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十一月,已經是隆冬時節。
關中大地已經寒風肆虐草木凋零,雖然京師咸陽依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但通往各地的馳道上的商旅行人卻看得出來,要比夏秋之時少了近三成,而在千里沃野的關中平原上,無數農人正牽牛趕馬正在農田之中翻耕播種,冬播已經進入了尾聲。
「報~~陛下,清河侯回歸京師,此時已經到了涇陽!」
酉時將盡,又是日落時分。
咸陽宮紫宸殿,始皇帝正跪坐在暖榻上看幾份奏書,聽聞禁軍來報,頓時激動的從榻上跳了下來,丟下奏書吩咐:「速速與朕更衣,通傳諸位公子和三省六部三品以上主官去西門迎接太師!」
「喏~」殿外禁軍和一眾內侍應諾急匆匆離去,一群宮人也都一擁而上幫忙始皇帝穿衣穿鞋梳妝打扮。
「還是咸陽熱鬧,這已經是日落時分,依舊車水馬龍……」坐在馬車上,水輕柔撩起窗簾看着通往城門的大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忍不住感慨。
「自然,咸陽乃是京師,人口超過百萬,全國富豪商賈王侯公卿盡皆聚集在此,想不熱鬧也不行,不過再過十年八年,恐怕吳中琅琊等東南諸地,繁華程度也不會相差太多!」陳旭笑着說。
「得知夫君回來,恐怕公主和婉娘還有采盈採薇已經都望眼欲穿了!」
「我也着實惦記她們,等去宮中拜訪皇帝,我們便回家好好休息,這一趟出門,骨頭都差點兒累散架了。」此時看見巍峨高聳的咸陽城,陳旭伸了一個懶腰感覺心情一下突然就安穩下來。
「嘻嘻,只怕夫君回家歇不下來呢,說不定更累……」水輕柔放下窗簾捂嘴輕笑。
陳旭微微一想,然後情不自禁的打了幾個擺子。
「嗚嗚~~」
就在馬車到達西門即將進城之時,突然城頭上悠長的號角聲響起,伴隨着踢踢踏踏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很快一隊中尉禁軍手持長戈旌旗沖了出來,就在城門兩邊列隊而立,緊隨禁軍之後,是一輛接一輛的四轡和雙轡的豪華四輪馬車。
這些馬車出城之後,就在城門外按級別整齊停放,許多身穿黑色綠色官服的人全都下車,在城門列隊迎接。
此時,幾輛普通馬車正在一群侍衛的護送下,既沒有儀仗也沒有旌旗,就這樣在夕陽下順着平直的水泥馬路嘚嘚而來。
雙方如此不相稱的隊形,立刻引起了城門處無數人的圍觀和指點。
出城列隊迎接的不光有右相馮去疾和御史大夫蒙毅以及三省六部的頭頭腦腦,而且還未分封的六位公子一個不拉都在其中,就連被民間盛傳為未來儲君的子嬰殿下也在並且滿臉激動,此時所有人都一個個踮腳張望,目標正是百丈開外迎面而來的那一隊普通車馬。
「侯爺,城門處有人迎接!」帶隊的侍衛首領走到車窗外稟報。
陳旭推開車窗探頭看了一眼,無可奈何的嘆口氣擺手說:「放慢速度,三十丈外停車!」
「是~」侍衛首領答應一聲,很快幾聲命令響起,行駛的隊伍緩緩慢了下來,然後在距離城門三十丈外停下,車門推開,整理好衣服頭冠的陳旭挽着水輕柔從馬車上下來。
「哈哈,左相一去大半年,終於捨得回來了!」
滿頭銀髮頭戴玉冠身着相服腰纏玉帶的馮去疾大笑着迎了上來,蒙毅臉皮抽抽幾下落後半步,餘下諸位公子和朝堂大員皆都跟着一起迎上來笑着拱手。
「怎敢勞右相與諸位同僚迎接,實在令旭惶恐,諸位有禮有禮~」
陳旭也滿臉堆笑的大步迎上去挨着一個個拱手問候。
熙熙攘攘一番見禮寒暄,此時所有在城門處圍觀的百姓才知道是清河侯回京了,瞬息之間城門外歡聲雷動,無數人對着陳旭作揖問候,陳旭也只能不斷的對着人群回禮致意,熱熱鬧鬧近兩刻時間之後,龐大的隊伍才緩緩入城,而此時清河侯回咸陽的消息已經如同颶風一般傳遍全城,隊伍所經之處,大街兩邊全都是密密麻麻擁擠歡呼迎接的人群,甚至還有人點燃了鞭炮和焰火慶祝清河侯的回歸。
沒有清河侯的咸陽是沒有靈魂的。
如今清河侯突然回歸,咸陽必然會再次出現層出不窮的熱鬧事件。
許多人甚至都一直還在惦記清河侯和建成侯為了爭奪林仙兒的那場曠世梭哈賭局。
迎接的隊伍浩浩蕩蕩來到咸陽宮,此時平日皇帝才能進出的南門已經大門敞開,漆黑厚重的大門上巨大的金色銅釘在夕陽下散發着熠熠金光,在衛尉禁軍和數百玄武衛的拱衛下,天子玉輦停在宮門之前,車門打開,始皇帝玄服高冠端坐其中看着滾滾而來的車馬,正中央,一輛普普通通的民間馬車雖然絲毫都不起眼,但此時卻如同鶴立雞群一般清晰。
