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皇家酒宴從酉時初喝到亥時初,整整四個小時,酒宴進行到最後簡直群魔亂舞,大量官員和王侯公卿都情不自禁的走到中央的舞池跟着一群歌姬舞姬跳起了貼面舞,場面混亂的一塌糊塗。
唉,陳旭忍不住掩面長嘆。
雖然他已經熟悉了大秦的各種風俗,唯獨對於皇室和貴族的這種酒宴仍舊無法完全接受,感覺充滿了數千年的時間代溝。
「此間太過吵鬧,太師陪朕出去一覽月色!」始皇帝同樣有些薰醉,不過頭腦仍然清醒,搖搖晃晃站起來,隨即就有宮人拿來精美的貂裘披風裹在皇帝身上。
「與太師一件!」始皇帝挽着陳旭的手吩咐。
「是!」瞬息又有宮女拿來一件一模一樣的披風,君臣二人就攜手從後殿走出甘泉宮。
天色幽暗,繁星滿天,一彎鈎月懸在終南山之上,黑黢黢的山嶺綿延起伏宛若蒼龍俯臥,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俯攬咸陽城,大街小巷燈火通明,林立的商鋪酒樓歌舞昇平,而在夜色之中,能夠清晰的看到城南高高聳立的圖書館,雖然還沒修建完畢,但裏面已經有點點燈火閃爍。
「朕幸得愛卿,以前莫說如此熱鬧,一到天黑,整個咸陽便是一片死寂,何曾會有如此熱鬧繁華之勝景!」始皇帝感慨不已。
「臣又何嘗不是得遇陛下,如若沒有陛下的支持,臣終將一事無成!」陳旭心有戚戚同樣感慨。
「愛卿此去足足大半年,讓朕掛心不已,如今安然歸來,本要好好回府休息旬日,但朝堂政務卻積壓甚多,朕也不得不催促愛卿儘早上差處置政務!」始皇帝轉頭看着陳旭滿懷歉意的說。
「陛下放心便是,臣這一路遊山玩水,卻是比在咸陽輕鬆愜意的多,明日一早臣便會上朝參議政務!」
「如此便好,愛卿有所不知,自從你走後朕便要每日批閱數倍於往日的奏書,如今年老體衰精力大不如前,有時寢睡難安無法入眠,只怕從今日開始,朕又要舒心多了!」始皇帝挽着陳旭的手笑着的很暢快。
「能為陛下分憂,乃是臣之本分,陛下也知道臣是個痞懶之人,上朝上差也只能馬馬虎虎,好在大秦朝堂和地方郡縣皆都有循法,三省六部和監察官員也都各司其職,陛下得到臣這樣的下屬,也只能馬馬虎虎將就用着罷,千萬不能要求太高了!」
「哈哈,哈哈哈哈,愛卿果然非同尋常……」
秦始皇差點兒連鼻涕泡兒都笑出來了,暢快的笑聲傳入筵席大殿,只把滿朝文物都羨慕的抓耳撓腮。
最近一段時間,始皇帝心情非常不好,甚至說有些喜怒無常,聽說好幾次莫名其妙在後宮大發雷霆,好些內侍和宮人都被禁軍揍的哭爹喊娘。
但今日清河侯一回來,始皇帝不僅派出所有公子皇孫和王侯公卿出城迎接,更是緊急籌備了這一場數年未曾舉辦過的豪華宮廷盛宴,幾乎將所有好吃好喝好看好用的都拿了出來,而眼下,君臣二人更是偷偷摸摸跑到後殿陽台上把手言歡,而且還笑的如此爽朗,然所有人怎不得羨慕嫉妒恨。
「愛卿隨朕來,有一事朕要請教!」君臣二人站在陽台上吹了一會兒風之後,始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拉着陳旭就走,走了幾步回頭對一個內侍吩咐說:「天色已晚,筵席散了吧,仔細照顧諸位愛卿出宮!」
「喏~」內侍轉身離去,而始皇帝卻拉着陳旭在一群宮人和玄武衛的護送下,沿着高高低低的宮牆一路小跑,很快就來到了紫宸殿,並且徑直就進了臥室,喝退宮人和內侍之後,親自走到床頭,從一個暗格之中拿出來一筒紫雲仙茶。
陳旭一路被拉着跌跌撞撞而來,本來心裏各種猜疑,但此時看到這個陳舊茶筒,忍不住苦笑着說:「陛下,這不是臣讓臣弟從魯山送回來的紫雲紅茶麼?」
「不錯,正是那紫雲仙茶,不過這一筒送來的時候已經打開過,應該是愛卿在魯山品嘗過的,但裏面有一樣東西……」始皇帝拉着陳旭坐下,親自打開竹筒的蓋子,然後將其慢慢傾倒在手心,然後指頭大小一粒火紅的果實滾落在始皇帝手心之中。
陳旭伸手把果子捏起來湊近玻璃燈盞細看,通紅的果皮油亮光滑,摸上去圓潤光潔仿若玉石,細嗅之下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愛卿可知此果為何物?」始皇帝滿臉期盼的看着陳旭。
陳旭一臉懵逼,但卻並沒有開口否認不認識,而是沉思許久之後拿起竹筒翻來覆去的仔細觀看,「陛下是說這筒茶葉送來皇宮就已經打開過?」
「正是,當初韓信送來這一筒就打開過,朕第一壺茶水便是用裏面的茶葉沖泡的,味道醇厚甘綿,右相和蒙卿當時皆在,還沒人討走了一筒,等到朕想再次沖泡的時候,便發現了這顆果實,本以為是愛卿放進去的……」始皇帝三言兩語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陳旭腦海里頓時浮現起來一個畫面。
在魯山的古松石桌旁,他打開一筒茶葉,還沒來得及蓋上蓋子,便被悟空丟過來的一株浮生草砸翻,後來他清理了一番之後,水輕柔猜出了浮生草的來歷,於是兩人的注意力便轉移到浮生草上,這一筒茶葉便草草收拾了一番一起帶下了山,到了山腳下之後,陳旭讓人編織了一個藤框,讓韓信裝了三十筒茶葉,自己匆忙寫了一封書信讓其送回咸陽,或許便是那個時候,韓信無意中便放了進去……
若是這個猜測成立的話,那麼這筒茶葉必然就是自己打開的第一筒茶葉,那麼這粒果子的來歷也就有了更加清晰了。
「陛下,這粒果子數月之間一直都是這般模樣?」陳旭疑惑的問。
「不錯,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半年過去一直紅艷光潔如初,這也是朕才如此好奇,今晚迫不及待讓愛卿前來觀看的原因,天下萬般瓜果,只要成熟掉落,必然會慢慢枯萎乾癟,但這粒果實卻始終如一未曾有絲毫的改變,!」始皇帝臉色凝重的點頭。
三日浮生果!
