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詭湯 第十八章狐魂引

    我又在屋子裏呆了好些日子。我不能出門,爺爺怕不利於我的病體恢復,屋子除了必要的餵我吃藥、吃飯、做治療基本不讓人進。每隔一天還會把我的衣衫被褥全部換過。屋子裏也必須搞的纖塵不染。就算爺爺和高文玉進來也都是淨過身的。害的高文玉每一次都跟我叨叨,因為我不知多洗了多少次澡。但是說歸說,他還是儘量每天都來陪我說會話,可能是覺得我實在可憐。

    最近爺爺已經開始用火狐丹治我,我才知道我的肌體被焚化的太厲害,繃帶綁着的地方基本都焦如黑炭,能活着已是奇蹟。爺爺說火狐丹能讓我去腐生肌、折骨重生。我笑着打趣,這不是跟故事裏的哪吒一樣了,身體都不是自己的血肉了。高文玉說我得了便宜還賣乖,須知火狐丹是爺爺修煉幾千年的內丹,我得到的好處可不是一點兩點。

    爺爺是狐族族長,他的先天能力就是自出生就帶着火狐丹,有了火狐丹,就可修煉各種不同的火。像之前燒化疫獸的是一種毒火,正好對着疫獸以毒攻毒,叫鴆火。現在給我療傷的則是傳說中鳳凰涅槃的火,名字就叫涅槃之火。可以焚毀一切,但是焚毀既是重生。

    如此待到大好,我便可以由高文玉陪着四處走動走動。天一日日變寒,院子裏隱隱的有了梅花的香味。住在屋子裏不出門只是養傷,出來才發現院子很大,除了我住和治療的屋子,前前後後的還有不少房子,都不是我住的小鎮的那種低矮的小房子。

    「高文玉,你們家很有錢嗎?」我好奇的問。

    高文玉還是穿着一身紅衫,顯得白白嫩嫩的。他撓撓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說:「這個……應該是吧」,說完還傻傻的沖我笑笑。

    我看他那樣子覺得實在好笑,忍不住笑了。

    和高文玉接觸多了,多少有些了解他了,雖然偶爾作弄我,但是他人倒不錯。在這裏總是見他陪着我,心裏不由得多了幾分感激。

    「高文玉,你們家就一個孩子嗎?」我有些好奇,我來了那麼久才見過爺爺和高文玉兩個人,對住在這些房子裏的其他人十分好奇。

    高文玉聽到我問的,竟然突然神情就變的十分沮喪,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什麼。正當我覺得他不會回答我的時候,他竟然開口了:「我父母早逝至於我一個孩子,但是叔伯的孩子很多,我族內的弟妹何止一兩個,只是……」,他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跟我細說。

    「我的弟弟妹妹們也都已經有了不錯的本事,大都十分厲害了,只有我……」,他聲音都變的十分低沉,「我生出來的時候很是瘦小,自小身體就弱,我的記憶里母親總是對我很好,後來母親和父親相繼去世了。爺爺一直對我寄予厚望,怕我不成材才一直把我帶在身邊。可是……我的本命絕技一直不出現,而且弟弟妹妹們都成長起來了,我卻一直是這副樣子。自家叔伯的孩子們還好些,但是其他族人的孩子卻總是恥笑於我,我知道他們是十分不服……」,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我還是頭回見,我十分不好意思,把他的傷心事都勾了出來。想阻止他說下去,他卻抬起頭,眼睛裏隱隱有些什麼:「我雖然不成器,但是爺爺心裏還是想把族長之位給我,可是架不住其他族人不服,至今一直在想辦法幫助我。我一定要……」,話沒說出口,只是緊緊的捏着拳頭,眼睛睜的大大的,像是在對誰發誓似的。我知道他必定內心比誰都焦急。

    「你別急,爺爺那麼厲害,你看連我面目全非都能治好我,更何況你好端端的。爺爺沒醫好你是沒找着病症,待找到了原因,必定可以把你治好的,到時候你……」我還沒把下邊的話說完,就聽到遠處有人「哧」的笑了一聲。

