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咸陽宮。
「議和?」坐在上首的秦國太子安國君趙柱,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秦國重臣。
在他面前的這幾位秦國重臣之中,當然也有秦國的相邦范睢。
在幾天之前,這些人里只有范睢一個人是要求議和的。
然而僅僅不過短短數日,如今要求議和的人就已經成為秦國朝堂之中的主流聲音,這多少讓趙柱有些不能理解。
老實說,趙柱對於議和並不陌生。
畢竟整個春秋戰國時代已經過去了數百年,在這期間發生了上千場戰爭,單單是秦國參與的戰爭也有數百場之多,在這幾十年裏趙柱有印象的秦國對外戰爭也有至少三四十場。
在趙柱所經歷的戰爭之中,很少是有打到兩敗俱傷或者一方滅亡而結束的,通常來說都是以議和而收場的。
這也是非常正常的現象,畢竟在兩百多年前戰國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七雄就已經存在,而在兩百年之後的今天,戰國七雄仍然屹立在這片大地之上。
兼併是戰國時代的主題曲,但是想要統一這天下,又談何容易?
在過去的時間裏,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一般都會以戰敗一方的割地而告終。
趙柱想要搞清楚的其實是,為何這就要議和了呢?
在趙柱看來,秦國雖然損失了司馬梗所率領的五萬大軍,但是至少還有五十萬以上的大軍能夠動用,兵力比起趙國來說仍然保有優勢。
要知道通常來說議和可是都由戰敗國發起的,如今秦國打算議和,這豈不是意味着秦國在這場戰爭之中其實已經落了下風嗎?
趙柱將目光投向相邦范睢,希望能夠從范睢這裏得到解釋。
然而范睢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這屬於軍事上的問題,當然需要一些軍事專家來為趙柱答疑解惑。
所幸的是雖然說秦國的一大半將軍都已經出征,畢竟還是有那麼幾個退休老將軍的。
在這些退休老將軍們的陳述下,趙柱終於明白了秦國如今所面對的情況。
「依汝等所言,今在長平不但難以得勝,還有兵敗之虞?」
看着四周一片沉默不語的秦國大臣,趙柱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
沉默,就代表着默認。
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
作為秦國的王太子,趙柱雖然對軍事方面並不算太過了解,但是最基本的帝王用人之術還是明白的。
什麼事情都好,讓專業的來,不要瞎指揮。
如今在趙柱面前的秦國諸多大臣加起來,無疑比趙柱要更專業得多。
既然連他們都覺得這場仗不能再繼續打下去,那麼恐怕這場仗就真的不能夠繼續打下去了。
趙柱我看了看周圍一片沉默的大臣,心中也是有些不爽。
沒想到大秦帝國舉傾國之師在長平之中奮戰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居然要以主動議和而收場。
身為王太子的趙柱有些難以接受。
畢竟依照秦王稷現在的年紀來看的話,趙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接任這秦國國君之位。
如今的趙柱已經開始越來越多的將自己放在了秦國國君的位置上去考慮問題。
這個主動議和的方式,顯然對於任何一個秦國國君來說,那都是非常不爽的事情,趙柱當然也不例外。
趙柱咳嗽了一聲,有些艱難的說道:「除議和外,真無他法?」
這一次,范睢終於開口了。
只見范睢對着趙柱說道:「太子,今大秦之敵,非獨趙國也。楚、魏、齊、韓,皆趙國之友,大秦之敵也。此趙國合天下之眾而攻大秦,縱然大秦如何昌盛,又何以能獨立應之?」
趙柱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合縱之事,亦非首次也。以吾觀之,那山東五國乃面和心異,不過遣數說客可破之,又何必向那趙丹小兒求和?」
趙柱說的是上一次合縱的情況,當時的秦國就是憑藉張儀一張嘴就輕而易舉的破了六國合縱。
范睢搖了搖頭,開口道:「太子,此一時,彼一時也。若遣使入他國,則無非誘之以利,然此刻諸國之利,皆非我大秦所能給也。」
趙柱看了范睢一眼,有些不解的問道:「范君此言何意?」
只見范睢娓娓道來:「齊國者,不過借糧與趙國,並未參戰。故雖有使者,亦難以說之。」
趙柱沉默不語。
范睢又道:「魏國者,乃魏無忌矯詔奪軍權,魏軍已不從魏王圉之命。且魏無忌此人素來主張連趙抗秦,故亦不能說其退兵。」
趙柱沉默不語。
范睢繼續道:「楚國者,所求無非東南兩郡也,若得而楚國必罷兵,太子可能將此兩郡割予楚國?」
趙柱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開什麼玩笑,先不說趙柱現在都不是國君,像這種割地求和的事情需要趙柱的老爹秦王稷來做決定,就算趙柱如今已經繼承大統,那也不可能說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就把秦國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東南兩郡給送出去。
要知道南郡和南陽郡不但面積廣闊將近秦國國土的三分之一,而且兩郡之中人口眾多土地富饒,還曾經是楚國的核心地帶,更有宛城和鄧城這樣的鋼鐵基地,對以青銅兵器為主的秦國有着重要意義。
最重要的是,楚國東南兩郡可是這幾十年以來,秦國在對外開疆拓土上所取得的重大成就之一。
大量秦國的士兵和將官因為軍功爵制度所獲封的土地就在這東南兩郡之中。
可以這麼說,誰敢把這東南兩郡給割讓出去,那麼誰就會立刻和秦國軍方反目,成為秦國軍方上下的仇人。
在秦國這樣一個全民皆兵的軍國主義國家,居然有人敢成為軍方的仇人?
就連趙柱這個王太子也不敢。
趙柱越想越是心煩意亂,然而范睢的話還在繼續:「韓國者,所求無非……」
「夠了!」趙柱終於忍無可忍,打斷范睢的話:「吾已知之,范君不必多言矣。」
跟韓國議和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韓國已經當了秦國很多年的小弟了,在這一次突然背叛並且在秦軍的身上狠狠的插了一刀,本身就已經是非常出乎秦國意料的表現。
在這樣的情況下,秦國上下如今正憋着勁,要教訓韓國一頓甚至滅掉這個不聽話的小弟。
割地讓韓國退兵?這選項不存在。
於是這麼一盤算下來,趙國的所有盟友,竟然都無法被拆散。
這就非常尷尬了。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
其實趙柱的心裏是非常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說白了,秦國這幾十年來為了變強,可是將除了燕國之外的所有國家通通都得罪了一遍。
這幾十年來,被秦國直接奪取大片土地的就有韓國魏國和楚國,被秦國用五國伐齊打的直接從霸主級別的神壇跌落的是齊國,然後趙國現在又是秦國的死敵。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曾經秦國的這股風的始作俑者和參與者,但在南天霸楚國和東帝齊國的垮台之後,這股邪風終於轉過頭來吹到了秦國的身上。
趙柱長嘆一聲,正想說些什麼,突然間一名信使快步的走進了大殿之中,將一封信遞到了趙柱的手中。
趙柱有些疑惑的拆開了這封來自宜陽城的急信。
過了片刻之後,這位秦國的王太子抬起了頭,臉上還帶着幾分震驚的神色。
「父王即日便回咸陽,命吾等先遣使趙國,和那趙丹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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