看着這輛馬車,始皇帝腦海中突然想起當初在博浪沙的遭遇,臉色和眼神突然一下變的更加柔和幾分,但同時,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另外一件事,眼角輕微抖了幾下。
從四月離京到十一月回歸,歷時近七個月,雖然沒有左相的大秦朝堂依舊運轉平穩,但對於皇帝和滿朝文物和咸陽百姓來說,清河侯這次出門的時間的確太長了,長的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欠得慌。
而似乎為了迎接清河侯的回歸,這個寒冬的傍晚,整個咸陽的曲園雜舍商鋪酒樓突然一下熱鬧起來,整個咸陽都被一種歡喜和興奮籠罩,大街小巷盡皆燈火輝煌歡聲笑語。
民間熱鬧,皇宮更加熱鬧。
為了迎接陳太師回歸,始皇帝在甘泉宮設下盛宴,邀諸位公子和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大員還有諸多公卿王侯以及百家名士與宴。
珍饈美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蔬菜瓜果,凡是皇宮應有之物,皆都陳列其上。
精緻彩繪的陶瓷碗碟,晶瑩剔透的水晶杯盞,琳琅滿目擺滿大小案桌,身穿彩群的宮女捧着精美的酒瓶來回串花一般,一群舞姬隨着優美的音樂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
燈火輝煌的宮殿之中,音樂、歌舞、喧譁、此起彼伏的笑聲構成一副君臣相樂的盛世華章。
始皇帝與陳旭並排而坐,左手是馮去疾蒙毅等一眾朝堂大佬,右側是建成侯和武城侯等一群王侯公卿。
在觥籌交錯其樂融融的氣氛中,陳旭與始皇帝和一眾王侯公卿聊起了此行巡查坦途工程中遇到的各種情況和新奇之事,除開略去了台灣一行之外,把沿途所見所聞的風土人情以及各地河海碼頭的修建過程全都講了一遍,特別着重說到了番禺、姑蘇、琅琊和遼東四個貫通整個大秦東南海岸的主要海港,最後還把準備收服舟山群島上的島民和在閩中海外聯合高焄幹掉項伯等項氏反賊餘孽的事情也大致提了一下。
作為大秦左相和太師,陳旭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會當做板上釘釘之事,即便是事情的經過完全不一樣,但在這個消息閉塞交通緩慢的時代,他說出口的東西就是唯一的正確答案,何況這些事他在回來之前也早已安排妥當,民間各種紛亂的傳說並不值得採信。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所有人都深諳這個道理。
陳旭的敘述時不時的引起一陣驚訝的喧譁和讚嘆,雖然陳旭說的許多事情各地奏書早已呈報,但從陳旭這個親自推動者手中說出來,那種感覺和分量又完全不一樣,特別是陳旭最後說到在狼孟縣黑龍口發現當初驚嚇通武侯王賁的所謂妖龍只不過是數萬隻聚集在一起的怪異蝙蝠的時候,整個宴會盡皆譁然,許多人都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
趙亥和一群相互親近的卿侯互相默默對視了一眼。
武城侯王離臉皮劇烈抖動幾下,手在案桌下死死的攥緊了雙拳。
「諸位莫要不信,本侯已經查驗並且在狼孟縣詢問過當地諸多鄉老,這種蝙蝠的確偶爾會在傍晚和黑夜飛入牛圈馬廄吸食牲畜鮮血,而其中還有些牲畜在被吸食鮮血之後不久便會抽搐發狂而死,而黑龍口因為地形特殊,就成這些蝙蝠的聚集之地,當日臣從雁門回歸之日再去黑龍口視察,發現數百丈長的整個山洞裏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被毒煙熏殺的蝙蝠,地上厚厚一層連河水都無法流動……」
「左相說的太過玄奇了,非親眼所見,老夫不敢相信!」馮去疾捻着花白的鬍鬚,說的話代表了大部分參加酒宴的賓客。
「呵呵,我就知道有人不信,再過兩三日,狼孟縣官員便會用車把這些蝙蝠運送來咸陽,到時馮相與諸位一看便知!」陳旭胸有成竹的笑着喝酒吃菜。
「看來太師勝券在握,此事必然不假,太師為當地除此大害,必然民眾感恩戴德!」
「不錯不錯,太師此番巡視各地,斬妖除惡一路辛苦,真正是勞苦功高,下官等敬您一盞!」
席間有王侯公卿開始拍馬屁,舉起酒杯敬酒,陳旭也來者不拒,喝酒如同喝水,豪爽的酒風頓時引起整個酒宴再次歡騰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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