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之赤色黎明 046.魯姆會戰·煽動者

    夏亞聽着李爾的話，總覺得他的話里有些難以言喻的東西。

    就好像他想要做什麼似的。

    「你想要幹什麼，阿爾克斯泰因？」他對着李爾問道。

    「什麼？」李爾一臉納悶的反問：「什麼想幹什麼？」

    「。。。。。。。」夏亞盯着李爾看了片刻：「算了，你自己注意別做危險的事情就是了。」

    「夏亞前輩，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這莫名其妙的關心讓人有點噁心啊。」

    「少囉嗦。」

    「再說了，」李爾笑笑說道：「我們已經在做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了，事到如今再危險一些也沒有什麼。」

    「就這樣吧，夏亞前輩，」李爾抓住欄杆一躍而下：「我稍微還有點事情要做，果然作為部隊長，不能坐視黑色三連星的那幾個大叔大放厥詞呢。」

    「你也稍微和部下說點什麼如何？」

    「我不是很擅長做那種事情呢。」這話基本上是扯淡，雖然和基連和他的父親吉翁·戴肯沒法比，但夏亞也是很擅長鼓動士氣的類型，後來也是能夠在聯邦議會堂堂的發表演講的人物。

    「說的也是，」李爾做出了有眼無珠的發言，他笑着說道：「畢竟夏亞前輩你看上去就是比起台前，更喜歡幕後的人物嘛。」

    他落到了地面上，仰頭向着夏亞敬了個禮：「讓我們在戰後的慶功宴上再見吧，夏亞前輩！」

    「願勝利之光青睞你！」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向着隔壁的位置走去，他麾下的機師正聚集在一起，身上都穿好了宇航服，顯然是已經完成了戰鬥準備。

    然而他們好像正在熱鬧的說些什麼，李爾走進幾步。

    原來他們正聚在一起，分發從side3寄過來的禮物，也就是吉翁本國為了鼓舞前線士氣，發動學生們寫的慰問信和小禮物什麼的，不得不說，這一手還是玩的很漂亮的，國民積極配合不說，還讓開始質疑自身正義性的吉翁官兵們士氣一振，東西本身並沒有什麼價值，不過是些文筆稚嫩的信件和亂七八糟的糖果、護身符之類的小物件，但卻讓士兵們感覺自己受到了重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這項工作本來早就開始了，最先完成上一階段的戰略目標，即對月球的攻佔的突擊機動軍早就已經拿到了他們的那一份，但因為別動艦隊才剛剛抵達月球，直到現在東西才發到他們手裏。

    「這個，該不會是真的吧？」某個士兵從他的禮物袋裏倒出了一個戒指，米粒大小的鑽石在戒指上燁燁生輝，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

    「說不定。。。。。。」旁邊的戰友也有些傻眼：「但是，聽說本國向孩子們宣傳，讓他們把最寶貴的東西贈送給前線的士兵。」

    「說不定這孩子覺得自己的東西不夠寶貴，所以把他媽媽的東西給我們寄過來了。」

    「這還真是。。。。。。」收到這份禮物的士兵苦笑着說道，但語氣中卻並沒有不滿，只有純粹的謝意和鬥志。

    無論如何，孩子們對為他們流血犧牲的人最真摯的感情當然會讓人感動，他們真心的認為軍人們是英雄，不但擁護軍人，自己也以成為軍人為國家效力為目標。

    這是只有在戰爭年代，國民全體朝着勝利這唯一的目標前進時才會出現的景象，可不是和平過頭，孩子們對軍人不屑一顧，甚至當做沒用的人才會當兵的國家能夠理解的。

    「你準備怎麼處理這個東西？」

    「當然是要給他寄回去了，我決定了，」他大聲的說道：「不只是這個東西，這次戰役，我一定要立下足夠授勳的功勞！」

    「然後將我的勳章作為禮物送給他！」

    看到這一幕，李爾暗中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怎麼喜歡吉翁宣傳部門這種連小孩子都要利用起來的無恥行徑，但戰爭中這種事情也是必須要做的。

