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中原之地向來四季分明,春華秋實,夏雨冬雪,各有一番奇絕風光。
此時正值隆冬,大武皇都天武城在千里冰封中銀裝素裹,巍峨城牆上冰晶為鎧,泛起陣陣寒光。一隊隊赤盔火甲的大武兵士執槍跨刀,於城牆上來回巡視,在一片白茫茫中顯得尤為刺眼。
而城中千屋萬履,不論陋室亦或華廈,通通覆蓋皚皚白雪,卻是一般無二。
每逢歲寒之時,便是世間百姓更為艱辛之刻。富貴人家當然衣食無憂,更能賞雪賦詩,說出來反倒成了一番別有情調。而貧寒人家卻免不了受凍挨餓,僅為餬口便已耗盡心神,雖也有賞雪之心,卻難有賦詩之意。
大武立國千年,從神武帝起便以前朝為鑑,向來對民間疾苦看得甚重。然而無論是對神州百姓廣施恩德,還是內整吏治外修明法,卻從未將世間疾苦根絕。
而修道之人則截然不同。除了自修靈力,早可不畏寒暑,更能吸風飲露,再無口食之憂。如此妙法,若非只用於極少身負修道天賦者,而能廣開修行之門,讓神州百姓通通量體而修,則至少衣食寒暖將不必再憂。
孟氏一族身為大武皇族,以修道之身執掌世俗凡間,但不知為何卻對此法始終視如未見。其中緣由世人評議甚多,卻難有定論。
此時重雪遮天,天武內城一處隱秘之所中卻是溫暖異常。
一名頭戴冠冕、身着鎏金龍袍的魁梧男子斜靠在一把蟠龍玉椅上,左手拿着一塊烏黑晶石,右手在上來回把玩,似在沉吟不決。
除了一名氣宇軒昂的紫衣青年靜靜站在身前外,四下再無他人。
魁梧男子默然半響,開口道:「心兒,朕眼下正有幾件要事,龍雲商號之事須暫且放手。」略微一頓,又道:「你回去告訴聶長霆,天乾樓已將四大商號中的兩家收歸門下,若再急於將龍雲商號也一口吞併,不僅世人將多有非議,朝中大臣也會人心浮動。。。哼,不要以為朕欠了他的,便能如此得寸進尺!」語氣本來緩慢低沉,但說到最後一句時卻忽然話音陡高,透出一絲狠厲。
紫衣青年看了他手中烏黑晶石一眼,點了點頭,溫聲道:「是,孩兒明白。」語氣甚為親切。
魁梧男子甚為滿意,道:「這些日來可有勤修功法?來,與朕過上幾招,看看有何長進?」
紫衣青年一怔,不過片刻後目光一凜,道聲是後,雙手一抬一揮,兩條丈許水龍身披重重冰晶,破空呼嘯而出。同時身形急轉,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雷電光劍,一陣噼啪聲響放出大片電光,向前爆射而去。
魁梧男子哈哈一笑,道:「雙遁齊施?不錯,來得好!」單手一豎,一塊半丈方圓的厚重玄晶應手而起,筆直擋在身前。
。。。
西嶺戈壁與漠北相接之處,雲山北麓余脈之巔。
大片風雪裹挾陣陣冰雹不停落下,砸在山頂一面方圓百餘丈的金色光罩上紛紛彈開,發出陣陣脆響。
光罩中數千名灰袍僧眾或坐或臥,往四周不停看去,臉上滿是驚疑。
但當中一名年老和尚卻面色沉靜,緩緩道:「既來之,則安之。外間萬物俱是虛幻,唯有我心真切如初。法延,你去告之眾人,我等是被人救來此處,不須慌張,可在此安心調養傷勢。」聲音平淡沖和,卻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之感。
旁邊一名中年和尚正自驚疑,聽見後心中頓安,合十應道:「是,方丈。」轉身去了。
法延身形如電,片刻間便已傳遍眾僧。眾人一聽方丈如此說法,臉上不由紛紛現出喜色。雖說眾僧身為佛門弟子,為守宗護法而殉教身死乃是應有之義,眾僧早已視死如歸,但畢竟求生乃人之天欲,本以為大限將至,卻忽然間得能保全性命,實在令人喜出望外。
於是一時間眾僧無不面帶喜色,更有幾名年紀較小者發出陣陣歡呼,原本充塞光罩內的沉沉之氣頓時一掃而空。
年老和尚見此雖然仍面色凝重,但眼中也露出一絲欣慰。
