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梅九通正在自己的屋內,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擔心是樂異揚出事了,急忙推開門而出,發現是翟鏡月在屋外。
她見到梅九通出來,興奮地說道:「九通,翠心回來了,她現在正在幽谷派大堂里。」梅九通急忙問道:「她昨日去了什麼地方?」翟鏡月道:「我哪裏知道這麼多,我和你一樣,也是一晚上沒有見到她。」梅九通臉上露出疑惑地表情,翟鏡月補充道:「是這樣的,剛才袁姑娘派人過來,說翠心找到了,讓我通知你一聲,免得你擔心。」
梅九通道:「翠心一夜未歸,不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她吧。」翟鏡月點頭道:「是啊,這個小女孩,人生地不熟,還敢擅自亂跑,害的姐姐我一夜沒有睡個好覺。」
兩人來到大堂,裏面只有五個人。葛岷山坐在椅子上,袁甄楨和陳聆知站在他的身旁。堂下坐着的人除了翠心,還有幽谷派二弟子章應閒,他正用手按住右腿膝蓋,滿臉痛苦的神色。梅九通心中一驚,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到翠心安好如初,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葛岷山見到梅九通,向他招收道:「梅公子,你來了,我這個徒兒也回來了,昨日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幫我問問他。」梅九通拱手道:「葛老前輩,既然章兄弟就在眼前,何不讓他自己說出來。」
章應閒抬頭望着梅九通,又望了堂上的師父,不解地問道:「師父,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徒兒怎麼越聽越糊塗啊。」袁甄楨見她故意裝作毫不知情,憤憤地說道:「你自己做的好事,還想抵賴!我們都知道了。」
章應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想:「我不過才離開半日,他們的態度就變得如此咄咄逼人,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發生。」於是用手按着膝蓋,強忍着痛苦,起身對葛岷山說道:「師父,徒兒確實不知師姐所指何事。徒兒自問捫心無愧,又何需抵賴?」
葛岷山閉着眼睛說道:「閒兒,你知道為師一向喜歡誠實的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管你們犯了什麼錯誤,只要真心悔改,為師就會從輕發落。如果百般狡辯,為師定會從重處罰。」
章應閒望着屋內之人,回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確實不知道什麼地方做錯了。他苦苦冥思,想到打擾師父救治樂異揚一節,頭上冒出了冷汗,急忙說道:「師父,徒兒想起來了。徒兒昨日不該打擾你運功救人,還請師父原諒。」葛岷山突然睜開眼睛,直盯着章應閒。章應閒見到師父眼中流露出殺氣,嚇得雙腳發軟,雙腳往後一退,屁股軟坐在椅子上。
翠心見他神色慌張,不清楚他們師徒之間有什麼恩怨,關心地問道:「章哥哥,你沒事吧。你的腿還好嗎?」章應閒回過頭,苦笑着說道:「我的腿傷不礙事。」
梅九通和翟鏡月都吃了一驚,心想:「翠心什麼時候和他搭上話了?」都望着章應閒,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尋得答案。
陳聆知站在一旁,冷笑道:「師兄,你怎麼大路不走,偏偏要走偏僻小道,豈不知那裏有師父設下的陷阱?難道是擔心從幽寂谷正門出去會被人發現?」章應閒聽到他陰陽怪氣的聲音,心想:「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神氣了,竟然敢這樣與我說話?」陳聆知又說道:「更奇怪的是,師兄武藝高強,怎麼會與翠心姑娘一起掉進陷阱中,真是匪夷所思。」章應閒聽後故意不答。
翟鏡月聽罷,急忙問翠心道:「妹妹,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翠心坦然答道:「沒錯,昨日我是不小心掉到陷阱里。」翟鏡月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衣衫整齊,方才放心,又關心地問道:「你沒有受傷吧?」翠心搖搖頭道:「多虧有章哥哥相救,要不然你就見不到妹妹了。」
眾人聽他說完,都望着章應閒。章應閒坐在那裏,這時才恍然大悟,想着師父這樣生氣,可能是因為自己與翠心一夜都未回來,其間恐怕有些誤會,於是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昨日章應閒惹惱了葛岷山,心中惶惶不安,埋怨師父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於是憤然離開樓舍,一個人到幽寂谷深處徘徊。那裏草木茂盛,平時人跡罕至,是幽谷派的禁地。
章應閒在那裏待了一個多時辰,回想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心想:「自己身為幽谷派的二弟子,練就一身絕技,卻不被師父所喜,平時稍有差錯,便會惹來師父的一頓訓斥。而其他的弟子,雖然武藝不敵自己,卻總是會博得師夫的歡心。」
這本是他爭強好勝的性格所導致,他卻時常感到憤憤不平,總想早日離開幽寂谷,去外面闖出一番天地。在比武場上,章應閒雖然很想好好教訓陳聆知,但想到若勝過他,便會留下來做掌門人,永世不能離開幽寂谷半步,心中確實有所不甘,因此每一招都使出四五分力度,既不丟掉面子,又能夠全身而退,此乃一舉兩得之效。
拓跋濟予在幽寂谷打傷樂異揚,他作為幽谷派弟子,本來可以出手相助,以彰顯自己的武藝,不過等到他趕到的時候,拓跋濟予已經被師父趕走,他這才無功而返,鬱悶地坐在大堂里等待師父歸來。等到葛岷山、樂異揚和翠心回來,章應閒才知道樂異揚身中箭毒,幽寂谷中卻無解藥可救,心中只留下惆悵。
章應閒眼看葛岷山在大堂中為樂異揚治傷,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擔心師父的身體吃不消,這才不顧師弟們的反對,強行闖進門去勸阻,卻適得其反,惹得葛岷山一陣數落,自己倉皇離去。
