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之前說好了要送我到淨空寺修行,因此當我處理還道教協會這邊的事情後,我和蕭九九第一時間去淨空寺找法心,看看這山腳下的金龍寺到底應該怎麼處理。
在淨空寺會客廂房中,穿着袈裟的法心走了進來。他先是看了眼站在我身邊的蕭九九,隨後才雙手合十對我施了一禮道,「師兄,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三緣已經化到了嗎?」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在淨空寺里的和尚該不會真的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吧?這金龍寺的妖怪在山腳下已經鬧得這麼大了,怎麼法心好像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我把自己在山腳下遇到了曾萬久的事情告訴了法心,也和他說了曾萬久很有可能已經被金龍寺的那些和尚當作魚餌裝進人偶布袋裏丟進州河了。誰知道法心一臉怪異的看着我說道,「師兄,曽師叔已經回到了淨空寺,現在正和主持一起在主殿誦經。」
「什麼?曾萬久沒有死?」
法心眉毛一斂,雙手合十淡淡地說道,「法心不打誑語。既然師兄三緣未化,那還是請師兄下山,化了緣再回來吧。」
瑪德,小爺我這次上山來就是來辭行的,怎麼可能你一個小和尚說讓我下山就下山?我仔細想了想,這淨空寺里說話算數的應該就是主持了。別看法心年紀小,但其實就是個死心眼兒,和他辭行他肯定是做不了主的,我只有越過他直接去找淨空寺的主持。
假意下山,再快走到寺門的時候我帶着蕭九九又從迴廊繞了回來,直接往淨空寺的中庭走去。
之前曾萬久就和我說過,整個淨空寺其實就是一個春秋大陣,當時聽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走在這陣中,感受四季的變換,我能隱約察覺到周圍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潛伏着伺機而動。
一開始我們周圍還有一些淨空寺的僧人,不過這些僧人全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對於我和蕭九九這種外人他們完全視而不見。等我們快走到中庭的時候周圍就一個僧人都沒有了,那種感覺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玄清,我怎麼感覺我們像是進了某個符陣之中?」
蕭九九的感覺一向都是敏銳的,而且她明確強調了我們是走進了某個符陣之中,而不是旗陣、石陣或者其他。
陣法一途,最開始就是道家摸索出來的。只不過佈陣的媒介不同,這陣法所展現出來的特性也就不同。
就好像旗陣,以旗號令天兵天將,這種陣法就如同古時候行軍打仗,佈置出來的陣法往往都充滿了金戈肅殺之意,是殺傷力最強的一種陣法。想要運用好旗陣,首先你就要懂得旗與旗之間有什麼區別,不同的旗插在不同的地方又究竟代表着什麼。
可以說運用旗陣的人,就和古時候的大將軍一樣,要殺伐果斷指令明確,絕對不能有婦人之仁和片刻的猶豫。
而所謂的石陣,不單單是指石頭,還指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死物,比如積木、花草之類的。石陣中最出名的陣法便是八門金鎖陣,這個陣法最早由諸葛亮所創,相傳他就是憑藉着幾塊石頭布下這八門金鎖陣,把敵人的千軍萬馬都給困在了陣中好幾天都沒有轉出去。
困和守,這就是石陣的特點。這種陣法一般取法自然,所以在露天的自然環境下佈置效果最大。也因為取材方便不傷人性命的緣故,很多道家高人往往都是佈置石陣,而不是佈置其他的陣法。
只不過後人可能覺得八門金鎖陣的困守太過被動,所以改用旗杆的方式來佈置,大大加強了八門金鎖中的傷門和死門效力,從而讓入陣的人非死即傷。
如果說石陣和旗陣都是通過傷身和困身來實現陣法的效果,那麼符陣就是純粹的精神陣法了。
黃符作為向天地借法的媒介,借法的同時就是直接和天地神靈進行溝通,這是精神層面上的溝通,利用黃符佈下的陣法自然也是在精神層面的。
我靜下心來去感受了下周圍的環境,發現果然很多地方都是迷迷糊糊似是而非的感覺。如果是正常的事情,我們眼睛看見什麼,那麼大腦就會接受什麼。
就好像如果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堵牆,那麼只要是我沒有喝醉,我肯定是知道這堵牆是不能穿過去的,我會直接調頭走另一條路。但此時的我感覺眼前看見的牆不是真切的牆,好像能夠穿過,甚至能夠重塑這堵牆的形狀。
有這麼奇怪的感覺,不用說也知道不是我們出了問題,而是周圍出現了問題。也就是說我和蕭九九很有可能是在某種幻境之中。
