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一覺睡到了中午,蘇長青睜開眼,推開門,就發現雨下的淅淅瀝瀝,屋檐上還不斷有雨水淌下。
走到廚房還是有些距離的,蘇長青在房間裏找了把傘,穿好衣服就直接往廚房走去。
泥土被雨打得微微濕潤,旁邊青石砌的水池中泛起淡淡的漣漪。
因為是下雨天,樹葉沒有在院子裏東跑西跑,而是安安靜靜地呆在臥室里,而那隻小黑貓則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想必是躲在某個溫暖的地方取暖吧。
現在的稻穀,已經長高了許多,連麥穗都長了出來,通體是晶瑩的綠色,看上去很是討喜。
去廚房裏看了看,已經沒有多少餘糧了,也不知道系統所出的稻穀能有多少份量。
燒好了菜,蘇長青端着菜盤子和三碗米飯,撐着傘再次回到了臥室。
臥室里的樹葉還在懶散地趴在地上,耳朵不時煽動幾下。
「吃飯了。」蘇長青挑出了一些菜倒在其中一碗米飯里,放在了樹葉的跟前。
也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下雨天,他整個人就像樹葉那般懶散,燒個菜都慢悠悠的。
窗戶沒打開,倒是大門開了些縫隙,方便黑貓的進入。
把菜盤子端到書桌上,蘇長青就着窗外的雨,聽着稀里嘩啦的雨聲開始吃飯。
等一會兒要出門買菜了。
蘇長青嚼着四季豆,豆邊的絲已經被剝感覺,因此一咬下去的時候嫩了不少。
吃好飯之後,蘇長青數了些零錢出來,披着雨衣就走出了門,騎着三輪車一路朝着菜市場過去。
因為是下雨的緣故,地面有些泥濘,蘇長青騎着騎着,就感覺最近些時日一直是下雨天,總是一副煙雨濛濛的模樣。
只是即便是下雨天,菜市場的人還是很多的,隨便買了些菜,蘇長青就打算打道回府了,這邊騎車走了一段路,偶然碰見那家新開的茶館,他便又走不下去了。
這茶館看上去不大,還連着周邊的建築,旁邊淨是些賣吃食的地方,即便空氣都被雨水打濕了,可是依舊還可以清晰地聞見包子燒賣的香氣。倒是茶的氣息不是那麼清晰可聞。
把手中的菜放在三輪車上,蘇長青把雨衣脫下,黑傘「嘩」地被打開,在煙雨中亮出一個漂亮的傘花。
雨水不斷從傘面上淌下,蘇長青來到茶館的時候,就收了傘。
茶館裏沒有多少生意,想來也是,現在又有誰會去這些地方呢。
環繞了一眼這基本都是空蕩蕩的桌椅,蘇長青找了個靠近說書人的位置。
去櫃枱那邊隨便叫了杯最便宜的茶,蘇長青原本是想叫白開水的,但是感覺在茶館裏,喝的最好是茶,比較配說書的故事。
至少他是這麼感覺的。
櫃枱那邊的是一個中年人,模樣甚是和氣,見他點了最便宜,也就是最劣質的茶也是毫不在意,依舊是笑眯眯地承應了,蘇長青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竟是沒有在裏面看出藐視之意。
回到座位上,蘇長青聽着台子上說書人的講述,發現他講的淨是些妖狐鬼怪的事情,而且言之鑿鑿,似乎很是讓人信服的樣子。
蘇長青聽着聽着,突然就發現了自己身後有什麼桌椅敲擊的動靜,回頭一看,嚇了一跳。
只看見後面居然坐着讓他十分熟悉的兩個和尚!
蘇長青的眼皮跳了跳,就想快速離開這裏,可是剛一想動,他就忽然想到了。
之前他們並沒有朝着自己追究,而且看那一淨小和尚在,自己應該也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現在自己只要當自己不認識他們就好了。
蘇長青這麼想着,卻又有些躊躇,可是之前的系統商城所需要的功德,自己現在卻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這功德,雖然在宗教之外有着其他的解釋,也就是功業和德行,但是這德行卻是比較飄渺,這麼想想來,還是感覺這宗教上的功德比較讓人有頭緒,雖然他現在也沒有什麼頭緒就是了。
這麼想着,之前點的茶卻是被端了上來,這行家泡茶與自己隨隨便便的沖茶,喝一口,一對比之下,明顯可以看出誰好誰劣。
蘇長青背對着那兩個和尚,抿了一口茶水壓了壓驚。
感受到口腔中溫熱而又帶着清香的茶水,蘇長青思索了一下,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朝着那兩個和尚走了過去。
此時這小和尚一淨正在朝着四周探頭探腦,剛好一轉眼,就看到一個似乎有點熟悉的老年人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而且似乎……目標是自己和師兄?