章應閒望着滿山的樹林,自問道:「難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人能夠知道?」他正出神中,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輕地腳步聲,他急忙轉身望去,發現竟是樂異揚身邊的那個小姑娘。
翠心本想出谷去追趕拓跋濟予,求他交出解藥,誰知在谷里轉了幾圈,竟然分不清東西南北,一路走到這裏。她見前方有一個青衫少年,想到那人是幽谷派弟子,於是上前問詢出谷的道路。
章應閒望見翠心,心想:「她不知待在樂異揚那小子身邊,怎麼一個人走到這個地方來了?」等到翠心走進,未等她開口,先問道:「翠心姑娘,你怎麼來了?」翠心認得他是章應閒,毫無遮掩地說道:「我想出出谷去辦件事情,誰知道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你知道怎樣才能離開幽寂谷嗎?」
章應閒目不轉睛地看着翠心,心想:「樂異揚真有福氣,身邊有這麼標誌的女孩子。這個女孩竟把我那嬌羞欲滴的師姐比下去了。」翠心見他不答話,以為他想着之前與梅大哥有隙,此時不願意告訴自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翠心向前行了沒幾步,聽見身後章應閒朝自己跑過來,一邊還大叫着:「翠心姑娘,請留步,不能再往前走了。」翠心心想:「這個人好奇怪,不願意告訴人家道路,又不讓人家離去,難道想讓我陪他在這裏吹冷風。我才不干嘞。」加快步伐朝前又走了七八步,突然感覺腳下泥土變軟,身子朝下下陷。她這才想起章應閒的話來,轉身向他求救,說道:「章哥哥,我掉陷阱里了。」
章應閒此時離她不到三步,見她身子已經陷入地面一半,急忙飛身上去,用手摟住翠心的腰部,另一隻手抓住地面的樹枝。那根樹枝早已枯萎,承受不了兩人的重量,章應閒正欲運氣飛出,樹枝突然斷成兩截,章應閒無處借力,被翠心拖着跌向陷阱底部。章應閒擔心翠心受傷,用力將她翻到自己身前,落地之時,翠心正好壓在他的身上。
章應閒「啊」的大叫一聲,頓時昏迷過去。翠心仍然清醒,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受傷。她抬頭望着陷阱開口處,見到一縷陽光射了進來。
這個陷阱是一個土洞,是葛岷山用來防範盜寶之人而修造的。土洞約莫有五六丈深,洞壁光滑無階梯,當年葛岷山修造之時,身上捆綁了結實的麻繩,等到陷阱做好,他再藉助麻繩之力離開土洞。
翠心用手摸了洞壁,絕望地嘆了一口氣。轉身來看章應閒,見他仍昏睡不醒,心中害怕,上前用手指掐了他鼻子下方的「人中穴」。章應閒受到刺激,慢慢睜開眼,望着眼前一張俊俏的小臉蛋,問道:「翠心姑娘,你沒受傷吧?」翠心搖搖頭,說道:「我沒事呢!章哥哥,你呢?」
章應閒聽見她關心自己,心中很欣慰,正想說自己也沒事,卻感到自己右腿膝蓋下方傳來隱隱劇痛,他將自己的腳移到陽光照射得到的地方,發現右腳已經腫脹起來。章應閒心中想到:「不好,這條腿受傷了,這下怎麼才能離開這個土洞?」他用手在剛才摔下來的地方摸了摸,摸到一塊巴掌大小的石塊,他順手拾起來,對翠心說道:「我的腿跌倒這塊石頭上,一時半會恢復不了。看來我們要在這土洞裏呆上幾天,等我右腿恢復之後再想辦法出去。」
翠心望着他右腿的傷口,取出自己的手絹,將他的腿包紮好,心疼地問道:「現在好些了嗎?」章應閒微笑着答道:「現在比之前更疼了。」翠心大驚失色,說道:「章哥哥,怎麼會這樣呢?」章應閒道:「翠心姑娘,你有所不知,人的腿骨外面是經絡,腿部受傷之初,經絡會產生麻木的感覺,等到麻木感消失之後,劇烈的疼痛才真正開始。」
翠心咬着嘴唇,焦急地說道:「那怎麼好?你不是要一直忍受着這劇烈的疼痛。」章應閒微微一笑,勉勵她道:「不用擔心,我們習武之人,平時少不了磕磕碰碰,這點苦頭還是吃得了。」翠心聽後方才鬆了一口氣,獨自坐在一邊不再啃聲。
隔了一會,章應閒開口道:「翠心姑娘,方才聽你說要出谷辦事,現在我們深陷洞底,可以說是患難與共了,你可否告訴我是所為何事?」翠心輕輕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章哥哥,我原本想出谷去求拓跋濟予,讓他給樂大哥解藥,誰知道還未出谷,自己便深陷此地。這可怎麼辦呢?但願有人能夠儘快發現我們,把我們兩個救上去。」
章應閒聽後愣了好久,心想:「這個女子對樂異揚情深意重,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去為他求解藥。一個人能夠有這樣的女子相伴,就算是死也是值了!」他沉思了一陣,方才說道:「就算你追過去,那個拓跋濟予怎會給你解藥呢?」
翠心道:「樂大哥沒有解藥,數日之後便要死去。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章應閒聽後,終於克制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來。翠心不解,問道:「章哥哥,你笑什麼?」章應閒深吸了一口氣,止住笑容,語重心長地說道:「翠心姑娘,你真單純。江湖上人心險惡。拓跋濟予既然毒箭傷人,那是想要致樂異揚於死地。他不僅不會給你解藥,還未把你扣押下來。樂異揚如果上有一口氣在,看到你這樣的行為,一定會被你氣死的。」
翠心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嚇得不敢出聲。章應閒又道:「你好好想想,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兩人不再說話,就這樣一直在土洞裏坐到第二日天明。
第二日清晨,章應閒聽到從土洞上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隱隱約約還有人在說話,於是用手推了推靠在洞壁上熟睡的翠心。
翠心緩緩睜開朦朧的雙眼,望着章應閒發呆。章應閒指着洞口說道:「翠心姑娘,你想不想出去?」翠心道:「當讓想啊。不過想歸想,這個洞這麼深,你的腿又受了傷,又怎能出得去呢?」
章應閒將手放到耳邊,輕輕按下耳廓,偏着頭聽則外面的聲響。翠心跟着他的樣子做,過了一會,嘟着嘴巴說道:「章哥哥,你騙我,外面什麼聲音都沒有。」章應閒微笑着道:「我怎麼騙你了?上面確實有人經過,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應該是我的師弟。」