    我抬頭,我們已經走到了外院,我住在里院,頭一次隨着他走出院子,外面是一個大大的梅花林,梅花開的正艷,遠處有幾個人在梅林里閒逛。嗤笑的大概是一個男子,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嘴角的笑還未曾隱去。見他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們,我知道他約是聽到了我說的話,故意嘲笑。

    我回頭看高文玉,他眼睛裏似要冒火,臉上一副倔強的神情。看樣子就知道他與那人不太對付。

    我怕他們吵起來,只得低聲勸阻:「高文玉,你別生氣,別理會他就好了……」,沒想到沒等我說完,那人卻徑直走上前來。我看着人個子起碼比高文玉高出一個頭,整個人都瘦瘦的,小巴尖尖的,眼睛細細長長的,十足十的一副小狐狸像。

    高文玉還沒說什麼,那人卻又是一聲「嗤」笑,而後開口:「呵呵,不過是個廢物,族長還當成寶貝似的供着,為了給你換點吃的,買命錢都送人了,你的本命絕技不會是吃吧?」這話一出,其他人都轟然大笑,高文玉臉都氣紅,卻就是咬着牙不開口,只死死的盯着眼前這人,必是心裏氣急了。

    我看不過眼,擋在高文玉跟前高聲說:「你又有什麼本事了,隨便欺負人?高文玉只是本命絕技還未顯,等他本命絕技顯了,必打得你滿地找牙,不信你就等着。」

    「你這小丫頭哪裏蹦出來的?」對方也被我氣到了,厲聲問我。

    「你瞧瞧他那樣,拿什麼跟我打?等他本命絕技顯估計要等到鬚髮皆白了,連句囫圇話都不會說了,讓你個小丫頭出場,真是不知羞。」

    「你……」,我都被氣的噎住了,往日學堂里的男孩子們大都讓着我,對我都好好的,哪有這麼拿話嗆人的。

    高文玉捏着拳頭,臉色通紅,拿手攔住我說話,只是用低沉的聲音說:「我不會讓你等到鬚髮皆白的,你等着,不出三月,我必打的你滿地找牙。」

    對方卻不以為然:「哼,我還會怕你,你說的三個月,我隨時等着你,你到時候別跟你族長爺爺哭鼻子就好。」說完跟其他人哈哈笑着離開了。

    「這人是誰啊?怎麼那麼討人厭?」我跺着腳拉着他想回房子裏去。

    他卻站在原地不動,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些人遠去。直到都見不到他們了,他才跟着我走近院子。

    送我回去後,他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傍晚爺爺來看我,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爺爺沒有多大反應,只是笑眯眯的瞧着我說話:「這個事是由來已久了,我也多方查原因,一直不得其法,但是我一直都相信,玉兒不會是個廢物,我隱約覺得他的天份應當還在我之上,我只是覺得似乎是什麼東西禁錮了他,所以他一直被迫停留在這個階段。你知不知道玉兒的父母皆亡了?」

