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兒一想到霍殺來到了大齊,這兩天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想起她們母女在臨安生活的這些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有多麼的不容易。
惜茶軒里正在喝茶的客官們聽着從屏風後傳來的曲子帶着濃濃的哀傷,越聽越覺得壓抑。
「柳姑娘,換一首曲子吧!」一位食客實在是忍不住說道,原本自己的心情還不錯,聽着這首曲子莫名地的就覺得煩躁起來,似乎是太過悲傷了。
柳惜兒手指一頓,停了下來。
她深呼了一口氣,換了一首輕快的小調,聽着從指尖彈出來的樂曲,越聽自己心裏更加煩躁,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亂了,只聽到「鏘——」的一聲,琴弦斷了。
眾人面面相覷,甚至有人發出了噓聲。
柳惜兒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轉身從身後的門走了出去。
她剛走出去,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如逸,正擔憂地看着她。
柳惜兒一怔, 隨即對着他露出了一個苦笑的臉。
安如逸上前,說道:「讓人做了你最喜歡的菜,你先歇歇,等會兒我們一起吃午飯。」
聽了安如逸的話,柳惜兒有些不解地說道:「你今日怎麼沒去處理公務?」
安如逸輕笑:「那些公務與你相比,不值一提。」
柳惜兒蹙眉,正經道:「你如今好不容易才在朝中站穩了腳跟,不知多少人在盯着你,可不能任性而為。」
「你現在這副模樣,讓我怎麼放心去處理其他的事情?」安如逸說道,「你若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與我說。」
看着他這認真的目光,柳惜兒突然輕笑了起來,點了點頭:「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昨日只是個意外,一切都會過去的。不然明天母親回來又該訓我了。」
安如逸眸子微微沉了沉,輕嘆了一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記得讓人找我。」
「好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孩童,自然是知曉分寸的。」柳惜兒道,「你快回去吧。」
安如逸摸了摸她的頭,轉身離開。
看着他出門的身影,柳惜兒原本的笑臉也漸漸收了起來。
母親說過她們不能隨便和別人說起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從未告訴過安如逸自己是大周人,也沒有同他說過一次關於她的父親霍殺的事情。
大家都以為柳玥只是一個寡婦,帶着她這個拖油瓶。
可是如今霍殺來了,她很糾結,這麼多年了,她竟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該念他,只是還好,明日母親就回來了。
柳惜兒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在自己的房間,剛推開門,她突然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微眯起雙眼看了看四周,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她抬步走了進去,看到房間裏的桌子上放着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走了上前,都是些首飾,還有一些包着的小糕點,還有兩串糖葫蘆,她小時候最愛吃的桂花糕,還有手編的草螞蚱……
看着看着,她的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她的手緊緊握了起來,竟是有些顫抖,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抬起袖子將眼淚抹去。
「來人,把這些東西都拿出去扔了!」她說道。
兩個丫鬟趕緊上前,看見桌子上的東西,相視一眼皆是不解,她們剛剛離開小姐房間的時候還沒有看到這些東西,也沒有看到有人進過小姐的房間,那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
但是小姐發了話,她們趕忙上前將東西都統統帶了下去。
柳惜兒正想坐下,突然一個小廝匆匆地走了進來。
「小姐,這裏有一封信,說是給你的。」
柳惜兒卻是連頭都沒有抬:「什麼人給的信?」
那小廝說道:「就是剛才在安公子走了不久之後,有個人神神秘秘地走了過來,把信塞了過來,還說什麼和老闆娘有關的事情。」
一聽到和母親有關,柳惜兒便接過了那小廝手裏的信,拆開。
可是一看到信,她霎時微微睜大了眼睛。
「若是想要柳玥活命,今日酉時在城郊破廟相見,帶一千兩銀子前來,莫要告訴任何人,不許帶他人,否則要了她的命!」
信中還夾帶着母親的隨身攜帶的玉佩……
母親被劫持了!
柳惜兒腦子一片混亂,但是勉強能思考的是,她們身份卑微,只是開了一家小茶樓,為什麼會有人要針對她們?難道僅僅是為了求財?
