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申這一跪,秦家人齊齊跟着行禮,只是年長一輩的人是抱拳作揖。
沈一本就是想要上前診治,此刻倒是被動的成為被求着為夜朗查看,好名聲被秦家人賺了過去。
不過沈一也不會計較這些,畢竟夜朗的安危更為重要。
很快,沈一便在夜朗身上的幾道穴位上刺上了銀針,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拔掉銀針。
「沈大哥,夜朗他怎麼樣?」宋星辰急忙問道。
「無礙,只是受到刺激,讓腦部無法承受,不會有性命之憂。」沈一皺眉道:「不過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妙,最好能讓他以後少受些刺激,否則會有傷大腦,日後輕則落下頭疼的毛病,重則會智力退化成三歲幼兒。」
沈一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對於一個人最殘酷的不是有性命之憂,而是像白痴一樣的活着,尤其是如夜朗現在的年紀。
宋星辰默默淌下兩行清淚,握着夜朗的手在發顫。
眾人皆望向夜朗,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這個時候無論是繼續認親,還是放棄都成為難題。
偏偏夜朗這時候看向婦人,嘴唇蠕動了半晌,輕輕的喚了聲「娘」。
夜朗的聲音帶着幾分的疑惑,但這一聲無疑是讓秦家人看到希望,只要夜朗有恢復記憶的可能,他們便有理由將夜朗帶走。
「兒啊,你終於記得娘了,終於記得娘了。」婦人推開宋星辰,將夜朗抱入懷中,哭的肝腸寸斷,「娘苦命的兒子,你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啊,堂堂秦家嫡子,怎麼會淪落到做別人的上門女婿,你這是要挖了娘的心肝啊!」
婦人將夜朗抱的很緊,緊到讓他看不到宋星辰被推倒後,雙手都擦破了皮,正在沁着血珠兒。
還在身邊的沈一,立即將宋星辰扶起來,命丫鬟去拿藥和水,好為宋星辰處理傷口。
宋星辰卻是木然的站在那裏,看着夜朗與婦人母子團聚,渾然沒察覺到疼痛。
「舅母,你快放開表哥,表哥快喘不過氣來了。」少女在一旁輕柔的開口,試圖拉開婦人。
「坤兒,娘不是有意的,娘只是太過欣喜了,這麼多年來,只有在夢裏才能聽到你喚我一聲娘,娘真的是高興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婦人喜悅之情難以言表,拉着夜朗的手臂,笑中帶淚的道。
夜朗扶婦人站起身,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便朝宋星辰走去。
「疼嗎?」強忍着將宋星辰抱入懷中的衝動,夜朗柔聲問道。
宋星辰搖頭,雙目緊緊的盯着夜朗的臉,小聲問道:「你……都記起來了?」
「只記得一些事,大部分都不記得。」夜朗平靜的回答,看着宋星辰的眼神帶着幾分歉意,「星辰,雖然我不記得自己有未婚妻一事,可我既然記起自己是秦子坤,就要為秦子坤的過往負責。」
「你的意思是?」宋星辰眼眶泛紅,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讓眼淚落下。
「對不起,今日不能和你拜堂成親。」夜朗艱難的開口,雙拳緊緊攥握。
「夜朗,你這混蛋!」宋睦一個健步衝過來,一拳打在夜朗的下顎上,留下一個烏青的拳印。
秦家人忙過來要護着夜朗,宋家人則是怒氣沖沖的要找夜朗算賬。
「宋將軍,你怎麼能動手傷人?官家就可以欺辱平民百姓嗎?」秦家主義正言辭的問道。
宋睦雙眼猩紅的看了秦家主一眼,嚇得秦家主脖子一縮,便又邁步朝夜朗走去,一腳踹向夜朗的小腹,將人踹飛出去。
「就算不做這個將軍,我宋睦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欺負,你們秦家能容忍自家的女兒被欺辱,那是你們秦家無能,是你們秦家的男人沒種,我們宋家的女兒又豈是你們秦家的女兒能夠相比的!今兒我就親手打死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只當我們宋家沒救過他,大不了我宋睦一命抵一命,你們秦家還賺了!」宋睦怒罵,衝着下人喊道:「愣着做甚?把本將軍的劍拿來!」
宋睦出手在情理之中,但他的話也無疑是承認夜朗是秦子坤的身份。
秦家人有些傻眼,根本想不到宋睦會在這種時候耍狠,哪有人在這麼多人證面前殺人的,想要報復不是也該撂狠話,在背地裏較量嗎?