    我猶豫着點點頭。

    「他父母去世時,玉兒才100多歲,在我們族人里算是個孩子。玉兒的父親是我們族裏的翹楚,本身族內的威望就很高,我本想着把族長之位傳給他的……」。

    「只是當年他不顧我的反對,非要跟玉兒的母親結親,我懷疑玉兒會這樣是跟玉兒的母親有關。玉兒的母親非我族人,她是銀狼的女兒。」

    「她是狼?」我疑惑的問。

    「是的,我們族人甚少與異族通婚,玉兒異於我族人,他的身體異於我們也不奇怪。」爺爺似在說別人家的事,絲毫不見其他情緒。

    我不知道為什麼爺爺要跟我說詳細的說這些事,只得沉默着等待爺爺的下文。

    「丫頭,我知道你命格有異,不是一般的孩子。這次玉兒的事我終於有些眉目了,只是需要一個人幫忙。」爺爺雙目閃着亮光似的緊盯着我,好似怕我不同意。

    「我嗎?」我流露出一絲疑惑。

    「是啊,你可以幫他,你願意嗎?」

    我露出笑:「可以啊,爺爺你告訴我,怎麼才能幫高文玉,我幫他就是了。」

    爺爺神色有些凝重:「這事一個不好可能會牽累你,你也不怕嗎?」

    「沒關係,爺爺和高文玉都已經多次救我了,幫點忙算什麼」。

    「陌兒啊,爺爺沒看錯你!」爺爺欣慰的笑笑,摸摸我的頭囑咐我好好休息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就一直在想着不知道爺爺讓我怎麼幫助高文玉。

    約莫又過了半個月,期間很少見到高文玉,也不知他去了哪,一反常態的不再來找我。

    到了這天傍晚,我剛吃了晚飯,就聽見院子裏有一陣着急的腳步聲,似乎還不止一個人,我好奇的伸長脖子往窗外望去,還沒等我看清什麼,就聽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只見爺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關上門,身後的人被攔在門外。我看爺爺臉色十分不好,頗有些驚訝的問爺爺:「爺爺出什麼事了?」

    「丫頭,爺爺有事找你。」爺爺一臉凝重。

    「怎麼了?」我心裏閃過無數疑問。

    「丫頭,玉兒出事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起救他。」

    「他怎麼了?」我心裏有了濃重的不祥的預感。

    「他的本命絕技一直不出現,那日被那些人激了一下,想是不甘心,所以他強行想要把自己的本命絕技破出來,結果筋脈盡斷、神識微弱,危在旦夕。」

    「怎麼會這樣?」我嚇了一跳,原先好好兒的一個人,日日來陪我、逗我開心,現在竟然變成這樣。

    「現在玉兒神識渙散,我沒有辦法幫他。其實我一直懷疑是玉兒的娘把他的本命絕技隱藏了,只是其中的原由我一直搞不明白。」爺爺很無奈的搖搖頭。

    「那要怎麼才能幫他把本命絕技和神識都找回來?」我焦急的問。

    「需要有人進入他的神識里,去解開其中的結,還有一線希望。否則……」。

    「是不是我能進去?」我着急的上前問爺爺。

    「是,我一直在找與玉兒神識相近的人,想進入玉兒的神識里去看看。神識是一個獨立於個體本身的存在,如果神識不相近,強行進入,那麼要麼侵入者的神識被滅掉,要麼被侵入者被滅掉。二者的關係就是你死我活,一般很難找到神識相近的存在。可是你不一樣,我第一次見你就發現,你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所以我主動出手幫助你。」

    「你還記得你醒來前的夢嗎?」爺爺突然轉變話題問我。

    「好像被人從一座橋上拉了回來,然後在渾噩里走了很久才醒來」,我想了想慢慢道。

    「其實,從奈何橋上把你拉回來的事是你婆婆做的,當時她把你關在屋裏好幾天,大概就是在把你的魂魄從地府搶了回來。至於在渾噩中能醒過來,則是玉兒的功勞。」

    爺爺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你的魂魄被追了回來,婆婆一邊要急着去治療小古,一邊要去為強行逆轉你的魂魄善後。所以走前把你託付給我。婆婆走後你一直昏迷,原本我根本不確定你能不能醒過來。後來出於無奈,也是作為嘗試,我讓玉兒入你的神識把你引回來。根據你的描述,我估計若是玉兒不把你的神識引出來,你的神識可能會在那個陰暗、冰冷無望的區域裏一直轉下去。」