我正準備讓蕭九九離我近一些我們不要走散了,誰知道一轉身的功夫蕭九九就化作一團白霧消失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靠,這麼邪門兒!」
我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從乾坤袋裏掏東西,這手往下一摸發現一直挎在身上的乾坤袋竟然也不見了!我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第一次感覺到了心慌。
普通的幻境,不會影響我對乾坤袋的使用。乾坤袋之所以能夠成為賒刀人的傳承法寶,就是因為它不管在精神領域還是在現實世界裏都會和我的意識保持一致。簡而言之,這乾坤袋早就已經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就算是來到了幻境,我只要不是斷手斷腳的,那這乾坤袋也應該跟着我一起進來才對。
「你不是要找老衲嗎?不必如此驚慌,何不坐下一敘?」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我轉身一看,發現淨空寺中庭花園的中間有一個石台,一個和尚坐在石台的旁邊,手邊放着一套茶具,笑盈盈地看着我。
老和尚手邊的茶具並不算名貴,師父以前有段時間也喜歡喝酒,各種所謂的茶具酒具不知道買了多少,對於這些東西的鑑賞我可以說還比較專業。老和尚手邊的這套茶具應該是某寶上的地攤貨,一套頂多也就三十來塊。
「怎麼,你來找老衲,還關心起老衲的茶具來了?」
老和尚哈哈一笑,我卻是從裏到外全涼透了。這什麼老和尚難道會讀心術?怎麼我想什麼他全都知道。
能夠製造出這種幻境的人都是高手,至少不是我這個水平能夠對抗的。我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坐下,有些尷尬地手掐子午對老和尚行了一禮問道,「敢問這位大師,您難道就是淨空寺的主持?」
看我手掐子午,老和尚似笑非笑地說道,「老衲的確就是淨空寺的主持法雲。我看你手掐子午以道門弟子的身份和我見禮,也就是說你並不想入我佛門,這次來是向我辭行的吧?」
這法雲和尚的確有那麼幾分洞悉人心的本事,在真人面前我也就沒有必要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點了點頭把自己遇到曾萬久以及金龍寺的事情都又和法雲和尚說了一遍。
我本以為法雲和尚聽完以後會很着急,畢竟這金龍寺裏面全都是妖怪,偏偏還掛着佛家寺院的牌面。要是這些妖怪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山下的人肯定會對佛家的人沒有什麼好印象。
誰知道法雲和尚聽過也就聽過了,根本就沒有要和我討論金龍寺的事情,而是給我倒了一杯茶問道,「玄清賢侄,我且問你,你覺得這佛家和道家,有區別嗎?」
不得不說這法雲和尚真的是老糊塗了啊,竟然一開口問我這種問題。
這就好像有人問你土豆和蓮藕有區別沒有,這當然是有區別的啊。
沒有搞清楚法雲和尚的真實用意,我也不好隨隨便便回答。我訕笑一聲小聲道,「主持,您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法雲哈哈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一個道家弟子,有沒有可能學習佛家精髓,成就羅漢金身果位?」
我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下總算想明白為什麼當初師父要送我來淨空寺了。
之前就已經說過,淨空寺和其他只知道賺香油錢的寺廟不同,這個寺廟裏的和尚一門心思地想着降妖除魔。也就是說很多世俗寺廟堅守的那些所謂規矩,在淨空寺的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只要能夠降妖除魔,不管黑貓白貓,能夠抓到老鼠那就是好貓。
我咽了口唾沫,很不確定地問道,「主持您的意思是,想要弄一個道佛一體的修行法門?」
法雲和尚點了點頭,「沒錯。」
沒錯你個大頭鬼啊沒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弄成功的,師父也好眼前這個法雲和尚也好,到底是什麼藥吃錯了竟然想着弄道佛一體?
還記得以前有人這樣形容過道家和佛家。如果說道家是一個橫向的時間軸,修煉的是前世今生以及未來,那麼佛家就是一個豎向的時間軸,修煉的是一個平行於不同空間的自己,最終坍縮為一個點,化為寂滅,完全就不是一個維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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