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比武,雙方都未能戰勝對方,只能算是一個平局。褚餘生作為平山派的掌門人,不便與晚輩直接爭強鬥勝。如今比武結束,他見天色已晚,想起自己與顯允煥平素交情不淺,不忍讓客人深夜啟程,便吩咐人安排來紀雲和樂異揚今夜在山中休息,自己帶着白問及回到內室。
來紀雲見眾人都走開,急忙起身握住樂異揚的手,關切地問道:「樂公子,剛才比武中,你有沒有受傷?」
來紀雲前面主動提出替樂異揚比武,如今又這般在意他,早就讓樂異揚深深地感動。樂異揚從小母親就去世,好久沒有感受到來自女性的溫暖。這時聽見來紀雲溫柔的聲音,望着她美貌的面孔,似乎看到了自己母親的身影,一顆小小的心臟漸漸融化。
樂異揚正沉浸在無限的喜悅中,突然記起「男女授受不親」的戒律,猛地將手掙脫出來,靦腆地低下頭,輕輕說道:「來姑娘,謝謝你的關心,在下並無大礙。」來紀雲嬌聲說道:「沒事就好,不然我會擔心你的。」樂異揚聽後一驚,兩眼直愣愣地望着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來紀雲看着他迷惘的表情,撲哧一笑,說道:「公子若每天都這樣,那該多麼無趣啊!」言下之意,做人不能這麼死板,腦中全想着四書五經。樂異揚心中一陣涼,還未弄清楚她為何會這樣說自己,來紀雲已經笑着走出屋去。
樂異揚獨自一人坐着發呆,經過剛才的比試,他差點性命不保,更覺得來紀雲在山下說的話有道理。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他才起身出門,一邊行走,一邊想到:「我剛才為何能夠抵擋得住含刃刀的攻擊,又為何可以將白問及逼得喘不過氣來?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僥倖,仰或有神人暗中助我……」就這樣一直走到主人安排的房間,他也沒有徹底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褚餘生與白問及等人入了內室,關緊門窗,褚餘生問道:「問及,你沒事吧?」白問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恨恨地說道:「師父,徒兒學藝不精,今日未能為我們平山派爭光,還請師父重重責罰!」褚餘生走上前扶起他,安慰道:「問及,今日之事,並非你的錯。你的含刃刀法較前已經大有長進,不出兩年,你便可以達到為師的境界。含刃刀法的精髓在快速,你今日剛出兩招,就已經擊中對手的後背,可謂對此刀法運用自如了。」
白問及羞愧地說道:「師父點評的極是。不過還是徒兒自身的原因。我的刀法雖快但攻擊力有限,以至於對手可以全身而退。」褚餘生又道:「你說的不錯。只有將速度和力度融為一體,含刃刀法才會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問及,你要牢記,要想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就必須做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你如今最大的對手便是悠雲山莊莊主陸至誠。」
白問及聽罷,尋思:「要成為武林盟主,當然要打敗陸至誠。但是陸至誠所學的千形劍法最高境界是變幻無窮、見招拆招,打敗他又談何容易。況且如今又多了個名不見經傳,但又不能輕視的樂異揚。」
褚餘生猜到他的心思,笑着道:「當然,這還需要時間。武林大會還有一年才開始。你好好做準備。至於今日與你比武的那個小子,你不用放在心上。為師看他出手的招式,毫無套路可循,剛才你和他打個平手,全是由於他陰險狡詐的作為。當着悠雲山莊那個丫頭的面,老夫不便說些什麼。改日如果他再用這些下作的手段,老夫絕對不會輕饒他。」
白問及與樂異揚動手,已經知道他的內功不容小覷。聽師夫這樣說,他也不便駁斥,只是說道:「樂公子手中的寶劍,可不平凡。」
原來秦朝的時候流傳了兩把寶劍下來,一把是白雲玄空劍,另一把便是青雲玄空劍,都是玄鐵所鑄,鋒利無比。但如果落在尋常人手中,卻和普通刀劍別無二致。褚餘生自樂異揚進門,便留意到他手中的這把劍,這才讓白問及去試探他的武功。
褚餘生搖着頭道:「如此好的劍,卻落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中,真是明珠投暗。可惜!可惜!」說完就示意白問及回房休息。
白問及回到自己的房間,感覺手臂發軟,於是在丹田運氣調養半個時辰,這感覺渾身好了很多。白問及轉戰難眠,想着旁晚的比武,心中尚有餘悸:到底是樂異揚功力不夠,還是有意手下留情,竟未可知。