    「爺爺,高文玉可以,我想我也可以的。」我堅定的跟爺爺說:「你說吧,怎麼做?我一定會救他把他的神識帶回來。」

    「好,丫頭,玉兒危在旦夕,我實在沒有時間細說。只是爺爺想告訴你,神識入侵別人,你會有很大的危險,神識入侵會有幾種比較壞的結果,如果玉兒的神識排斥你的進入,如果他的神識夠強大很有可能會滅了你的神識。也有可能你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你的神識會和玉兒的神識一起迷失。屆時你們二人都無法醒來。其他我倒不擔心,爺爺相信你的理智和善良,你應該不會去滅玉兒的神識。而爺爺為你治療的一路也是在觀察你的意志,我發現你雖是個小姑娘,卻意誌異常堅定。」

    「如果說開始因為你們神識接近有三分把握,那麼通過你爺爺的把握會增加到五分。」爺爺坐在我身前,似信任的拍拍我的肩。我抓住爺爺的袖子着急的說:「爺爺那我們趕緊去幫助高文玉吧。」

    爺爺摸摸我的頭:「好孩子,原本我想等你身體狀況再好點,把握大點再看看玉兒的神識里是否有禁錮。可是現在玉兒倒行逆施,使得我們的情況變得如此被動,我們也只好把這件事提前。你跟我來。」我默默的跟在爺爺身後出去。在外面候着的人們見我們出來,紛紛給我們讓路,然後跟在我們身後,一路急急行去。

    除了我住的院子又跟着七拐八拐的才進了一個院子,我也沒仔細瞧怎麼走的就進了一間屋子。只覺得屋子裏擺設十分華麗,是我這種小戶人家的孩子所沒見過的。大家擁着我們來到一張大床前,只見高文玉閉着眼睛跟一個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床上。渾身似乎有不少傷,雖然經過醫治被包紮了一遍,卻還是不斷的滲血出來,不多時身下的被褥就被染的紅了一片,顏色奪人眼球的妖艷。我抬頭看爺爺,順便才看了眼爺爺身後滿屋子的人。瞧着幾位大叔跟爺爺長的有幾分相似,想必是高文玉的叔伯們。我瞧着大家都是滿臉焦急,想着這小狐狸命真不錯,其實家人們都很關心他。

    爺爺只是微微頷首,高文玉的幾位叔伯便盡數將大家帶了出去。

    待房間裏就剩下我和爺爺還有床上的高文玉之後,爺爺神色凝重的沖我點點頭,讓我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我依言落座之後,爺爺倒了一杯水給我:「丫頭,這水裏有極強的迷藥,為了讓你的神識能順利出來,我必須把你的身體迷倒,並且像玉兒一樣長時間不醒過來。待你喝下去,我就會用火狐丹將你的神識引出來。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接觸,你的神識對我的火狐丹已經非常熟悉。然後我就會讓你的神識慢慢進入玉兒的神識里,只是你必須刻刻小心,一招不慎很有可能會讓你和玉兒都遇上很大的危險。其實我並不知道你進去之後會遇見什麼事,但是一旦你萌生退意,我必會把你的神識放回你的身體裏,我不能為了玉兒害了你。如你不想繼續就強烈的抵抗我的魂引就行,懂了嗎」?

    我乖乖的點點頭,然後把水都喝了下去。

    只知道最後的意識是感覺爺爺把我抱了起來。

    我覺得又回到了之前受傷未醒的時候,我混沌的踩着腳步一直往前走,只是我這次有了使命,便略略清明幾分。

    然後我看到了遠處的一盞燈,燈火不大,但是卻在這漆黑一片裏顯得尤為鮮亮。我毫不猶豫的朝着燈走去,只是無論走多久都無法接近那燈分毫。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覺得自己慢慢走的有些困頓了,想停下來休息。一有那想法就見那盞燈瞬間亮了好多,我覺得那燈光跟刺一樣的一根根扎得我渾身疼,令我又提起精神往前走。