翠心將信將疑。章應閒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哄她道:「翠心姑娘,你若不信,可以對着洞口大叫幾聲,他們聽到你的聲音,自然會走過來。」翠心盯着他,反問道:「我們都困在土洞裏面,憑什麼要我求救?」章應閒聽完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小姑娘,我是他們的師兄,豈能低聲下氣地求救?」翠心心中憤憤不平,「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章應閒不去和她說話,此刻屏住呼吸,仔細聽着樹林中的聲音。隔了一會,那聲音正慢慢變弱,他伸出手拍拍翠心的肩膀,說道:「翠心姑娘,你若在不求救,我那些師弟就走遠了,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反正我沒什麼急事要辦,在這裏帶上十天半月都無所謂。」
翠心聽到他這樣說,心裏有些發慌,想道:「他說的話確實有道理,樂大哥與他毫無瓜葛,他自然不用替他擔心。我真傻啊,與他斗什麼氣呢?要是在這裏困上幾天,連樂大哥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我這輩子都會有遺憾。」想到這裏,翠心急忙站起身來,兩手放到嘴邊,用盡力氣大聲喊道:「上面有人嗎?救命啊!救命啊!」
翠心的聲音非常尖銳,在這一丈見方的土洞中不停地迴蕩。她剛喊出一個字,章應閒趕緊用手捂住雙耳,對着她憨笑,心想:「小姑娘還是太單純,我才說出一句,就把她唬住了。」
翠心連續喊了幾聲,上面並無人答應,垂頭喪氣坐下來,不去理會章應閒。她想到自己連樂大哥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心裏一酸,不由自主地抽泣起來。
章應閒嘴角微撇,說道:「翠心姑娘,等會就有人來救你,不要難過啦。」翠心用衣袖輕撫掉臉上的淚水,望着章應閒,恨恨地說道:「章哥哥,我在這裏喊了這麼久,嗓子都喊累了,這回該你了吧。」章應閒搖頭道:「不用費力氣,稍有自有人過來。」
章應閒話音剛落,就聽見上面有人叫道:「裏面有人嗎?」翠心急忙站起身,對着洞口回答道:「有人啊,快救我們出去吧。」
這個土洞深五六丈,清晨的時候,陽光不能直射到洞底,上面的人自然看不到洞底發生了什麼。
只聽上面一人說道:「步師弟,下面那人好像是個女孩。」另一人道:「難不成是翠心姑娘,這下可好,我們無意間發現她的下落。管師兄,師父知道後,肯定又會誇讚我們。」上面兩人正是幽谷派排名第四和第五的管若即與步春勝。
管若即望着四周的樹林,不清楚翠心為什麼會掉下陷阱,想到她已經失蹤一晚上,擔心她可能受了傷,說道:「步師弟,你先在這裏守着,師兄下去救翠心姑娘上來。」說完掀起青衫準備跳下去。
步春勝急忙攔住他,勸道:「管師兄,此舉太冒險,萬萬不可啊。我曾聽師父說過,這個陷阱洞壁十分光滑,就算武林高手掉下去也插翅難飛,我們不可貿然下去。」
管若即將腳縮回去,想起了葛岷山曾經的叮囑,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心想:「還好有步師弟提醒,不然我也成為瓮中之鱉了。」於是詢問道:「翠心就困在下面,我們卻無能為力,真讓心心急如焚啊。」
步春勝擺擺手,說道:「師兄莫着急,我自有辦法。」說完來到一棵大樹下面,忽地拔出身上的刀,使出幾招潼關刀法,只見十餘條樹枝紛紛掉到地上。步春勝拾起樹枝,對管若即說道:「管師兄,我們將樹枝編成繩索,放到洞裏去,翠心姑娘見了,自然會沿着繩子上來。」
管若即點點頭,贊道:「步師弟的這個辦法好,師兄自愧不如啊。」步春勝謙虛地說道:「師兄過獎。我們還是先救翠心姑娘吧。」
兩人蹲在地上,立刻動手編織樹枝。等到樹繩做好,步春勝和管若即用力拉了拉,說道:「這根繩子足夠結實,翠心姑娘上來應該沒事。」兩人雙手緊握着樹繩的末端,緩緩將它送到洞底,並大聲喊道:「翠心姑娘,你抓緊繩子,我們拉你上來。」
翠心在洞底等了許久,心中已經不耐煩,對章應閒說道:「章哥哥,你那兩個師弟怎麼回事,為什麼到了洞邊還不來救我們?」章應閒淡淡地說道:「翠心姑娘,先坐下來靜一靜。我們幽谷派的弟子最講究情誼,絕不會見死不救,你就放下心來。我估計他們正在焦頭爛額地想辦法。」翠心只得坐下來,嘆了一口氣,嬌聲說道:「但願你說的是對的。」
隔了一會,章應閒聽到洞口傳來管若即與步春勝的聲音,又發現一根樹繩從洞口遞下。他伸出手抓住繩子,用力上下抖動兩下,對翠心說道:「我那兩個師弟還不笨,竟然想出結繩救人的辦法。」
翠心聽後心中一喜,站起身說道:「章哥哥,你先上去還是我先上去。」章應閒說道:「你先上去吧。」翠心雖然想快點上去,但想到章應閒右腿受了傷,行動不方便,於是謙讓道:「章哥哥,你受了傷,還是你先上去吧。」
章應閒一愣,想到這個小女孩雖然與自己鬧過彆扭,但其實仍然關心自己,心中不覺涌過一陣暖流,說道:「翠心姑娘,你不要再推讓,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我在你後面上去,萬一你不小心從繩子上面掉下來,還能用手接住你。」
翠心執拗不過他,只得抓緊繩子慢慢爬上去。洞口的兩人感受到繩子在承受重量,知道翠心已經在樹繩上面,都用力將繩子拉出。
翠心剛伸出頭,管若即和步春勝就伸手將她拉出土洞,問道:「翠心姑娘,你沒事吧?」翠心對這兩人輕輕微笑,說道:「兩位哥哥,我沒事。你們趕緊就章哥哥上來吧。」
管若即和步春勝都吃了一驚,異口同聲地說道:「章師兄?他也在下面?」翠心害羞地點點頭。管若即道:「師兄武藝高強,怎麼會深陷土洞?」翠心道:「事情一眼難盡,你們還是先救人吧。」
步春勝急忙將繩子放下,對着洞底說道:「章師兄,繩子下來了。」洞底並無人回答,步春勝心中正詫異,卻突然感到手中的繩子一下一下地往下沉,他急忙定住雙腳,緊緊握住樹繩。
章應閒一面用手抓住繩子,一面用左腳踢着洞壁,反覆數次,輕鬆地離開陷阱。管若即與步春勝見到章應閒,急忙行禮,說道:「章師兄,師弟們晚來一步,你受苦了。」章應閒望着他們,說道:「我沒事。倒是翠心姑娘在洞底待了一晚上,着實受了不少苦。」
兩人望着翠心,問道:「翠心姑娘,你怎麼會與章師兄掉到下面去?」翠心輕輕咬着嘴唇,說道:「章哥哥是為了救我才落入陷阱,如今腿上受了傷。這一切都怪我不好。」章應閒擺擺手,說道:「我是自願救你,你何必自責。」管若即與步春勝對視一眼,不再搭話。
章應閒活動了右腿幾下,感覺疼痛較前並無減輕,自言自語道:「看來腿傷還要幾日才能痊癒。」突然想起一件事,朗聲問道:「兩位師弟,你們怎麼會到這裏來?只是為了尋找翠心姑娘?」
管若即上前一步,輕輕地說道:「章師兄,我與步師弟是奉了師父之命,前來叫你回去。」章應閒心中一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道:「師父有什麼急事找我嗎?」管若即道:「確有急事,師兄回去後自然明白。」
