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人 007.妖者不妖7.

    一片綠色掩映里,數種枝葉繁茂的樹木挺拔英秀,其中一棵格外高大茂密的樹下,年輕的白衣道人靜立,面前是神情肅然的一位姑娘。

    墨無歸把幾件衣服遞給聶柏,道:「拿着。」

    聶柏皺眉道:「你幹什麼?」

    墨無歸道:「你徒弟的衣服。」

    聶柏略略焦急,邊不安地接過衣服邊道:「我找你是為了問你蒼之去哪裏了,你把他衣服給我做什麼?」

    墨無歸不回答,只問他道:「聶柏君,你實話告訴我,蒼之他到底是什麼人?」

    聶柏臉色微變,道:「你什麼意思?」

    墨無歸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別告訴我這個不是你給他的。」

    墨無歸掏出來的,是在蒼之一堆衣服里找到的、一個類似護身符的東西,然而符上畫的卻不是什麼保平安的咒文,血紅血紅,反倒像是招災惹禍的,符上的紋路實在是扭曲得不像樣,奇詭無比,在正中央的位置,勉強能認出一個小小的「鎮」字——這是一張硃砂繪的鎮妖符,然而,卻被人去掉了很多東西,導致這符的性質也稍微改變了。

    這下聶柏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沉聲道:「你告訴我,蒼之是不是出事了?」

    墨無歸聲音略低沉:「他把命換給了我。」

    聶柏指骨因為太過用力,發出喀喀幾聲脆響,他緊繃着臉部肌肉,好容易吐出幾個字,卻是:「命該如此。」

    墨無歸重複道:「命該如此?」

    她冷笑一聲,道:「命數這種東西,很多年前,我就已經不相信了。」

    聶柏還是第一次在墨無歸臉上看見這種表情,既諷刺,又好像痛恨着什麼東西。

    墨無歸道:「聶柏君,你實話實說吧,我聽着。」

    聶柏斟酌片刻,道:「蒼之是我幾年前在亂舞境附近遇到的,我見他流離失所,根骨卻上佳,便忍不住收他做徒弟了,且自作主張給他取了名字。他身上妖氣很重,然而我並不能看出他是什麼妖物,擔心出什麼亂子,便自己做了個鎮妖符壓住了他的妖氣。」

    墨無歸心中一動,待聶柏說完這一段,方道:「亂舞境?」

    聶柏點點頭,道:「他那時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如今仍然是,樣貌保持得很好,然而修為卻始終是我最初見到他時那般微弱。我想,大約是曾經經歷過什麼變故。」他望定墨無歸,道:「若是如此,單從他會那種陣法上看,便非是普通人,想必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去。」

    墨無歸道:「我心裏有數。」

    想了想,她微微彎腰示禮:「聶柏君,就此別過。我要上路了。」

    聶柏似乎卡了一下,反應過來,語氣很輕地道:「也好。別過吧。」

    道別聶柏後,墨無歸馬不停蹄地往伏花趕去。

    今早與關涯月別過,他不知怎麼想的,突然願意將蕪音劍給她,只是暫且讓人帶回伏花封起來了,待她處理完所有事情,自可上伏花去取。

    那時他問墨無歸靈脈的事情,她心想說了又有什麼用呢?沒用的。什麼都發生過了,什麼都不必再提。她道:「涯月,什麼都可能發生,不知道很正常啊。你看你如今不也是尊者了麼,我也不知道啊。」

    墨無歸心道,真的,什麼都可能發生,不要輕易篤定任何事。

    雖然有引跡石,但墨無歸仍然暈頭轉向,她多少年都不曾去過伏花了,僅剩的一絲印象都消彌了。

    幾日風塵,好容易趕到了琉夏城最邊緣的一個小鎮,馬上就要進入伏花了,然而天可憐見,墨無歸脈息實在薄弱,已然有些力不從心了,見天色已黑,決定還是休息一晚。站在一家旅館前,墨無歸摸摸身上還有幾塊碎銀,想是夠了,便走進去付錢要了一間房。

    這家旅店名字倒是貼切,叫做臨花,然而因為實在太「臨花」了,普通客人是不怎麼在此歇腳的,故而這大堂里的基本上都是修者。


    墨無歸一眼望去,客人們聊得熱火朝天,她原本不甚在意地準備上樓休息去了,驀然間聽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一個聲音道:「樓上那位,真真是位天官嗎?」

