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實的玩偶 第三十九章 黑色的白大褂（四）

    江誠羽輕輕將門推開，從屋內襲來一陣涼風，診室里像是空調還在運行着的樣子，窗關的很緊，樓下的白色路燈的燈光透過還沒散去的大霧照進來一絲光亮。

    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腥味，江誠羽用手機電筒在門旁邊的牆上照了一會兒，找到了燈的開關。

    用手機外殼將開關按了下去，「嗤，嗤。」頂上的日光燈閃爍了兩下亮了起來。還好沒有黑燈瞎火的情況出現，跟在江誠羽身後的趙史明見到燈打開了，呼出一口氣。

    診室里很整齊，一旁的資料櫃裏有一些書籍都是按順序擺放的，可以看得出蕭梧是一個條理分明的人。

    在診室里沒有看到蕭梧的身影，江誠羽就發現旁邊還有一個醫療室，就走了過去。

    借着診室的燈光，能隱約看到醫療室裏面有一張病床，床周圍還散落着一些瓶瓶罐罐，床上看似有人在躺着，被被子蓋着看不清身形。

    「應該在醫療室里了。」江誠羽眼神有些凝重，他可以確定裏邊有人，因為他已經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這應該不是什麼好事情。

    江誠羽走進醫療室，借着手機電筒的燈光，環顧了一下周圍，找到燈的開關，打開，避過地上的瓶瓶罐罐，慢慢靠近那張病床。

    從近處看頭上露出來的部分，能看到了在病床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堆疊在一起。其中一名是女性，一名是男性。

    江誠羽皺了皺眉，他已經看到了潔白的被子底下有黑色的血跡侵染到了床單邊緣。

    「不要進來。」江誠羽聽到趙史明在往醫療室走，出聲說了一句。

    「他在這裏嗎？」趙史明止住腳步問道。

    「等會看吧。」說罷，江誠羽一手捂着鼻子，從頭揭開了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

    暴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已經發青發白的女性的背部。正赤條條趴在一個穿着大褂的男子身上，這看得出來是醫院醫師專用的白大褂，但此刻卻已經被無數鮮血染黑。

    在女人的腰部位置還能看到因為重力原因滑落出來的一些內臟，確定已經死亡無誤。

    男人的身上沒什麼傷痕，江誠羽將手指放到男人的鼻口之上，確認了一下。

    「還有呼吸。」男子的呼吸正常，沒有什麼明顯的不對，放下另一手手提着的被子，讓它回復原狀。

    「打電話報警吧。」江誠羽轉過頭朝着趙史明說道，「不要進來。」

    「什麼？蕭梧死了？」趙史明隱約看到了那個輪廓，他也沒敢往裏走，照江誠羽說的，拿出電話報警。

    「蕭梧沒死，但是他身上的這個女人死了。」江誠羽指了指。

    很快，趙史明就將案發地點告訴了接線的公安人員，公安人員也告訴他不要驚慌，不要破壞現場，他們馬上就會到。

    由於女子的血液已經干固，跟蕭梧的衣物粘連在一起，叫醒蕭梧的話，可能會破壞現場。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昏迷的時候，還是讓他先睡着，等警察過來做好現場勘察吧。

    在醫療室里，空調沒關，在牆邊有六個藍色的醫用氧氣罐，江誠羽走近了看了一下，六個氧氣瓶都開着。在一旁的醫用工具台上，有一個鐵盤子，上邊放着一些帶血跡的醫用器具。

    在觀察了一下這裏的環境以後，江誠羽就順着原路回到了診室。

    「這沙發最好別坐，可能會有嫌疑人的線索。」江誠羽看趙史明的朝向，想到他可能想去沙發上坐着，就提示道。

    「那我們就這樣站着等着？」趙史明回過頭來問道。

    「你可以去走廊上其他診室門口的座椅上坐着，你自己去找走廊燈的開關。」江誠羽出聲道。

    「那還是站着等等吧……」

    這時候江誠羽也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劉國華，匯報了今天的工作狀況，也說明了一下這裏出了一點事，短時間沒辦法回去親自匯報了，一些文件說明都從手機上發了郵件過去。

    ……

    直到警察來了，蕭梧也沒有醒過來。

    「你們是做什麼的？」一位警員正在對江誠羽和趙史明進行詢問。

    他們兩個在剛才已經想好了怎麼相識以及為什麼來這裏的說辭，即使警察分開問詢，也不會透露出半點異常。

    「我是長安西郊書畫店的店員。」

    「我是三陽藥業的辦公室助理，來出差的。」

    趙史明和江誠羽介紹道自己。

    「你們是什麼關係？」

    「朋友關係。」

    沒等警員再次問，江誠羽就主動說道，「我們是同一個酒店的住客，今天早上去餐廳吃早餐出來的遇到的，看見這大霧天氣就多聊了幾句發現挺投緣，就說介紹另一個朋友，也就是躺在床上那位蕭醫師給我認識。」江誠羽說着看了一眼醫療室。

