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綿 第四十九章 我們是一家人（一）

    這是木綿第二次進入向安家。從這一次踏入他家門時，木綿就清醒地意識到，她永遠是他向家的人了。

    本來這是一件值得向家人高興的事。可是向忠因為與木珍的爭吵，心中有些怨氣，感覺不撒出來始終不舒服，卻又找不到地方傾訴，竟將醫院發生的事告訴了兩個十多歲的小女兒。

    兩個姑娘這個年紀對世事了解的並不深，只知道父親說的就是對的，對木家大女兒的不滿自然就轉移到了木綿頭上。

    有向安在的時候，姑娘們害怕自己的么叔，倒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因為她們從小就是向安一手帶打，也知道向安的脾氣不好，一生氣總是愛打人。

    可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雖然兩個小姑娘不是賊，但用在這裏也十分合適，姑娘們就像賊一樣，總是看不慣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么嬸，總想找機會要整治她一番。

    終於，機會來了。後山上的林場因為要砍伐掉大片樹木，從新撒新的樹種，所以向附近的村鎮招募大量的工人。又因為收購的樹木是按每一百斤算賬，傍晚正是涼爽的時候，大多數農民都會趁此機會加緊幹活。

    向家的兩兄弟自然不會放過這樣掙錢的好機會，也隨同同村其他青壯年一起上山伐木去了。

    兩人這一走，家中兩個姑娘沒了顧及，自然是不會怕這個新來並長不了自己幾歲的嬸嬸。

    木綿並不知道兩個小姑娘會使什麼快心眼。她嫁到向家，看着向家破敗的家境，自然也想為這個家庭分擔一點憂。所以，雖然她肚子的變化越來越明顯，但仍忘不了讓向安在家的附近開闢兩塊空地，她就在新開的空地上撒上菜種，準備以後坐月子的時候吃點自己種的新鮮菜。

    這一天，她剛巧給菜地拔了草。回到家時，卻見房子的大門已經緊閉了！

    她上前推了推，木質的大門發出吱噶的聲響。已經從裏面給閂上了！同時，她仿佛聽到裏面是誰發出了一絲得意的嘻嘻笑聲。

    木綿吃了一驚，開始叫着兩個侄女的名字，一邊又拍打着大門。可是任憑她怎麼呼叫，怎麼拍打大門，裏面一點回音都沒有了。

    看看外面天已經黑了，她還沒吃晚飯，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喚了。多虧了這個季節的夜晚還不算太冷，還讓人覺得涼爽。木綿便坐在大門前的石凳上，一邊看着這獨灣令人害怕的黑夜裏的竹林樹林，一邊等待着向安回家。

    她一直在門外等了幾個小時，中途試着再敲了幾次門。裏面兩個心大的小姑娘並沒有理會，一邊偷着樂，一邊睡自己的覺。

    到了凌晨兩點多鐘，向家兩兄弟終於累完收工了。

    疲勞的兄弟兩拖着疲憊的身軀要到家門前時，竟在礦燈的映輝里看到大門前的石凳上似乎坐着一個人。

    兄弟兩吃驚之間，趕緊用燈光一照。

    「木綿？」兩兄弟更加驚訝，幾乎同時叫出聲來。

    向安一個劍步沖了上去。

    只見木綿已經在疲憊中睡着了，她雙手捂着肚子，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背靠着泥牆。

    「木綿，你怎麼在這裏睡啊？」向安着急地將她搖醒，關切地注視着她的肚子。「衣服這麼薄，這個時候着涼了可不是鬧着玩的。你肚子裏可是懷着孩子呢，身體本來就虛弱！」

    一邊的向忠也趕忙上前說道，「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這麼任性！睡在床上比這裏怕是要舒服得多吧！」

    他沒有多少文化，說話自然是這個語氣，木綿也不會生他的氣。

    只是朦朧朧中被人叫醒，睜眼看時，見自己的男人終於回來了。便微微笑了起來，「你們回來啦，我怎麼就睡着了呢！」

    「你怎麼坐在這裏啊？」向安焦急地問。

    「裏面被閂住了，我進不去！」木綿指了指旁邊的木門。

    「叫她們啊！」向忠在一邊提醒道，他指的她們就是自己那兩個女兒。

    不等木綿回答，向安氣就不打一處來，朝着木門狠狠地砸着。

    砰砰砰！「開門！」

    砰砰砰！「開門！」

    他的聲音大得隔壁的大院都能聽得到，兩個小姑娘頓時從夢中驚醒。一聽是么叔回來了，心想，壞了！聽着聲音好像不對勁。

    兩姐妹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商量道，「待會兒么叔問為什麼不開門，就說我們睡着了，有爸爸在，頂多挨一頓罵，他不會打我們的！」

    姐妹兩一合計，便出來去了門閂，開了大門。

    「為什麼不給么嬸開門！」向安生氣地問。要是以前，沒有兄長在的時候，他已經拿了棍子教訓起這兩個丫頭了。

    後面的向忠也十分生氣，跟着怒罵道，「是平時給你們吃多了，腦子裏全灌了漿糊？明知道么嬸在外面，閂什麼門？」

    雖然這是自己的兄弟媳婦，但看在那肚子裏孩子的份上，向忠此時跟弟弟向安一樣生氣。畢竟那是他向家骨肉，向家就靠木綿生個男孩傳承香火了，如果因為今晚的事出了什麼意外，那他的兩個女兒鐵定成了向家的罪人。向忠越想越生氣，說着就要動手找棍子打人了。

    「算了！她們興許是睡着了，我叫的聲音太小了吧！」木綿見狀，趕緊上前勸道。

    大一點的姑娘因為從小挨打最多，害怕挨打，趕緊接過話茬，對父親說道，「是妹妹閂的門，不關我的事！」

    小姑娘一聽慌了，吞吞吐吐冒出一句，「她自己回來得晚，我們睡着了，怎麼知道她是不是跟你一塊兒去了！」

    她實在不會撒謊，父親和么叔走的時候，親眼看見她看着么嬸木綿在地里拔草。

    向安一聽，她竟然敢這樣撒謊，當着兄長的面就想好好教訓教訓她。

    卻被木綿拉住了，暗暗朝他遞了一個眼色。「算了，這個天氣外面又不冷，是我回來太晚了，不怪她們！」

    向安一見，也沉住了氣，只是狠狠瞪了侄女一眼。回頭朝木綿問道，「晚飯也沒吃嗎？」

    木綿點了點頭。

    「還不快去做飯！」兩個女兒都十幾歲了，向忠除了責罵，也沒怎麼在體罰過，這時正好順了台階下。便朝兩個女兒吼道，「多做點，把么叔么嬸的也弄好！」

    家裏就只有兩口灶，裏面是燒煤的。外面燒的是柴火，也是平時用得最多的。向家兩兄弟雖然在名義上分了家，但是這口分給向忠的灶，向安時常也會用。

    要是到了做飯炒菜的時候，老大向忠家是有優先權的。

    不過好在向安分到了一個火坑，木綿便自掏腰包，買了一口小鼎鍋，平時煮點飯，一家人吃也夠了。

    今晚情況特殊，向忠這麼做的目的是要兩個女兒將功補過，也好給她們的么嬸賠禮道歉。

    向安從小吃兄長的長大，覺得心安理得，便叫木綿一邊去休息，等着吃就好了。

    可木綿偏偏是個閒不住的人，既然向安大哥讓一起吃飯，她也順了向安的意思，但硬要去幫兩個侄女做飯。

    ……

    這件事後，兩個侄女對木綿的看法略有改觀，至少不敢再像先前那樣故意捉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