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場風雲 第11章 什麼在改變

    在李蠻子經常被關的小黑屋子前，我們就這麼互相靠着，坐了一夜，一句話沒有說。旁邊的小黑屋裏時不時傳來那個瘋女人的尖叫聲，她好像也很害怕打雷，聲音比起平時聽起來竟然有些顫抖，有時還會嗚嗚的哭。

    雨一波一波的橫掃着，停停下下，我們的身子下面很快都是積水。

    王浩靠着我，有幾次試圖抓住我的手，我都縮了回來。我不想讓他碰我，我覺得自己很髒，沒有人會願意再碰這隻手。

    「夏喬，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你等着，等我有能力了。」

    一道閃電劈過，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種眼神在有些瘦小的人身上，卻好像蘊含着無窮的力量，這種力量是我在黑暗中看到的唯一的光。

    然而，我的世界徹底毀滅了，崩塌了，我不知道這樣的眼神，還能給我黑暗的人生帶來什麼，我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答應好，還是拒絕好。

    就這麼過了一夜，天亮的時候，雨停了。

    我穿着王浩的衣服，還是冷得要命，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王浩伸過手來，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發燒了！」

    我點了點頭，覺得腦中一片混沌。

    「你等我，我去給你找藥！」他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好像是不放心，回過頭來，說：「夏喬，以後離那個老混蛋遠點兒，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想起昨晚的事，我的心裏又是一陣疼痛，當時年紀小，還不知道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麼，只是知道，做了那樣的事，便再也不是老夏期望的好女孩了。如果有一天，我隨他去了，他看見我的時候，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慈愛的對着我笑，給我買吃的，給我梳辮子，他溫暖的大手再也不會想拉我了。

    淚水啪啪打在地上，緊接着我的腦海又是一陣空白。

    「沒想到你個臭不要臉的小婊子，竟然躲在了這裏！」突然一聲冷厲的笑聲，刺痛了鼓膜，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見李燕正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嘴角眼睛裏有種得意的神色，她的身後跟着的幾個女孩，一個個也都幸災樂禍。

    見我呆呆的不說話，李燕上前幾步，用腳尖踢了我幾下，」怎麼，上了院長的床架子就大了？還真把自己當大奶奶了？「她吃吃的笑着，我只覺得身上頓時都長滿了雞皮疙瘩，心再一次痛起來，我羞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沒有，我只能本能地向後縮了縮身子。

    「來，替老娘伺候伺候！「李燕揮了一下手，眼睛中一絲不懷好意的神色閃過，她身後的幾個女孩頓時湧上來圍住我，嘴裏哼哼着，摩拳擦掌。

    我不知道她們有什麼企圖，只是覺得更加害怕了，我雙手緊緊護住頭，壓在雙膝之間，她們的臉我看不清楚，只看到地上有幾雙穿着破鞋的腳不停地移動着，離我越來越近。

    這些年我沒少挨她們的打，被打的多了，也自然學乖了很多。我沒有能力反抗，只能在王浩回來之前，讓自己儘量少受傷害。

    「給我悠着點兒，上！「李燕突然一聲令下，幾個女孩子立馬彎下身來，七手八腳地就開始撕扯我的衣服，她們一邊不停地撕扯着我，一邊還不停地用言語羞辱我，」昨晚是不是這樣啊？是不是這樣啊？「

    「呵，身上還燙着呢，看來還沒瀉火啊！「

    「這兒痛不痛啊？」

    當時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語，因為年齡小，只以為她們在嘲笑我，到了後來想起來，才知道我經歷那段地獄一般的日子時，幼小的她們同樣沒有被那隻魔爪放過。她們不停的掐着我，擰着我，我疼得眼淚再一次掉了出來。」求求你們，不要，不要了！「我低聲哀求着，一晚上哭下來口乾舌燥，聲音已經快要發不出來了。

    「叫啊，叫啊，小騷貨，在王浩面前裝的那麼清純，一轉身就變了吧？」李燕毫不留情的扯起着我的頭髮，逼我和她對視，她冷漠的臉上，有着冷漠的笑容，那個燒傷的疤痕這時看起來特別刺眼，「誰讓你離他那麼近，誰讓你那麼不要臉，活該！」

    她抓着我的頭髮，咬着牙，狠狠地往牆上撞去，「你自己倒霉不說，還害得我們也跟着倒霉，一大早連個覺都不能好好睡，淋着雨到處找你！」

    我的頭本來就很痛，這麼一來，簡直連思維的能力都沒有了，那裏，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

    耳邊只有幾個小女孩嘰嘰喳喳的辱罵聲和拳打腳踢聲，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就此死去，也許死去才是真正的清淨世界，死去，我才能見到老夏，結束這噩夢般的生活。

    可是，他還會疼愛這樣的我嗎？

    「老夏……」聲音從我喉嚨里滾出，低的自己都聽不見。

    「你們幾個兔崽子，幹什麼？」一聲厲喝，我頓時覺得頭晃動的速度慢了下來，接着頭髮被鬆開，眼前幾條晃動的腿也停了下來，退到一邊。

    「林姨，我們只是想拉她起來。」李燕蹲下來，用手抹了一下我的嘴角，那裏鹹鹹的，我知道可能流血了。

    「魏院長說了，夏喬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視力也有些模糊，我看不清刀疤阿姨的臉，不過她說話的語氣卻比平時更加狠厲了。那個模模糊糊的女人影子上前狠狠推開了圍着我的女孩子，看了我幾眼，便把我扶起來。

    躺在床上以後，我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我甚至以為我的後半生，都會這麼躺着度過。

    「好好照顧她！」刀疤阿姨遞給了我一杯水，摸了摸我的頭，又往我嘴裏塞了一個藥片一樣的東西，便轉身走了。

    苦澀在嘴裏化開，我趕緊吞了下去。那個東西划過喉嚨的時候，喉嚨火辣辣的疼。

    幾個女孩子哼哼了幾聲，便坐在自己的床上不再說話，過了很久，李燕才一揮手道：「走吧，這臭婊子今天不用下地，我們可沒這待遇，還得去幹活，晚了又沒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