    往前走了好久沒能找到那盞燈,卻在前方意外的摸到了一面牆,上面沒有任何門。我直覺覺得不太可能,便停下來睜大眼睛好好瞧瞧。終於趴在牆上找到了一條細縫,我扒着細縫扒拉了很久,終於細縫左邊的那塊似乎有所鬆動。我想着這邊或許是閃門。於是加大力氣,試圖讓細縫變大,隱隱覺得手指都快扒斷了,終於左邊半閃一點點的被我打開來。這裏果然有門,我送了一口氣,用盡力氣一點點的把門移開。往裏瞧去卻仍是混沌一片。我摸索着進去,剛才的燈火已經不見了。我只能自己一點點的移動自己的腳探路。

    只是走入了幾步突然就感覺四周有什麼東西向我擠來,恰巧我被擠在中央,我試圖用手推去,卻感覺到軟軟的如同人身,卻又不可能是人身。四周一體擠軋的我動彈不得。只覺得胸口悶着一口氣,骨頭都要被擠挪位了似的。而臉上早被擠的鼻子無法喘息。


    我用力掙扎了幾次,都無法動彈。只是我的喘息越來越微弱,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漸漸醒過來,這裏有了微弱的光,我竟然能看清楚四周了。這裏好似一個房間,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磚泥砌的牆、鋪的地。不知這地是什麼鋪的,踩上去也是軟軟的,好似墊了厚厚的氈子,但是面上卻又是光滑如膚。

    我慢慢的走進去,借着微弱的光看到裏面又是林立的牆。我走了很久,終於在牆面上找到了一個入口,我慢慢的進去。看到裏面是各種牆,方向各異。我仔細想想好似以前先生教我玩的迷宮。只是先生給我玩的十分簡單,這裏面卻通道各異,估計要找到正確的路徑十分的困難。

    我猜這個跟高文玉的反常或許會有關,於是我還是決定去裏面走走。但是我這人認路極差,以前事事帶着小古總也不怕回不了家。現在一個人闖進迷宮去,也不知道什麼時辰才能出來。這麼昏暗的通道里,似乎來回的路毫無差別,我根本無法判別路徑。我深吸了口氣想,便摸着牆走了進去。

    沿着牆我慢慢的走了進去,我用我的左手始終摸着一扇牆,這是個笨辦法,始終摸着牆我想我一定能走出去,只是要走到何時便未知了。

    我也一直是渾渾噩噩的走,並不能保持自己始終清明,但是我觸牆的手從未離開。只是一個信念:一直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我在裏面繞了多久,自己的神識慢慢更為模糊,像是快失去自己的意識要無休止的這樣走下去。眼睛也漸漸閉了起來。猛然想着那燈光刺身刺眼的感覺,腦子裏「轟」的就清醒幾分,再次睜開眼睛,我又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這樣重演了好幾次,我多次覺得自己意識在消失,似乎變成這個房子裏永遠在動的一個小物件。每次都心頭大駭,想着那刺人的燈光才能清明幾分。我在如此循環中一點點堅持,直到那刺人的光也無法喚醒我。我頗為害怕,於是每次遇上人漸漸失去意識,就直接去撞手摸着的牆。雖然那牆面也如地板般頗軟,狠狠的撞上去也是疼的厲害的。我依靠不斷的撞自己的頭、打自己的手保持清明又走了許久。直到感覺自己漸漸在失去力氣,卻還是沒有能走出去。我也有些害怕,開始無限的思念婆婆和小古。想念在古柳鎮的每一天,我總是像小麻雀一樣笑着跟婆婆說話,婆婆總是笑而不語,卻對我慈愛的很;小古總是懶洋洋的跟我爭吃的,可是有難了總是第一個衝出來救我。如今小古生死不明,婆婆下落不明。我堪堪被治的好了七八分,卻救不回高文玉,也就可能會死在高文玉的神識里。想到這些我的心難過的難以表達,心痛的開始不斷的流淚,眼淚流着流着開始嚎啕大哭。受了那麼多傷,無論多疼多難受我從不哭,想着或許再也見不着婆和小古,我卻再也無法忍受。

