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勁道從井底直衝而上,來勢迅猛,陸乘金鳳警覺地向後躍開。
一前一後兩個人影躍出井口,前面年長的是倪道周,後面跟着的就是田原。
田原在井底呆得久了,又是青春期,人陡然長高許多,眉宇間漾溢着一種成熟和自信的豪氣。
半年多沒有洗臉,在石室里煙熏火燎,臉上蒙着厚厚一層污垢。陸乘金鳳猛一看見,竟沒有認出他來。
倪道周看到炳叔倒在地上,傷勢甚重,連忙躍到他身邊,抱起他焦急地叫道:「阿炳,阿炳。」
炳叔微微睜開眼睛,勉強地苦笑一下,嘴唇蠕動着,低聲道:
「老爺,你終於……終於悟透了。」
倪道周點了點頭。
「這就好,老爺……這回可就好了。」
他緊緊攥住倪道周的手臂,急切地說:「老爺,快……快去救依依。」
「阿炳,依依怎麼了?」
「我沒看管好她,她,她被一個女人搶走了,老爺,我……」炳叔氣血翻湧,又昏了過去。
「阿炳,阿炳。」倪道周叫了兩聲,阿炳緊閉着雙唇沒有回答。
倪道周把阿炳輕輕放在地上,站起來緩緩轉身,目光逼視着陸乘金鳳,冷冷道:
「二位有何見教?」
倪道周言語舉止間自有一番威嚴,目光犀利,如同把人一層一層剝開,陸乘金鳳禁不住心頭一凜。
陸乘道:「你把田原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倪道周淡淡一笑:「哦?」
田原跨前一步,凜然道:「天道狗賊,我田原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又何必濫殺無辜!」
陸乘這才看清眼前的青年正是田原,更不打話,一支判官筆急速朝田原點來。
天道教主早已諭示屬下,看到田原,要死不要活,是以陸乘一出手就是毒招,手上用了十足勁道,急欲一招就取田原性命。
田原心裏暗暗一驚,在井裏久了,怎麼看上去陸乘的出手變得很慢,一招一式,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時還不明白,是自己功力大進,不僅手快,眼也明了。
田原往邊上微微一移,他看到對方來勢兇狠,當下也不敢怠慢。
他頭腦里清清楚楚閃過倪道周在井底教他的《四窮功法》要領,運氣至筆,右手當胸一格,筆和筆碰在一起,猛地一顫,陸乘的筆滑向一邊,田原也支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陸乘的判官筆是精鐵鍛打,而田原只是一支普通的毛筆,筆筆交鋒,田原的筆居然絲毫無損,兩個使筆的人都暗暗驚詫。
田原不知道自己的手腕借勢轉力,竟能一招見效,雖退了兩步,也不由得心中大喜。
田原的功力雖還沒到能傷陸乘的地步,不過也足以讓陸乘臉色發白。
陸乘說什麼也沒想到,田原小小年紀,內力精湛若此,剛才一番交手,從田原的筆上傳來的勁道十分奇怪,忽冷忽熱,手中的筆硬生生滑到一邊。
以他陸乘的功力,能使他最為得意一招「勢如破竹」使壞的人,天下屈指可數。
陸乘又驚又惱,這才明白教主的用意,這小子還真留他不得,今日若不取他性命,定為後患。
心念及此,陸乘變動步法搶身上前,手中的筆直點田原的靈墟穴。
斜刺里插進一支筆來,擋住了他的進攻,這支筆和田原的正好相反,輕靈飄逸,似乎柔弱無力,卻始終沾着陸乘的筆,如影隨形,陸乘怎麼也擺脫不了。
他發勁的時候對方退縮,他收氣的時候對方卻不加勁,只是軟弱無力地貼在他的筆上,死死糾纏着他,不急不躁不緊不慢,陸乘又氣又急,心裏卻暗暗驚詫。
高手比試,一招就知分曉,陸乘臉上蒙着一層陰影,神情愈來愈專注。
他清楚這樣下去自己暫時雖還不至落敗,但要勝對方卻萬萬不能,對方以逸待勞,自己內力再渾厚也有個減弱的時候,那時對方一發勁,自己非死即傷。
何況,直到現在他連對方內力的深淺全無了解,幾次他稍稍加勁想硬碰一下,對方馬上覺察,筆借着自己的勁道順勢遊走,又始終不離開自己的筆。
陸乘臉上的陰影越來越重,心裏暗自長嘆,對方如此謙和的招式表明他有極強的自信,輕重緩急橫移豎抹,能在極短的瞬間根據陸乘的筆變幻手中的筆勢和勁道。
陸乘越來越顯山露水,倪道周則越藏越深如同大家閨秀。
倪道周臉上始終掛着自信和笑容,懸書功法和四窮功法盡得筆中奧妙,自然非陸乘所能知曉。
就是田原,兩種功法已練至五六成,此時也看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一支普普通通的筆在倪道周手中,揮酒自如出神入化,當得起驚天地泣鬼神這六個字眼。
不象自己,一出招只知硬碰硬拼,看似勇猛無比,卻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陸乘內力若再高一些,自己一招之下定然險象環生。
田原此時還感到胸口稍稍有些發悶,若非有幸得遇公孫望鬼見愁兩個內功高手以真氣驅入,剛才那一下,自己也要吃一番苦頭。
金鳳看到陸乘一時竟奈何不了對方,臉上的陰影越來越重,知道他遇到勁敵。金鳳輕咤一聲,從左邊攻向倪道周。
田原縱身擋到金鳳面前,四人兩對,在院子裏遊走開來。
倪道周發覺陸乘雖然筆勢有些呆滯,內力卻綿綿不斷,禁不住讚嘆一聲:
「好,好筆法!在下今日算是大開眼界。」
陸乘看到倪道周進退之間還有暇開口說話,語氣甚是平和,當下更是心驚。
情知這樣和他斗下去,總也不是個辦法。
他把筆急速回撤,倪道周跟進的當兒,陸乘瞅准一個空隙,左掌突然擊向倪道周的小腹,倪道周臉色一變,輕飄飄朝後躍出。
那邊田原看到陸乘一掌擊出,師父朝後飛出,以為師父受了重傷,急搶過來,金鳳卻死纏着他,嬌滴滴地說:
「公子,好事還沒開始呢,怎麼就撇下娘子了?」
她邊說邊做了一個親嘴的動作,左手一連三掌,擋住田原的去路,田原的臉微微一熱,怒道:
「賊婆娘,好不要臉!」
金鳳嘻嘻笑着,扭了兩扭腰肢向田原靠近,嘴裏戲謔道:「小女子連人都情願送給公子,還要臉幹什麼。」
她伸出右手,把手中的茶盞遞給田原,「公子來呀,喝一口銷魂茶,我們就好上床了。」
田原又好氣又焦急,他知道羽化水的厲害,伸出去擊打金鳳的筆趕緊收回,金鳳即使被自己擊中,茶盞里的羽化水飛濺開來,自己也萬萬逃脫不掉。
好在他眼角瞥到倪道周一躍之後落在地上,臉色仍復自若,也就放了心,身子往左一閃,躲開金鳳的茶盞。
金鳳的手直直送出,眼看着田原人影一晃,她伸直的手臂急速一屈,肘部正好擊向田原的左臂下側的天溪穴,田原驚喝一聲,左足急蹬,往右邊躍出三四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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