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而來的江漢提醒,「今日就算了,眼見得天色將晚,你再生出他念,就會有人跟風,天色黑下來,這裏可就寸步難行了!」
「那裏竟修有坡道石級,看來慈雲寺也曾輝煌過一陣子?」
「佛教畢竟是舶來思想,如今整個秦川都被修道士圍占,皇室李姓更是自稱老子李耳後代,瀕臨道祖後人所修繕皇家園林,還能討了什麼好去?這座慈雲寺自我父親記事起,就已經破落了,時至今日更是荒草萋萋,如蠻甸野嶺了。」
「那裏如此荒僻,為何還頻頻光顧?」李之奇怪的笑問
「獵戶行當里講究很多,狩獵出發前,必須虔誠地叩拜山神。打獵途中,遇到其它神廟,也得一一叩拜,不可揚長而過。在與無關之人交談時,不能講計劃打多少只野獸或想打到何種野獸。忌唱歌、忌吵鬧,忌大聲說話。」
「還有這些學問在裏頭?」
「不僅如此,狩獵日子忌逢七,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都不可外出打獵。獵人忌將打獵方向及地點告訴別人,就連親人也不例外。因為獵人相信野獸有事前預知本領。此時正是秋天時候,動物經過一年成長,膘肥肉多。狩獵其實也是個生產過程,除獵捕野生動物,還起到控制野生動物種群,維持自然生態平衡作用,這裏面門道很多。」
一路談着,兩人也轉身返回,李之未再詢問,實則他已打算晚間前來一探,目的並非山上那個慈雲寺,而是那種可閃閃發光的金珠子。
他預感那會是種很珍貴玉石,或者彩鑽一類,像是木靈珠一類天材地寶是不用考慮的,那等富蘊靈性神物,有它天生隱藏身跡之法,斷非一目了然之物。
「其實山里還有種稀罕樹種,我們叫它做鐵樺樹,比普通鋼鐵還要硬一倍,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硬木材了,秦嶺里十分罕見,我與四弟曾遇到幾株,想把它用作金屬代用品,但當時沒辦法截取樹身,砍壞了幾把開山刀,才勉強拉回幾截樹枝。」
李之興致大起,清綺三人手裏有那日松所贈上古短刀,據說硬度強出普通鋼鐵幾倍,用它是不是可以試試看?
「樹枝就在江家大院裏?」
「需要找找,拉回來後我們才發現,即使能將上面枝枝叉叉砍了去,其彎曲部分也無法解決,曾試着火焰烘烤,結果遇見了火,再是堅硬也顯出木材本性。喏,就是這種!」
江漢自背包里取出一截一尺長短木棍,看來是取自其中最筆直部分了,「我就用它當做撬棍用,撬動幾十斤巨石還是沒有問題的!」
李之接過立感入手沉實,竟真如鐵棍一般夯重,它通體黝黑,質地極為緻密,需要一絲真氣,才能看清它的木質紋理。
「一放到水裏就往下沉,即使把它長期浸泡在水裏,取出來仍能保持乾燥。」江漢進一步解釋。
「大舅,這可是好東西,你與四舅發現它的地方,這等樹木多嗎?」
「有個二、三百株樣子,本就處在極偏僻位置,又因它外皮猛然望上去,與普通白樺樹沒什麼相異。但近處看,就能在爆開蛻裂樹皮內,發現其黑色或黑褐色樹體本來顏色。」
「我們若是有辦法將它們砍了,應該也不好往山外搬運吧,而且份量極重,這短短一尺樹枝,就具有同等鐵棍重量了!」
「也不難做到!林子外就是陡峭山崖,將其掀滾下山雖說也有個幾十丈落差,但下面山谷是一片齊腰深荒草甸,可被壓製成厚厚鬆軟之地,想必不會損傷多少!那裏就是山腳下不遠,另有一片十幾丈陡坡,再順勢滾下去,就是馬車可到達的寬敞地兒!」
「每一株有多粗細?」
「都差不多一尺直徑,不算粗,但在我看來也有個幾百年了!」
李之沉吟良久,「這樣大舅,我們等哪天抽出一日時間前往看看,若能找出切割辦法,那就先截斷幾株拉回來,具體使用以後再說,會有大用場的。不知咱大院裏有無鐵匠和金匠?」
「鐵匠有,江家大院外還有一座小型煉鐵豎爐。金匠本來不太好找,不過縣城裏剛好過兩十節,長安城會有金匠過來擺攤!」
「金匠那裏有金屬質地拉絲板,想辦法買過來,我們就有可能研製出切割辦法來!另外多準備些鋸條,會有用處的!」
「普通鋸條可是連鐵樺樹樹枝也鋸不斷。」
「大舅,我有先進冶煉工藝,條件所限,煉製不出更多,但只要能煉出核桃大小,我就有辦法將它牽拉成鋼絲,做成鋼絲鋸,應該可以鋸動鐵樺樹!」
江漢表情有些呆滯,李之的說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他神志已經有些懵圈了。
這時兩人已走回火熱打山栗子場地,帶來的十幾隻竹筐,已有填滿跡象,看到龐啼含笑向自己眼神示意,他扭過頭去觀望,清綺、瑜然與元婉郡主三人,果然抬着沉重馬槊,鬼鬼祟祟在小河邊巡視着什麼。
