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枷鎖 前夜3

    高程什麼時候來這裏的？連城不知道，只知道一早上起來高程就坐在陽台上看報紙吃早餐。連城靜靜地看着這個孩子，他長得太像自己那個小姑姑了。連城想起小自己好多歲的高程的母親，一時間感慨萬千。

    高程轉過頭，看到了自己的表姐頭髮散亂，穿着寬鬆的袍子，雖然年歲見長但是仍是風華依舊。高程放下報紙對連城說：「早上好，姐姐。」

    連城走了過去坐在高程對面，她看着遠方一望無際的大海說：「程兒，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連城起的早，除了這一波一波的海浪聲，連城並沒有聽見車聲。

    「昨晚過來的，我們來到時候你已經睡了。」高程喝了杯牛奶，繼續看着報紙，這上面登的一一條頭條是高家爆炸案結案的消息，高程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繼續看別處，遠方一片蔚藍，四月的海風有點侵入骨髓的冷，但是那點點帶着腥氣的微鹹的冷流甦醒着高程的腦袋。

    「陳冰，給少爺再拿一張毯子出來。」連城看着高程那單薄的身體，想着會不會自己這個女人一把都能把高程給推下來？答案是會。

    「是。」陳冰點了個頭就去房間拿毯子，陳冰是連城一手提拔的，在高程以前陳冰一直為連城當貼身管家，所以現在連城還是會動不動就吩咐陳冰，這已經是一種習慣。陳冰並不在意主母的強硬的語氣，他現在就想着到底要不要將自家少爺對一個男人情愫暗生，喔！不對，這應該是明生了吧？想起高程對他說自己喜歡帕克時的那種驕傲和自豪，陳冰就覺得頭大。

    問題是這個男人如果是普通的人就好，他是連家列入黑名單的人，本來就已經是讓人不待見的，現在是不是少爺主動拖帕克還是兩說，如果不是，那帕克就是引誘無辜少年走上歧途的變態大叔，這是作孽的事啊。到時候整個連家估計會出動一切明的暗的力量搞死帕克，別說帕克是兵王，就是上帝也別想好過。

    陳冰嘆了口氣，他現在還是沒辦法向連城開口。這個舊主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當年在美國連子湛喜歡上一個小姑娘，連城耍了個手段到現在陳冰還記憶猶新，她是出了名的東岸黑道當家的，她談的生意做的買賣無所不達，洞悉人心。連少爺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到底他們是怎麼分手的，還感謝着自己的母親。陳冰搖搖頭。

    見陳冰走後，高程問連城：「姐姐，你為什麼來香港？」他不會認為他這個老姐姐是因為一年沒見自己而長途跨洋飛來香港的。

    「怎麼，我不能來？你這小鬼怎麼都不想我？這高家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連城喝着果汁說道。但是她等了半天也沒聽見高程的聲音，她突然覺得她說的語氣有點不合適。事實上，高程是一個冷性子，就算是她連城陪了他整整十年，這孩子永遠不會對她展露類似親人間的溫暖情懷，哪怕是一個信任的關心的笑容。

    有時候連城想着她是否要做一次鑑定？

    終歸不是從小在一起的啊，這隻狼仔已經長大了。連城想了一會說：「程兒，實話跟你說吧，半個月後我要到新家坡參加一場會議，我估計得沒錯的話，高進也會去。」

    高程看了一下連城一會，隨後點了個頭說：「談判公會。」

    連城聽見高程吐出這幾個字有點質疑地問：「高進告訴你的？」

    談判公會，顧名思義就是一場用來談判的會議，因為比較正式所以稱為『公會』。在這個世界上每物一出必有所價，這個世界上無價這物可謂少之稀之，所以為了防止物價哄抬貶值導致亂序，所以就有了調控這一說，大部分國家都是國家與市場參與調控，但實質上影響物價最大的因素就是市場。有市場，就有價，有價，就有調控。

    白道生意明碼實價，所以價格好談，賣家多，因此生意好做。黑道生意複雜多樣，價格多變，所以需要私下談攏生意才好做。

    這麼說吧，比如今年的某種毒品原料是罌粟，但是由於被政府或其他大頭限卡導致原料緊張，所以買家會坐地起價，但是他們會委託人員進行與賣家協商價格，只要賣家有令人無法拒絕的價格和籌碼，賣家就可以從這一條線上得到更適合的價錢。

    那為什麼不叫協商要叫談判呢？那是因為黑道物品多是禁物，物以稀為貴，高利潤的物品自然伴隨着高危險，誰都不會傻到自己闖到饑渴的買家那空口談價吧？這被脅迫扣押還是小事，之前還有賣家被人『仙人跳』，被別人算計丟了身家和命。所以單線談判是最安全的做法。

    比如緬甸某礦主出產最好的毛坯玉石，平常與他談生意的是三個人，那麼這三個人會在公會中對委託人單獨展示價格和籌碼，如果某人相比其餘兩人更能達到賣家的預期價格，那麼這個人就算談判成功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三個人都不會知道彼此出的價格，得手不會因為出價高被敲竹槓而氣得拍大腿，同理，失手的也不會因為知道價格而遺憾，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證雙方長久的合作不傷和氣。

    連城這次去談的就是這筆生意。每次公會都像是黑市狂歡，明的暗的都匯集在一起。公會召開的時間都差不多都在四月，地點會不斷變化，今年選在了獅城新加坡，所以現在連城已經在準備了，來香港只是正好是因為自己這個小弟弟生日而已。

    「不是，是陳冰。」高程說着，高進不會跟他說這件事的，畢竟他們父子才剛見面。高程觸摸着手指，皮膚微弱的觸感讓他若有所思。

    「想來也是。」連城想高進雖然表面上喜歡高程，但是不代表他現在就會給高程什麼，再說高程現在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只是有時候自己也看不透這個孩子。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城說：「對了程兒，我你還沒有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呢。」

    就在設個時候，連子湛打了個哈欠就走了進來：「早啊，媽媽，舅舅。」連子湛剛剛睡醒，昨晚他在做電腦編程所以很晚才睡所以他知道高程有過來。

    「小子，你看看鐘點。」連城搖搖頭。

    「鐘點沒您漂亮我才不看。」連子湛恁大一個人現在還像一個粘人的小孩一樣蹭着連城的肩膀，連城怕高程傷心連忙將連子湛推開：「正經點。」她看看高程，他還是看着海，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或者說沒有連城以為的會觸景傷情的哀傷的表情。

    「舅舅，媽給你買了艘遊艇，記你名下的，走，我帶你去。」連子湛興奮地走過去也不管高程的意見就推着輪椅走了。

    陳冰拿完毛毯過來，高程不見了，就剩下一臉黑煞的連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