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師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不臣之心

    如飛梭穿世，世間無盡大象聚集於天之子的身上，在聽聞東皇的聲音之刻，已然被擠壓為一個極高壓的黑影，這具身軀仿佛如宇宙昏昧時代初次誕生的神秘之物，漆黑到世間難以觀測，只有在歲月中才能見到他的輪廓。

    同樣，這片被他自己衍化出來的山海淨土也成為了一片空白，沒有時間的概念，天之下的一切都被強大的力量強行扭在他的身上，巨大的重量也讓他難以承受，故而天之子此時雖然尚有意識，但卻動也不能動彈了！

    巨大的黑影輪廓，正是最古老的深淵，只有見到深淵的極致，才可以看到極高處的浮雲，陰和陽從來不是單一存在的關係，在無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東皇太一的雙手放置在一處，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掌心相對，而後如磨盤般輕輕一抹。

    一尊溫度無窮大，密度無窮大，質量無窮大的黑暗人影，在這一瞬間轟然炸開。

    隆——！

    巨大的轟鳴與嘶嚎把安靜到可怕的概念世界震裂，無盡山海重新湧現，然而那道巨大的黑影下，天之子的身軀卻已經被焚毀，巨大到不可以描述的宏偉能量在一瞬間將他摧毀，最後剩下一團清氣，雖然依舊保持着自己原本的模樣，但是那完美的天之軀體卻已經徹底崩潰。

    他只剩下源氣的狀態，飄動着向後退卻，似乎隨時都會被風所吹散，東皇太一見到他這般情況，失笑道：「我以為你會被炸死，沒想到你的命確實是挺硬的。」

    「呼...呼.....」

    天之子也沒有想到方才的那種情況，他的心中感覺到了恐懼，那是真正會被消散磨滅在時間之外的大恐懼，身為青冥的掌握者，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天的概念」的居然可以這樣使用。

    但這具洛神重新孕育出的無上真靈並不是這麼容易就消散的，天之子看向東皇太一，神情陰沉下來：「你還有話要問我，所以你沒有用上那種法門的全力！可笑！你敢羞辱我，但還要感謝你，讓我明白了天威的正確用法！」

    他那源氣構築成的輪廓向着東皇包裹而去，巨大的氣息充斥了暮仙人的四面八方，緊跟着，一股沛然且無可阻擋的偉大力量聚集起來，在一剎那轟鳴到一個點上！

    「積！」

    世間巨力並非只有之前涌動的兩種，諸大聖最常使用的便是坍縮的偉力，這種力量是最直白體現從空無到有轉變的一種力量，而直觀往往與威能無盡相掛鈎，同樣，也更為容易被世間大聖所奪。

    當天的概念匯聚為一點，巨大的壓迫力化為一個重勝天鈞的字符！

    閃爍與迴轉，極致的擠壓讓那個字符擁有了無上偉力，它擦過世間，於是世間也被抹除，它落在羅天，於是羅天也被灼開一道缺口。

    歲月與光陰難以逃脫這個缺口，至少在所能掌控的範圍內是如此，萬事萬物都在進行積累與沉降的變化，東皇太一的身邊，三萬六千青蓮綻放，背後漸漸升起一株巨大的桃樹。

    古有大樹，名為桃都，枝相去三千里。

    便是在大聖看來這株樹都無比巨大，而這只是此樹展露在人間的基礎法相，如果再度膨脹，橫貫宇世星河.....

    眼下其實正是如此！

    無數的星辰掛在這株桃樹上，億萬的太陽釋放着輝煌且巨大的光芒能量，白晝覆蓋了漆黑的宇世，天之子震動，他發現自己施展的法力，此時居然成為了這株大樹不斷生長的「養分」！

    「遂古天清地濁，沉降必然伴隨着深邃的寂寥與晦暗，故至陰之極點而有陽生。」

    東皇太一再施展震世手段，前後左右，此時幾乎完全把天之子玩弄於股掌之上！

    「妄言！我已經掌握天威用法，不過是區區陰陽轉換而已，青冥皇天皆在我手，此二者名諱已經盡消，餘下的只有天之子，我是世間唯一，亦是獨一無上！」

    天之子隱生憤怒，此時額後三千青絲鼓盪，束髮已解，但看他單手指向上位，無邊無際，漫埃遍間，獨屬於他的「天威具象」此時被展現出來！

    「東皇太一！執筆人為你書寫竹簡，世間漸有你的神話流傳，然而如今你巨闕不得動用，難以擊我，沒了天劍，我又已經從你處學來完整天威用法，你卻如何與我等相爭？」

    「此時此刻，準備也已經完成了！」

    「天——澤！」

    他的聲音浩瀚，迴蕩不停，而獨屬於天之子的「天威具相」，號稱「天澤」，此謂之上天降臨的恩澤，並不是有形的東西，而是一種極其強大的「概念」。

    上天下澤，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強行鎮壓與臣服，這種概念性的東西最為強大，在此之前，出現過的天國，天劍，天祖，雖然或強大，或詭異，或天下鮮有敵手，但總歸還是處於「看得見」的層面，而此時天之子所施展的「天威具相」，則是從整個「概念」上入手，其中強大與可怕之處，在於「篡改定數」之說！

    但顯然，這是需要極長久時間醞釀的，否則開局王炸豈不是最好的結局？

    此言一出，東皇太一的心靈深處忽然出現一種暗示，又像是本來就該如此，即眼前的天之子是凌駕於自己之上的，而作為持天者，向天之子發起進犯是一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巨大的負罪感與衰落感洶湧而來，毫不猶豫。

    本來，持天者之間何來上下尊卑？但眼下，這個定論被篡改了，天之子將會使天澤之道奴役上蒼之主，是殺是用，全憑天之子一言以蔽之。

    這並非奪舍，也非操縱精神，更不是控制心靈，更不是攪亂歲月，亦非改變未來，而是篡改世間一些本來就有的事實，使得上下尊卑充斥雙方，強行讓對手臣服於自己！

    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一旦接受了天澤，便會徹底成為對方的傀儡，這種手段可以說驚世駭俗，一位大聖的心智何等之堅固，心靈境界達到七重，或者八重之上的人物，根本不會被小小的惑心之法所侵襲，然而這種大道之法並不是惑心，而是改變對方的「認知」！

    在這種篡改下，東皇太一眼中的天之子也漸漸產生了改變，天之子毫無掩飾的笑起來，對方在這種認知之下表達了認可，此時一切法被收束，定格，止境中的星辰烙印不動，東皇太一看了天之子許久，緩緩說了聲君上。

    天之子頷首，終知此世平定，便開口，訴說了一大堆尊卑貴賤的話，且手中顯化一團恩澤，命令東皇太一接過，這正是天澤之力，如果接過，便是用世為其傀儡。

    東皇太一點了點頭，接過那恩澤之後，卻忽站立在原處不動，在天之子不悅的目光中，他忽然張開口，說了一句話。

    「天之子嗣，貴不可言，然，世有四字，還請君上知曉。」

    天之子頓時一驚，東皇太一明明已經稱呼他為君上，但此時他的心頭居然還是出現了一股危險感，這讓他有些驚躁，便道：「什麼？」

    東皇太一平靜道：「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侍，你非良主，駕馭不得這神異之法，故而我當生『不臣之心』。」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話語畢，五指攥起，將那團天之恩澤煉化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