    除了最基本的底線不可突破，其餘能利用的要全部都利用起來，這才是真實的戰爭，懷抱着天真和騎士精神的一方會失敗，他知道這個原理，但最近才深切的理解。

    因為戰爭中，越是無情的一方，越是有可能獲得勝利。

    況且他也明白自己的部隊鬥志旺盛，求戰心切是好事，這樣一來，自己的目標，製造讓雷比爾安全脫逃的契機的難度便大大下降了。

    只要全力向着雷比爾的座艦突擊，逼迫他棄船逃跑便是，一支銳氣十足的部隊可以幫助自己完成這一點。

    剩下的，便只能希望雷比爾不是那種要和戰艦共存亡、說好聽是英勇無畏，說難聽點是愚蠢的傢伙。

    想來應該不是，雷比爾應該清楚自己的分量，到了關鍵時刻，就算要背負丟下部下逃跑的污名，他也應該會毫不猶豫的這麼做吧。

    因為他不僅僅是一個將軍，他沒有那些多餘、無謂的羞恥感，和之前顧慮這顧慮那的李爾不同，他是真正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麼，並且決定了就會從一始終貫徹到底的純粹的人。

    李爾一面想着，一面抬手阻止了發現他的到來，慌忙想要起立的部下，與此同時，他看到了愛娜的身影，她站在離眾人稍微有些距離的位置，手上拿着一個粗製濫造、但對某個孩子來說卻是他的寶貝的小掛件，她的眼神中溫柔卻又帶着哀傷。

    李爾明白她的心中在想什麼，就像是不久前的自己那樣，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間掙扎。

    他沒有多加關注，而是靜靜地站在眾人的身後。

    這些人裏面，有多少能夠活下來呢？

    就算是突襲，想要直取雷比爾的座艦也是艱難到讓人窒息的重任，這意味着他們必須在混亂的戰場中，突破聯邦軍的那幾百條戰艦，為此，李爾已經做好了至少損失二分之一部隊的心理準備。

    那個說要把自己的勳章寄給本國的孩子的士兵，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會死。

    阿納貝爾·卡多、喬尼·萊登，目前自己麾下最優秀的兩個機師，很有可能成為王牌的種子，同樣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會死。

    還有愛娜，自己的新朋友，也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會死。

    就算是自己，也並沒有可以全身而還的樂觀。

    但卻必須要如此。

    不僅如此，自己現在還要鼓動起他們，讓他們更加興高采烈的、奮不顧身的、直到死前都還以為自己是在為吉翁的勝利而犧牲。。。。。。。這樣的去死。

    自己也真是墮落了，儘管如此，但已經突破的下限卻無法讓他產生更多的波動。

    如果這『墮落』也是必要的話，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堅定。

    此刻，他的部下們開始從周圍人的神態中察覺到不對，沉浸在從祖國寄來的慰問中的歡樂之心開始反應過來，終於看到了李爾的存在。

    「中尉？」有坐在地上的人急急忙忙的想要起身。

    「好了，就這樣吧，」李爾笑着說道：「怎麼樣，來自本國的慰問，你們都收到了？」

    「是的！」

    「收到了！」

    李爾的部下們紛紛大聲的、有些雜亂的說道，就連平時一直板着臉的阿納貝爾·卡多臉上居然也露出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笑容。

    「正如大家知道的那樣，帕卡特少校因為某些原因返回了side3，」李爾說道，諾列斯的離開自然是因為此前姬西莉亞的那個提議，他作為吉翁的軍人之前先是薩哈林的家臣，為了這個可能挽救主家的機會，他幾乎是立刻就拋下了所有的工作返回了side3，因為和李爾這邊只需要說服父親不一樣，薩哈林有着龐大的家臣團需要統一意見，或許也是明白諾列斯要做什麼，姬西莉亞最大限度的提供了方便：「正因為如此，我被任命為諸位的指揮官，雖然還很不成熟，但請大家多多支持我吧！！」

    說着，他輕輕地點頭，面帶微笑的向眾人示意。

    「哦！！」

    「太好了！！」

    這個消息引起了眾人熱烈的掌聲，倒不是說他們討厭諾列斯，而是諾列斯畢竟沒怎麼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過，他們自然而然的會擁護李爾這個能力、態度、功績都沒有任何問題的出色人選，他們原本就是李爾的部下，對李爾成為他們正式的直屬領導並沒有什麼意見。

