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劍禪說第三十五章情為何物-12:仇怨歸寂

「歸妹姐姐，你說霞兒是您和相公的女兒？」羅小星驚道。..

「這都是我的錯……」官靈薇已經有點迷茫，口喃喃道。

「唉，這哪是誰的錯能說的清的，」米婆道：「師父也是好意，她為了水月洞天，雖說做的絕情了一點，她想隨着時間的推移你總會想通的，但誰想你如此的用情至深，造下這麼多殺孽，你自己也悽苦多年，一直不能釋懷，這都是命啊！」

「姐姐，您為什麼不早說呢？」羅小星內心苦澀，相公如此的愛這個人，相公愛的人她能接受，她不是那么小氣的人，她只要他們活着，活得好好的，本來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可這已經成為不可能。

「你讓她怎麼說？」米婆道：「她一個未出閣的大閨女，暗地裏和人好，還和人家生了孩子，又被人家拋棄，她還是一派尊主，這些話你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我知道姐姐心裏的苦，」羅小星道：「我不怨她。」

「不，都是我的錯，」官靈薇喃喃道：「師父讓我五年不能出島，我五年不出島，算是師父已經逝去，我也要堅持到五年。但我還是不死心，我不相信他真的會騙我，我不相信他真的會忘記我們的山盟海誓，一朝一夕，五年後當我找到他的時候，你們已經在一起了。看着你們恩愛的樣子，我心裏有說不出的委屈，你們的孩子可以天天得到父母的愛撫，而我的孩子連叫聲娘都不行，甚至他的父親都不知道她的存在，這太不公平，我覺得他是個負心漢，是他、是你們奪走了我和我的孩子應該擁有的幸福，那時候我想到的是要毀掉這一切，是要讓你們嘗嘗失去孩子的痛，讓你們生不如死，我是那麼惡毒。」

官靈薇說到這裏，她已經泣不成聲，她知道自己做下的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她不敢去恨師父，她只有在恨自己。

「姐姐，我真的不怨你，」羅小星道：「你要相信，相公從來都沒有忘記你。當初他跟我講了你們的事，他一直在深深的自責，他說他以為你們一直會在一起，有的是時間，所以還沒來得及去問你到底從哪裏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要是他知道，算是走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你找出來，他只要你，他啥都不要，算是再高妙的武功他看都不會看它一眼。他最痛苦的是他不知道該在哪裏去找你，他都不知道怎麼去打聽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你。他覺得沒有把你問清楚是他最大的錯。看到他那麼痛，我也跟着心痛，我也從未見過一個男人用情如此之深，愛會如此之痛，他確實打動了我，我想安撫他，我想替他分擔，但他卻用酒把我隔在他的世界之外，他只知道把他自己灌醉，只知道去念叨他永遠不變的那句話，我一氣之下，不允許任何人給他酒喝，逼他和我打架，我以死相逼，他才答應我留在他身邊。儘管在旁人的恥笑、在父母的無奈我和他結成了夫妻，但我卻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幸福。從此我離開家，和他一起浪跡天涯，和他一起到處尋找他一直不知道名字的歸妹姐姐，他說過，只要能讓他再見你一面，是讓他死他也願意。」

羅小星的這段話，深深地震撼了官靈薇，她這才知道她真的錯了，她深愛着的那個「他」一天也未曾忘記她，只是由於自己當年耍個小聰明，沒有及時告訴自己的真實身份，才使他錯過這一輩子的姻緣，陰差陽錯，還使她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逼得他們在江湖掀起了一場浩劫，仇怨至此未消。

「妹妹，姐姐對不起你，」官靈薇說着對羅小星跪了下去，嚇的羅小星也趕緊跪了下去。

「姐姐，這使不得！」

「妹妹，你聽我說，」官靈薇道：「姐姐當年萬幸留得承澤的性命，為救他你們幾乎得罪了整個江湖，姐姐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姐姐，」羅小星道：「也許這是我們的命，我知道這不是姐姐的本意。」

「不，我的本意這個還惡毒，」官靈薇道：「算是你避入苗疆，我也知道你在查傷害承澤的毒的來源，為了不讓你拿到解藥，我甚至不惜把川慕家老小全部殺光……」

官靈薇說到這裏，所有的人都再次驚愕不已，數十年來，大家都覺得這是羅小星乾的，她也從來都沒有否認過此事，今天要不是親自從官靈薇嘴裏說出來，恐怕再也無人能解開這個秘密。