章應閒擔心谷中有變,焦急地說道:「事不宜遲,兩位師弟,我們這就回去。」說完一瘸一拐地望幽谷派樓舍走去。翠心跟在他身後,不住提醒道:「章哥哥,你腿上有傷,不要走那麼快。」章應閒哪裏肯聽,又加快了步伐。
步春勝與管若即緊跟在兩人後面。步春勝輕輕問道:「師兄,你說那件事情真是章師兄做的嗎?」管若即搖搖頭,說道:「我看不像,要真是他做的,他怎會如此着急趕回去。」步春勝道:「師兄言之有理。章師兄雖然為人強勢,但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不尊師父的事情來。」
眾人回到樓舍,正遇見陳聆知和姬顯聲。陳聆知見到章應閒和翠心,驚訝地說道:「章師兄,翠心姑娘,你們怎麼回來了?」章應閒道:「聽說師父找我有事,我就急忙趕了回來。」陳聆知聽後,微笑道:「不錯,師父等你很久了。既然師兄已經回來,匡、代、薛及其他師弟們就不用枉費心思四處去找你。」
章應閒心中覺得奇怪,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重要,需要師父這樣勞師動眾去找自己回來,難道是為了幽谷派掌門一事?他心中暫時不想做這個掌門人,不過尚未向好應對之策。
陳聆知見他發呆,說道:「師兄,我們進屋去吧,師父在裏面恐怕已經久等了。」章應閒望了他一眼,徑直走進屋去,翠心心中好奇,也跟着走進大堂。
陳聆知望着兩人走進去,對幾位師弟說道:「此事師父自有定奪,你們都散了吧。」等到其他人都遠,他望了屋內一眼,心想:「不知道師父怎樣處理此事,接下來有好戲看了。」想到這裏,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章應閒到了屋內,見到葛岷山正坐在大堂閉目養神。袁甄楨站在一旁,示意他和翠心輕輕地坐下來,不要打擾師父休息。
袁甄楨走出門外,看到陳聆知正在發呆,上前問道:「聆知,你在幹嘛?」陳聆知急忙回過神,說道:「師姐,我正在想,章師兄和翠心姑娘進去之後,師父會說些什麼。」袁甄楨道:「師父正在休息,哪裏有時間理會他們。你待在這裏做什麼?有事進大堂再說。」
陳聆知睜大眼睛,略有失望地說道:「既然師父在休息,我就不進去打擾了。」袁甄楨忙叫住他,說道:「翠心姑娘回來了,你去告訴梅公子和翟姑娘一聲。」陳聆知無奈地說道:「聆知謹遵師姐之命。」然後匆匆離去。
等到他見過翟鏡月之後,又想到梅九通昨日懷疑章應閒偷了《元和秘笈》,此番前去,不知道等會會不會當面揭穿他。於是又返回大堂。
章應閒將前面發生的事情說完之後,屋內之人除了翠心之外,都吃了一驚。葛岷山和藹地問道:「翠心姑娘,我這個徒兒所言是否屬實。」翠心輕輕地點點頭,說道:「章哥哥說的是真話,我可以為他擔保。」
葛岷山舒了一口氣,對章應閒說道:「閒兒,為師誤會你了。」章應閒道:「師父的話,徒兒不太明白,還望師父明示。」葛岷山望了袁甄楨一眼,說道:「楨兒,為師累了,先回房中休息,你來告訴閒兒個中事情吧。」說完起身朝內室走去。
袁甄楨此前誤會了章應閒,此時故意不看他,說道:「章師弟,師父的《元和秘笈》被人盜了,目前還未查處是何人所為。」章應閒方才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居然成為眾人懷疑的對象,心中羞愧不堪,仍故作鎮定地說道:「師姐放心,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我一定會揪出這個人。」
袁甄楨揮手道:「師弟不必放在心上,師父遲早會查清楚這件事情……」章應閒不待她說完,已經起身離去。袁甄楨叫到:「章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章應閒頭也不回地說道:「最近党項人來過此地,又匆匆地離去,我懷疑是他們所為。」他瘸着腿走到門邊,突然站着不動,往回望了一眼,見到翠心也望着自己,感到熱淚涌到眼眶,急忙開門而去。
翠心起身跑到門外去,卻未見到章應閒的身影。章應閒雖然受傷,但輕功了得,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已經離開幽寂谷。
屋內之人都來到外面。梅九通嘆了一口氣,對袁甄楨說道:「章兄弟是性情中人,在下之前誤會他了。」袁甄楨微微苦笑,並不答話。
梅九通說道:「樂兄弟昏迷了一天一夜,不知道現在情況怎樣,我和兩位姑娘過去探望一下他。」於是袁甄楨辭別,帶着翟鏡月和翠心離開大堂。
袁甄楨望着出谷的路,心想:「師父之前說過,章師弟自作聰明,早晚會吃虧。如今他隻身去追趕拓跋濟予,那《元和秘笈》未必是拓跋濟予所盜,到時拓跋濟予新仇舊恨一起報,章師弟豈是他的對手?」
袁甄楨又想起拓跋濟予的「霹靂神掌」,心中忐忑不安,深知此事關係重大,轉身回到屋內,去向師父葛岷山稟報。
葛岷山聽了袁甄楨所言,起得從凳子上站起來,罵道:「傻小子,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為師曾試過拓跋濟予的武功,他的內力深厚無比,非是尋常人等可以匹敵,你這一去,豈不是白白送死!」袁甄楨誠惶誠恐地問道:「師父,事已至此,可有辦法補救?」
葛岷山思索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楨兒,你的章師弟性子急躁,不經過我同意就擅自出谷,本該接受我派門規處罰。但為師念及他對幽谷派的一片忠心,暫且饒過他這一會。如今他以身犯險,為師不得不管。你這就傳為師的話,着急所有年滿十六歲的弟子到大堂外,就說有要事商量。」
袁甄楨「諾」了一聲,匆忙退下。葛岷山在屋內轉了幾圈,想着如何妥善解決這件棘手的事情。
沒過多久,數十位弟子就聚集在幽谷派的大堂外。葛岷山對大家說道:「徒兒們,我幽谷派鎮谷之寶《元和秘笈》被奸人所盜,你們的章師兄已經出谷去追趕偷書之賊。為師召集你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有誰自願出谷協助你們的師兄?」
那些弟子你看我,我看你,爭着要求前往。葛岷山示意眾人安靜,說道:「你們的心意為師都知道。同門之誼,難能可貴,你們要好好珍惜。不過那些人武藝高強,且人多勢眾,你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次出谷之人,就暫從九大弟子當中挑選兩人。」
眾弟子聽了,異口同聲地說道:「徒兒們皆聽師父的安排。」
葛岷山滿意地露出微笑,說道:「知兒,聲兒,你們兩人入谷較早,武藝都不弱,為師就派你們出谷相助,你們覺得怎樣?」姬顯聲從人群中站出身來,拱手答應道:「徒兒謹遵師命。」