    甚至有人說出了諸如此類、有些口無遮攔的話：「早該這樣了，反正帕卡特也只會坐在艦橋里不出來，分了功勞就跑，也好過將來拖我們後腿。。。。。。」

    「喂！」旁邊的人緊張的拉了拉他讓他收斂一些。

    李爾注意到愛娜的臉色有些僵硬，她微微的低下頭，不去看李爾的眼睛。

    分了功勞就跑，原來大家都是這樣看待諾列斯的嗎？

    不過知道諾列斯在想什麼的也只有李爾，或需要加上愛娜，只看行為的話，開戰後從沒有開過一次ms，升職少校之後馬上就跑回了side3。。。。。。

    雖然很遺憾，但李爾此刻也無法為他辯解些什麼，因為他現在需要將所有人鼓動起來，一個。。。。。。壞榜樣也是很好的利用對象。

    他心中帶着對諾列斯的歉意繼續說道：「馬上，我們就要對聯邦軍的主力發動攻擊了，你們做好了準備嗎？」

    「有信心嗎？」

    他故意用一種略顯傲慢，但卻氣勢張揚的語氣說道：「我事先和大家說明，這次的戰役，我軍必勝！而且一定是大獲全勝！」

    「沒有任何失敗的要素！」

    「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樣，我軍的ms對聯邦的艦隊有着壓倒性的優勢，聯邦的戰艦看着厲害，其實就是個特大號的靶子而已！」

    「擊沉一艘戰艦都不值得一提，你們每個人至少應該擊沉兩艘才夠吧？」李爾笑着說道：「不過是兩次出擊我就已經取得了四艘的戰果，巴頓下士，你剛才想說，你要把勳章寄給送你禮物的孩子？」

    名為古爾德·巴頓（注一）的士兵有些訕訕的笑着：「是的，我是有這個想法。」

    「那你就更得好好努力了，只擊沉一艘戰艦可拿不到太好的勳章，如果是和其他人合作擊沉的，說不定給你發個紀念章就完事了，想要讓那個孩子以你為豪的話，不如就以三級吉翁十字勳章為目標吧！」

    「是，我會努力的！」

    「很好，就是要這種氣勢，」李爾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的扮演一個和他性格並不太相似的角色：「沒錯，諸位，勝利，我們必然勝利！」

    「這就是我們對聯邦的最後一戰了！」

    「只要我們擊潰了聯邦賴以生存的宇宙艦隊，地球聯邦就再也沒有敢於壓迫我們的膽量，他們必然會向我們屈膝投降，而我們，吉翁公國，將成為全人類的救世主！」

    「數十年後，你們可以躺在陽光沙灘上，對着你們的孫子說，當年，就是我們打倒了地球聯邦，你們將成為他們，以及他們的後代永遠的英雄！」

    「告訴我，你們想要成為英雄嗎？」

    「想要獲勝，想要成為勝利者嗎？」

    「想要去地球旅遊嗎？」

    「大聲的告訴我！」

    「「想！！！！！！」」在場的李爾部隊，全體加上整備兵也不過只有百人左右，但就是這百人，卻喊出了千人、萬人的氣勢！

    他們眼中含着火光，燃料是英雄心和鬥志。

    「很好！你們的決心，我確實感覺到了！」

    「諸位，沒錯，我們的勝利是必然的，別的不提，為了這次戰鬥我軍都入了超過2000台ms！」李爾用力的揮舞着手臂：「但是你們考慮過沒有，聯邦軍的戰艦隻有不到500條，平均到每個人頭上，只能分到4分之一條！」

    「這還要去掉那些肯定能夠獲得更大戰果的人，比如我，我這次的目標，是讓自己的戰果翻一倍！」

    「我一個人就要擊沉四條！最後落到你們頭上的還能有多少呢？」

    「想拿勳章，就必須乾的比別人更好，4分之一條？那還遠遠不夠呢！」

    「讓我再提醒你們一次，這次的戰爭，是和聯邦的最後一戰，打完這一戰，聯邦就要投降了，也就是說，這同樣是你們退伍之前最後的立功機會！」

    他嘴裏冒出了幾乎純粹是謊言的話語。

    「如果錯過了，將來你們的孫子要看你的勳章時，你就拿不出戰艦擊沉勳章，只能拿出寒酸的紀念勳章了，這樣你們也能夠接受嗎？」

    「「絕不！！」」眾人高喊着，額頭青筋乍起。

    「很好，」李爾笑着點了點頭，卻說起了仿佛毫無關係的事情：「打贏了這一仗，我們的祖國就能夠從地球的壓迫中解放出來，我們的事業，毫無疑問是正義的！」

    就在眾人為李爾莫名的話題轉折感到有些微妙的時刻，李爾話鋒一轉，冷冷的說道：「但是剛才，我在路過黑色三連星的隊伍時，聽到他們那個指揮官這樣說。」

    其實李爾部隊的其它人也聽見了黑色三連星的話，除了覺得有些不舒服以外，卻也沒有對友軍產生多餘的想法，但李爾現在卻要引爆這個矛盾，為自己的部下加上一重競爭心的buff。

