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的喜娘折了回來,緊緊催道:「好了,快跟上,別磨磨蹭蹭的!」
柳青青「嗯」了一聲,朝於有德揮揮手,轉身大跨步地進去了。
於有德立於門外,仰起脖子望着天空,雙手合十,暗暗祈禱道:「老天爺阿,一定要保佑我這苦命的外甥女,飛上枝頭變鳳凰啊!求求您了!」
柳青青腳力異於常人,很快便跟上隊伍,她倏然發現前面那七個少女,俱是腰肢款擺,就如朵朵水仙在風中微微一顫。
她想學,卻總學不來,又覺得實在彆扭,難看至極,便果斷放棄了。
心裏還一直暗自奇怪,她們走路的時候,為何總喜歡把自己那一束細腰扭來扭去的,還替她們擔心,生怕把腰肢給扭斷咯。
懶得再想這些問題,下一刻,她眼前一亮,立馬被府里的景色給深深吸引住了,不禁左顧右盼,目不暇接。
但見數楹紅牆綠瓦,一枝開得正盛的桂花從短牆裏探出,甬道兩旁栽植着修剪整齊的木樨花,放眼望去,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應有盡有。
燕子落在小橋的朱紅欄杆上,呢喃私語,喜鵲窩在垂柳的蔥蘢樹梢上,嘰喳歡叫,似在向來人表示熱烈歡迎。
櫻桃樹下,三五隻孔雀自在徜徉,碧水池面,七八隻天鵝快活鳧游。
她心底「啊」了好幾聲,卻未說出半句讚嘆的話語,好似已被眼前的絕世美景給驚呆了。
這番大驚小怪的模樣,倒好比劉姥姥進大觀園,滿眼都是新鮮感。
迴廊上,每隔五六步就掛着個宮紗燈籠。鵝卵石砌成的淺階曲廊上,已鋪滿一層軟綿綿的紅氈,踩在其上,猶如踩在雲堆里。
柳青青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舒服,她低頭瞧了瞧,似乎都快懷疑這雙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拐過曲廊,步下四級長階,在喜娘的帶領下,八人一列,整齊劃一地通過一扇月牙形的洞門,穿入百合花叢,接上花徑,再轉過一翼玲瓏小巧的八角亭,便是林木扶疏、百花齊放的後花園。
依照喜娘吩咐,八人皆戴好蓋頭巾,蒙住面目,低頭看路,小心翼翼地魚貫而入。
花園裏,此刻正值暮春,花事雖已闌珊,但花紅仍如昨夜的胭脂,還留在少女的玉頰上。
園裏的廣場上,前兩批女子正排成兩行,退在花樹旁靜立等候。
而高約丈余的橢圓形狀的綠玉石台之上,一端莊慈祥、精神矍鑠,衣着樸素、年逾古稀的老媼,正端坐於一張桃花心木金緞靠椅上,左手數着串念珠,右手拄着根扶老,神情之間帶着一份令人不敢逼視的高貴。
而卓立一旁的,是一位長身玉立的清秀公子,正輕搖摺扇,顧盼生姿。
但見其頭上帶着頂紫緞鑲珠玉冠,身穿大紅箭袖,外套織錦坎肩,足蹬青緞粉底小朝靴。
衣冠雖楚楚,一張俊臉上卻青一塊紫一塊,活像一幅山水畫被潑上了兩種與畫境並不和諧的顏料,使得這幅絕世好畫,突然便生了蹩腳的敗筆。
除此之外,他身上最搶眼的莫過於其腰間的裝飾。
但見其粗細勻稱的腰身上,圍着根松石革帶,革帶上繫着條絲絛,絲絛上懸着塊天青色的鼻煙壺,壺上雕了只栩栩如生的布偶貓,只是貓耳朵卻缺了半隻。
這一老一少,自然就是代府的太夫人與大少爺代璽平了。
而陪坐下首的一滿頭珠翠的美貌婦人與一梳着雙平髻的伶俐少女,便是焦秀蘭與代如意母女。
今日乃是代府盛事,
喜娘打頭,沖台上打躬作揖,笑吟吟道:「太夫人,大少爺,第三批佳人帶到。」
太夫人微微頷首,道:「入列吧。」
喜娘應聲:「是!」之後,領着這八人依次佇立於第三排。
前兩排的女子,皆極有默契地迎前一步,蓮足輕錯,微一襝衽,伸出玉手在腰間一搭,盈盈福了下去,道聲「太夫人好!」
這時,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列打着楂髻的青衣小鬟,正捧着香茗,步調一致,裊裊婷婷而來。
焦玉蘭端着茶碗蓋的手,頓在半空。
不等代璽平的喜秤來掀,她自個就一把扯下蓋頭,微噫了一聲,兩人同時脫口道:「是你!」
柳青青的一雙眸子,已亮得像是盞燈,瞬也不瞬地瞪着他。
她瓊鼻一皺,冷哼了一聲,纖細的眉尖斜斜飛起。
她盯着他,假如眼睛裏也有牙齒的話,恐怕他此刻已被她嚼個稀巴爛了。
他的臉色變了,而且也拉長了,拉得比驢臉還長,臉上的表情酷似剛剛喝了杯苦酒。
她措辭客氣,可是臉向他那麼繃着,聲音硬的跟鐵似的。
她突然醒悟到,自己這回,好像被舅舅給赤裸裸地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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