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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掌門言辭懇切,可關於他說的話,溫悅汐和許宓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很明顯,他這麼說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頂罪。
「郭掌門,這些話你不應該找我說,府尹大人已經到了,這件案子會正式交到他的手中,有什麼話你跟他說就是了。」
溫悅汐的這話分明就是向郭掌門表明了她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不想跟他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郭掌門自然不會愚蠢到聽不懂溫悅汐話里的意思,但是他仍是沒有起身,堅定地跪在溫悅汐的面前繼續道:「我知道紅羽之前對蔚王妃多有不敬,但是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全都是我的過錯,還請蔚王妃能夠放過紅羽。」
自己能保得了紅羽這一次,那下次呢,誰又能來保她?希望蔚王妃能看在自己跪下來求她的份兒上,既往不咎。
但是他顯然是太不了解溫悅汐,溫悅汐自然是有些同情他的,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會放過郭紅羽,事實上,她不是沒有給過郭紅羽機會,偏偏她還一再地來挑釁自己,如今的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來的,又能怪得了誰呢?
「郭掌門,您的女兒最終會如何,這都要看府尹大人的意思,你求我是沒用的。再說了,其實我們心裏都很清楚,你方才說的那些沒有一點可信的,你想替女兒頂罪的心思我理解,也很感動,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何人種下的惡果何人嘗。您與其在這裏跟我費這般唇舌,倒不如趁着這個時間再多跟您的女兒相處會兒。」畢竟這樣的機會以後大約不可能再有了。
對於郭紅羽,溫悅汐是一點兒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就衝着她在最後關頭還想撒謊說把瓔珞扔進湖裏了,這件事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話已至此,溫悅汐上前扶那郭掌門起身,同時開口道:「此事只有公事公辦了。」
溫悅汐的態度明朗而堅決,郭掌門心知無論自己再說什麼,這位蔚王妃都不會再改變主意了,心中暗暗道:都道女子最是心軟,自己才想到下跪在蔚王妃的面前求情,期望她在心軟之下能答應自己的請求,然而如今看來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的,她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沒有一點點的動搖。
郭掌門自然是深感失望,但是他想着就算是有蔚王和蔚王妃的指示,官府也不能草菅人命,如果自己堅稱這一切都是由自己主使,紅羽只是照自己的命令行事,官府的人難道還能把罪名強加在紅羽的頭上不成?
再說了,他們身後還有整個明陽派,為了救下紅羽的性命,自己甚至可以不惜以整個明陽派跟官府對抗,在這種形勢下,官府想必也會做出讓步,畢竟這並不是一件小事。
郭掌門是鐵了心要幫自己的女兒頂罪,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等到了公堂上,自己該說什麼話。
一夜未睡的郭紅羽眼睛裏已經有了血絲,她不能不為即將到來的時候感到憂慮,聽到腳步聲,郭紅羽立刻站起了起來,她知道這是自己的父親回來了。
果然,下一刻郭掌門的臉便是出現在房間門口,郭紅羽迎上去,怯怯喊了一聲,「父親?」語氣裏帶着詢問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去求蔚王妃了,此時的她自然也想知道是個什麼結果。
郭掌門輕輕握住自己女兒的手,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爹心裏有數。」
郭紅羽聽到自己父親這般沉穩的語氣,心中略略安定了一些。
「紅羽,你一夜沒睡,先回房去睡一覺吧,爹跟你保證,不會有事的。」
郭紅羽猶豫了一下之後,也乖乖聽了自己父親的話,現在的她一點兒都不想忤逆自己的父親了。
待郭紅羽離開之後,郭掌門才對自己的兒子道:「蔚王妃沒有答應放過紅羽,這一切還是會交給官府來處置。到時候我會把這一切都攬在我的身上,若是官府的人還是認定紅羽是兇手,不肯放過紅羽,那……就只有利用明陽派的力量來跟官府對抗了。」
「父親的意思是……?」
「不惜一切,保下紅羽的性命。」
……
得了許莊主的同意之後,那府尹大人帶來的一眾官兵得以進入飛雲山莊,這些官兵是段蔚予找來幫忙尋找掉下山崖的瓔珞的,所以一眾官兵就這般浩浩蕩蕩地進了飛雲山莊的後山。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瓔珞可不好找,當時郭紅羽就那麼隨手一扔,根本沒人知道它會滾落到哪裏去,而且山崖底下雜草叢生,碎石堆疊,想要找到一個瓔珞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這就更加惹人好奇了,這個瓔珞到底有多重要,以至於可以讓蔚王殿下如此費心費力地去找?