    哭着又走了好久,仍是不斷抽泣,人倒是清明了許多。才發現,我只想着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卻很少再受高文玉神識的干擾。於是我不斷的逼迫自己想着以前的一切,甚至一道道的想婆婆給我做的好吃的,想着菊花糖的味道、胭脂菊花的清香,想着學堂里先生叫我背誦的詩詞,我竟然就那麼默想着往日的瑣事走了許久。直到抵達了迷宮的一處,只見不再是林立的高牆,而是出現了一大塊空地。我急急的走過去,發現空地中間默默的坐着一個人,依稀看不清什麼模樣,只知道個子不大。我走近去看,發現地上坐着一個,似一個男子,低着頭看不清眉目。

    「喂,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試着問他。

    但是他一動不動也並沒有回答我。

    我小心的走近他:「喂,你怎麼了?」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我悄悄的用手推了他一下,似乎他動了起來,把我嚇的跳了起來,忙閃開。可是他卻軟軟的躺倒在地上。

    我上前仔細瞧了瞧,足足嚇了我一跳,他與高文玉長的如此相似,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人滿頭銀絲、身穿白衣,我幾乎以為就是高文玉。我直覺覺着他必定與高文玉有關,於是把他拖到來時的路上,打算帶上他跟我一起走。帶着他很費勁的走了挺久,雖然更累,我發現我受高文玉神識影響卻越來越小。

    約莫又走了一個時辰,我累的直喘氣。把背着的高文玉放在地上,一個人在迷宮中尚且無法出去,何況現在還帶着一個人。不過我明白我堅決不能把高文玉拋下,否則我就是白來一趟了。本着想要幫高文玉的信念,我楞是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帶着他走了許久。時間跟沒有盡頭一樣,如果不是我保持一份清明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會在這無盡的時間和空間裏迷失。

    「你……你是誰?」我走的正專心,忽的聽到背上的人的詢問聲把我嚇了一跳,一失手他被我扔到了地上。

    「你怎麼樣了?」我有些手足無措的上前查看。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喘着氣問我,似乎說句話都很是費勁。

    「我是陌兒,你認識高文玉嗎?」我試圖了解眼前的情況。

    「我就是高文玉。」

    「啊?可是你的頭髮怎麼全白了?還有你不是一直只愛紅衣嗎?」我很是不解。

    「哦,我是另外一個高文玉的神識,其實我只能說是高文玉神識的另一半而已。」他撐着自己慢慢的坐起來,舉手投足之間很是費勁。

    「高文玉有兩個神識?」我驚訝的詢問。

    「不是兩個,而是兩半截然不同,因為我們的母親不是普通人。」

    「哦,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能出現保命絕技嗎?」

    「因為我被禁錮在這個迷宮裏。高文玉的神識不全,無法成功突破自己,所以他的絕技不顯,若一直這樣下去,我必會被困死在這裏。而高文玉就會碌碌無為一輩子」。

    「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裏的?」我很是好奇。

    「其實,是我們的母親把我關在這裏的。」他低下頭看不出悲喜。

    「那又是為什麼?」我驚呼。我一直以為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被迫害的陰謀之類的,結果卻是高文玉的母親自己把高文玉的一半神識關了起來。

    「因為母親是銀狼族後裔,所以我出身的時候神識就分為兩半,一半繼承了父親的火狐體質,擁有火狐的絕技,另一半擁有母親的體質,她是冰狼。因為兩半神識截然不同,在懷着我的時候母親就多次出現不適,差點保不住我。後來終於生下來了,卻日日在兩半神識的作用下煎熬。時而熱如焰,時而冷如冰,食不下咽、日日啼哭。後來母親沒有辦法便帶着我找了外祖父,外祖父給了母親一個結界,然後母親用結界把我困在這裏,讓火狐的神識跟着高文玉,這樣他就會只是一直普通的小狐狸。那時候爺爺擔任族長總是在外,並不了解情況,母親怕其他人視我為異類也不敢聲張。本想等我長大些再想辦法把我的神識融合,可是母親卻意外去世了。所以我的身體情況連爺爺都未必知道。」說到這裏,高文玉臉上滿是失落和傷心。

