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老德店裏坐到晚上九點二十,我們才起身準備先回賓館休息,養好精神,為去鬼市做好準備。因張銘一再確定他和那個白衣女鬼交易的地點是在常人所開的鬼市,我們便沒有再去詢問老德關於陰陽鬼市的消息。
回到賓館後,我發現我走的時候沒有關上的窗戶還有冷冽的風打進來,整個房間也比外面陰冷了許多,不過好在消毒水的味道淡了很多。
我並不是一個認床的人,師父道觀里的木床我能睡,良池家柔軟的大床我能睡,當然賓館裏這個有些異味,摸起來觸感有點澀的床褥我也能睡。
我走到窗戶前準備把玻璃窗關上,就在那一剎那,我的眼角瞄到了那空曠的荒地里似乎站着一個白衣人正仰頭往我的方向看來,等我定眼一看,只見那雜草縱生的荒地里,黑漆漆的一片,有隱約的月光以及燈火的照映,那些肆意生長的雜草被風吹動,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鬼怪準備朝這個方向洶湧而出……
我搖搖腦袋,心裏暗想一定是我的眼睛近視度數又增加了,才會老是出現幻覺。接着順手就拉上了窗簾,沒有再多想什麼。
倦意來的也快,我望着天花板沒有關掉而明晃晃的電燈,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又是那一場奇怪的夢。
我還是那個身體不受我自己控制,被叫做「小妹」的姑娘,對面坐的依舊是那個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的阿弗姑娘。
那阿弗姑娘舉止優雅,長袖拂面地飲了一口茶,再緩緩放下茶杯朝我微微一笑:「小妹是喜歡道長的對吧?」
「我」笑嘻嘻的朝她搖搖頭:「沒有的事,阿弗你就別瞎想了好不好。」
阿弗伸出青蔥玉指的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小妹是個大姑娘了,是時候考慮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你既然自小父母雙亡,我和子瞻作為長兄長嫂的,自該為你多參謀參謀……」
「我」依舊搖頭:「不要,阿弗,我才十六歲,不想成親。」
這話惹得阿弗不禁掩嘴一笑,露出的眉眼像月牙彎彎,靜美如畫:「你可記得我和子瞻成親時芳齡幾何?不也是二八年華嗎?」說着,她那細膩柔滑的芊芊玉手撫上「我」的手背:「嫂嫂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想在有生之年能見你有個家室,有人照拂,我便心滿意足了……」
話音還未落,「我」倏地伸出手輕輕捂向她的花瓣般誘人的雙唇:「阿弗你莫要胡說!」
我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依然如故的美麗,皮膚水潤細膩,只是這臉色比起前兩次有了些許病態的蒼白。她的眼神擦過「我」的臉龐落到「我」身後的方向:「道長,你來了。」
「我」自然條件反射的向後望去。
那人身着青白長袍,豎着發冠,手攜一柄青銅長劍,在傾灑的艷陽中逆光而立。等我終於適應了這斜陽,我這才看清來人的面目。
那人有着稜角分明的輪廓卻不失柔美,聽說薄唇之人最無情,不巧的是那人就長了一雙好看的薄唇,高挺的鼻樑,劍眉星目,那雙眼睛像是深潭裏璀璨的星辰,神色默然……
我猛地坐起了身子,靜謐的房間裏只有我一人沉重的呼吸聲,身上冒出了細微的冷汗,我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冒汗,有些心神不寧想着夢裏的場景。
那夢中出現的道士,竟與良池長了一張相同的臉……
我的手指有些無力的捏了捏拳,然後把放在床頭的手機拿了過來,屏幕顯示時間是二十三時四十二分,我連忙給大狗打了個電話。
大狗的聲音中氣十足,顯然是早就醒了:「一姐,正準備過來叫你的,我們都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出發了。」
我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好」,便懶洋洋的起身開始穿衣服,收拾東西。
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只見彎月如勾被朦朧的夜色遮掩着,或許是因為玻璃窗關得太嚴實,我竟聽不到一點聲音,配着窗外所見的景象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我吸了吸鼻子,拉攏了一下衣服,抓起紅燭傘就出了房間。正巧就碰上了已經收拾好站在門外等另外兩個人的良池。
一看到良池那張臉我就想起了夢中的場景,還有他超度王宛那件事,以及上次進他的夢裏那個青衣女子叫他「道長」的事。
或許是我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他與我對視了許久,然後走到我的面前,我的視線就不禁一直往上移,最後定格在75度角,這時候他離我已經不到十公分,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新的香味,以及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的氣息。
「你又怎麼了?最近見你老是要發神。」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如玉。
我有些茫然的搖搖腦袋,思緒還沒有完全被拉回……
「你們?」大狗的聲音傳來,我和良池同時把目光轉向大狗,他站在房間門口有些傻愣愣的看着我倆,而後走到我身旁把我輕輕攥了一下,與良池拉開了那有些曖昧的距離。
神色怪異的大狗臉上居然有了委屈的神情,目不轉睛的看着我,搞得我渾身發毛。
好在賓館距離鬼市不是很遠,走路大概也就十幾分鐘。
我看到這鬼市的場景的時候,說實話,是有點失望的。因為這鬼市就跟我們學校外面的夜市相差無幾,甚至還沒有我們學校外面的也是熱鬧。有些商販就隨手在地上鋪一張布,隨意擺上一點擺件就開始了生意。
我們讓張銘孤身往交易地點走,我們就跟在他身後大概15米的位置,在那喧譁的鬼市里,人來人往,恍惚的燈火下,吆喝的商販,神色各異的行人,都被蒙上了一層城市特色的面紗。
我們躲在一個小商販的攤車後面,看着張銘神色緊張的站在入口牆角位置,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有懼意,他雙手握拳的在那裏來回踱步,是不是還四處張望一下。
倏地,我聽到大狗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來了。」
我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張銘周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倒是大狗和良池全神貫注一致的看着一個方向,我便順着他們的目光望去……
只見張銘身後的牆體中慢慢脫落出一個身着白衣,頭上戴着白色斗笠的女子,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我的心也不禁緊了一下,即使看不到臉,我依舊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是我曾無數次回憶起讓我渾身發顫為之感到懼意的人。
可最讓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在那熙熙攘攘熱鬧的人群里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邊的異樣。
那白衣女人不知在和張銘說了些什麼,張銘緊張的將包里的小瓷瓶放到她的手裏。女人把瓷瓶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隨即一聲冷笑,穿過她的面紗和斗笠,扎進人潮急速向我的耳朵刺來。
我心裏一驚,大腦一片空白。
糟了!被發現了。
即使隔着面紗,即使我的眼睛近視度數微高,我依舊感受到了。
如同我在第一次見到良池的那個醫院裏,那個站在三樓落地窗後面站着,穿着大白卦,帶着口罩,雙手插在兜里,目光火熱的看着我的那個人一樣……
她在笑。
女人手裏的瓷瓶瞬間被捏碎,她一手拎住張銘的衣領往後一退,兩人迅速融進了牆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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