「師兄。」
小和尚搖了搖旁邊青年和尚的手臂,說道,「有個老人家朝着我們過來了。」
圓廣喝水的手一停,轉頭看向那個朝着他們方向走來的老人,似乎有點莫名的熟悉感。
他正想着,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小師傅,晨安。」
聽到這句話,圓廣反射性地來了一句,「老人家謬讚了。」
這蒼老的聲音正是蘇長青,他笑了笑說道,「我可否與你們同坐?」
「自然可以。」圓廣對於這個毫不在意。
說着話的時候,圓廣是抬眼看着蘇長青的,感受到之前的那道細微的熟悉感,他的眼裏有些迷茫。
蘇長青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都是盯着對方的雙眼的,在看到對方眼中微微的迷惘,他眼皮跳了跳。
不會對方沒有認出他是誰吧?
這麼一想,他心中有着微弱的失落以及石頭落下的輕鬆。
圓廣自然是沒有認出對方,不過看到有居士過來向他問好,他自然也不會不理會對方的。
「我姓宋,小師傅叫我宋居士便好。」蘇長青報了個假姓,「我近日讀經書,心中有個疑問,不知道小師傅能否為我解答?」
「宋居士請講。」青年和尚不知道對方騙他,神情有些憨厚。
小和尚在他旁邊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們倆。
「是這樣的,為什麼我做了不少好事,卻是感覺自己沒有絲毫功德?」
圓廣一聽,就覺得對方是在考他,畢竟功德這東西,連他也感受不到,就他師父師叔能夠感覺到絲毫。對方一個普通人,怎麼感受得到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想是這麼想,但是圓廣依舊盡心盡力地回答他。
他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宋居士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蘇長青問道。
圓廣答道,「《景德傳燈錄》中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梁武帝問菩提達摩:我當皇帝以來,建造寺院、抄寫經書、供養僧人數不勝數,有何功德?達摩說:並無功德。』」
蘇長青想了想,覺得自己就和這梁武帝有些相似。
他點頭表明自己聽過這個故事,然後又問,「這是為什麼呢?」
一淨小和尚靜靜聽着自己師兄說話。
圓廣也不賣關子,直接答道,「因為這真正的功德,是體自空寂,不求於世的。為功德而做功德,能獲得的結果只是人天福報,這種福報是有煩惱的,也就是不是圓滿的。」
蘇長青再次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那怎麼樣才算是有功德?」
這次圓廣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神色認真,「如果一切善行的出發點都只是為了今生過得更好,那麼所有善行便談不上有什麼功德,只有福德。」
「因此……」蘇長青接了兩個字,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便笑着說,「多謝小師傅解惑了。」
……
看着那個穿着黑衣的老人家走後,一淨小和尚拉了拉自己師兄的衣袖,「師兄,你有沒有感覺這位宋居士很眼熟的樣子?」
「嗯。」圓廣點點頭,眼裏透着疑惑。
……
又聽着台上的說書人說上了幾段,蘇長青這才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把放在椅子旁的黑傘一拿,就走出了茶館。
茶館外依舊是下雨天,淫雨霏霏的很是動人,雨中似乎還有着煙霧,合着雨簾讓人看不真切對面的場景。
蘇長青騎着三輪車,開在泥土路上,地面上盛滿了泥土色的積水,被輪子一碾,便拋開了幾朵棕黃色的小水花。
其實那小和尚說的那麼複雜,最重要的一句話還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如果一切善行的出發點都只是為了今生過得更好,那麼所有善行便談不上有什麼功德,只有福德。
反過來就是保持本心,不刻意追求任何狀態和結果地去做善行,講的簡便點,就是在做善行的時候,忘記你是在做善行。
但是這談何容易啊!
蘇長青暗嘆一聲,似乎嘴裏還有着那茶水淡淡的苦澀以及耳邊圍繞着說書人所講述的那奇異的事情。
雖然已經知道了怎麼獲取功德,可是蘇長青卻依舊發愁。
嘆息了一聲,他朝着上山的路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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