「夠了!」宋星辰嬌喝一聲,臉上的淚痕尚未吹乾,眼神卻是清澈的有些發寒。
只見她一步步的朝夜朗走去,每一步路好像都要耗盡全部力氣一般,看的人心痛。
宋呂氏想要追過去,卻被宋三山拉住。
「兒孫自有兒孫福,星辰一向是有主意的人,她的事讓她自己做主。」宋三山何嘗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可這種時候他一個長輩真的不能插手。
宋呂氏拿着帕子捂着臉,靠在宋三山胸口哭道:「星辰多好的孩子啊,怎麼就遇到了這樣的姻緣,老天爺待她不公啊!」
宋三山沒有說話,不過眼眶也是發紅,心裏更是疼的要命,那可是他最疼愛的老閨女啊!是他宋三山這輩子最大的驕傲,遠遠高過於兩個兒子。
外面發生這麼大的事,原本該安靜的等在大堂內的兩個準新娘,也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不過有他們的未婚夫站在身旁,倒也沒人去說她們不合規矩,誰讓宋家會選女婿,都是會寵慣着媳婦的男人呢。
只是宋星辰這邊倒是個例外,但夜朗若沒有恢復記憶,倒是個會疼人的。
宋星辰緩慢的走到夜朗身邊,距離他一步的地方停下,抬起頭來以熟悉的角度望着夜朗,看着他依舊如往昔的俊顏,卻沒有勇氣開口說話。
「星辰……」夜朗憐惜又歉意的開口,只是才喚了宋星辰的名字,便被她搖頭打斷。
「夜朗,你確定婚禮不要繼續下去?」宋星辰詢問道。
「星辰,你聽我解釋。」夜朗急急的開口,「我不是要解除婚約,只是想先暫時延後,等我處理好以前的事,我再來娶你好不好?」
「不好。」宋星辰輕輕搖頭,語氣很是輕柔,「我宋星辰的夫君,應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絕不會優柔寡斷,不會捨得讓我受到傷害。夜朗,今日你選擇不要這場婚禮,便證明我宋星辰之於你而言可有可無,我宋星辰將要面對的傷害,你都可以視之不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傻傻的等待你沒有期限,卻已經變質的承諾?」
「星辰,我……」夜朗張了張口,望着宋星辰的淚眼,卻說不出話來。
「夜朗,既然你要做秦子坤,那從今而後,你我之間便一刀兩斷,此生再無任何瓜葛,我宋星辰說到做到,如違此誓,猶如此鳳冠!」宋星辰一把扯下鳳冠,不管帶落多少青絲,一臉決絕的將鳳冠重重摔下,瞬間四分五裂,再不見曾經的華美貴重。
夜朗想要伸手抓住宋星辰,然而宋星辰已經決然轉身,雖然臉上還掛着淚珠兒,可神色卻已經表明她不會反轉的態度。
大步走到人群中間,宋星辰腰背挺的筆直,仿若天塌下來也壓不倒她這幅小小的身軀。
「多謝各位今日賞臉,來參加宋家嫁女的酒宴,雖然我宋星辰的婚禮只是一個笑話,但家中兩位姐姐的佳期不變,還請各位能給予最衷心的祝福,星辰在此表示感謝。」宋星辰翩翩行禮,起身後又道:「耽誤大家的時間,星辰在此道歉,待兩位姐姐出嫁後,再向各位賠罪,失陪。」
宋星辰眼淚不曾停止過,可背脊也不曾彎下半分,眼裏看不到任何人,徑直朝後院走去。
不知是不是太心疼這個柔弱的少女,又或是被宋星辰處理態度的方式所折服,畢竟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遇到這種事之後,能如此冷靜處理的怕是沒有幾個。
眾人下意識的為宋星辰讓開一條路,讓她能夠順利的離開。
宋呂氏有心要去陪宋星辰,可還有兩個女兒要出嫁,分身不得。
「星辰。」周瑾反應過來後,第一個追了上去,這裏最適合去跟隨宋星辰的人也只有她。
直到宋星辰的身影消失,夜朗才大步的追上去,但有宋睦等人在,又怎麼會給他機會。
「夜朗,你真不是個男人,是你自己說不要成親的,你還有什麼臉面去找星辰?你還嫌傷她不夠嗎?」周安旭終於逮着機會,揪着夜朗的衣襟就往他的臉上招呼。
若換在平時,周安旭只敢在口頭上挑釁,免得夜朗真動起手來,吃虧的人就是他了,可現在他是恨不能把夜朗打死了了事。
夜朗不還手,任由他們毆打,眼裏懊悔的情緒能將他的靈魂掩埋。
遲來一步的周灃,免了眾人的禮之後,便詢問發生何事,待聽完之後,臉色難看的緊。
「安旭,住手。」周灃低喝一句,周安旭只能憤憤的又踢了夜朗一腳,倒也鬆開了他。
「二哥,我只是踢他一腳。」周安旭解釋一句,還不忘整理下儀表。
沒理會周安旭的話,周灃看着夜朗,皺眉道:「本皇子與宋家淵源頗深,既然你已經選擇做回秦子坤,也放棄了與宋家四小姐的婚事,那日後便莫要再糾纏。本皇子今日便做個見證人,宋家絕不會以你救命的恩情,與秦家討要任何人情,同理你今日離開之後,便不再是夜朗,與宋家再無干係。」
二皇子聲音寡淡,可皇家的威儀卻讓人不敢懷疑他這番話有翻盤的餘地。
一向在人前從不與某位臣子過於親密的周灃,這次算是徹底將宋家與他的關係擺在明面上,明顯是在幫宋家解決麻煩。
不過周灃做事一向以大局為重,並未明着替宋家要任何好處,對秦家也沒有任何責罰,甚至讓人以為他是有些偏幫秦家躲過一劫。
可宋家人卻很清楚,周灃這是等於把夜朗這些年的身家都送給了宋家,或者說是宋星辰。
「臣,尊令。」宋陽兄弟單膝跪地。
宋三山等人也跪地謝恩,沒有任何怨言,也沒有表現出對秦家的仇視。
一眾看客卻有不少人有了別的心思,周灃一番話便讓宋星辰與夜朗之前的過往都抹盡,難道說傳聞是真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3.985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