一千兩對於她們來說倒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情,可若是這樣不明不白的前去,只怕是有算計。
她儘量讓自己沉下心來,對那小廝說道:「你立馬派人去城外的莊子上看看母親是否在那裏,見到她便立馬回來稟報,讓人去通知一下如逸。」
「是。」見到小姐這麼緊張,那小廝快步地走了下去安排。
她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看着手中的這封信,字跡清晰工整,看起來並不像是一般的劫匪所寫。
難道是衝着如逸來對付自己的?
她將手中的信放到了梳妝枱旁,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倒掛在房頂上的阿柒直接落了下來,看了看那封信,然後便朝着倪府的方向而去。
這兩日沈言舒在倪府倒是安靜,倪婉會常過來北裳院裏找她解悶。
「你看清楚了信上真是這麼寫的?」沈言舒問道。
阿柒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姐姐還讓人去找了安如逸。」
沈言舒眼眸閃了閃,就在她回來的那天阿柒就看到了安如逸在惜茶軒,她沒想到柳惜兒和安如逸竟然有交集,而且看起來交情不淺。
她沉思半響,既然這人想算計,必定是早有準備,這封信早不送晚不送,偏偏是在安如逸走了之後,而且時間定得緊,只怕柳惜兒派出去的人還未帶消息回來,她的時間便已經不夠了。
且不管安如逸對於柳惜兒能有多大的保護,沈言舒都是要暗中看着柳惜兒的。
沈言舒直接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走到了院子裏偏房,推開門,正看見霍殺正在拿着刀刻着什麼東西。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阿柒,阿柒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
沈言舒上前,終於看清楚了他手中拿着的是刻出了大半個模子的小木馬。
她怔住。
這應該是要給惜兒的,小時候惜兒常與她說,她父親會給她刻戰場上威猛的馬……
鼻子有些泛酸,沈言舒看着他這認真的模樣,口中晦澀難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霍殺頭都沒有抬,仍是專心致志地雕刻着自己手中的東西,開口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沈言舒半蹲了下來,對他說道:「自然是有事,關於惜兒。」
霍殺的手頓了下來。
沈言舒抬頭示意阿柒,讓他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聽完阿柒說的話,霍殺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起身。
「誒,你這是要去作甚?」沈言舒攔住他。
霍殺冷冷地說道:「去幫她們。」
沈言舒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是要去城郊破廟呢?還是去找柳玥?」
霍殺道:「自然是去城郊。」
「城郊必是有埋伏的,但是未必柳玥就在那裏。」沈言舒說道。
霍殺轉頭看了她一眼,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的意思很簡單,或許柳玥也有危險。
沈言舒說道:「惜兒那邊有我和阿柒在,我們會全力保護她的安全,至於柳玥……想必你應該去找她一趟。」
「拜託了。」霍殺沒有多餘的廢話,對於沈言舒的決定他也沒有懷疑,直接走了出去。
她們分頭行動,霍殺去了城外的莊子查柳玥的動向,而沈言舒和阿柒出了倪府之後便來到了惜茶軒旁邊的小店裏坐着等她出門。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柳惜兒抬頭看了看這天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母親那邊還沒有傳回消息,而去找安如逸的人也還沒回來稟報,她到底該怎麼辦?
若是僅憑一封信是不足以讓她相信母親被劫持的事實,可是那信中還夾帶着母親隨身佩戴的玉佩,她出門前還系在腰間的。
越想心越亂,柳惜兒的手忍不住攪動着手中的手帕。
「小姐……」去傳話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柳惜兒快步走了上前,往他的身後看了過去,卻沒有發現安如逸的身影。
小廝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說道:「小姐,安公子已經進宮了,我們傳話傳不進去。」
「是皇上召見嗎?」柳惜兒問道。
小廝回答道:「好像是因為公主的事情……」
柳惜兒一愣,倒是知道那三公主中意安如逸,也曾幾次三番想要接近如逸,甚至還想去求她的皇帝老爹賜婚,和三公主比起來,她確實有些微不足道。
可是如今她母親那邊遲遲沒有傳回消息,難道是真的被歹人劫持了?
柳惜兒沒有那麼天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
她只是沉思了片刻,便轉身回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從梳妝柜子的底層拿出一把匕首,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
然後從柜子的最裏面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一看,全是銀子,她只是掃了一眼,便蓋上了盒子,然後抱着出了房間的門。
「小姐,您這是去哪裏?」小廝緊張地看着柳惜兒。
若是柳惜兒出了什麼事情,安公子可不會輕饒了他們這些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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