樂異揚同樣睡不着。平山派武藝果然名不虛傳,白問及將含刃刀法演繹的精妙絕倫,才出兩招就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想起了背後的刀傷,從床上坐起來,點燃蠟燭,用手仔細撫摸上背,並未見到一絲血跡。樂異揚從行李中取出一件衣衫,換好衣服後,將刺破的衣衫摺疊整齊後放入包袱中,這才又躺到床上。
沒過多久,屋外傳來了「噹噹當」的敲門聲,聲音很輕微,不過樂異揚還是聽見了。他起身移開門栓,打開房門,發現屋外之人竟是來紀雲,她穿着一件粉紅色的小棉襖,白皙如玉的手中握着一個藍色的小瓷瓶。
原來來紀雲看到樂異揚被含刃刀擊中,擔心他故意隱瞞自己的傷情,就連夜配置出治傷的藥水,親自給他送過去。等到樂異揚出來,來紀雲故意寒暄道:「樂公子,這麼晚還沒睡嗎?」樂異揚此時被她清新的樣子迷住了,竟然像個木頭人一樣立在門中央,雙眼直盯着來紀雲,全然沒有留意到他在說些什麼。
來紀雲被他這樣看久了,臉上逐漸泛起陣陣紅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樂異揚這才回過神來,吞吞吐吐地說道:「來……來姑娘,這麼晚……有什麼事嗎?」來紀雲將手中的小瓶遞給他,柔聲說道:「這時治療外傷的藥物,你收好了。」說完,不等樂異揚回答,她就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
樂異揚這才恍然大悟,來姑娘深夜前來,原來是心中惦記他的刀傷,一股暖流從他心窩涌過。他回到床上,將藥瓶懷揣好,嘴角露出了會意的微笑,就這樣一覺睡了過去。
當晚靜夜山風平浪靜,偶爾可以只聽到鳥獸鳴叫的聲音,卻不影響山中各人的休息。隔日清晨,樂異揚和來紀雲早早起了床,兩人在樓道中相遇。樂異揚走過去,輕輕地說道:「來姑娘,昨晚多謝你的藥水,讓我睡了個好覺。」來紀雲莞爾道:「有沒有夢到什麼人啊?」樂異揚搖搖頭,說道:「一覺睡到天亮,好像並沒有做夢。」
來紀雲本以為他會在夢中夢到穿着粉紅色衣服的自己,就算沒有做夢,也可以假裝說夢到了,這樣就能討到她的歡心,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不懂這些事情,於是失望地說道:「本來以為你會做個美夢。」樂異揚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平素睡覺很少做夢。」來紀雲道:「你以前天天都在代州草原上,就沒有夢到過老虎和大雕?」樂異揚抬起頭,思索了一陣,說道:「也有過那麼幾回,不過太遙遠了,已經記不得。」來給雲「哦」了一聲,耷拉着頭走了出去。等到來紀雲快要走到門口,樂異揚才大聲說道:「來姑娘,等等我。」
兩人陸續走出房屋。太陽已經升到樹梢間,星星點點的陽光灑在寬闊的地上。那裏已經站滿了練功的弟子,白問及站在最前面,帶領他們扛着笨重的石頭。樂異揚道:「這回算是見識了平山派。有如此勤奮刻苦的門人,它又怎麼能夠不興盛?」來紀雲點點頭,說道:「但願平山派真的可以造福武林。」
樂異揚與來紀雲吃過主人家準備好的早餐,約好等會在山門口相見。
樂異揚去褚餘生房中向他辭別。褚餘生見到樂異揚前來,起身問道:「公子刀傷如何?」樂異揚恭敬地答道:「承蒙褚前輩關懷,在下已經無大礙。」褚餘生聽罷,笑着說道:「比武切磋,難免傷及體膚。不過見你今日生龍活虎的樣子,老夫就可以安心了。」又問道:「怎麼不見來紀雲那個丫頭?」
樂異揚將即將離去的情況說出來。褚餘生說道:「也罷,既然你們還有事情要辦,老夫就不強留。」樂異揚拱手辭別道:「褚前輩,多謝您昨晚的盛情款待,後會有期。」褚餘生道:「公子為人謙虛、知禮,在這亂世確實難能可貴。你尚未弱冠,來日方長,日後一定可以揚名立萬。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我們明年武林大會再見。」說完便吩咐人帶樂異揚下山。
樂異揚一路上細細品味褚餘生的話,覺得他說得不乏道理。自己今年剛滿十七歲,雖然現在還不會武功,但只要潛心練習,以後達到好友令狐城那樣的身手也並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點下山,將這一些告訴來紀雲,希望她能夠為自己參謀一下。
來紀雲此時正在山腳下焦急地等待着,她擔心褚餘生因為昨晚的事情會為難樂異揚。等到望見他安然無恙地下來,這塊懸在她心中的石頭才算落地。兩人在山門口找到自己的馬兒,給它們餵完草料,便起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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