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經天望着劉黛精緻而帶着妖冶的面孔,忽然想到了若干年前的那個人,春秋來來回回,而時光一去不再,那個曾經花一樣的女子此時已不知飄向何方,是否會如他一樣,在這個寂寞而放縱的夜晚,想到若干年前曾經美好而純粹的舊時光。
一切都不再回頭,這是歲月對生命最好的奉告,就像曾經的她說過的那樣,願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於年輕來說,所有的奉告都過於遙遠,於是他只能獨立拎着理想貧瘠且匱乏愛情的軀體在一個個陌生而又新鮮的女性的身體中沉迷,以期捕捉生命中短暫卻唯一可觸的快樂與清醒。
王經天躺在冰涼的落地窗下,望着下面縱深而廣褒的生活畫卷,每一處燈火都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在廚房與臥室之間奔走相靠,夜風含着濕潤的倦意吹拂着他張揚而狂野的胡茬,王經天打開電視,趙雷正沙啞着嗓子唱着鼓樓,劉黛蜷縮在床上,身無一絲,後背與臀部的曲線讓窗外的夜更顯寂寞。
我是個沉默不語的,靠着牆壁曬太陽的過客,
如果我有些倦意了,就讓我在這裏獨自醒過,
……
王經天聽着聽着突然有點難過,如果此時他突然死去,相信沒有人會為他流淚,
也許李旭會,但李旭不是一個女人,所以他的淚讓王經天不甘心,此生還能不能找到一個會在自己死的時候流淚的女人,王經天突然有些沒信心。
也許沒有這樣一個人,至少劉黛不會吧。
王經天爬上床,靠在劉黛後面,臉埋在她的頭髮上,身體緊貼着她。
劉黛動也不動地被他抱着,像一個被主人抱在懷裏的小白兔般。
很顯然,這個主人也許只是個獵者。
她有她的情臆與思考,而這些是王經天不能進入的,他一目了然的是她的美貌與軀體。
王經天把她拉過來,捧着她的臉道:「我要死了,劉黛!」
劉黛望着他直勾勾射來的眼神,嘲弄道:「死去吧!」
王經天本來以為自己會很難過,但直面人生的真相之後他突然覺得這一切挺好,就這樣挺好,薩謬說人生一切俱是荒誕,雖然王經天認為薩謬不是一個值得可信的人,但這句話馬馬虎虎也有那麼點意思。
生命之上本來便沒有通透的真知灼見,所有的道理都在半真半假之間,王經天原本渴望十全十美的愛情,於此刻在劉黛的不屑與嘲諷中終於明白,十足的真金固然美好,但求赤誠不得確實會毀了一個本就並不真切的人生美夢。
既然本來就是一個夢,管它是真是假呢!
夠分量,與不夠分量,都得不到一個始終明艷通透的人生。
那麼此刻的艷麗便是最好。不必留存。
就像花兒綻放的瞬間,當空的風暴雖然會連根刨起原本就脆弱而不堪一擊的嬌艷,殘桓敗壘上也留不下什麼光榮,但曾經因花兒盛開而泯然留香的空氣已經與有榮焉,而所有這一切,只是生命枯萎前的做客。
王經天從玄關的長桌上拿起一瓶紅酒,他對紅酒的品質一竅不通,只拿了一個標價一千九百九十九的法國進口紅酒,他懶的用起瓶器擰開,便在洗手間的大理石枱面上用力用力一敲,「咣當」一聲,暗鮮紅色的液體傾灑在台面和地上,像曾經揮灑的寶貴而無知的歲月般,倒出兩杯遞給劉黛一杯道:「幹了吧,為了我們短暫而純真的愛情!」
劉黛『呸』地一口吐在地上,嘴角上揚道:「咱們之間就是一場寂寞對趴,哪裏有愛情,還純真,你抽風了吧!」
王經天搖晃着手中的杯子,望着她胸前白花花的兩大團,眼神朦朧道:「說實話,劉黛,你跟多少人睡過?」
劉黛低眉俯視着自己的軀體,忽然有點自憐自嘆:「不記得了,你們男人是不是以睡的女人越多越引以為榮,而內心卻巴不得我們女人只睡過你一個男人?」
王經天晃蕩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道:「你是正確的,劉黛,如果能回到十八歲,我一定做第一個睡你的男人!」
劉黛搖搖頭,眼神突然變得很迷惘,她怔了怔,咬唇道:「我,我是十六歲那年開始的第一次的……」
王經天聞言呆了呆,望向劉黛,發現她眼角突然流出一滴淚水,雖然僅有一滴,王經天卻感覺窗外此刻正傾盆的磅礴也不過如此!
劉黛伸出白嫩修長的手掌示意王經天把酒杯遞給她。
王經天把給她的那杯放在嘴中喝了一口,然後遞了過去。
劉黛嘴角揚了揚,白了他一眼,接過仰頭喝了一口。
王經天望着她潔白的脖頸,只想吻過去,卻聽她道:「好苦!」
王經天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飲了幾口方道:「苦才是人生啊,黛妹,酒若不苦,人豈不是要醉死了?」
劉黛一怔道:「你喊我什麼?黛妹,黛你個頭,不過你說的,酒若不苦,人豈不是要醉死了,嗯,是啊,人生要是不苦,豈不是每個人都不願死了!」
王經天掏出她放在床頭的鑽石芙蓉王,點燃吸了兩口,抱起她柔軟的身子,用嘴唇撬開她的紅唇,把煙塞在她嘴裏道:「你還年輕,劉黛,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十分不開心的事情,總是,你現在應該過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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