    「打敗聯邦，贏了，就可以獲得一切，榮譽、金錢、名聲和女人！」

    「開什麼玩笑！」李爾厲聲呵斥道：「我們是為了祖國、為了大義而戰，黑色三連星這樣的說法，是把你們當做為了錢和女人殺人的鬣狗嗎？」

    「你們是那樣不知廉恥的人渣嗎，回答我！」

    「「不是！！」」

    「沒錯，你們是英勇的戰士，是為了國家不得不殺人，殺掉侵略者、馳騁在宇宙的鋼鐵騎士，絕不是像他們那樣的鬣狗！」

    「我想要讓你們立下功勞，成為人人羨慕的傳奇，我想要證明你們的正義，證明你們和黑色三連星那伙人不是一丘之貉，但是有什麼方法呢？」李爾雙眼炯炯有神，散發着寒芒。

    「我想了一個能夠實現着所有一切的方法！」他跳上某個稍高的台階，居高臨下的對着部下們說話，營造出一種主宰對方的氣勢。

    「下面我將宣佈我們阿爾克斯泰因部隊在本次作戰中的目標！」阿爾克斯泰因部隊並非正式的稱呼，在此刻說出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但為了強化士兵們的連帶感，李爾卻也提出了這個說法。

    「我們阿爾克斯泰因部隊在本次作戰中唯一的目標是，雷比爾的人頭！！」

    真實目的是讓雷比爾順利逃脫的李爾，就這樣面不改色的說着彌天大謊。

    「擊沉他的船，砍下他的人頭，我們阿爾克斯泰因部隊就是本次戰役，甚至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功臣，我們將成為英雄，成為傳奇，成為所有人傳頌的對象！」

    「將來你們每個人都可能成為電影、或是成為小說里的主角，成為後世的人們了解這場戰爭最好的對象，將來所有人說起這場戰役，最先想到的就是我們，傳奇的阿爾克斯泰因部隊，終結戰爭的英雄部隊！」

    「這就是我們在這次戰爭中唯一的目的，所以別讓其它部隊的人搶了我們的功勞，我們要最先衝進去，然後在其它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殺掉雷比爾，就像是古代千軍萬馬中直取上將首級的猛將一樣！」

    「你們有信心嗎？有戰勝聯邦，甚至是戰勝自己的戰友的信心嗎？」

    「「有！！！」」

    氣氛完全被煽動起來了，官兵們熱切、甚至是狂熱的看向他們的指揮官，明明沒有任何人組織，卻自發的發出了整齊一致的吶喊。

    這正是意志的勝利。

    這時，李爾對着一旁的，也就是那個給李爾起了各種奇怪異名的女性整備兵點點頭，示意她把讓她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對方滿眼星星，興高采烈的點頭，然後就操作着維修用的機械臂支起了一根長條的金屬棒。

    金屬棒上綁着一面帆布，還有簡單的壓縮氣體噴射口，帆布上是類似於李爾機體配色的黃底黑色吉翁徽章，另一面則是持槍的女武神，女武神的槍尖上刺穿了一顆碩大的龍頭，大概也有什麼典故吧。

    這正是一面戰旗，一面在宇宙真空中也能夠使用的戰旗，整體瀰漫着一股神聖的恐怖。

    「這是我為我們部隊準備的戰旗，」李爾指着旗幟說道：「想必你們也清楚，這場戰役之後，我們這支部隊就要解散了。」

    「屆時我們將各奔東西，這支臨時的部隊恐怕連番號也保存不下來吧，」李爾加重了語氣：「但就算如此，這面戰旗也將見證我們的勝利，見證我們幹掉雷比爾的功勳，就算這支部隊不復存在，這面旗幟也將和我們的事跡一起，流傳到下個千年、下下個千年！」

    「我們將成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部隊，因為正是因為我們，決定了一個人類歷史上最強大國家的衰亡！」

    「歷史因我們而改變！」

    「讓聯邦為我們喪膽，讓後世為我們喝彩吧，諸君！」

    「讓我們在這面旗幟下，一同前往勝利之日！」

    「sieg zeon！！」

    「「sieg zeon！！！！！」」

    「「「sieg zeon！！！！！！！！！！！！！」」」

    官兵們狂熱的反覆重複着吉翁萬歲的歡呼，李爾高舉着右臂握拳，心裏卻是輕輕的舒了口氣。

    成功了。

    ————分割線————

    注一：古爾德·巴頓，書友『核心破壞者』的龍套，他原本想去海兵隊，不過這時候不好導入海兵隊角色，就暫且在李爾麾下一段時間，之後部隊解散你再去海兵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