    另一個聲音道:「沒看見人家衣衫上的徽印嗎?嘖嘖,雲間半日啊,有資格佩在心口的,定是那位繾陽殿下無疑了。」

    墨無歸放在樓梯扶手上的手,驟然用力,骨節發白。

    先前那個聲音驚訝道:「繾陽?封修璃?斂繁宮那位執官?」

    「我說這位道兄,什麼斂繁宮的執官,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好嗎?現在繾陽宮如日中天,提那個墨斂繁做什麼?」

    那人道:「慚愧慚愧,我已苦修多年,只知斂繁宮內雪落憫夜動六境,卻實在是不知個中情況。」

    說的人道:「道兄勤奮靜心,難怪不知道了。佩服佩服。來來,我且與你說道說道。」

    那人道:「洗耳恭聽。請。」

    說的人道:「墨斂繁與繾陽殿下,在成神之前同是旖跫城的將士,這想必道兄是知道的。在旖跫城與溯澤城城戰時,那墨斂繁與當時還是軍師的繾陽殿下,以較溯澤少了足有三成的兵力,險些勝過溯澤,這個,道兄想必也知道吧?」

    那人道:「自然,墨將軍雖然不大識路,但只要封軍師在,自是用兵如神。」

    墨無歸心道,不大識路?還挺給我面子的。

    說的人道:「不錯,繾陽殿下便是墨斂繁的眼。若不是三十年前墨斂繁罪行暴露,恐怕這對好搭檔,到現在還為人津津樂道呢。」

    那人道:「這怎麼說?」

    說的人道:「那位墨斂繁將軍,竟與溯澤的城主有私情,在兩城決戰的前夜,將所有軍情和盤向溯澤城主托出,旖跫才最終惜敗!」

    那人奇道:「你說墨將軍是在三十年前暴露的罪行,那便是已然過去有三百多年了。這麼多年都瞞過來了,又怎麼會暴露?」

    說的人道:「道兄不知,與封軍師同列的,不是還有一位陸副軍師麼,機緣巧合之下,撞破了墨斂繁與溯澤城主的私情。陸軍師自然是不能忍,要揭露她,誰料那墨斂繁心狠手辣,竟將他囚禁起來了,日日折磨,一囚就囚了有近三百年。」又道:「要說這陸軍師也是個人物,生生熬了過來,皇天不負,有一日竟叫他尋到機會逃了出來。然而那時墨斂繁已是斂繁殿下了,他擔心被發現,幸得繾陽殿下相助,這才叫墨斂繁一敗塗地。」

    那人聽他口乾舌燥地講完,給他倒了杯茶,問道:「那麼,墨將軍後來怎麼樣了?」

    說的人一口氣喝乾茶,道:「怎麼樣?她自己爆盡了所有靈脈,散了斂繁宮,落荒而逃,自此不知所終了唄。」

    墨無歸長出口氣,不再聽下去,往樓上自個兒房裏去了。

    那人還在問着:「繾陽殿下又是怎麼一回事?」

    說的人回答:「繾陽殿下天資聰穎,自然是後來修煉有成,從小天官升至了大天官……」

    這麼一路說下來,聽似合理,實則卻是漏洞百出的。比如墨無歸既知她與溯澤城主的私情不可為人知,應當小心駛得萬年船才對,為何會被撞破?比如想要陸軍師緘默不言,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反而要囚禁起來?比如墨無歸既然向溯澤城主和盤托出了所有軍情,最後又為何是「惜敗」?

    然而即便如此,也無傷大雅,反正碧落境是這般傳出來的,大家便也這般說一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誰還會糾結這個?

    墨無歸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看着床頂。她方才聽到他們說,封修璃就在樓上,她其實是不大想見到他的,但是她在這裏錢都付過了,不住白不住。想想也不過就一晚罷了,明早就走,還能這麼巧撞上不成?於是翻了個身,睡下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睡到大半夜,樓下忽然傳來一陣砰砰乓乓,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推門聲和隨之而來的陣陣驚呼,再然後,就是打鬥的動靜了,墨無歸堅持着在床上癱了片刻,一聲慘叫響起,她嘆一口氣,還是一咕嚕爬了起來。

    推開門,樓下簡直是慘不忍睹,一片兵荒馬亂,一群衣衫整齊或是不整齊的修者們,全都亂作一團,中間一團白色的小玩意兒竄來竄去,竟是敏捷得很,爪子又凶,一時倒是傷了不少修者,那聲慘叫正是一名修者不幸掛了彩,不由自主發出來的痛呼。

    墨無歸見這玩意兒雖然挺凶,卻並不致命,還準備再看一會兒的,誰知一扇門忽然被推開,一名青年身着繡了雲間半日的白衫,心口也佩着雲間半日的精緻徽印,穩步走了出來。

    墨無歸一看,當機立斷,迅速鑽進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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