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 第五十五章 打成篩子

    曼聯的更衣室死一般的寂靜，從中後衛菲爾瓊斯到最近剛剛傷愈復出的前鋒小豌豆費爾南德斯。他們沒有想到，樸茨茅夫這樣一支沒錢沒勢的英冠爛隊，居然在他們的主場三球領先。

    憤怒；不甘；灰敗，龐培軍團每一腳射門打得他們都無話可說，反擊也乾淨利落。菲爾瓊斯低垂着頭，臉上紅紅的，像是劇烈運動後臉上泛起的紅暈，又像是想起賽前出場時他跟對手的一番交流，臉上騷的慌。

    「不用太緊張，就是場普通的比賽，你們在足總杯已經足夠了不起了。」

    「馬格里，我記得你，好好踢，賽後我們交換球衣。」

    ……

    這些話術就像一個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曼聯的球員低垂着頭，他們知道按照弗格森的性格，一頓臭罵是免不了了。英國媒體喜歡把老頭在更衣室對着球員劈頭蓋臉唾沫橫飛的髒話，叫做「吹風機待遇」。這項技能看起來是爵爺鎮住曼聯大小球星的利器，從國王坎通納到加里內維爾再到碧咸姆和c羅，每個人都遭了殃。

    只有弗格森自己知道，這些年吹風機使用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一年只有兩三回。他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上面那些人每一個都是心理素質過硬之輩，坎通納敢跟教練干一架。現在的曼聯一眾年輕人，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看起來都有些膽小，畏懼自己的權勢。足球是一項勇敢者的運動，你必須無所畏懼。

    弗格森語氣平緩地說道：「菲爾瓊斯，你表現得爛透了！」然後加快了語速，開始講解比賽場上不努力和明顯失誤的地方。

    年輕人腦袋低垂得更深了，他認真地聽着，並且在等待老大接下來的開足馬力的痛罵。

    「你應該不止於此。」爵爺稍稍鼓勵了一下，然後平靜地走開，跟下個隊員交流。

    菲爾瓊斯像是被什麼卡住一樣，有些賤骨頭地想，老大你要是罵我一頓我會更好受些。

    今天的曼聯以年輕隊員首發居多，老夥計們只上了左後衛埃弗拉和鋒線上的埃爾南德斯，這兩位就算什麼也不交流他們都可以理解，這是他嘔心瀝血打造的第三代紅魔的基石。跟年輕人交流，弗格森習慣於直接指出他的問題，如果他看起來信心有所動搖，就得強調說這裏是曼聯，絕不允許表現低劣得跟其他球隊一個水平。

    就像跟瓊斯交流時一樣，可以批評，但必須加上鼓勵來中和，就像「你怎麼表現成這樣，這不是你真實水平」類似的講話爵爺換湯不換藥給每個人來了一遍。

    效果還不錯，起碼球員都抬起了頭。

    老頭有些漲紅了臉，這是血壓上涌造成的緣故，他用自己獨特的蘇格蘭腔調在全隊面前說道：「0-3了，下半場全力進攻！我們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這包括我們所犯的錯誤、表現水平，以及隨之而來的比賽結果。」

    「曼聯的底線是必須贏球，你們需要知道這家俱樂部對你們的期待有多高，對得起看台上上萬名的球迷。」

    球隊的責任意識是他無時無刻不在灌輸的理念，對錯誤負責、對行為負責、對球迷負責。

    弗格森眼神裏帶着堅毅和不服輸掃過曼聯的每一位球員，鬆了松脖子上紅色曼聯元素的領帶。

    「等到下半場我們在看！」

    弗格森戰術有多高明？不見得，比他厲害的大有人在；眼光有多出眾？也不見得，他走了眼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爵爺治下的曼聯偉大在於他們從不放棄，堅信自己是製造奇蹟的專家，擁有不管有多落後都能板回來的勇氣和毅力。弗格森的性格與魂魄，深入了這家俱樂部的每一個角落。

    「給他們應有的尊重，不然驕兵必敗！」

    …………

    …………

    與曼聯更衣室肅穆的氛圍相比，樸茨茅夫這邊已經是歡樂的海洋，每個球員臉上都洋溢着陽光般的笑容。

    海德沃德就在更衣室的門口，臉色異常的難看。

    從老特拉福德到這就幾步路，但胃病好像又犯了，不斷地抽痛，然後延伸到喉嚨。吃了口袋裏的藥，慢慢地儘量緩一緩，所以比所有人都晚回來。有時候疼痛可以讓人清醒，在曼聯的主場三球領先對手，可沒多少球隊可以做到，雖然不想承認或多或少他都有些驕傲。但突如其來的胃病就像一盆冰涼刺骨的冷水，把他澆了個通透。

    如果上半場的曼聯是一支驕兵的話，恐怕下半場兩隊身份就要變換一下，在過十來分鐘可能伊斯坦布爾之夜的一幕就要重演了。

    海德沃德病一下就被氣好了，他幾乎是用踹的方式沖了進去。

    「砰」地一聲，天花板上都有些許灰塵落下，樸茨茅夫球員們愣愣地看着突然發起火來的主教練。更衣室里一下變得安靜起來，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

    他把寫有弗格森簽名的雜誌摔在了桌子上，然後就像個發脾氣的小朋友氣鼓鼓地坐在凳子上一語不發。這個舉動一點也不像個主教練該有的表現，很破壞他高大英雄的形象。

    球員們默默翻看，然後一個個傳閱，最後又回到了沃德的手裏。

    「老大，下半場我們防守吧！」馬格里平時最受教練喜歡，他大着膽子說道。

    「對！老大！我們領先三個呢！拖也能把曼聯拖死！」球員們紛紛響應，是個人都能明白剛剛那份雜誌的意義。上半場那支曼聯根本不是個正常的曼聯，下半場一切都會變化，長期在底層生存的球員比誰都明白剛剛更衣室那種歡樂的氛圍是多麼要不得。

    海德沃德自顧自給自己剝了根香蕉，主教練也需要補充點電解質，然後陷入了沉思。

    他的腦子裏根本沒有比賽，想的全是一道身影，短髮；白色的毛線衫；黑色的休閒褲。人總是會衝動地去做點什麼，毫無緣由，一個是出色的女人另一個是還不算成功的男人，不為自己為了她這也是場非贏不可的比賽。

    這一輪的足總杯早就在賽前海德沃德就寫好了劇本，安排好了細節，以及下半場的戰術。他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不斷修正一些隱患，比如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將所有球員聚攏過來，圍成一個圈。

    「我不習慣對自己的球員撒謊，守是守不住的，曼聯有擊潰任何球隊的實力。下半場我們攻出去，反擊需要在快一點，為我們的後防減輕壓力。」

    「不是曼聯把我們打成篩子，就是我們把曼聯打成篩子，總歸不可能是上半場那種常規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