陳聆知聽完葛岷山的話,心中喜憂交加,喜的是師父終於肯讓自己出谷,憂的是此行的目的竟然是去幫章應閒。
在場眾人都望着陳聆知,等待着他的回答。陳聆知輕輕吸了一口氣,朗聲說道:「師父放心,徒兒定不辜負您的期望,誓與兩位師兄弟同生共死。」
葛岷山揮手道:「知兒,臨別之際,師父有句話想對你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們能出手時就出手,敵不過的時候千萬不要勉強自己。」陳聆知點頭道:「徒兒一定銘記於心。」
袁甄楨望着陳聆知,想着要與他分離,心中不免一陣傷心。陳聆知偷偷瞟了她一眼,雖然心有不舍,但仍然轉身與姬顯聲一同離去。
葛岷山望着兩位愛徒離去的身影,心想:「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你們學了這麼多年武藝,為師不能讓你們總是待在幽寂谷里,是該讓你們陸續出去磨鍊一番。」
堂下的弟子都望着葛岷山。袁甄楨輕輕說道:「師父,各位師弟都等着你吩咐呢。」
葛岷山回過神,對眾人說道:「徒兒們,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你們要好好勤奮學習武藝,只有學所所成,方能在這世上立足。」那些幽谷派弟子都說到:「徒兒們定當努力專研武藝,不辜負師父的一片苦心。」
葛岷山用手撫了撫鬍鬚,緩緩說道:「徒兒們,為師並不是一定要找回那本武林秘笈。這麼多年,為師早已熟記上面的八十一般武藝及內功心法。為師只是擔心《元和秘笈》到了奸邪之徒手中,不但會禍害武林,甚至會危急社稷。這才派你們的師兄出谷去尋找。」
那些弟子恍然大悟,心中皆佩服師父深厚的功力以及憂國憂民的胸懷。
葛岷山道:「為師年齡已過八十,雖然不關心塵間之事,但不忍先賢的武藝灰飛煙滅。為師即日起閉關半月,專心重著《元和秘笈》,在此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在場的幽谷派弟子都承諾。
葛岷山示意眾人散去,卻留下袁甄楨、管若即、步春勝、匡未僵、代房駿、薛聞宣六人,說道:「你們幾人是我的得意弟子,習得《元和秘笈》上面的武藝。為師此次到山洞閉關,你們要緊緊守住出口,決不允許外人擅自闖入。」
六人都點頭答應。葛岷山微微一笑,放心地走進屋去。
等到葛岷山離去,袁甄楨鄭重地說道:「各位師弟,師父重著《元和秘笈》,需要耗費大量的心血,我們要謹記師父方才說的話,讓他老人家安心地閉關。」管若即道:「師姐有什麼吩咐,我們一定照辦。」
袁甄楨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六人輪流當值,每三個時辰換一人。」管若即、步春勝、匡未僵、代房駿、薛聞宣五人都同意這個做法。眾人約定好,各自回去做準備。
梅九通、翟鏡月與翠心來到樂異揚的房間,見到樂異揚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已經開始發青。
梅九通在衙門裏做了幾年捕頭,見過囚犯死前的樣子,想到樂異揚此時正是臨終前的表現,自言自語道:「這個箭毒這麼厲害,才過一天時間,竟然就置人於死地。」
翠心聽見之後,默默地走到床邊,緊緊握住樂異揚的手,眼淚不住地流出來,高聲叫道:「樂大哥,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你快醒醒啊!」
翟鏡月心有不忍,走過去拍了翠心的肩膀,遞過一塊手絹,輕輕說道:「妹妹,樂公子中毒已久,元神即將離體,我們不要再打擾他。」翠心搖搖頭說道:「我不相信!樂大哥對我這麼好,怎麼會一聲不吭就離開我?樂大哥,你說說話啊,心兒就在你身邊。」
梅九通想起之前樂異揚昏迷中說過的話,心裏一陣酸痛,卻仍然說道:「翠心,你對樂兄弟的一片痴情,他在九泉之下也會知道的。」翠心聽到「九泉」二字,身子突然發軟,口中重複道:「樂大哥真的要死了麼?樂大哥真的要死了麼?」
梅九通和翟鏡月見到翠心神色異常,擔心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走過去安慰道:「翠心,我們出去吧,還要替樂兄弟準備後事。」翠心只覺天昏地暗,想到就要和樂異揚永別,頓時暈了過去。
梅九通急忙按住她的「人中穴」,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她喚醒。翟鏡月扶起翠心,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翟鏡月前腳剛跨出門檻,翠心卻發瘋似的掙脫開來,又跑到樂異揚的床邊,趴在她的的耳邊,興奮地說道:「樂大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梅九通和翟鏡月尚未離開房間,聽見她這麼一說,都吃了一驚。兩人見到翠心雙手不停亂動,擔心她是受了刺激,急忙過去扶起她,問道:「翠心,你沒事吧?」
翠心望着兩人,搖頭道:「姐姐,梅大哥,我沒事。剛剛昏迷的時候,我終於想通了。」
翟鏡月小心地說道:「妹妹,你不要嚇姐姐,你莫不是得了痴心瘋?」翠心嘟着嘴巴,不滿地說道:「姐姐,你怎麼說妹妹得了痴心瘋,人家好好的呢。」
梅九通見翠心顏色紅潤,言語清晰,與平時無異,方才放下心來,說道:「翠西,你姐姐是關心你才這麼說的。你告訴梅大哥,你想通什麼了?」
翠心「哎呀」一聲,說道:「差點忘記這個重要的事情。昨日我被党項武士擒住,一路上不停地吵鬧,那些党項武士曾威脅說,如果我不老實跟他們去,就讓我嘗嘗蛇毒的厲害。」
梅九通聽後眼前一亮,朗聲說道:「蛇毒?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党項的紅頭蛇,我曾經聽馬神醫提起過。之前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翠心,謝謝你!」
翟鏡月聽後滿頭霧水,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於是問道:「党項紅頭蛇?這時什麼蛇?」
梅九通答道:「這時一種生活在党項夏、綏、宥、銀四州境內的毒蛇,它的毒性非常強,凡人畜被咬之後,如果沒有解藥,七日內必死無疑。馬神醫曾在代州軍營行醫,偶爾會碰到被紅頭蛇咬傷的士兵,所以對它略有了解。」
翠心皺着眉頭,失望地說道:「如今雖然知道箭毒的來歷,但仍然無解藥可以救治樂大哥。」她說到這裏,眼淚又流了下來。
