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嘭」地一聲,葉求知接個正着,那道赤焰炎風恰如火龍投淵一般,沒入了葉求知的手掌之中。朱雀本為火中之靈,任火焰再烈,也傷它不着,即使它未化作了本體,而是如水液般包裹在葉求知的手臂上。但只要此人再多用兩份力,就算它是天地神獸,也要與葉求知一起骨斷命殞,畢竟它尚在幼期。
那人驚咦了一聲,道:「原來閣下是個高手,我倒是走了眼了。」想他縱未用力,但其掌焰之烈也是非尋常之人可以接得下的。
葉求知聽此人將他誤認作了高手,正中下懷,說道:「快將他放開。」
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的弘毅,心中不禁起疑:「這捕快既然是高手所扮,怎麼卻任由我將這小和尚抓來,而不阻攔?是了,定是他怕我倆兩下一掙,這小和尚夾於中間沒了性命。」口中說道:「要我放了他,好啊,只要你勝過了我。」
葉求知左右一看,道:「你要較量也無不可,只是你我一戰,勢必地動山搖,這城也就保不住了,不如你我斗精不鬥力,如何?」
那人頓時好奇,問道:「哦,何謂斗精不鬥力?」
葉求知道:「你我修煉一在法力的深厚上,一在功力的精純上。這深厚嘛,當此人煙密集處,不比也罷,免傷及無辜。咱們單論功力的精純怎麼樣?」想此人修煉再久,要論及精純也終究比不上朱雀。
那人道:「又何必這麼麻煩,我們到遠處打一場豈不痛快?」
葉求知知道自己只要一動,便即露餡,說道:「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又何必逞那匹夫之勇?」
那人眉頭一皺,道:「那依你說,比功力精純便不是匹夫之勇了?」
葉求知道:「精純乃指對所學的理解深淺,此與法力的深厚不同,法力修得一日便深一份,但若認識不夠,便是想要再精進一層也是不能。」
那人不耐道:「這些道理又何用你來說。」
葉求知道:「若比試法力深厚,你我大打出手,各自帶傷,山河破碎又有何意味?不如大家俱露上一小手,所學深淺一看便知,豈不是好!」
那人瞄了弘毅一眼,又看向葉求知,心中恍然,忖道:「原來這傢伙是個和尚扮的,只因出家人不便劫獄,所以才故作此打扮。他之所以跟我絮絮叨叨,不痛快出手,一是怕誤傷了這個小和尚,二來想必是他佛家弟子講究假仁假義,不妄動無明。」口中道:「原來閣下是佛門中人,你說了半天總不動手,誰耐與你久耗,我這就可要走了。」心中對他倒也有些忌憚,不欲在此久留,免生枝節。
葉求知見他欲走,忙道:「且慢,你今天擄去我佛門弟子,我終要追到你的下落,將他搶回來不可。」
那人心中一凜,他此來本懷有用心,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弘毅,卻不料撞上葉求知。他最不願的便是與佛門中人照面,此時聽了葉求知的話後,倒真怕他窮追不捨,破壞了大計,回身說道:「好,我便與你比試一番,我若輸了,這小和尚便還了給你。」又問道:「你要怎麼比?」
葉求知道:「到了你我這般程度,化氣為兵當不在話下。你盡可全力化了一件兵器出來,看我能不能將它摧毀,若毀之不了,那便算我輸了。」
那人一聽,甚覺新奇,這等比試倒是第一次聽說,從所未嘗。想大家比拼過招,又豈會將法寶兵刃停住了不動,任對方施為。但此亦考較了雙方的深淺,作假不得。試想對方若不超過了自己,又豈能毀了自己所化的兵刃?於是道:「好,就是這樣。」心下卻想:「我何不暗做手腳,趁他不備,偷襲於他。」五指一屈,一團烈焰頓在掌心吐吞伸縮不定。
就見該火團越燃越小,最後凝成一粒黃豆大小的晶瑩小珠,閃閃發亮,光可奪目。別看這小珠只一點點大,卻是此人的畢生功力所聚,越是小越說明此珠凝練之至,不可小覷。
葉求知心道:「這人倒是狡猾,他不變作其它東西,只變了這般大的小珠來,那是最堅固無比的了。」若換作是他,他也會如此打算,反正此珠也不是用來克敵制勝的,不圖鋒利霸道,只需抗過對手的摧化即可,當然是越堅固越好。
那人運力片刻,將掌中之珠壓縮得不能再小,心道:「瞧你怎麼毀了它?」
