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場風雲 第12章 僅有的溫暖

    女孩們嘩啦一聲站起，開了門出去了。房間裏頓時剩下了我一個人，空蕩蕩的。

    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把一切都從眼前抹去，可是我沒辦法不去回憶昨晚的一幕。那隻骯髒的大手在我的身上摸來摸去的感覺，至今讓我覺得噁心，那張慈愛的爺爺一樣的臉，惡魔一般張開大口，想要把我吞噬一般。我突然一個機靈，頭撞到了床沿，才知道自己剛才短短的時間裏，竟然做了一個夢。

    我試着側轉了一下身子，身體酸痛的要命。

    王浩從門縫裏探出一個腦袋，黑溜溜的眼睛轉了幾圈，見沒人，嗖的一聲就跳進來把門關上，然後跑到我的床前，往我的被子下塞了一些東西。

    「這是我偷偷拿的。」他笑了笑，我看到他的臉腫了起來，他壓在我被子下的東西有圓的，有長的，我猜測是他都難得吃到的好東西。

    「你的臉？」我使勁張開了嘴，喉嚨被撕扯的一陣生疼。

    「沒事，偷藥的時候被乾爹抓住了，打了一巴掌，我趁他不注意，就又拿了一些點心，算是撈回了本。「

    他想了想，」還有，你今天別去學校了，我會幫你跟老師請假，你今天的作業我也會替你帶到學校。「他說完，也沒等我點頭，就自己動手打開了我的書包，從裏面掏出一個作業本塞到了他的書包里。

    臨走的時候，他又說，」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罩着你。「他晃了晃小拳頭，」不管是誰，只要欺負你，我一定會把他揍得爬不起來，就算現在不行，將來也一定。「

    他走的時候，我看到他特意使勁帶了一下門，門咣當一聲便鎖上了。

    這樣一來，便沒有人能打擾我休息了。我雖然心裏很痛苦，但還是沒辦法抵擋感冒帶來的疲勞，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睡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手被什麼東西抓住，那個東西帶着惡魔一般的油膩和噁心。

    我顫抖了一下，猛然睜開眼，見到那張臉，我迅速地縮到了被子裏。

    「我的小寶貝兒，怎麼這麼害怕爺爺呢，爺爺昨晚疼你還不夠？「魏院長不知道怎麼進來的。後來想想也是，他是一院之長，這整個孤兒院裏，只要他想，還有什麼地方是他不能進的？

    我顫抖着想抽回手，那隻手反而抓得更加緊了。我本來也沒什麼力氣，只能像一灘爛泥一樣任憑他揉捏着。

    「聽林姨說你昨晚淋雨去了！「他嘖嘖地搖着頭，似乎很心疼，」你一個小孩子怎麼能這樣呢？你看你現在生病了，爺爺多心疼啊！「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手伸向我的腹部，挑開了我的衣服，我頓時覺得肚子上無數毛毛蟲在爬，害怕和噁心再一次讓我顫抖起來。他見我有躲開的意思，一把摟住了我的腰。

    門外傳來了一聲輕咳聲，好像是刀疤阿姨在巡視，她平時不怎麼咳嗽的，可能是昨晚淋雨生了病。我天真的想着，魏院長的臉卻一下子黑了下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門外，沒有說什麼。

    「別怕，別怕！「半天，他收回來了手，」夏喬，其實爺爺真的很心疼你。你看你現在孤苦無依，爺爺總不能把你趕出門任你自生自滅吧？可是，你也得理解爺爺啊，爺爺養你們這麼一大幫子孩子真的不容易啊，爺爺不指望你們能湧泉相報，但是你們至少要知道感恩吧？」

    「受人之恩，自當回報，你說是不是？昨晚爺爺只是讓你幫幫我泄泄火而已，你不是說過，不懂報答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嗎？「他很認真的說着，我被他問得竟然一時無言以對。

    不知恩圖報的人怎麼能是好孩子？老夏一直教導我的，我怎麼會忘記？可是……

    「夏喬，你看你住在這裏，爺爺供你吃供你穿，還花錢送你去上學，這麼多麼好的待遇啊。昨晚的事你也不用多想，就當還債好了，等你付清了在這裏吃穿上學的費用，爺爺就再也不會碰你了。」

    他伸出手來，好像是想摸我的額頭，卻最終落在了我的臉蛋上，使勁捏了幾下。

    「夏喬，爺爺在整個孤兒院裏最疼的就是你了，你欠的債，爺爺會給你打個折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還完了。在那之前，你就好好的愛護自己，別沒事兒就去淋雨折磨自己，否則弄垮了身體，沒有了還債的本錢，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孤兒院呢？」

    如果不是現在身體難受得動彈不得，我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昨晚的一場雨，並沒有徹底澆滅我的羞恥心，如果我死了，即使老夏不再認我這個女兒，我也不用如此戰戰兢兢的過日子。然而，我是一個懦弱的人，我知道，就像我面對別人的欺負只知道哭一樣。

    況且，我的心裏還燃燒着那樣炙熱的善念，讓我覺得欠別人的債不還也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直到多年後，我殘存的善念在痛苦和磨難中徹底泯滅，我內心的一切一切，變成無邊的殺意後，我才知道了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愚蠢。那個時候幼小的我，竟然憑着一絲善念，讓自己在魔鬼的深淵裏越陷越深。

    其實，我不知道當初我反抗了會怎麼樣，我只知道，跟着李燕的一個女孩子後來在一個夜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她渾身是血地踉蹌着回到了宿舍，拿了一把水果刀走了出去，後來再也沒有了消息。

    「我，我還完債，你真的讓我走？」我的問題有點痴傻，但是那時候的自己並不知道，以為這個交易會想小孩子拉鈎一樣，說話算數。

    「那是當然，你看爺爺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呢？」他抬起手，輕輕地撫摸着我的頭。

    王浩答應過帶我走，走，也許就是這場黑暗的終結吧？很奇怪，在那個時候，我竟然憧憬起了離開孤兒院的日子。也許我們兩個結伴而行，在茫茫的人海中，還可以找到被帶走的李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