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母親」走在寂靜的大廳里,顯然在是爭吵。我急忙追上去聽。我追到跟前,才意識到,兩人的臉龐老了許多。看來距離我入選那個時候,已過去好幾年了。
「我們本來應該互相信任!」是「母親」在說話,「不是嗎!」
「不要這樣指責我,親愛的。現在的我們也一樣,南希,可是我不喜歡你身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對不起,但是我的確很討厭艾瑞克和穆爾默!這兩頭噁心的蠢豬!」
「母親」倚在一根柱子上面,向上看着「父親」那張無比英俊,還散發着強烈的荷爾蒙氣息的臉。
「那不算什麼,」「母親」說,「我們是普通的同事關係而已!」
「同事關係?聖誕節把我一個人放了鴿子,跑去拍緋聞照片?」
「那你對塞蕾斯和她幾個兄弟的事又算什麼?」「母親」反問,說話時她的臉又紅了,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無法控制內心的憎惡之情。
「奇怪。說說看,我對塞蕾斯做什麼了?」「父親」歪着腦袋。
「你每天晚上都把她偷偷摸摸叫到臥室里,究竟在幹些什麼?」
「給她補課。」「父親」回答,「她是個又聰明又好學的孩子。」
「我很好奇,為何你看她的眼神不自然?」「母親」冷冷地問。
「我知道外面那些傢伙現在到處傳播着的那套理論,」「父親」的聲音冷冷的,「為什麼你對他們的流言蜚語如此感興趣,難道我說的話還不如他們更值得信任嗎?」
說完這番話,「父親」直盯着「母親」的臉,「母親」臉紅了。
「母親」的臉色陰沉下來了。她輕輕念叨着:「我不知道……」
「父親」明亮的金色眼睛變得無比狹長,「母親」略退了一步。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相信——你喜歡那個孩子!」這些話好像不受控制地噴了出來,「而且她還……所有人都覺得……」
「母親」的痛苦讓她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了,「父親」皺緊眉頭。
「其實你不用擔心,」「父親」打斷了「母親」,「我對塞蕾斯不可能有任何非分想法,因為她只是一個我們收養的孩子!但是穆爾默和艾瑞克不一樣,他們是混蛋!」
「父親」和母親很快就走到了樓梯口,談話聲也在那裏消失了。
而在走廊一個陰暗的角落裏,快十歲的我陰沉着臉,轉身離去。
笨得靈魂出竅的「母親」啊……
彼時的我拖着玩具熊離開了,沉重的腳步被抽走了所有活力……
然後這個場景又一次消失了。
我又一次看見第一次在賭場工作下班後的我,在後台里的情景。
我看着「父親」走進準備室,信步來到身邊,坐在一張椅子上。雖然早走準備,但我並沒有對周圍的其他人為什麼紛紛消失而多想。
我知道「父親」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的時候會有多麼局促不安,我知道我是怎樣面紅耳赤而又驚慌失措的態度,我不想再聽一遍……
他看見了「母親」面色陰沉地撞門而入,惱火地指着「父親」。憤怒地大喊大叫?但沒想到的是,「父親」惱羞成怒的揮起拳頭……
場景轉換。
「對不起。」
「我不想聽。」
「對不起!」
「你省省吧!」
現在是晚上。即使僅僅只穿着一件睡袍,「母親」抱着手臂站在公寓門口的樣子,依然高雅端莊。
「不愧是家族的頂樑柱之一,我搬到哪,你就能夠追蹤到哪。」
「我當時……我真的……絕不是故意要對塞蕾斯做這種事的……」
「換而言之,你只不過是運氣不好而已!」「母親」的聲音沒有一點同情,「太晚了!我給你找了好幾年藉口了。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明白我怎麼會跟你說話。你和那些嫵媚的女孩子——你都不否認了!你等不及就要去尋歡作樂了吧?」
「父親」張張嘴,無言以對。
「我沒法再用謊言欺騙自己。你選了你的路,我也選了我的。」
「聽着,我並不是故意……」
「——對塞蕾斯做出那種事?除此之外,你對多少人做過呢?」
「父親」絞盡腦汁地找藉口,「母親」只是輕蔑地摔門而入……
然後狹窄的公寓走廊消失了,記憶場景這次重組的時間有點多。
我覺得自己在許多不斷變換的形狀和顏色間飛行,直到周圍固化下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一處黑暗的小房間裏了。周圍是一片氣氛十分曖昧的七色燈光,不知道什麼人一直大聲高呼,嘈雜得有點混亂。
大約十一二歲的我倚着牆壁,百無聊賴而有點無聊地站在那裏,手裏攥着一張紙,像在等什麼人。
即使是迫不得已的,此刻想起這段記憶的我,也對當時的我所做出的這種……卑劣行為感到無恥。
視線越過自己還稚嫩的肩膀,向遠處望去,我看到了那個人……
隨後一陣尖銳的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彼時的我抬起了腦袋,向門口一臉震驚的人綻放出笑容。
「是你!」「母親」臉色陰沉。
「媽媽……」我依然在微笑着。
這點輕微的說話聲全都淹沒在門外的喧囂之中了。我站在曾經的「母親」,現在這個普通人面前。看着她的短裙獵獵飄動,看着她整個人都被外部燈光蒙上一層陰影。
「那好吧。塞蕾絲緹雅·露汀貝克小姐,那位尊敬的希爾維格·露汀貝克先生有什麼口信給我?」
「您錯了,我是為您來的!」
我低下頭搓着雙手,散亂的黑髮披在肩上,看起來一定很誠懇。
我真是越來越鄙視自己了……
「我來警告,不……報答……」
「母親」依然倚靠在柱子旁,嘈雜地搖滾樂在我們的周圍作響,但他們站着的地方……十分安靜。
「一個賭徒會報答我什麼?」
「那個……父親告訴我……」
「對哦,現在你已經是家族的搖錢樹了,」「母親」極其輕蔑地瞟了我一眼,「所以,你那個所謂『父親』是不是要施捨我什麼?」
「我是自己來的!」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您要有麻煩了!」
「母親」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您知道……知道我指什麼!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要來找您的麻煩了,您就要有危險了!」
「你會這麼好心嗎?」「母親」懷疑地看着我,「你為什麼不和他求情呢,你可是他的搖錢樹啊?」
「我……我真的……不敢……」
「我討厭你。」「母親」冷哼。
我從未聽見過,什麼人在和我說話的時候,用這麼憎惡的音調。
「您可以討厭我,」我擦乾了閃爍的淚花,「但這不關我的事。這次我是來報恩的,請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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