除了官府的人之外,許莊主自然也是讓這飛雲山莊裏的下人都一起下到山崖下去找,但就是這麼多人一起下去找,一直到了天擦黑的時候都還沒有消息傳來。
眼看着這天都黑了,若是再找不到,就只能等明天了,許宓心裏有些着急,卻是不由出聲安慰溫悅汐道:「不用擔心,只要知道是在崖底的話,總是能找到的。」
溫悅汐聞言含笑看着許宓,「我不擔心,看起來你比較擔心。」她的確是不太擔心。正如宓兒所說,反正是從山崖上掉下去的,總是能找到的,所以她很淡定,倒顯得許宓跟着急。
許宓自然是着急,畢竟悅汐丟失鎮魂石的事情跟她也有很大的關係,若是她當時沒有提議要去泡溫泉的話,鎮魂石也就不會丟了。
不過見着溫悅汐這般淡定的模樣,她那顆急躁的心也是慢慢平靜了下來,徑直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又想起今日郭掌門前來下跪請求悅汐放過郭紅羽的事情,心中又是升起了另一層擔憂,「悅汐,你說如果那郭掌門真的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責,那我們豈不是要眼睜睜地看着郭紅羽逃過這一次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讓人氣憤了,她畢竟殺了他們飛雲山莊一個無辜的婢女啊,還意圖殺焦浩空滅口,這樣一而再地動下殺心,難道就讓她白白逃過嗎?
溫悅汐眸中蒙上一層冰寒之色,「放心,官府那邊蔚王殿下自會知會,絕不可能讓郭紅羽輕易逃過。縱然郭掌門意圖頂罪,難道昨晚的那些證人都又聾又啞不成?憑着那郭掌門的三言兩語,是改變不了事實的。」
只是,她有些擔心,萬一這郭掌門為了救自己的女兒來個玉石俱焚,那可就……
正是這般想着,餘光瞥到兩個身影朝她們這裏走來,定睛一看,卻原是段蔚予和段映湛。
許宓見着段蔚予手中拿的東西,面上立時露出笑容來,「悅汐,你看,是鎮……你的瓔珞。」
這瓔珞終於還是找回來了,雖然的確是不容易,那麼多的官兵還有飛雲山莊所有的下人整整在崖底找了一天,總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
段蔚予拿着瓔珞,把它鄭重其事地戴在溫悅汐的脖頸間,同時盯着溫悅汐的眼睛認真道:「沒有下一次了。」只這一次,就夠讓人擔心的了,這瓔珞上頭鑲嵌的鎮魂石可是關係到她的性命啊,天知道這兩天自己過得有多膽戰心驚。
溫悅汐玉白的手指輕輕拂過墜在瓔珞底端的鎮魂石,輕聲應道:「嗯,不會有下次了,我保證。」
說罷,她抬頭看了看段蔚予額頭上的汗珠,柔聲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洗個澡吧,等會兒就吃飯。」她知道,段蔚予這兩天也是沒有什麼胃口,一直都沒有怎麼吃飯。
段蔚予輕聲了一聲,這是卻聽到站在一旁的段映湛抗議道:「不對啊,我也忙了一天了,怎麼都不關心我一下啊?」
「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沒眼色啊?」許宓一腳踢在段映湛的小腿上,「要洗澡是不是,走,我帶你洗個夠。」說完,許宓徑直拉了段映湛的胳膊就走。
一直到二人走出一些距離之後,許宓才放開段映湛的胳膊,嫌棄地看着他道:「就沒見過你這麼沒眼色的人。」
段映湛故作痛心地搖了搖頭,「我可真是夠可憐的,先是被打了一頓,接着又是馬不停蹄幫着找人,找東西,現在東西找到了,連個貼心的話都聽不到,還說我沒眼色。」
聽段映湛這麼一說,許宓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幾天他過得的確是有些慘,不由往段映湛的臉上看去,抹了藥之後雖然好了很多,但是這臉上還是有些淤青的。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跟那馮飛昂動手啊,明知你不是他的對手。今天的藥還沒上呢吧?走,回你房間,我幫你上藥去。」
段映湛一邊跟着許宓往自己房間走,一邊喃喃道:「知道自己打不過是一會事兒,動不動手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誰讓他那般喚你呢?」
「那又怎麼了?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有什麼要緊。」
「當然要緊,他就是不能那樣叫你。」說着,段映湛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我還沒這樣喚過你呢,他算哪根蔥啊?」
這最後一句話里暗含的意思可太令人遐想了,說完之後,段映湛不由抬頭去看走在前面的許宓的背影,此時他有些懊惱,自己方才應該走在她前面的,這樣不至於看不到她的反應。
而現在,他只能盯着許宓的後腦勺,猜想着她臉上會是什麼表情。但是許宓就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這話一樣,並沒有給他任何回應,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讓段映湛也恍恍惚惚覺得,難道方才說的話就只是自己的幻覺嗎?自己根本沒有真的說出口?