    「你那麼多年一直乖乖的呆在這裏,從來不走出去?」我頗有些驚訝。

    「我在那個迷宮裏會一直渾噩迷失,根本沒有想這些的能力,只有離那個接界越來越遠,我才能慢慢清醒過來。也是因為母親在接界裏給我留了原因始末我才明白事情真相。」

    「哎,你被關在這裏,高文玉因為變得平庸無能而受盡嘲笑。」我有些同情他們倆。

    「我就是來帶你出去的」,我突然想把他帶出去兩半神識融合不就好了。

    「沒用的,如果沒有融合之法,我出去了,高文玉會接着在時冷時熱里煎熬的」。他悲觀的試圖勸阻我。

    「沒關係,爺爺那麼厲害,他會想到辦法的。只要你跟我出去就行。」我心道你是沒見我被燒成什麼樣子過,大約最開始也就是一團焦黑的骨肉了。是爺爺一點點耐心的讓我長骨長肉重新成人的,這該有多厲害啊。

    「你繼續跟我走吧,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上前扶起他,繼續把他背在我身上,還好他並沒有比我大多少。

    他也不再混沌無知,我們一路可以說些什麼,以至於我們都沒覺得時間過得慢。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高文玉輕輕拍拍我,我抬頭一看,前方黑漆漆的一片,不再是高牆林立的迷宮了。

    「我們終於出來了?」我有些雀躍。

    「是,陌兒你先回去吧。把我帶到這裏便好。」他掙扎的從我背上下來,試圖自己站立,卻無力的跌倒在地上。

    我試圖上前扶他,他輕輕推推我:「你快走,你在我的神識里已經呆太久了,再待下去會因為神識離開身體太久而醒不過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我猛地就聽到耳朵邊有喚聲:「陌兒,陌兒,陌兒……」一聽到這喊聲,我的清明便漸漸消失了。又變得渾噩且不記得自己來此做何,然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待我醒轉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高文玉的床上,而高文玉卻不知去向了。我想做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好似累癱了似的。

    「姑娘,喝點水吧。」床邊立着的姑娘見我醒了忙給我倒了清水,我順着她拿着的杯子喝了一杯不夠又給我倒了一杯。待我喝完水長長舒了口氣。

    床邊的姑娘跟我說,爺爺治高文玉去了,請我好好休息。

    我躺下迷迷瞪瞪的又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好了許多,也有力氣起來找吃的了。我央着那姑娘把我帶回自己住的房子裏去。我一進門,就見着爺爺擦着手似累極了的從隔壁房間出來。之前為了方便為我治療,爺爺特意安排我住在煉丹房邊上,如今倒是正好陪着爺爺治高文玉。

    爺爺讓人為我們拿了吃的,爺爺說我的神識回來之後,高文玉就開始變的冰一般,可把他們都十足嚇了一跳,而後不知道多久又變成如火一般。如此交替,一直不停歇。而後又猛的人一點點變大了,像是充了氣似的。爺爺怕他出意外,只得把他投入煉丹爐里,用治療的火燒他,卻絲毫不見效果,而後又改變了數種火,直到用了平日裏不用的煅燒之火才勉強控制了高文玉變化的身體。

    「普通的煅燒之火是用來冶金打鐵的,而我的煅燒之火比普通的火強何止百倍,是用來煉化及其難融的東西的。我原本害怕着煅燒之火太過剛烈,會把玉兒燒焚,卻不想他能在這火里一直存活着。」爺爺看起來似乎也毫無把握。

