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且慢 第八章 桃山

    秦景回東墉城後與晁叔一說，晁叔驚得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等心緒平靜下來，又有點犯愁。茶葉的生意，非秦景不可，給的時間又並不長，未必就能教出人手來制茶，這生意才剛剛有點起色，難道要就此成絕晌。

    如今秦景有玄門可依靠，哪怕是外門當差，也不差掙靈石的路子，倒是晁叔自己捨不得這項生意，思來想去，晁叔也沒個好主意。倒是秦景早已有想法，與晁叔也算長年累月的交情，這些年沒少受人家小恩小惠，當然得念人家點好：「晁叔，我是這樣想的，你花一筆靈石，將我租的那些靈田轉租下，日後專改作種茶即可。至於制茶，說來也不難，時間確實倉促了些，不過真想把人教會法子有的是。至於分紅，以後我什麼也不管，晁叔也就不必分我。」

    「這怎麼成，制茶的手藝乃是你鑽研出來的，就憑這也少不得你的。」只是比例上，依着晁叔，至多能給秦景兩三成。猛地從六成分紅降到兩三成，這落差，委實有些大，晁叔擔心秦景不能接受。

    「大可不必，我本來也沒出什麼力，原是弄出來給自己喝的，沒指望掙多少，前前後後都是晁叔在忙。」秦景和晁叔推辭兩次後，見辭不掉，跟晁叔定下兩成分紅，眼下看着並不多，秦景自然也沒太放在心上。不過，有個變量她沒算進去，那就是她已經把帶去玄門的茶葉都捧到無應山元昊真君手上去了，元昊真君有多能耐且不說，只說他全真法界皆知的嗜茶如命，就可見將來這茶有多不愁銷路。

    交割靈田租約，與竹半街的街坊鄰居們好好聚聚，再把竹半街的房子托給街坊們照看，有合適的人日後不妨租出去。賣，秦景是斷然不會賣的，畢竟這是這一世的父母留給她僅剩不多的紀念，也是他們傾盡一切為她計較將來的深愛，怎麼可能賣掉。

    收拾好一切，秦景在正月二十三黎明之前悄悄緊閉院門，她不願與任何人說再見，因為她怕說好再見，其實卻再也不能見。在這修仙世界裏，修士們的壽元以千年萬載計數，但事實上，很多人都半道而終，每一次說再見，都要作好再也不見的準備，也許是她，又或許是他們。

    生命，縱使以千年萬載計，也需要謹記每一天的珍貴。

    到玄門外山時，已是朝陽滿天畫彩，外山來來去去都是着灰藍色外門弟子服的玄門弟子，他們多半腳步匆匆，各自手上都有應去做的差事。玄門內外，如果所有人員都在山中，內外山有近十萬人，當然其中半數多半時候不是在外遊歷修行，就是在外當差。她先按照管事指引，去弟子堂登記領代表外門弟子身份的玉符，以及一年四季各四套的外門弟子服。

    換好衣服後，秦景就得去管事那裏領差事，管事問她原先是做什麼的，修的是什麼法，秦景一一答覆後，管事思量片刻，打開冊子細細翻看起來，一刻鐘後才對秦景說：「有兩處差事都適合你去做，一處是外門靈植堂，那裏缺個懂種糧谷蔬果的弟子，另一處是在外山明思峰頂，那裏有處幾年前新辟的茶園，今年已經可以採摘制茶。靈植堂弟子都在一處安排住宿，明思峰茶園則可宿在茶園中，靈植堂每月七十枚中品靈石，明思峰每月八十五枚中品靈石。你想想要去哪處，想好再與我說。」

    聽着各有各的好處，去靈植堂可以迅速混個臉熟，還萬事不用操心，住宿飲食都有統一安排。而明思峰自由，多的那十五枚靈石倒不算什麼，不過聽着都是個不受約束，也沒太多人來摻和的清閒差事，只是難免孤單，消息閉塞。

    「回管事，弟子願往靈植堂。」明思峰其實才是最佳選擇，而且說不得還能繼續刷無應山的好感。但，如果求清閒自在，秦景壓根不用來玄門，東墉城才是最清閒自在無憂無慮的所在。既然來了，那就徹底融入其中，靈植堂才是最快熟悉玄門各種門道消息的地方。

    管事有點意外，按說初來乍到的女弟子，多半都更願意去清清靜靜的地方待一段時間，等到稍熟悉後再換差事。不過差事是秦景自己挑好的，管事也沒多話，只叫她拿着玉符去靈植堂。

    靈植堂里出來見她的人就不再是管事了，而是身着灰藍弟子服的外門弟子，但看着應該資歷不淺：「喲，來位師妹，且先坐着，等我見了管事再說。對了，我是余西江，還沒請教師妹姓名？」

