頭，往下一看，只見那些怪物尚且未散，一個個仰頭蹲伏，正自等着五人下去。李營山登時出了一身冷汗，早知此處這般兇險，那是打死都不會來的，一陣後怕之意，襲漫全身，手中抓着乾糧，也吃不下了。

    劉清泉思慮片刻，又問道：「陸爺爺，你怎麼知道這些怪物不敢上這高台？」

    這問題大家也正自狐疑，聽得有人問起，便一齊瞧着陸青雲，等他解惑。

    陸青雲喝了口水，方才說道：「適才那些洋鬼子行為怪異，拼了命要往這裏跑，想必是有蹊蹺。我觀此台，乃是震位方向，棺材擺在震位，必不懼雷擊。想那帝子之尊，也甘心附在此處守墓，這棺中之人，只怕大有來頭。」

    路乘風續道：「我還以為九子廟是墓，如此看來，倒是廟墓相重，巧合而已。」

    這時餘下三人方才明白，原來這墓早就修在此處，只是鮮有人知。後來選址建廟，竟又陰差陽錯，定了同一方位，這才見到了龍骨，停下了工程。然而那九妖帝子，卻就此留了下來。也不知這墓中是何等人物，竟可讓那九個妖怪甘心守墓至今。

    這幾人飲食之後，便盤膝而坐，靜養精神。適才九死一生，都是心有餘悸，如今台下妖物不散，一時間也被困在此處。眾人心中都是擔憂，呆在這高台之上，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乾糧清水儲備有限，五人食之，也僅能撐得一日。

    五人正自思索如何脫身，忽聽砰的一聲巨響，那口石棺的棺蓋兒竟自跳了一下。眾人心中立時打了個突，棺材異動，只怕是此刻陽氣太盛，沖得裏面那位先賢了。

    李營山心中大駭，趕忙上前，要去按棺蓋。陸青雲見狀，連連喊道：「住手，別碰。」

    話音剛落，李營山回過頭來，腳下竟是一個踉蹌，兩隻手已然扶在了那棺材之上。他心中怕極，趕忙縮了手，往後退去，心中充滿悔恨之意，生怕惹出什麼禍端。

    陸青雲面如死灰，顫聲道：「壞了壞了，趕緊下去。裏面這位要出來了。」

    與此同時，那石棺突然一陣抖動，如同裏面有股巨力推動，棺材上塵土盡皆抖落，這時方才看清，那棺材上那四個字，宛然便是「借氣成仙」。

    借氣，自然說的是墓中龍脈之氣。這成仙，反倒難解，難道死人還能成仙？眼見那棺材越抖越急，這時也顧不得去想什麼成仙成妖了，趕忙有上了木階，要往下去。

    剛行沒幾步，就聽台上一聲巨響，那口棺材碎裂開來，一時間塵土大作，烏煙瘴氣。模模糊糊，只看到一個金色的巨大人形，從高台上跳了下去。待得落地，方才看清，那人形高大異常，竟是一丈有餘，通體金黃顏色，如同鍍了一層金漆，但身子極為瘦弱，皮膚乾巴巴的塌陷下去，更是顯得佝僂可怖。「丈」這單位，頗是模糊，以今日算來，一丈就是三米來長，那人如此身高，着實少見。

    五人尚且在那階梯之上，看到這般巨大的屍首，都暗自吃驚。劉清泉，白宴更是險些叫出了聲。虧得路乘風連做幾個噤聲的動作，方才硬生生忍住。

    卻說那巨人落了地，腳下踩出兩個大坑。下面三隻凶犼，九隻妖怪，見了此人，立刻擺出跪姿，伏在地上，恭敬至極。

    那巨人猛地一聲呼喝，聲震山底，蹲下身去，口鼻之間深深一吸，立時將三犼九妖攏在一起，又伸手下按，噗呲一聲，爆出一團血霧，下邊哀嚎之聲瞬間傳來，痛苦難當，悽厲異常。

    餘人見狀大為震驚，這三隻紅犼子彈尚且打之不動，九隻妖物更是兇殘無比，在這巨人跟前，竟似泥捏的一般，一擊致命，心中懼意直衝頭頂，趕忙又回身上了高台，生怕被這巨人發現。

    高台之上，石棺已然碎裂，外邊露出一片爛布似的薄膜，顏色花白，數量極多，顯然是棺材裏的東西。

    路乘風心中懼意未消，咽了口唾沫，顫聲問道：「這是什麼？陪葬之物麼？」

    餘人也是不解，自古陪葬器物，皆是墓主生前喜愛的東西，或金或銀，或珍珠瑪瑙，或青銅漆器，一般都是很有價值的物品。但眼前這些，腥臭怪異，瞧來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墓主如此大手筆，陪葬之物怎會這般小氣。

    陸青雲看了一眼，輕聲說道：「不是陪葬品，是人皮。這棺材裏的人，蛻下來的人皮。」

    此言一出，盡皆悚然。能蛻皮的，只聽說過蛇，蟬，蟲，蟹之屬，從未聽說死人還能蛻皮的。如今棺材裏露出這層層人皮，如何不令他們驚懼萬分？

    陸青雲又道：「這人修過屍仙秘術，死後身體不腐，在石棺中生長不停，每長大一分，便蛻去一層皮。如今身長一丈，也不知蛻去了幾層皮了。」

    原來，陸青雲聽父親講過這屍仙秘術。人死之後，體內有一金丹，不滅不化，催動屍身生長。每百年長大一分，原來的皮囊裝不下了，便蛻去一層皮，繼續生長。直至修成丈二金身，那屍身已是仙體，不入輪迴，不遭天劫，真算得上是永存不滅。這巨型屍身，一丈有餘，身上金光已現，只怕已然是屍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