    「爺爺,會有危險嗎?高文玉的另一半神識跟我說……」,我正想複述一下高文玉的情況,卻不想爺爺說他都已經知道了。

    「當年,我們阻止玉兒的父母在一起,實在也是因為我們體質屬於兩頭極端,或許出生的孩子會根本無法存活。沒想到他們仍一意孤行,我當初跟玉兒的父親說了多加留意出生的孩子,卻沒想還是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吃完飯,爺爺繼續去盯着爐子裏的高文玉,我在一旁也幫不上忙,繼續又睡了一大覺。

    等我醒來去隔壁看爺爺和高文玉,爺爺一臉凝重的站在爐子前。

    「爺爺,怎麼樣了?」我輕聲問道。

    爺爺回頭看我:「我也不知道,一旦我停止煅燒之火玉兒就會如充氣般一點點變大。也不知道要焚到何時才是個頭啊。」

    如此日日夜夜的焚燒,大約焚燒到了四十九日。這天卻見高文玉整個身體通紅通紅。爺爺怕火候過了,便一點點的將火熄了下去,看高文玉的身體並沒有再變大。在煉丹爐外觀察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將高文玉抱了出來。

    我每天閒着就坐在床邊守着高文玉,只是我們等了好些日子,爺爺也用盡了辦法,他卻一直沒有醒過來。

    轉眼就快要過年了,往年婆婆總是在這一天做上很多我們愛吃的,然後大家坐在一起,連小古都專門安排了碗,它蹦上桌子吃飯我們也不攔着,要知道小古可是比我還愛乾淨的傢伙,我和婆婆就會挑很多他愛吃的放在他碗裏。

    我一直以為我會和婆婆、小古一直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直到我老去。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這樣的。轉念一想其實只要婆婆和小古平平安安的,我們不在一處又有什麼關係,我現在最為渴望的,就是能見着婆婆和小古沒事。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婆婆,還有小古。」我望着窗外定定的出神,並未留意是誰在問我。猛然回頭,發現躺在床上的高文玉可不睜開眼睛看着我,剛才的話也是他問的。

    我頓時喜極,蹦了起來:「高文玉,你沒事啦?」

    「自然是沒事了。」他微微笑的看着我。

    「我去叫爺爺,你不知道爺爺可着急了。」我邊說早邊往外跑去,卻在門口與爺爺撞了個滿懷。我一把抓住爺爺:「爺爺,高文玉醒了。你看,他好了。」我扯着爺爺的衣袖也不管他的反應,直把他往床邊拖去。

    「玉兒……」,我從未見爺爺那麼激動。

    「你感覺怎麼樣?」爺爺坐下來,輕輕的握住高文玉的手。

    「爺爺,我沒事了,我覺得比以前還好了。」高文玉扯着臉又給了個笑臉。

    「這就好,這就好。」

    雖然婆婆和小古仍沒有回來,但是好歹高文玉好了,不但他身體好了,而且他的兩半神識在爺爺的煅燒之火中直接融為了一體。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不能把他們融合,那麼高文玉就會在兩半神識無法共存中爆體而亡。

    只是高文玉的外形和性子都改了不少,我頗為不適應。原先跟我差不多高的個子,猛地就竄了起來。沒多少時間就比我高出大半個頭了。原先愛與我抬槓的性子突然也變的穩重了些許。

    爺爺跟我說,這是因為高文玉之前一直被禁錮神識。如果沒有禁錮那麼他本該就已經比之前要年長許多。而且經過煅燒現在高文玉的身體已經比原先強固百倍不止。

    最最要命的是,高文玉的本命絕技在醒來後沒多少日子就顯露出來了。我給起了名字叫「冰火兩重天」。可以直接控制冰雪和火焰,爺爺說這個絕技是狐族無人能擁有的,高文玉這個絕技經過修煉還不止會如何霸道,爺爺總之十分看好。我就只能等他小有所成再來鑑定了。至於那些喜歡嚼舌根子不服氣的族人們,高文玉的絕技一顯出來時就給利落的收拾了,我心裏滿是得意,高文玉能那麼厲害,也是我的功勞啊。xh211



第十八章狐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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