李之啞然失笑,「不過一步寬小溪,挽起褲腿就能下水摸魚,抬着笨重馬槊插魚,是不是太有些大材小用了?」
楊高澹走過來輕笑:「她們喜歡就任其折騰吧,難得出來散散心,總要圖個高興不是!」
羽靈姨也來到,「有軍人要幫她們也是不允,這都插了十幾次了,魚毛沒見,倒是把自己濺了一身水,還不如直接下水呢!」
「正文哥哥,我們就在這裏烤栗子吃吧,啼兒嘴饞了呢!」龐啼蹦跳過來,拉着李之一只胳膊使勁晃。
「山林里不能生火,一旦引起火災可是驚天大事!再說也要天黑了,我們晚上在院子外架上篝火,連栗子帶烤肉。對了,」李之想起什麼來,回身望向江漢,「大舅,這附近有無獵物,我的兵們都帶着弩呢,獵幾隻羊啊鹿的,晚上好烤了吃!」
「老五早帶着幾人去了,這裏也就山兔一類的,翻過那個小山丘會有野山羊,運氣好也會遇到野豬!鹿就別想了,秦嶺極深處才偶而能見到幾隻!」江漢回應。
楊高澹笑道:「七師叔也去了,他興致比年輕人還大,而且這人可有一手燒烤絕活,尋常草藥看似胡亂搭配些,就能考出絕香氣。我跟他討要了幾回方子也不給!」
「不是有啼兒麼?是吧啼兒,你能分析出七叔手裏的草藥來。」李之看向龐啼。
龐啼小胸脯微挺,「那是當然,楊叔,晚上只要七叔取出來,只要極短時間,我就能偷偷告訴你秘方配置!」
楊高澹大喜,「七師叔老是拿此事撩撥我,這一次看他還怎出狂言!」
江漢卻是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已經對幾人間的稱呼給搞糊塗了。
羽靈姨看出來捂嘴直樂,「他們之間各有淵源,輩份亂着呢,我們身邊人稍不留意也會亂套,你是瑜然大舅,七師叔也等同於你同輩。」
江漢撓着頭,心裏說,我對你們又該怎麼稱呼?
等到幾隻竹筐盛滿栗子,小溪邊三人也漸漸感到了無趣,關鍵是一無所獲後的失望,當然她們小嫩胳膊,也幾乎要抬不動手中重器了。
李之上前,接過馬槊細查,槊鋒竟是有些損傷,他招過來唐七,「明後哪一日會開動江家大院煉鐵爐,這些重兵器給你們重新淬淬火,就能再堅硬很多。」
唐七面顯喜意,「李先生還有這等手藝?」
「關鍵是合適的工藝,沒什麼難的!你看這幾個女孩子也失望至極,有無好辦法抓些魚上來,我們晚上烤着吃!」
唐七回身招過幾位軍士,低頭囑咐幾句,幾人就散開了走向各處。
不多久,附近有十幾丈小溪就被泥土截為幾段,眾人上前圍觀,居然每一河段里都有一尺多長鯽魚,半尺長黃辣丁,一紮長河蝦。
「下手要迅速,不然時間長了,後面的溪水就會涌過來淹了河段!」
唐七話音未落,李之已挽了褲腿下了河,不忘了回頭囑咐:「大舅,看着點兒,小孩子們不能下水,刺骨冰冷,要他們去折些草繩回來就好。」
嘴裏說着,他已將一條一尺多長鯽魚丟上了岸,清綺幾女早忘了沮喪,高聲喊叫着彎身去按魚身。
另有幾人也紛紛在各處河段下水,便是楊高澹也挽了褲袖佔據了一方。
有孩子飛快揪了荒草,搓成麻繩,將魚鰓串上去,龐啼與夏婆婆不知從哪裏砍來竹子,俟老六劈成條,龐啼手指麻利的編着魚簍。
在奉鄔縣李家大院,龐啼沒少幫另一位七叔編竹編,此時倒是派上了用場。
反觀夏婆婆,也在學着編制,只是手指笨拙地速度極慢,樣式也是粗陋得很,引來龐啼好一陣嘲笑。
那邊楊高澹一聲驚叫,居然被他抓起一條近一米大鲶魚,在這原本流動遄疾消息里,還真是件稀罕事。
立時有幾人跑去看個新鮮,楊高澹口中又是一聲驚呼,卻是又一條足有一米半巨大鲶魚提在了手裏。
如此巨大之物,嚇得女孩子們紛紛尖叫不止,龐啼也拿着編好的魚簍趕來:「咦?鲶魚屬於夜行性動物,白天多隱於草叢、石塊下或深水底,夜晚才會覓食活動頻繁,秋後更喜歡居於深水或污泥中越冬,楊叔,你是不是發現了一個鲶魚窩子?」
楊高澹興奮地道,「應該不錯,我掀起一塊大石頭,它們就出現了,我活了幾十年,還是首次見到這般巨大鲶魚!」
方品一個箭步邁上去,雙手接過巨大鲶魚,伸指一探,就將其擊暈了過去,這才自隨身包袱里抽出一根布帶,在魚身分段捆上,丟在草地上。
顯然李之風頭都被楊高澹搶了去,索性他放棄了那處河段,一個人沿着上遊走去,好半天終於被他逮到一條一米多長鯽魚回來。
龐啼樂得拍着手跳着,此時的人們情緒比來時還要熱烈,尤其是二十幾名軍士,一向緊繃的臉也是笑容滿面。
這才是李之想要獲得的效果,出來一次不容易,如何盡興而歸,對於他這個組織者來說很是重要,看到自己身邊人活躍起來,是他首要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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