此珠雖小,實則裏面他還鐫刻了一套極繁複的陣法,使之愈發堅韌不摧外,還另藏了一個暗着,一旦葉求知觸動,便即爆發,葉求知若是不能抵擋,不但其性命不保,就算他們此刻身處的這座大城也會焚毀一空。此人值此之際,本也不願做出這等駭人之舉,慘絕人寰之事,免得引來諸人的注意。但他錯以為葉求知的修為了得,此珠不一定能暗算得了葉求知,葉求知倘若僥倖躲了過去,也必全力撲救,防該珠肆虐毀了全城,那時他再上去夾擊,就有了可乘之機。
那人想到此處,暗自得意,將手中的珠子一推,緩緩向葉求知送去,說道:「來了,接招吧。」
葉求知看此珠飛來,心中一陣緊張,心知此珠雖小,但威力無窮,不過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頭皮接下來了。當下伸手迎向該珠,待它飛近,尚有尺余,心意一動,命朱雀吐火。
朱雀如水般地敷在他的手臂上,外人絕看不出來。此時一吐火,便如葉求知本人手掌中噴出火來。
那人另做了手腳,因而推來的力道並不甚強,此珠緩緩地飛到葉求知的近前,便即停下。若此人知道葉求知乃是個冒牌貨,稍用一份力就可將其碾死,不知會作何感想。此時他暗噙冷笑,就待葉求知觸動此珠,便上前夾襲。
朱雀火一吐出,仿似天地間陡地升起了一輪驕陽,溫度急升,葉求知所站的街道立即乾裂了開來。好在他早有所料,喚了玄武在皮層之下護身,要不然他離得如此之近,早也已化作了一縷青煙。
那人離得稍遠,驀見一道火舌從葉求知的掌中噴薄而出,舔向他所凝的那顆珠子。耀眼的火光里,視線也變得扭曲,空氣猶在塌陷一般,身上亦感大熱,流出汗來。他心中大驚,他早就寒暑不侵,不想現今卻被烤得全身火熱,可見此火厲害,忙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心道:「此人是個高手,非我能敵。」想世間之火,又有什麼可與朱雀相比。
那人奔逃之際,心中疑道:「此人修為既然這樣高,怎不立時擒下我,現在又不追來?是了,定是他自持高僧身份,又秉承佛門寬以待人的那一套,因而放了我。」他本就對佛門忌憚萬分,此時更是又怕又恨。
那火乃是朱雀傾力所噴,即使它在幼期,也絕非常火可及,那人雖也盡了力,但亦難擋其威,一觸之下,那珠中暗藏的暗着還未來得及爆發,便連同珠子一起燒毀了。
葉求知不想竟嚇走了一名高手,餘悸之下又感欣喜過望,忙收了朱雀,攜同弘毅往城外走去。同時心中存疑:「這人究竟是什麼人,竟要來害弘毅,想弘毅只不過是個敦厚的小和尚而已,不至於有什麼仇家,難道竟是那千峰派抑或述陽派的人?他們因弘毅惹下事端,害得他們祖師爺的道觀被拆,因而遷怒於他,不僅暗中偷換了佛像,還來此對弘毅不利?」雖覺千峰述陽派如此做,有些不妥,未必是他們所為,但細究起來,事涉道統根本,也未始便不會,畢竟他們為了此事,曾三番五次地來找佛門理論,甚或鬧到了澞塬門,欲兵戎相見。
弘毅跟在葉求知的身後,也道葉求知是本門的長輩,走了一陣,斯斯艾艾地道:「弟子犯了錯,以致被關進大牢,還請責罰。」
葉求知到了這時,也就不再騙他,一把扯掉帽子和鬍鬚,笑道:「你且看看我是誰?」
弘毅又驚又喜,指着他愕然道:「葉……葉施主,怎麼會是你?」
葉求知道:「我此前正與懷風大師及弘寬他們在一起,聞聽了你的事後,特來救你,你還是與我一起去見他們吧。」
弘毅慚愧道:「我坐牢不要緊,倒勞葉施主來救我。」又問道:「懷風師叔他們怎麼來了?」
葉求知便將前因後果說了。弘毅聽到自己惹下了事端,引得千峰述陽兩派不滿,找上門來,並約下戰書,心中既感惶恐,又是焦急,說道:「我這就去找他們說清楚。」欲往這兩派而去。
葉求知一把拉住,說道:「這種事懷風大師尚且說不通,你去了又有何用?」
弘毅道:「這禍是我闖下的,我登門請罪,是打是殺任他們處置就是,他們出了氣總也罷手了吧。」
葉求知道:「這事乃是道統之爭,哪有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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