「你個老妖婆，原來是你害了我全家，我和你拼了！」

本來在一旁暗看熱鬧的楊世光聽到這一幕，一下子怒火燒，直接衝出人群，手的靈蛇窄劍直向官靈薇刺去。他這點功夫，在官靈薇跟前根本算不號，算她毒在身，揮手一掌，已經將楊世光打飛出去。

「我告訴你，」官靈薇道：「我知道你是慕家的餘孽，你們慕家給我配了毒藥，你慕家在我手死的冤，我今天不殺你，我也會對慕家死去的人有個交代，你的事再與其他人無關，你給我記住了。」

蜷縮在地的楊世光還想拼命，但他不僅腰直不起來，連話也說不出來。

「姐姐……」

「你聽我說完，」官靈薇打斷羅小星的話：「小星，今天你叫我一聲姐，我知道他沒有忘了我，我衷心謝謝你能陪他那幾年，也算讓他能有所安慰，但我卻不問里，隨性而為，害了孩子，害了他，也害得你苦守山林數十年，為救孩子，你們成魔成狂，犯下無數的殺孽，這都是因我而起，這都是我的罪孽，所有的這些，都應該由我來承擔，這樣我才能心安，我才到那邊後可以給他一個交代。」

「不，姐姐，」羅小星道：「姐姐的苦我知道，算是真有罪孽，那也是我和姐姐一起承擔，我們一起到那邊去見他。」

「不，妹妹，」官靈薇道：「我之所以要這麼急着和你了結此事，是我知道我已經時日不多，不來我也會死，能在我死前把這件事弄清楚，能親口給妹妹說聲對不起，我也知足了。你要好好活着，你和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要把他們照顧好，好讓他在天之靈能有個慰藉。」

「姐姐，我會的，但你不能死。」羅小星道。

「娘，你不能丟下我！」霞姑哭道。

「傻孩子，」官靈薇道：「娘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但你還有另一位娘，你還有弟弟，還有弟媳和侄子，你要好好活着。」

「娘！」霞姑已經泣不成聲。

「明心法師……」官靈薇身的毒性已經發作，她已經壓不住它了，說起話來都有點顫抖。

「貧僧在此，官施主有何吩咐？」明心法師前一步。

「他最後怎麼樣了？」官靈薇道。

「孟大俠安葬在蔽寺旁的山坡，」明心法師道：「和他做伴的還有我道家師父一塵仙長，他也是因為真元損耗過度體內毒性無法去除而去世的，因為怕有人尋到蹤跡，二人皆是空石墓碑，沒有刻留任何信息。」

「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官靈薇道。

「他只是交給我師父一本《仙霞劍譜》，他說儘管這本劍譜有譜無訣，但無論是誰都不可修習，如有可能遇到它的主人，將此本完璧歸趙。」明心法師道：「我猜想此圖譜有可能與這次江湖恩怨有關，把他特地給了俞莊主，並暗示他去修習，以此試探這本劍譜的主人是不是真的和這次事件有關，他對此並不知情，不想緣分驟聚，總算解開了這個謎團，現在劍譜雖還在俞莊主哪裏，但也算了卻孟大俠當年的一個心愿，如有過錯，貧僧也願一力承擔。」

「這不怪你，」官靈薇道：「我還有一個願望……」

「官施主請講。」明心法師道。

「我死後想葬在相公身旁，」官靈薇道：「我欠他太多，我想陪陪他。」

「官施主能有此想法，說明你已將恩怨徹底放下，貧僧理當成全。」明心法師道

「那謝謝法師了，」官靈薇突然提高聲音，用最後的力氣把一個個字送出去：「所有的人都聽着，昔年由於我挑起事端，害了我的孩子，逼得我的相公和妹妹為禍武林，造下無數罪孽，我相公孟旭正已經走了，由此所造成的所有罪孽由我一人承擔，所有的恩怨此了結，我現在給所有的人一個交代。」

官靈薇說到這裏，突然雙臂一震，一股真氣蓬勃而出，身旁的霞姑和米婆及數名弟子被震開數尺，連想衝去阻止的羅小星也被震到一邊，她右掌一揮，直擊自己的百會穴，然後看到她身子一僵，眼耳口鼻都沁出血絲，人也形神俱散，慢慢的躺到。

羅小星第一個撲去，緊緊抱住官靈薇，放聲痛哭。

「姐姐，你怎麼這麼傻呀！」

「娘！」

「家主！」

水月洞天的一伙人也亂作一團，霞姑已經跪在地，緊緊的摟着娘親官靈薇。

「阿彌陀佛，」弘元大師一聲佛號：「因果相隨，一了百了，但願官施主因此能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