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怪談 第20章 暗懷鬼胎

    大洞之中，人人聽得這般聲音，都是心驚肉跳。那些個洋人，先是驚駭，續而崇敬，這一刻卻都轉為滿面的忌憚之色。料想紅犼之後，陸青雲必是大敵，要取此處之物，這人絕不能留。約翰悄悄吩咐了幾句，兩個洋人便即轉身離去。

    此時路乘風與白宴，正自全神貫注於甬道之中，對于洋人，竟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劉清泉已然瞧在眼裏，心中暗自戒備。當下悄悄拉了拉路乘風衣角，輕聲說道：「路老爺子，洋人怕是要作妖了。」

    他一路而來，便叫路乘風為老爺子，因陸青雲與路乘風姓氏同音，為了加以區別，便不能以爺爺相稱，又不能像白宴一般，叫他師父，是以便學着村中的叫法，稱呼為路老爺子。

    路乘風斜了一眼，發現那群洋人果然少了兩個。便也留了個心眼，當即伸手入懷，摸出了那柄一尺來長的古劍。

    這時劉清泉方才看清，那劍既短，也無鋒，紋飾卻異常精美，隱隱可見祥雲瀑水之意，瞧來古樸非常，也不知是哪個年代之物。

    路乘風取了那劍，背在身後，輕念一段小詞，便已撒手。那劍悄無聲息，飛到了洞口處，在四周布下一道道劍氣，續而飛迴路乘風手中。路乘風衝着劉清泉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擔心，又將那劍放回懷裏。

    甬道之中，陸青雲正與那四隻凶獸斗得正酣，右掌揮出，一股凌厲的道氣倏然而至，啪的一聲，將面前的紅犼掀翻在地。間不容髮之際，青光咒已然察覺背後一犼撲來，陸青雲不敢大意，暗念了聲：「運。」身體立時化作一道青煙，又於數尺外出現，拳打腳踢，將四隻犼逼退數步。

    這一手身法，異常神秘，竟可憑空移動，中間毫無間隙，正是奇門遁甲中的八門搬運之術。自他進得甬道以來，便已定了中宮之位，道氣所及之處，皆是四盤。身在四盤之中，各種奇門秘術，隨心而運，心念一動，便可施展開來，無需再行施咒做法。但那紅犼身如玄鐵，子彈尚且打之不動，拳腳又如何能傷它分毫。鬥了許久，身上仍是沒有半點損傷。

    就在此時，陸青雲懷中那根量天尺，突然嗡嗡震顫兩下，自己跳了出來，閃着雷光，浮空而動。

    那四隻犼見了量天尺，都露出懼怕之意，後退了數尺，弓了身子，鬃發鱗片，盡皆倒立而起，口中呼喝之聲不絕。

    這量天尺曾於三清觀間供奉幾十餘年之久，整日浸淫道經，汲取信念之力，自是正氣凜然，邪祟不侵。那日裏在九頂鳳凰山上，就曾一擊震破數百惡鬼，厲害非常。

    陸青雲伸手握了量天尺，隨手一晃，便閃出一道電光。四隻犼識得厲害，又退卻幾步，口中呼喝之聲更盛。

    陸青雲哪容得凶獸喘息，身形一晃，擋在那甬道出口之處。左手書了一道五雷咒，凝於半空，右手握着量天尺，更是毫不留情，猛然揮下，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雷光大作，竟耀得四周如同白晝。

    在看眼前那四犼，其中一隻被雷光劈了個正着，癱軟在地，口，眼，鼻，耳，盡皆流出綠色的血液，竟是被這一擊震死當場。

    這五雷咒，乃是道家秘雷之法。所謂五雷，對應了周天之內的五仙，既是天，地，人，神，鬼。相傳五仙修行者，邪祟旁門之術，五百年一雷劫，能渡此劫者，少之又少。若遇妖邪之物，五雷咒一出，無往而不利。

    餘下三隻犼，更是驚怒，眼見得陸青雲通曉御雷之術，也不敢再戰，轉身便往黑暗中逃去。

    陸青雲也不追趕，收了量天尺，回身去到九子廟中。

    眾人急忙上前，七嘴八舌的要問有沒有受傷。陸青雲擺手道：「無礙，無礙。這東西當真邪門，老夫的道氣竟然打不進去。」

    一干洋人早就傻了眼，萬料不到這老頭進了龍潭虎穴，還能安然無恙。擰了手電照過去，赫然又發現死犼屍身，不禁更是震驚。

    約翰走上前去，顫聲問道：「老先生，你到底是人還是天神？」

    陸青雲道：「老夫早就說過了，我只是個中國人，洋先生不必再問了。」

    約翰大是驚服，向着陸青雲行了一禮，便又帶了兩人，要去看那犼的屍體。

    此時洞中的洋人兩死兩齣，還有八個待在洞中，人人將陸青雲視做天主，倒也不敢再有加害之意。

    卻說約翰帶了人，正欲往甬道中去，突聽一聲嬰兒的嗚咽傳入耳中，近在咫尺，清晰可聞。人人心中大震，這地方年紀最小的，也不過劉清泉與白宴二人，如何會有嬰兒哭聲？經那凶犼一鬧，眾洋人心中都是七上八下，草木皆兵。

    白宴指着地上，顫聲說道：「那……那是什麼東西？」

    眾人循着白宴手勢望了過去，心中驚駭之意更甚，但見那具被抓傷的洋人屍體，腹部已然漲大隆起，瞧來與孕婦一般。眾人聽到的嬰兒啼哭之聲，竟是從這具屍體腹中發出來的。

    陸青雲微驚，當下說道：「蠱術，這犼是有人養在這的，爪子裏不光有屍毒，還有嘈人蠱。」

    嘈人蠱之名，旁人不知，路乘風卻是知道的。傳聞古年間有種蠱術，以蟲卵做媒介，混合屍毒，施以秘法，養出一種蠱蟲來。這蠱蟲沾血既活，生長極快。活人中了此蠱，往往便被蠱蟲吃掉了腦子，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死人沾上了這蟲卵，屍體就被蠱氣脹起，蠱蟲借血肉生長，進而操縱屍身，化作殺人機器。只是此法邪魅異常，少現人間，據說早已失傳，萬料不到竟會在此處見得此術。

    路乘風聞言驚道：「這就是嘈人蠱？不是早已失傳了麼？」

    陸青雲道：「失傳不失傳，誰也說不好，趕緊將這屍體燒了，晚得片刻，只怕要起屍傷人。」

    劉清泉稱了聲是，便掏了火折，往那屍體上點火。

    一干洋人紛紛阻撓，對焚燒屍體之事，大為反感。他們都是信教的，對遺體處理之事，甚為看重。覺得人死之後，靈魂還會留在身體內一段時間，烈火焚燒，便會使靈魂受到無窮無盡的痛苦，從而墜入地獄，不能升入天堂。執意要封棺悼念，默哀沉詞，行教徒禮法。

    路乘風罵道：「這幫死洋鬼子，這當口還興歪理，講洋教。」

    幾個洋人擋在面前，將那兩具屍身圍護在身後，又挺了槍口，死活不同意燒屍之事。

    爭執之聲未絕，身後那具死屍已然站起身來，身體焦黑，腹部腫脹，帶着三條血痕，眼睛裏透出一絲妖異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