來到段映湛的房間,許宓神情如常地問段映湛道:「藥呢?」
「哦,在這裏。」段映湛一邊說着,一邊把那盒藥膏給取了過來。
許宓淡定地從他手裏接過藥膏,示意段映湛坐下,而她則是站在那裏給段映湛上藥,段映湛微微仰着頭,目光正落在許宓的臉上,而許宓因為要給段映湛的臉上藥,所以她的眼睛也不得不看着段映湛的臉。
除了那次意外之下的同床共枕,他們兩個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對方,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的目光不出意外地對上,氣氛漸漸變得曖昧起來,段映湛的一顆心跳得咚咚響,他想着自己這心跳的聲音,估計宓兒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段映湛心中一熱,不由伸手去握許宓的手,他的手心很熱,許宓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一陣灼燙,此時的她也沒有比段映湛好到哪裏去。
「宓兒,其實我……」
「宓兒,你在這裏嗎?」外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段映湛即將出口的話。
兩個人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迅速分開了,許宓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想要跟段映湛隔開一些距離,而段映湛則是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
片刻之後,許成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宓兒,你在這裏啊,我方才叫你,你怎麼不出聲啊?」
許成航的話音還未落下,他自己就已經注意到房間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這兩個人的臉色都是緋紅,眼睛都是躲躲閃閃,看來自己進來之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二哥,你來找我嗎?」許宓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走到自己哥哥的身旁。
「嗯,快要開飯了,我來叫你吃飯。」這是他們許家的規矩,晚飯必須要一家人在一起吃。
「哦,我在給段映湛上藥。」
許成航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我有問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嗎?宓兒,你自己別太心虛了啊。
許宓也覺得自己說這話好像有些不合適,於是趕緊道:「走吧,不是說要開飯了嗎?我都餓壞了。」
許成航看出了自己妹妹的不對勁,不過此時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着段映湛道:「世子的飯菜等會兒會有人送過來的,那我們兄妹就不在此打擾了。」
「慢走。」
許宓臨走之前又是不由看了段映湛一眼,這才跟自己的二哥一起離開了。
許成航一路走着,卻是感覺身旁格外地安靜,這也就越發加深了他對自己妹妹的懷疑,宓兒可是鮮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
「宓兒,你方才跟段映湛……不止是上藥吧?」
許宓立刻抬起頭來看着許成航,「當然是上藥啊,不然還能做什麼?」
可是她眼睛裏的心虛已經泄露無疑了。
「宓兒,你後悔了嗎?跟段映湛解除婚約?」
許宓想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其實,二哥也不贊同你跟段映湛在一起,雖然他是個不錯的男子,但是你們兩個之間……你也知道問題是什麼吧?」
許宓點頭,「我知道。」
許成航聞言,輕輕拍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腦袋,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妹妹拎不清,糊裏糊塗的,既然宓兒心裏什麼都清楚,那也不必自己再跟她多說什麼了。
……
瓔珞找到了,郭紅羽也被移交給了官府,因為之前早就已經言明,所以那些江湖人士也沒有阻止之意,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郭掌門竟然親自跑到衙門去自首,說是這一切都是自己指使的。
消息傳回飛雲山莊,眾人也都是一陣唏噓,以前大家都以為這郭掌門對自己的這一雙兒女並不怎麼親近,但是如今看來,到底是身為一個父親,他是以自己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女兒的性命啊。
但是結果卻是出人預料的。
段蔚予把官府送來的書信放在桌上,緩步走到溫悅汐的身邊,低聲開口道:「案子差不多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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