梅九通道:「解藥倒是不難。我聽馬神醫說過,只需找到一條紅頭蛇,讓它咬傷野兔或老鼠,然後取出它們的鮮血,給人服用就可解毒。也可以將這些血液熬製成小藥丸,放在身邊作為解藥用。」
翠心聽後,心中稍微寬慰,不過馬上又愁眉苦臉,說道:「此地離定難軍有數千里,要找到一條紅頭蛇,真如大海撈針一樣困難。」翟鏡月也說道:「九通,翠心說得對,這裏連紅頭蛇的影子都看不見,哪裏還能製備得出解藥?」
翠心向梅九通望了一眼,輕聲說問道:「梅大哥,你可有什麼辦法?」梅九通搖搖頭。又說道:「如果再想不出辦法,樂兄弟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翟鏡月道:「九通,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在虎狼林,那些野獸會害怕拓跋濟予的馬兒,難道馬上有蛇?」梅九通道:「我也不明白。」
翠心急忙問道:「梅大哥,你可在馬上發現了什麼袋子?」梅九通坦然答道:「馬上除了韁繩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翠心喃喃道:「那就奇怪了。」梅九通聽後,想起在馬廄發生的事情,說道:「昨晚有兩個党項武士前來偷馬,被我及時發現,再與兩人交手時,那兩人投擲出飛鏢,誤傷了拓跋濟予的白馬。我這就過去馬廄,看看能不能在那裏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翟鏡月道:「九通,我與你一同前去。」梅九通舉手制止她道:「你就在這裏陪翠心,我去去就回。」說完大跨步離開房間。
翟鏡月黯然神傷,緩緩坐在桌旁,緩緩倒滿一杯水,對翠心說道:「妹妹,你梅大哥不知何時可以返來,我們不能就這樣干坐着。你端這杯水過去餵樂公子,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想必一定渴得不行了。」
翠心正坐到床沿上,聽到姐姐叫自己,起身過去接過水杯,將水送到樂異揚口中。樂異揚仍然毫無反應,翠心焦急不已,心裏一直念叨着:「樂大哥,你要堅持住啊。」
看着翠心一聲不吭的樣子,翟鏡月安慰她道:「好妹妹,你要堅強一些,人死後是不能復生的。」翠心只覺兩眼淚水朦朧,啞着嗓音說道:「樂大哥就這樣死去,老天真是不公平。」
翟鏡月起身上去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輕輕拍了拍,說道:「翠心,你又犯傻了,這個世道哪裏有什麼公平不公平。要真有公平可言,我們姐妹倆也不用在青樓裏面長大了。來紀雲和耶律鍾盈,一個是千金小姐,一個是公主殿下,為什麼她們生來就高人一等?」翠心不去反駁她,獨自一人默默地為樂異揚傷心落淚。
翟鏡月無奈地搖搖頭,又坐回桌旁,回想起以前在別情樓中的日子,一個人喝着白開水。
梅九通出了房門,穿過一條走廊,遇見袁甄楨走過來。兩人走近後,袁甄楨說道:「梅公子,你這般匆匆而去,確實為什麼?難道樂公子那邊出事了?」梅九通想到事情危急,來不及與她多說,只說道:「樂兄弟中了党項紅頭蛇毒,如今生命垂危,恐怕過不了午時。」
袁甄楨聽後驚訝地說道:「紅頭蛇毒這般厲害。咦,你是怎麼知道的?」梅九通不想與她過多糾纏,鏗然答道:「袁姑娘,此事說來話長,我現在得去馬廄一趟,後面再告訴你不遲。」然後側身從她面前飄過。
袁甄楨趁着師父閉關之前來探望樂異揚一次,卻沒料到他的傷情發展這麼快,想到梅九通足智多謀,急忙叫住他道:「梅公子,你先等等,我與你同去。」梅九通頭也不回,只說道:「這樣也好,一起去多個幫手。」
梅九通在崎嶇的道路上快速地前行。袁甄楨雖然輕功不弱,但仍然落後他十餘丈遠。
梅九通到了馬廄,輕輕推門而入。那匹馬正在靜靜地吃着乾草,其他的馬匹都離它有數丈遠。看到這個情景,梅九通吃了一驚,心想:「難道昨日的飛鏢沒有毒。」
袁甄楨此時也趕過來,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梅公子,你發現什麼了嗎?」梅九通回過頭望了她一眼,說道:「袁姑娘,不瞞你說,我過來這裏是為了尋找治療箭毒的解藥。」
袁甄楨聽後,將信將疑地說道:「這裏有紅頭蛇毒的解藥?那太好了,我們趕快尋找吧!」說完衝到馬群里,那些馬匹都亂着一團,紛紛對她避而不及。那匹白馬仍然只顧着吃草,並不理會袁甄楨。
袁甄楨心中覺得奇怪,繞着白馬走了幾圈,突然發現地上的草堆有異常,急忙對梅九通說道:「梅公子,你快過來,看看這些是什麼?」
梅九通聽見她叫自己,走上前蹲下身細細察看。那草堆上面有幾處血跡,是前面白馬受傷後留下來的。血跡周圍密密麻麻全是蟲子的屍體,有蟑螂、蒼蠅和飛蛾,草堆旁邊還有幾隻死老鼠。梅九通抬起頭,望着馬兒臀部的傷口,昨晚替它包紮的布塊仍然在。袁甄楨伸了伸舌頭,嘆了一聲,說道:「這匹馬的血這麼厲害,它分明是一隻有毒的馬啊,難怪這裏的馬都畏懼它三分。」
梅九通聽後豁然開朗,起身說道:「袁姑娘,你提醒的好,也許這匹馬的血可以解樂兄弟身上的箭毒。」袁甄楨不解地道:「樂公子已經中了紅頭蛇毒,要是再飲了這匹馬兒的血,豈不是會雪上加霜,立即毒發身亡?」梅九通鎮定地說道:「袁姑娘,事已至此,唯有這個辦法可以嘗試。要是錯過這個機會,樂兄弟就再也活不過來了。這就是俗話說的以毒攻毒,但願能有效果。」
袁甄楨仍心有顧慮,但想到這是目前能夠保住樂異揚性命的唯一方法,也不做強烈反對。她「嚯「的一聲拔出長劍,用力朝馬兒砍去。那匹白馬受了一驚,迅速地跳到一邊躲過。袁甄楨正欲再揮劍去刺殺,梅九通已經抓住她的劍柄,問道:「袁姑娘,你這是為何?」袁甄楨淡淡地說道:「我先殺了它,再取血為樂公子治傷。」
梅九通道:「袁姑娘,你這樣做不不可取。這匹馬是西域寶馬,整個党項族裏只有兩匹,它價值連城,如此取之性命,豈不是可惜了嗎?況且樂兄弟身上的紅頭蛇毒並非一時半刻可以去除,何不留下它的性命,每日取一些馬血做藥引。如果真有作用,到時樂兄弟身上的蛇毒得以解除,寶馬也留下來,兩美齊全的事,不是更好嗎?」
袁甄楨覺得他說得有理,臉色微紅,誠懇地說道:「梅公子,小女子目光短淺,剛才着實有些莽撞。還請你見諒。」梅九通說道:「袁姑娘一心想着救人,在下可以理解。」
袁甄楨心中羞愧不已,不要意思地低下頭。梅九通哈哈笑了幾聲,說道:「我們還是動手取藥吧。」袁甄楨應承一聲,蹲在地上,用長劍在馬腿上輕輕地劃出一道小口。那匹馬嘶叫一聲,不停地在地上掙扎,梅九通雙手緊緊縛住馬身,白馬頓時動彈不得。
袁甄楨取出隨身攜帶的葫蘆,將裏面的水全部倒出,接上半葫蘆鮮血,將它遞給梅九通,又拿出花手絹將馬腿上的傷口包紮好,起身輕輕抱着白馬,靠在她的耳邊嘀咕道:「馬兒啊馬兒,希望你的血可以救到樂公子。」
