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響起一個聲音:「點點盤盤,到過南山,南山不到,西隴鬼叫,賣油大餅,癩痢開花,一腳。公孫望,你再不回來,小畜生一腳踢死你。」
田原趴在地上,聽到是公孫望來了,不由大喜。
夢天嬌也是暗吃一驚:「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東西搞鬼。在此地和他碰面,麻煩頗多,還是躲開為妙。」
夢天嬌伸手一抓依依,這才發覺她被人點了穴道,這一下大出她的意料,不由得「哦」了一聲。
夢天嬌在依依背上輕輕一拍,解開了她的穴道。
依依猛地掙脫夢天嬌的手,憤怒地朝田原撲去。
夢天嬌眼看公孫望已經走近,當下也來不及多說,一把拎過依依,雙足疾點,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公孫望悄沒聲息地就到了田原身邊,一把把他拎起來,趴在耳旁大聲嚷着:
「喂,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小丫頭?」
夢天嬌和依依既已走遠,田原心想,還是不暴露身份為好,不然又被這公孫望捉去,豈不麻煩。
即便他現在捉不了自己,也定會天天跟着纏着自己,自己的行蹤哪隱藏得住,只怕呂大哥和多多還沒找到,倒把一大幫仇家招引過來。
加上鬼見愁托自己帶的兩隻龔春壺也不在身邊,那天和鬼見愁分手後,怕帶着這兩把珍貴的茶壺不小心碰碎了,他和多多,把它們藏在了城隍山下的一個樹洞裏,這一來自己就更沒必要和公孫望相認了。
當下,田原繼續裝瘋賣傻,他學着丁二家傻小子的樣子,兩手平伸,在原地打着圈子,嘴裏咿咿呀呀傻叫着。
公孫望見他玩得高興,也來了興致:「這麼好玩,小畜生也來玩玩。」
他一邊說這一邊學着田原的樣子,在原地打着轉,嘴裏也同樣呵呵笑着。
公孫望越玩越高興,興奮地唱着,這回唱的卻是山西調:
「三葉三,兩葉兩,三葉底下跑竹馬,散開鞭,跑開馬,一跑跑到丈人家,大姨出來栓大馬……」
他一躍躍到帥獨缺身邊,問道:「老叫花,我這山西調唱的好不好聽,比你們太原的叫花子如何?」
不等答話,他一躍又躍回來,繼續轉着:「小姨出來栓小馬,大馬栓在梧桐樹,小馬栓在石榴花……」
他邊轉邊唱,邊把手裏的串鈴搖的丁零噹啷響,右手在胸前不停地扯動,做出騎馬拉韁的動作。
田原想起那天在陳記當鋪的院子裏,自己學着公孫望的腔調一氣亂唱,居然十分有趣,眼下自己可不又學會兩首新的,倪兄若聽到,豈不又要拍手叫好?
田原想到這裏,直覺得手痒痒的,恨不能提起筆來,在空中疾書,他想着自己在空中寫着這些,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公孫望臉色突然一變,一把抓住田原,啪地就是一個耳光。
田原心想,這傻瓜看樣子是乖乖的扮不得,淨吃人家的耳光和腳踢,下次再扮,就要扮一個皇帝老兒座前的大將軍,威風八面,聞者抱頭鼠竄。
公孫望厲聲問道:「你笑什麼?小畜生我找不到老婆,心裏難過,自然就要笑了,莫非,你也找不到老婆?」
公孫望朝田原看了一眼,失望地嘆了口氣:「傻小子,別搭我話,聽到沒有,你別和我說話,你一和我說話,小畜生豈不變得和你一樣傻了,我老婆看到我,自然要逃得更快,砰砰兩個香屁,好香好香,人就看不到了。」
他放開田原,呆呆地立着,垂頭喪氣,自言自語道:
「奇怪,我明明看到她往這邊來了,怎麼又不見了?不對,不對,小畜生又沒和她睡過覺,小畜生的老婆怎會有個小丫頭呢?一定不是,是小畜生看花眼了。」
公孫望高興地在原地蹦了起來:
「是的,是的,小畜生的老婆看到小畜生,怎會逃呢,她自然老公老公叫着跑過來,小畜生倒要擺擺樣子,轉過身去不理她兩個時辰。兩個時辰長不長?算了,一個時辰好了,唉,看她可憐,半個時辰好了,她要是老公老公叫三聲,哎呀算了,這半個時辰也免了,小畜生架子也不要擺了,傻小子,你說這樣好不好?」
公孫望和傻子玩膩了,就去踢地上的屍體,帥獨缺罵了一聲,公孫望叫道:「你個老叫花,我替你看看他們是不是裝死,你小氣什麼?」
他跳到帥獨缺面前,稍看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公孫望嘎嘎嘎嘎笑彎了腰:
「哈哈,想不到你個老畜生,喂,你辛辛苦苦練一肚皮氣,是用來打自己的?好笑好笑,你不會放屁放甚麼,砰地一下吧自己放個半死,哈哈哈哈。」
「老畜生你快點說:『小畜生救命,小畜生救命,老畜生求小畜生看在小畜生老婆的舅舅的表姐的兒子的媳婦的娘的表侄兒的小姨的姑姑的表哥的乾爹的龜孫子是老畜生爺爺的份上,給老畜生一點點好臭好臭的屁,』小畜生菩薩心腸一軟,自然會給你一點,老畜生快說。」
帥獨缺聽公孫望囉囉嗦嗦講了一大通,心裏暗暗苦笑,這茶博士怎地越發不可理喻了?
當下也不理他,顧自運氣調理。
他這回傷得實在不輕,只因他那招「百無聊賴」用了十足的內力,發出去的內力越足,反衝回來的勁道也越發兇猛,傷的自然就重。
夢天嬌使的那招「白練當空」卻是三分內力七分巧勁,傷的自然輕些。
公孫望等了一會,看帥獨缺並無開口求自己的意思,就故意慢慢走開,嘴裏卻說:
「老畜生,我這可是真的要走了,你再不求小畜生可就遲了。」
遠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公孫望,你現在想逃都已經遲了。」
聲音剛響起的時候還在很遠的地方,等說到最後「遲了」倆字時,卻已到了眼前,田原和帥獨缺俱是大驚,此人的輕功當真了得,片刻之間,已移動了三四十丈。
公孫望破口大罵:「喂,是哪個短命不死的在亂叫我小畜生師父的大名?」
田原微微一笑,在心裏叫道,好徒弟好徒弟,難得你還記得我是你師父,快快滾吧。
公孫望猛然想起這聲音是誰,「哇」地一聲怪叫,拔腿就逃,嘴裏一個勁地叫道:「小畜生放屁,好臭好臭。」
最後一個「臭」字還未出口,面前突然閃出一個黑影,公孫望腳剎不住,和黑影撞了個滿懷。
只聽「哎呦」一聲,往後跌落在地的卻是公孫望,那人紋絲不動。
這一下田原和帥獨缺更是大驚,以公孫望的功力,武林中和他比肩的人屈指可數,奇怪的是連帥獨缺也看不出此人的來歷身份。
田原卻認得她,原來正是一年多前在杭州鳳凰山下的破道觀里,給公孫望銀子,讓他教自己功夫的駝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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