    「那你們怎麼會到這裏來？」警員一邊記錄一邊問着。

    「蕭梧是一個很守約的人，電話一般也不會關機。今天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在接待患者，聽他聲音有些虛弱，等了他很久也沒見他回消息，就過來看看。」趙史明如是說道。

    「你們進來以後，現場有沒有保持完整？」

    「這個我可疑保證，我在門口就聞到了血腥味，所以進去醫療室的時候也很小心，沒有打亂現場。只觸碰了蓋着屍體的被子確認當事人是否死亡。」江誠羽說道。

    「嗯，好了，謝謝你們的配合，不過這裏還需要一些時間，還請耐心在這等一會。」警員記錄好了相關信息，合上了記錄本。

    「沒事，還是要辛苦你們了。」江誠羽客氣道。

    警察在現場勘查完以後，做好相應記錄之前沒有打算將蕭梧給叫醒，女子的血液和蕭梧衣物已經粘連在一起，怎麼將她弄下來也是需要專業人員到場以後才能進行的。

    醫療室內的空調和氧氣瓶加快了血液的干固和氧化，但也能從狀態上看得出死亡應該發生在下午五點以後晚上七點之前，而且據趙史明的電話機理來看，五點二十的時候蕭梧還接過電話，就能縮小時間範圍。

    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調查蕭梧今天下午約見的病患有哪些人，以及他為什麼會昏迷。

    法醫在到來之後，就開始對現場進行仔細的痕跡勘查，經過對比，發現除了江誠羽走進去的腳印是最新的外，還發現了其他不同六個人的鞋印。一雙疑似女死者的鞋和一個鞋印相符，一雙疑似蕭梧的男士皮鞋和一個鞋印相符。這說明在醫療室最後一次拖過地之後，有除了蕭梧和死者以及江誠羽，就只剩下了四個人進入過醫療室。

    死者的衣物在床邊的醫藥箱裏找到，沒有一絲血跡和被破壞之處，在一條超短牛仔褲裏邊發現了死者的醫療卡，能得到死者的身份信息，沒有發現死者的手提包和錢物手機身份證等物件。

    將粘連的血液從粘合處用工具撥開，幾個法醫一起將死者給抬到了事先準備好的擔架上。

    從死者正面的形象來看，死者生前是一個身材姣好，面容俊麗的年輕女子。從傷口的形狀上看，初步判定死者是自願脫掉衣物，又或者被迷暈以後遭人脫掉衣物，頸動脈被割開，胸腹被劃開，大量出血之後死亡的。

    「嗯……」醫療室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這是蕭梧的聲音，他醒了。」趙史明說道。

    不過這時候醫療室已經被警方隔離，他們也沒有能進去，只能作為第一發現者待在診療室。

    「咦，警察？」蕭梧轉過頭，發現兩名警察正站在他的旁邊，他還是感覺有些頭昏想睡覺，下意識地想用右手來揉揉眉心捏捏鼻樑。

    蕭梧動了動他得右手，發現右手上粘着什麼東西，將他的手粘在了被子上。

    他鼻頭吸了一下，聞到一些血腥味，好像想到了什麼，右手用能活動的大拇指在粘連初揉搓一下，將手給抬到了眼前。

    這他才在燈光下按清楚，粘在他手上的是血液，但是已經被氧化成深色的紅黑色了，隨即想起來他醫療室內的幾瓶氧氣罐和現在正在運行着的空調。腦海中閃過一句話，「這可麻煩大了」。

    也沒有再有想法用手揉，雙眼用力睜開閉合了幾次，從床上坐了起來。

    「警察同志，這？」蕭梧的後腦上的頭髮也粘上了一些血液，整個人的形象有些血腥。原本應該是潔白的白大褂，現在卻是讓氧化的血液染黑，在一些褶皺里還能看到深紅的血塊。

    「蕭醫師，這是剛才你睡醒之前的現場模樣，你看你有印象嗎？」問話的是刑警隊的一名副隊長，蕭梧的名聲他也聽說過了，他患有痛風，原本也是求醫很久都沒徹底根治，原本也是想來看看這名在他們公檢法單位的其他人口中相傳的這名年輕的蕭醫生有沒有辦法能治好他的痛風，所以說話的語氣略微和氣。

    蕭梧看了看現場照片，皺了皺眉頭，「沒印象，怎麼會這樣？」

    「這也正是我們想知道的，不過，現在你是嫌疑人之一，還請麻煩配合一下調查。」刑警副隊長成方明說道。

    雖說警察查案不能帶着一絲的自我情感和私情在裏邊，但是在成方明看來，這位蕭醫生完全就沒有必要這樣殺人，再加上他的名氣，醫院院長也來電說正在趕來，就讓他對江誠羽不似以往的任何疑犯那樣聲色俱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