梅九通接過葫蘆,焦急地說道:「袁姑娘,樂兄弟還等着馬血服用,我先去一步。」說完,嗖地一聲衝出門外。袁甄楨剛出馬廄,已經不見梅九通的身影,她對着前方嘆道:「這個梅九通真不簡單。樂公子年齡不過十七歲,身邊竟然有這樣的朋友,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等到袁甄楨回來,發現師父葛岷山也在屋內。樂異揚已經服過白馬的血,臉色較前看起來紅潤很多,正躺在床上休息。
原來葛岷山想到樂異揚中了箭毒,自己雖無解藥可治傷,但仍想着在閉關之前過來見他一面。梅九通走了不到一會,他就來到樂異揚的門外,聽到屋內有人在哭泣,貿然進去會顯得很唐突,於是輕輕地敲了敲門。
翟鏡月正在發呆,聽到敲門聲,以為是梅九通反悔了,特意返回來與自己一同前去,於是興奮地起身去開門,卻發現是葛岷山站在外面。翟鏡月吃了一驚,吞吞吐吐地說道:「葛老前輩,怎麼是你?」葛岷山抿着嘴巴,笑道:「翟姑娘,老夫不能來看看樂公子麼?」翟鏡月急忙站到一旁,請葛岷山進去。
翠心聽到門口有人說話,已經站起身來。葛岷山上下打量她一番,關心地問道:「小姑娘,你怎麼啦,怎麼哭得這麼傷心?」翠心哽咽着答道:「老爺爺,您來得正好,樂大哥快不行了,您想辦法救救他吧。」
葛岷山聽後一驚,想到昨日已經用真氣封住毒氣,現在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急忙走上前,望着樂異揚的臉,心中大駭,又伸出手去為他把脈,感覺他的脈搏虛弱無力,正是陽壽將盡的表現。
葛岷山替他把完脈,翠心小聲地問道:「老爺爺,樂大哥還有救嗎?」葛岷山輕輕地搖搖頭,說道:「他的氣色和脈搏都很虛弱,老夫已經無能為力了。」
翠心看到葛岷山嚴肅的面容,終於相信樂異揚是必死無疑,突然撲到樂異揚身上,放聲痛哭道:「樂大哥,你曾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你怎麼能就這樣默默地離去!」
葛岷山望見這個情景,心中不由得感嘆:「樂公子是為救翠心而死,真不枉費翠心對他的一片深情。這麼好的一個少年,無緣無故就死了,真是可惜啊。」
他閉目冥想,想起《元和秘笈》裏的續命大法,即將一人的真氣輸到另一人的體內,以延長他的壽命。此法乃《元和秘笈》裏面的上乘武功,將消耗運氣之人大量的內力,若非是至愛親朋有難,極少有人會情願使用這樣的武功。葛岷山之前從未用過續命大法,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這次決定親身嘗試一番。
葛岷山讓翟鏡月扶開翠心,自己脫鞋上床,坐在樂異揚的身後,雙掌抵住他的後背,緩緩輸出體內真氣。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樂異揚口中吐出少量黑色的血液,臉色逐漸由青轉白。葛岷山感覺丹田微熱,即刻收回雙掌,整理好衣服下床,望了樂異揚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對翠心和翟鏡月說道:「老夫方才運氣為樂公子療傷,用了十年修煉的內功,總算可以保證他三日性命無憂。」
翠心心存感激,朗聲說道:「多謝老爺爺傾力相救。」葛岷山說道:「小姑娘不要謝我,要謝就謝創作續命大法的先賢。老夫與樂公子的曾外祖父有淵源,怎會忍心見死不救。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人學習武藝,不是用來爭強好勝,而是為了濟世救人,這才是習武之人的最高境界。」停了一會,臉色突然轉暗,哀嘆道:「唉,若是再找不到解藥,就算老夫將畢生的功力輸給他,也不過延緩他半月的壽命。」
翠心默默地坐在床邊,情緒又開始低落起來。
這時,梅三通拿着盛有馬血的葫蘆回來,見了葛岷山,打了一聲招呼,徑直走到樂異揚的床前,扶起他的頭,將馬血緩緩灌倒他的嘴裏。
翠心心中好奇,輕輕地問道:「梅大哥,你給樂公子餵的是什麼啊?」梅三通蹲在床頭,長話短說道:「我和袁姑娘去了馬廄,取了拓跋濟予坐騎的血,回來給樂兄弟做解藥用。」
翠心驚訝地張開嘴,望了翟鏡月與葛岷山一眼,發現兩人與自己一樣,臉上都露出疑惑地表請。
梅九通給樂異揚餵完馬血,將空葫蘆放到桌子上,走到葛岷山面前,恭敬地說道:「葛老前輩,實不相瞞,昨晚我在馬廄外面與党項武士相鬥,那匹白馬不幸被有毒的飛鏢擊中。在下本以為它會毒發身亡,等到今日過去,卻發現它竟無半點中毒的跡象。馬廄地上有一些馬兒受傷之後掉落的血跡,周圍有大片蟲子和老鼠的屍體。在下見樂兄弟病情危急,才想出這樣萬不得已的辦法,希望會有奇蹟出現。」
葛岷山一面聽他解釋,一面點頭稱讚,末了說道:「中醫裏面有以毒攻毒的說話,兩毒在人體內相攻,毒性可能增強,亦可能減弱,全憑受毒之人的身體承受之力。老夫方才輸入樂公子體內的真氣,興許可以對他略有幫助。」
翠心聽完二人的談話,心中升起了希望,說道:「老爺爺,梅大哥,但願你們的努力不會白費。」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床上傳出虛弱地咳嗽聲,翠心轉身望去,發現樂異揚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叫道:「樂大哥,你醒了嗎?」樂異揚卻不回答。翠心正欲失望,突然看到樂異揚的四根手指微微一動。翠心興奮地挑起身,對室內諸人說道:「樂公子有知覺了!樂公子有知覺了!」
葛岷山上前為樂異揚把了脈,皺着的眉頭終於舒展,說道:「不錯!樂公子的脈象正在好轉,看來那匹馬的血真有解毒的作用。」
梅九通與翟鏡月都舒了一口氣。翟鏡月小聲說道:「九通,我有一事想不通。」梅九通問道:「你有什麼想不通的?」翟鏡月道:「你真就能斷定這匹馬的血就是解藥?」梅九通做了一個鬼臉,說道:「天機不可泄露。」翟鏡月不依不饒,非要他告訴自己。
梅九通道聳聳肩道:「鏡月,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且不管這麼多,如今樂兄弟身體好轉,我就安心了。」翟鏡月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那匹馬本是西域寶馬的後代,體內的血液可解天下奇毒。夏國公李彝殷的父親李仁福晚年,托人去西域求得一匹雌馬,後來與党項的千里馬相配,產下兩個小馬駒,一匹為黑馬,一匹為白馬。李仁福大喜,將兩個小馬駒賞賜給自己的兒子和親弟弟。第二年,李仁福去世,兒子李彝超繼承夏國公兼定定難軍節度使之位,又過了幾年,李彝超去世,黑馬又成為新任夏國公李彝殷的坐騎。