    「見過余師兄，我是秦景。」

    「行，先坐，要沒吃過早飯，先去飯堂吃早飯，我這還得等會，管事還在跟古師兄談事呢。」余西江說着又把最近的飯堂指給秦景。

    秦景確實沒吃早飯，見余西江一副還有得等的樣子，她決定從善如流地去吃個早飯。外山飯堂的飯菜滋味並不比客峰差，許是因為靈谷靈蔬都在外山耕種的緣故，格外新鮮，可以鮮吃的兩樣綠葉還滴着清晨的露水，咬一根在嘴裏儘是山中靈氣的清新甘甜。

    不快不慢地吃過早飯，秦景才趕回靈植堂，余西江還沒出來，她在外邊坐片刻後，又有新來的弟子趕到靈植堂。負責接待的弟子把人安頓下來暫坐，不多會余西江就出來，看到秦景後沖她招手說：「行了，秦師妹跟我走，小錢啊，我這邊人已經滿了，這是最後一個。」

    「是，余師兄，我記住了。」

    待走出靈植堂，余西江就對秦景招手：「來，師妹，我跟你說說果園的事。靈植堂下，有四個園子，糧谷一園，靈蔬一園，靈果一園，還有低階靈藥一園。古師兄管着藥園，糧谷園是孫師兄負責，靈蔬園則是楊師姐，日後你會見得着。主要說說果園，事不多，施肥採摘除草祛蟲防鳥獸，別的都不必擔心，在四個園裏比靈蔬園清閒，比靈藥園安穩，還比糧谷園省事。師妹來了，就先到桃山去，桃山那邊新增了幾個山頭，正缺人打理。」

    玄門的靈桃比不得蟠桃那樣厲害，卻也是極有名的，聽說玄門每年賣桃都要賣幾百萬上品靈石。

    管着桃山的弟子叫林暢，余西江把人交給他就走了。林暢先給秦景安排住宿，然後又叫人來帶秦景，讓秦景這段時間先跟着熟悉一下，玄門的桃身價這麼高，伺候起來可不容易。尤其是鳥獸，山中靈鳥靈獸等閒傷不得，陣法也防不住，這些畜牲開了靈智簡直比賊還精。

    「有種鳥愛吃桃花，這時候還好，等過段時間，只要是花苞一冒頭，那扁毛畜牲就跟能聞着花香似的，多遠都能飛這裏來吃花。吃還不好好吃，非要一樹一樹吃個乾淨才罷休，偏偏琴溪真人養的就是桃花鳥，誰知道來吃桃花的鳥里哪只是琴溪真人養的，所以只能趕不能傷。」林暢叫來帶秦景的也是個女弟子，名叫姜潮引

    「就不能跟琴溪真人遞個話？」開桃花的時候把他家鳥管管好，別隨便放出來。

    「也不是沒遞過，琴溪真人倒是好說話，只是……防不住，琴溪真人讓十個弟子看它，它也能想出十一種方法逃脫。琴溪真人親自看它，它也能偷空跑來，只能盯着趕跑。」要林暢說，那扁毛畜牲絕對已經成精了。

    看來，桃子好吃，樹難栽啊！

    「桃花還是小事，畢竟桃花鳥數量少，最難守的還是桃子，只要是成熟時間一到，山中鳥獸都會聞香而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跟你說是叫你有個準備，桃山平日的事，就在跟這些鳥獸較勁上，但哪個都是祖宗，碰不得傷不得。」姜潮引主要是為這個，萬一秦景要是蒙頭蒙腦上去把有主的鳥獸給傷了，沒準整個桃山都要跟着吃掛落。

    「是，我明白了，多謝姜師姐指點。」

    這時候桃花還沒開，冬日的養護又早已做過，算是桃山一年中最清閒的時候。姜潮引帶着秦景熟悉了大大小小佔着近幾十峰的桃山，她們倆主要當差的是新開的桃山其中一座，去年敢掛上果，還沒到真正盛產期的時候，給新人來練練手正好。

    姜潮引是通過考核進外門的弟子，築基後期，比秦景高出一個大境界還有餘。姜潮引除負責帶秦景當差，還兼有指導修煉的職責，姜潮引就問秦景修什麼法：「易法旁門《觀山訣》，這個我沒聽過，回頭我翻翻典籍，看看到底是個什麼修法。不過，易法的話，我未必能指點你，你得去跟余師兄說一聲，看能不能給你找個修易法的師兄師姐指點。」

    「我倒是懂一點，就是不知道秦師妹願不願受我指導，畢竟我也不過才來。」

    「贏清一！」秦景圓睜雙眼，完全不敢相信會在這裏遇到贏清一，他是贏氏子弟啊，多少好地方等着他寵幸，竟也來了靈植堂，還同樣分到桃山。

    「叫師兄，我比你年長。」

    「是，贏師兄。」

    問明兩人認識，贏清一又確實懂得易法修行的門道，姜潮引就沒再管。倒是秦景深感意外之喜，贏清一這樣博聞強記見多識廣，還門路通天的小夥伴，絕對值得擁有啊！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