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世界的生存指南 第三卷第十九章 觀察者的視角

    1【壬清河視角】

    風——從西面吹來。

    抬頭，不知道是那個星座的星空，這個方向是獵戶座還是大熊，我對星空的知識一概不通，甚至不知道何時能看到著名的『北斗七星』。以星星連線的形狀命名的星座——雖然書上說這是『熊』的樣子，可是硬要說也能看做為馬、驢、狼。喜歡觀察星空的人一定很浪漫吧，夜晚露宿在山頂，架起長槍短炮，可惜現代化之後，千杉市周邊的山已經越來越少了。在電影中，有時會有這樣的畫面——風車一般西式小屋、可以打開天窗，一家人盤坐在屋頂，品嘗着點心、望星空，等日出。

    ——這的確很有意思。只是在這個季節，我一定不會這麼做。

    把脖子縮到大衣裏邊，用力把針織帽拉到後頸，嚴嚴實實地蓋住耳朵，然後把雙手深深地插入大衣口袋裏。

    「至於那麼冷嗎？」

    戀文看着我的陣勢，不解地說。

    「才剛從溫泉里出來不久，這風吹得渾身難受。」

    「你又不是出水芙蓉，我倒覺得今年是暖冬。」

    戀文吐槽道，出水芙蓉這個詞不是這樣用的吧。

    「幸好是暖冬，不然我就永遠宅在家裏了。」

    大衣口袋裏仍然很冷，我伸出手，放在嘴前哈氣。

    「要不要用我的身體溫暖一下。」

    戀文壞笑着說。

    「那真是太棒了。」

    我說道，戀文接過我的手，放到她的白色外套口袋裏。

    真是暖和，莫非女生都是『高溫動物』。

    戀文外套的內層猶如絲綢一般順滑，讓我忍不住來回摸動。

    「癢——」

    「啊哈哈。」

    戀文怕癢表情也是很棒的。

    「清河同學，我冒昧地問一句，你為什麼要往這個方向走。」

    戀文故作尊敬地說道，這是我們小品玩笑的慣用開場白。

    今天是聖誕節，我們兩個約好一起來到『西區溫泉娛樂館』。現在已經夜晚了，我們從娛樂館出來，本來應該在門前的公車站上車，可是現在我卻帶着她朝着一處昏暗的小路走。

    「你是在質疑我天才般的方向感嗎？戀文小姐。」

    「那還真不敢當，清河先生。只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個空無人煙的小路——」

    這裏連路燈都沒有，聽到戀文說出『空無人煙』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腦中想起很多當時的畫面。