陳旭幾乎篤定自己的猜測。
這粒混雜在茶筒之中的果實一定是當時悟空丟三日浮生草的時候掉進去的。
水輕柔和虞無涯夏子衿都曾經說起過,這三日浮生草同日開花,早中晚會結三粒果實,當時那一株浮生草上面空了兩根花徑,只有一朵花,而且當時已經是下午,必然是有兩粒果實不見了,悟空或許偷吃了一粒,剩下一粒便是無意中落入茶筒,陰差陽錯之下被送入了皇宮。
這一番推測,陳旭感覺八九不離十。
但眼下牙疼的是該怎麼對始皇帝解釋。
說是野果,皇帝並非愚昧之人,早就猜出這東西並非正常果實。
若說是靈草果實,只怕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在一粒能夠增長壽元洗刷經脈的培元丹的誘惑下,說不定始皇帝會派出百萬大軍包圍翠華峰,然後將夏子衿的門派掘地三尺,若說羅生堂配合尚好,若是不願配合,事情傳出去恐怕天下道徒都要和大秦翻臉,赤松子和鬼谷子這些半神仙若是出手,只怕大秦雄兵百萬也不一定能護得始皇帝周全。
在這些道家門徒的眼中,秦始皇這種帝王和普通百姓也差不多,這些從虞無涯和水輕柔身上就表現的特別明顯。
「陛下,此物來歷臣尚不清楚,也並非臣放進去的,但觀之的確有些奇異,臣先帶回去研究一番,若有收穫必然告知陛下!」
「愛卿拿去便是!」始皇帝毫無為忤,把茶筒也一起遞給陳旭。
……
深夜,皇宮酒宴散去,受邀而來的文武官員和王侯公卿皆都醉醺醺的扶肩搭背相攜走出皇宮各自乘車馬離去。
知道陳旭趕回來車馬勞頓,也沒留陳旭在皇宮閒聊,因此陳旭跟着內侍走出皇宮的時候,皇宮東門處豪車來往僕從如雲,所有赴宴者都在相互拱手告辭,加上圍堵在街口看熱鬧想一睹半年未見的清河侯的民眾,整個皇宮外面簡直車水馬龍歡聲震天。
「快看,清河侯出來了!」
隨着一個眼尖的人激動的大聲呼喊,所有人都同時跟着歡呼雀躍起來,拜見清河侯的聲音響徹大半個咸陽城。
陳旭也只能不斷的對着燈火通明的街口人群揮手致意,在一群等待許久的侍衛護送下找到自己的馬車,擦着額頭的虛汗上車,車內,水輕柔、嬴詩嫚、蒙婉、范采盈、范採薇、春夏秋冬四妾都在,幾個女兒也都擠在各自母親懷中,雖然是寒冬的深夜,但一家人卻都還沒睡,一直在皇宮門口等他。
「這麼晚了,何必都來接我,速速回府,莫要冷壞了!」陳旭伸手把足足半年未見的陳秋月摟在懷裏,催促侍衛僕從趕緊回家。
陳旭馬車一動,還未離去的文武官員和王侯公卿的馬車全都趕緊兩邊左右散開露出一條通道,陳旭則從窗戶中探出頭去笑着說:「今日太晚,過幾日本侯在清河園做東,請諸位吃酒!」
於是在一片多謝左相和多謝太師、多謝侯爺的呼聲中,陳旭的豪華四驅城市越野瞬間便沿街嘚嘚而去,很快在人群的歡呼聲中消失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
隨着陳旭離開,皇宮東門雲集的馬車僕從也很快東南西北散去,街口圍觀的人群也都各自歸家,前後不過兩刻時間,皇宮門口便零落安靜下來。
走在最後的是一群相熟的卿侯,建成侯趙亥,昌武侯趙成、高陽侯趙病都在其中,還有幾位出宮相送的公子,皆都在宮門處互相施禮告辭散去,其中有幾輛馬車卻結伴直奔城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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