旁邊一名面黃肌瘦的乾枯老僧道:「方丈師兄,可是空。。。那人?」
旁邊圍坐數名老僧,都是門中現下位分最高之人,修為見識都不低,從方才那可挪移乾坤的本門遁法中已大致猜出,這世間除了那人,怕是再無第二人可使出此等強橫法門,破開重重禁制將數千人遠遁而出。
然而那人早已脫出門外,近百年來與門中再無絲毫往來,雙方所作所為也幾乎背道而馳,實在難以相信其竟會出手相救。故而心中不免都有此問,於是一聽都齊齊看向中間。
年老和尚低誦一聲佛號,嘆口氣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目光在眾僧臉上一一掃過,緩緩閉上雙眼,念起一段佛偈道:「外道涅槃見,各各起妄想,斯從心想生,無解脫方便。。。」臉色不喜不憂,如是莊嚴寶相。
眾僧一聽紛紛住口,合十齊宣佛號。山頂疾風怒號雖盛,卻難以壓住誦佛之聲。
。。。
北辰峰南。
岳無信嘴角撇開,御劍低飛掠過一片片茂密叢林,緊緊跟在前面兩丈開外那道清光之後,臉上甚是沮喪。
清光中那名少女不時低語幾句,接着便傳來幾聲獸叫,隨後清光便突一轉折,改向他處而去。
岳無信搖搖頭,鏽蝕黑劍劍鋒一轉,也一般飛過。
這般如無頭蒼蠅般轉來折去,已有個把時辰。眼見天色漸晚,本來的滿腔欣喜早已消散。見那前面一人一獸已將小半個北辰峰山腰轉了個遍,但仍難有定論。
不過此時除了一跟到底,卻也別無他法,於是只得打起精神,繼續跟在後面。
那少女卻似未有絲毫不耐,腳底清光時緩時急,隨着山勢起伏飄來曳去。
岳無信自從拜入太玄門後見識大漲,此時雖說尚不能一眼斷定法器品階,但僅憑肉眼而看出法器優劣已是大致不差。眼前少女所驅使這尊蓮花燈法器,看去非金非玉,表面遍佈紋飾,似是某種陣法符文,所放清光中法力凝而不發,飛遁中更是快無聲息,如此看來,最差也是上品。而方才見到她手腕上的那枚凝萃玉鐲,當是藏空法器無疑,那便更是一件極品法器。
岳無信心中思量,也不知這少女是何來歷,小小年紀身上竟有這般多罕見法器,反正左右無事,便開口道:「還不知師妹如何稱呼?」
那少女身形一頓,腳下蓮花燈當即止住,轉過身來臉上現出幾分傲然,撅嘴道:「你倒現在才想起問我名字,那不知道也罷。爹爹跟我說過,太玄門中自大之人數不勝數,定有人自以為道行高些,便不將其餘同門放在眼裏,爹爹叫我遇上了千萬不可生氣,仍要以禮相待。哼,不過我才不要,這樣的同門就算道行再高,我可也一點都不稀罕!」說着向岳無信直直看來,一雙明眸中現出一絲厭惡。
岳無信還是頭回被比自己小的女子鄙夷,頓時臉色驟紅。不過此事確是自己失禮在先,於是連忙解釋道:「師妹誤會了,我剛才是因為冒犯了師妹,所以。。。所以不敢問你姓名,絕不是什麼自以為是!」說着臉上滿是歉然之色。
那少女見他慌張模樣,咯咯笑道:「我聽師父說過,你是人如其名,很重信義,這才能破例拜入門中。不是麼?呵呵」
岳無信嘴角一撇,半響無語,不知為何心中卻泛起一絲自責。
那少女見他悶聲不言,以為他還在為自己最開始那話不快,於是又道:「加上你又是玉衡峰弟子,我自然信得過了。」說完略微一頓,道:「我本姓林,入門後師父給我取了法名,叫作妙音。」
岳無信點點頭道:「妙音師妹,我記住了。」
少女妙音嗯了一聲,忽道:「不過找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何物?」
「呃,一個玉鐲,翡翠玉鐲,我。。。我娘留給我的。。。」岳無信一怔,眉頭微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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