    我可是一個在【無人世界】生活了大半個月的男人。

    「我自有想法。」

    我露出敷衍的壞笑。

    「啊——莫非——但是清河先生很抱歉。我覺得今天不行。我沒有想到你會想做那種事情，所以今天包里沒有放着安全○。」

    「原來你平時是一直帶着的嗎？」

    「嗯，那是當然，有備無患。」

    她露出魅惑的表情，活像一隻調皮的小惡魔。

    「而且——也不是我們一個。」

    我看向小路遠處的一個『人影』。

    這時，戀文皺起了眉頭，許久之後才意識到那是一個人，隨後故作驚恐，瞪大眼睛，向後退了幾步。

    「你想在這裏玩三個人的？——不行啊清河先生，在這種公共場合這樣做違反道德。」

    「兩個人在公共場合就不違反道德了嗎？」

    我說道。

    「你說得很有道理。」

    「你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可喜可賀。」

    「話說，你的視力真好，我都沒看出那是一個人。」

    戀文誇獎道。

    「多謝誇獎，你真是捧我。」

    「我最初還以為只是鬼魂。」

    「那事情就變得更糟糕了。」

    我冷靜地吐槽道，這應該算是我和戀文的日常。時隔多日的日常，還算挺懷念的。

    「他在這裏幹什麼……」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和【她】有關。」

    「她——？」

    「一個叫做曦檸的女生。」

    根據情報，她應該是一個在港灣市上學，只有周末出沒在千杉市的高三學生。

    「那個男人打算在這裏和曦檸幽會？」

    戀文說道，都能看出是男人了，她的視力也不差嘛。

    「不，這男人應該是他的哥哥。」

    「那不就更糟糕了，兄妹的禁忌之戀——」

    「你回去跟我家的妹妹說一下，看她願不願意大半夜跟我來沒有路燈的小路幽會。」

    我吐槽道。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憤怒之神】的任務。」

    我說出了一個讓戀文不開心的名字——

    「憤怒……之神？你見過他了？」

    「啊，算是吧，在昨天。」

    就是見到喜悅之神的那天晚上，在一天之內連見兩神，我的運氣真好。

    「他說了什麼。」

    「他至少圓了一件事——他說他給了我一個空白的無人『影世界』。」

    「誒……」

    「換而言之，現在我的手上有兩個【無人世界】，一個屬於喜悅之神，一個屬於憤怒之神。」

    「……」

    【「我不知道為什麼，兩個神明都特別喜歡給我空白的【無人世界】。」】

    「也許是你看起來就特別適合在無人世界生存吧。」

    「是嗎……喜悅之神的【無人世界】屬於喜悅之神的領地，連接着喜悅之神的世界，另一個【無人世界】則屬於憤怒之神。」

    但是，只有喜悅之神的『影世界』能擁有【關鍵幀】的干涉能力。憤怒之神的『影世界』只是單純的空世界罷了。

    「……那你分得清這兩個世界嗎？」

    「巧的是，兩個世界都是千杉市的景象，實話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從【情緒導向】判斷了。」

    「情緒導向？」

    「憤怒之神的世界，進去的時候能感受到明顯的憤怒——或許這只是我的感覺。」

    不過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分辨方法——喜悅之神的『影世界』，住着那隻小黑貓——鶯鈴蘭。

    「【他】就說了這些嗎？」

    戀文看上去並不太喜歡憤怒之神，畢竟她就是受害者。

    「他還拜託了——今天去【救】一個人——」

    「【救】？憤怒之神會救人的嗎？」

    「……不知道他的意圖，反正對我無害，你先蹲下來。」

    我跳進了小路旁的竹林，在大樹前躲了起來，我抱着戀文，讓她的位置比我更低一些。

    不過、為什麼竹林里會有大樹，這片地方好像都種着竹子，卻詭異地穿插着一些枝幹很粗的大樹。

    我戴上入耳式耳機和眼鏡，探測前方的情況。

    「應該能在這裏看到曦檸，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不過應該沒有危險吧……」

    我話語還沒落——

    dududududadara——

    「……」

    怎麼會有槍聲，還是那種老式的機關槍聲。

    眼鏡放大——我觀測到了前方的情況。

    一名金色短髮的少女，面無表情，手裏端着步槍。

    「步槍能發出機關槍的聲音——？這太不講道理了。」

    這玩意到底是有多少子彈，經過了多少重改裝——這當然不為人知。

    「三個人……金髮少女好像和那個高挑御姐是一夥的。」

    「高挑御姐？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戀文一臉疑惑，當然，因為她是完全狀況外的人。

    「嗯……」

    「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表情，並不想牽扯進這件事裏。

    「七號、請求系統下達指示。」

    金髮少女面無表情地說道，仿佛像一個機器。

    「系統、下達擊殺目標的指令。」

    少女很機械地說出了很恐怖的詞——

    擊殺……

    糟糕，看起來很危險，那個黃髮少年——在娛樂館裏見過他。雖然我覺得他也擁有着某種【恩賜】。就我當時的觀察，他的情緒缺失了【恐懼】這一元素，並且被更多的【憤怒】所填充着，但要問這是怎麼感覺出來的，只能說是冥冥之中。

    他能應對這個場面嗎？

    我產生了懷疑。但是，要我對非【任務】以外的人出手，我並不是很願意——不願意干涉他們。

    但縱使不願意干涉，我更不願看到有人命事件發生。

    果然還是做些什麼吧……

    就在這時，我的【目標】出現了，穿着黑色的緊身衣，猶如古代刺客一般地盤起頭，雖然不高但是身材卻相當有爆點。

    「她就是曦檸。」

    「是嗎？我還以為是殺手。」

    砰砰砰砰砰——

    曦檸以行雲流水般的步伐和風馳電摯般的速度反擊，雙手拿着兩把改裝過的武器——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之所以覺得它改裝過，是因為槍身處發着藍光，看起來猶如電影中的未來武器。

    「喂，笨蛋，你連跑都不會的嗎？」

    「曦檸……?你怎麼穿成這樣？」

    「還不是看到了你。你還真是不怕事兒啊。」

    【「七號、中彈。來源為『港會』的曦檸。」】

    對面的兩人均中了彈，中彈的身體不僅流出了鮮血，更奇怪的是，還露出猶如電腦零件一般的內核——

    「那是什麼東西——機械人的零件？」

    戀文驚訝地說。

    「您小點聲。」

    「你不驚訝的嗎？」

    「很驚訝啊。但我已經看淡了，畢竟這個世界連神明都存在。」

    這話倒是不假。

    就這個陣勢，曦檸完全可以一個人壓制對面兩人，況且從頭到尾那個高個子女生都沒有展現出戰鬥力。

    看起來曦檸戰鬥力並不低，她自己一人已經能應付這個場面，看來並不需要我來【救】她。

    只用在一旁觀戰就好，這是一出精彩的槍戰電影，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人售賣爆米花和可樂。