拓跋濟予本名李濟予,是李彝殷的堂弟,他的父親則是李仁福的親弟弟。當年李仁福去世的時候,曾有軍士推戴李濟予的父親為夏國公,但終因實力懸殊,沒能等上大位,沒過多久就鬱鬱而終。李濟予將父親的死歸咎與李彝超、李彝殷兄弟,不願與二人同姓,但又不想忘記自己高貴的血緣,遂改回後魏皇家拓跋的姓氏。
拓跋濟予勢單力薄,不久就被李彝殷排擠出定難軍,流落在後唐的代州邊境,由於身兼一身武藝,偶然被代州刺史杜重威看中,招入府中做了一名親兵。那匹白馬是伯父李仁福賜予拓跋濟予父親的,被他當做是身份的象徵,從未離開過他一天。
党項紅頭蛇的蛇毒奇毒無比,但咬過黑白二馬之後都會立即掙扎着死去,可見兩匹馬之毒更為厲害。梅九通與袁甄楨都不知,竟然用手去為白馬包紮傷口,差點當場喪命。
梅九通與翟鏡月正說着話,袁甄楨就直接闖了進來,看到師傅也在這裏,驚奇地說道:「師父,你不是準備閉關嗎?」葛岷山微笑着說道:「楨兒,為師過來看樂公子一眼。」
翠心也說道:「袁姐姐,老爺爺來得正是時候。剛才樂大哥氣息奄奄,多虧老爺爺將體內的真氣輸給他,才能熬到你們回來。現在樂大哥喝了你們取得馬血,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剛才手還動了動。」
袁甄楨聽後只覺背後發冷,說道:「那真是好險!既然馬血能解樂公子體內的毒,後面幾日,再去取血便可。」她望了師父一眼,對梅九通說道:「梅公子,師父準備閉關一段時間,我和幾位師弟要輪流為他看守,取血之事,還要麻煩你了。」
梅九通道:「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放心,我與樂兄弟情同手足,這點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翠心上前說道:「梅大哥,到時我與你一同前去。」梅九通道:「不用了。到時叫你姐姐前去便可。」翟鏡月也說道:「是啊,你若離去,要是樂公子甦醒,看不到你,心裏可要擔心了。」翠心害羞地低下頭,說道:「姐姐,你又打趣我了。」
經過一個時辰的折騰,眾人都感覺疲憊。葛岷山說道:「樂公子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老夫就不要打攪他了。」幾人都隨葛岷山出去,只留下翠心一人在房中照顧他。
接下來幾日,樂異揚身體逐漸恢復,開始起床活動。梅九通見狀,擔心馬血飲用過量會適得其反,就不再去取血了。他每日都會與翟鏡月過來探望一番。
袁甄楨與幾位師弟輪流當值,他們有空就過來樂異揚房中噓寒問暖。其他的幽谷派的弟子則在每日練完功之後陸續到來。翠心殷勤的接待這些人,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人竟然認為翠心是樂異揚未過門的妻子,每當聽到這樣的話,翠心總是微微一笑,心想:「能做樂大哥的妹妹,自己都已很滿足了。」
傍晚時分,探望之人離開之後,翠心便會將房門關好,讓樂異揚一個人在房中安靜地休息。她則守在房門口,直到夜深人靜之時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經過這場風波之後,翠心似乎成熟許多,她在樂異揚面前不再那麼任性。這一切樂異揚都看在眼裏。心想:「心妹待人這麼細緻入味,以後誰娶到她都會有福氣。」
一天晚上,翠心已經回屋,樂異揚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發現外面漆黑一片,只在數里遠的地方隱約看見兩個微弱的火炬,那便是幽寂谷的谷口。
這幾日,樂異揚聽翠心講了很多自己昏迷其間發生的事情。先是武林秘笈的丟失,接着是章應閒的離去,再到後來葛岷山的閉關,《元和秘笈》對武林和社稷的重要,樂異揚算是徹底佩服了。
樂異揚又想起了韓愈的《答劉正夫書》,其中記載有這樣的文字:
「或問:「為文宜何師?」必謹對曰:「宜師古聖賢人。」曰:「古聖賢人所為書具存,辭皆不同,宜何師?」必謹對曰:「師其意,不師其辭。」又問曰:「文宜易宜難?」必謹對曰:「無難易,惟其是爾。」如是而已,非固開其為此,而禁其為彼也。「
夫百物朝夕所見者,人皆不注視也。及睹其異者,則共觀而言之,夫文豈異於是乎?漢朝人莫不能為文,獨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揚雄為之最。然則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遠。若皆與世沉浮,不自樹立,雖不為當時所怪,亦必無後世之傳也。足下家中百物,皆賴而用也,然其所珍愛者,必非常物。」
將學文換作習武也是如此。《元和秘笈》記載的是唐代的武功絕學,雖已失傳多年,但終在幽寂谷從見天日。幽谷派弟子人數眾多,武藝高強之人也不在少數,冰封多年的武藝必將重現江湖。
江湖上各門各派相互獨立。顯允煥身為中原武林盟主,憑着千形劍法威震武林。平山派的含刃刀所向霹靂,江湖中人也聞風喪膽。另外少林、丐幫、燕雲也在江湖上享有很大的聲望。契丹、党項、南唐、吳越、後蜀、吐蕃、回鶻的高手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樂異揚心想到,要在當今的江湖上立足,不僅要有過人之處,更不能因循守舊。《元和秘笈》裏面記載的武功,是古代先賢所創的八十一般武藝,這些大多是近世之人聞所未聞的。如能將這些武功與平生所學融會貫通,比武之時,對手沒有見過這些招式,一時半刻很難想出化解之招,勝之就易如反掌。這正所謂「宜師古聖賢人。」「師其意,不師其辭。」「無難易,惟其是爾。」
樂異揚經過此番死裏逃生,這時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次皆是由於自己學藝不精所致。自己武藝不精,哪能怪對手狠毒?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能去保護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然則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遠。」以後一定要刻苦學習武藝,這並不是為了江湖上的名聲,而是為了能夠做到真才實用。」
樂異揚望着外面茫茫黑夜,心中頓時豁然開朗,終於決定潛心學習武藝。他輕輕地關上窗,回到床上,腦中不停地想着「用功深者」四個字,輾轉反覆,直到三更才入眠。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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