    一番交戰。

    曦檸帶着少年向反方向逃跑。

    這就是傳說中的『走為上計』。

    很快她便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這邊受傷的兩個機械人嘴裏念叨着咒語一樣的東西。

    雙眼泛紅，向前投影類似於系統界面的東西。

    「七號，受損，行動機能受損。系統——請求系統支援。」

    「定位，目標位置。——誒，七號，還能站起來嗎？」

    高個子女生和金髮少女不同，她更像一個人類，情感更為豐富，如果不看她手臂上露出的鋼鐵的話。

    「不可，移動困難。」

    「我背着你吧。」

    「請求系統下達許可指令。」

    「這種小事就不用請求系統了——」

    高個子女生抱怨道，蹲下來示意金髮少女坐上。

    「不可、請求系統許可。」

    金髮少女倔強地說。

    「……」

    但是所謂的『系統』始終沒有回應她，高個子少女站起來，強行抱住了金髮少女。

    「往前面跑一些，追上曦檸。」

    雖然很感興趣，但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觀察他們。

    我牽着戀文的手，也不管會不會被發現，打開眼鏡的夜視和尋找系統。在竹林中奔跑起來。

    「——我好像聽到了糟糕的聲音。」

    「什麼……

    「停一下——」

    一會過後，我發現了【目標】。

    離我大約有數十米遠，至少還在安全距離內。

    「他們為什麼停在了這裏。」

    「清河，你有聽到聲音嗎？」

    戀文說道。

    「嗯——？」

    「人走進的聲音。」

    「不是我們的聲音嗎？」

    「不是——是另外的聲音，而且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就在這時——

    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

    嘭————————！！！！！！！

    「？！」

    一股奇異的強大能量傳來，好似揚起了周圍一切的沙塵和泥土，讓我睜不開眼睛。

    「怎、怎麼回事。」

    我緊緊抱着受驚的戀文。

    「啊——————搞什麼啊。」

    我小聲抱怨道。

    「小檸……小檸……？？」

    「哥哥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過了一會，我強忍着睜開了眼睛，一名穿着大號純白長襯衫，黑色長褲的少年走了出來，他的瞳孔發出恐怖紅光，耳朵上戴着耳機一般的東西，脖子上也戴着頸圈。臉上掛着病態一般的扭曲笑容。

    這個人，很危險——

    光是看着，連無關的我都產生了寒意。

    剛剛強烈的爆炸——是他引起的嗎？

    如果這樣，他的實力非同小可——甚至，完全不遜色與那黑色的暗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少年病態地笑着。

    「怎麼辦——」

    「你知道嗎？一瞬間、如果一瞬間、朝着人類每一處毛孔注入數十萬立方米的空氣，他就會像氣球一樣炸開，嘭——嘭的一下，這裏就會綻放紅色的煙花——漫天的鮮紅、那可真美妙啊。你想不想觀賞如此美景——」

    「……」

    到底哪邊是【憤怒之神】的世界——

    「先從誰開始比較好——曦檸好像觀賞過這樣的美景。那就把這個觀賞權交給新來的客人吧，你可以在這段時間內看到世界上最美妙的紅色——無論多少次都不會膩。那種聲音，那種感覺，那種漫天梅紅的畫面——簡直是宇宙中最完美的藝術品。」

    少年朝曦檸靠近——我站了起來，牽着戀文的手，鎖定曦檸和那個男生，【伸出右手】——

    只能看看運氣了——

    save——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雜音傳來——

    我立刻蹲下，趁着雜音還未消失，和戀文一起藏了起來——

    「呼——」

    那個病態般的白衣少年消失了，世界仿佛遭遇了磁震一般。

    內心湧上一陣【憤怒】的情緒，毫無頭緒、毫無理由的憤怒。

    「別出聲。」

    我小聲地說，擺出『噓』的手勢，示意戀文道。

    戀文微微地點頭。

    沒有聲音傳來，看來成功了。這裏應該是【憤怒之神】的【無人世界】。是沒有關鍵幀效果空白世界，如果在『現世』看來，曦檸他們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

    「……」

    過了一會，曦檸和那個男生一起離開了竹林，我和戀文也跟着後頭，過了十多分鐘，我估摸着一切安全，便解除了【無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