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還玩嗎?我選好了。」客廳里,蟲婷盤腿坐在一個墊子上對老頭說。
這時三人站在陽台上準備商量事情,老頭回身對她說:「一會就來。」
「……總之就是這樣。」陸蘇把今天傍晚回來路上遭遇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那人大概什麼樣子?」錦斷問。
「比我矮一點,聽聲音是個男的,可能年齡也比我小一點……手挺軟的。」
「你們手拉手了?」
「打架的時候碰到的嘛!」陸蘇摸出一根煙,借老頭的火點上,吸了一口對着半空吐出,紫色的煙在已經沉下去的夜幕中很快就看不見了。
「小子,你確定他用的是『掌中倒轉』?」老頭問。
「確定!」
「這說不通啊,一隻妖死後五十年才會……」老頭喃喃道。
「我也知道這不科學!」陸蘇說,「問題是這件事情真真實實地發生了,總得有個原因吧。」
三人暫時沉默,蟲婷又問了一句:「老爺爺,還玩嗎?」
「哦哦,馬上來。」這語氣像哄孩子似的。
「我的理解是,他的妖技就是複製別人的妖技……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沒有這種東西!」錦斷說,「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妖技。」
「老頭,你活的久,你見過嗎?」
他咬着煙嘴,眉毛擰成一團:「嗚,沒有這種妖技的。」
「為什麼一隻妖死後五十年,相同的妖技才會再現人間呢?」
「這些東西就像禁忌一樣,誰也不知道從哪裏來……小子,見慣不怪,反正那傢伙又打不過你,也不怕他怎麼樣。」
「對啊!」錦斷拍着陸蘇的肩,「你現在也終於能獨當一面了。年輕人,這個世界不知道的現象太多了,你看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無知很值得驕傲嗎?」
「去死!」
錦斷似乎並不關心面具客是誰,大大咧咧地走進屋裏,對蟲婷說:「蟲,我陪你玩,誰輸誰做飯好不好。」
「不好。」
「你怕了?」
「我才不怕。」
「那誰輸誰做飯。」
「呃……好吧。」
怎麼感覺錦斷又在欺負弱小了。陸蘇依舊趴在陽台上,大概這件怪事要讓他失眠一夜了,老頭善解人意地岔開話題:「小子,你幫着瞧下楚千雀新買的電器怎麼用的。」
「你怎麼知道是他買的?」
「我怎麼會看不出。」
楚千雀叫人送來的不光是電器,還有家具,床、桌椅、柜子之類的,並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那種,而是以舒適為主……看來他還是相當細心的。
看着兩個房間翻天大變,陸蘇暗想之前的家到底有多空啊,居然還能無所謂地住下來。
「冰箱不錯。」老頭稱讚道,「明天我去買點菜來。」
「老頭,你以前一個人生活,自己做飯嗎?」
「對啊。」
「不敢想像。」
「煮點菜,撒上咸就能吃了,我老人家也不講究。」
另外還有全套的廚房用具,看來以後可以享口福了,有蟲婷這個廚娘在……陸蘇突然想起,蟲婷以後準備怎麼辦,和他們一起住?還是回去?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問的時候,畢竟是否和除妖師聯手對付天傷還懸而未定,眼下他們四人最好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你剛才回家去了嗎?」老頭突然問。
「回去了……不過只是在門外看了一眼就走了。」
「恩,不要回去是對的……你倒是越來越像個妖了。」
「嘿。」
所謂像妖,大概就是連思維習慣都像妖了。比如妖去超市從來不會買有反式脂肪酸的食物,因為是「反噬」嘛!
這一天勞頓,結果這晚大家都早早睡了,晚飯則是簡單的外賣。次日醒來,陸蘇走出臥室看見錦斷正坐在那裏看書。
「你怎麼進來的?」
「陽台嘛!」
兩間屋子的陽台是相連的,他們去另一間房從來不走門。
「你起的好早啊。」陸蘇抬頭看牆上的掛鍾,這時才早晨七點。
「嘿,我什麼時候睡過懶覺。」
「對了,今天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去見一個人……你還記得上次你被人販拐走,有一個女孩和我們一起的。」
「記得啊,叫威什麼來着?」
「威莉。」
「你要去找她?」錦斷不屑地揚起一隻眉毛,「又打算討個小?」
「胡說八道,我當然有正事了。」
錦斷「啪」地合上書:「OK,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陪你去吧。那個小姑娘是幹什麼的?」
「你倒忘了,她老爹是個科學家啊……專門研究妖。」
這倒不是陸蘇的突發奇想,一方面之前答應過威莉回去之後去她爸爸的試驗室,另一方面陸蘇也很好奇,到底是研究什麼的。
蟲婷每天必睡懶覺,好像不睡足十二個小時無法滿足她,而老頭最近迷戀看影碟,總是晚睡晚起。陸蘇暗想這一老一小倒是很默契嘛!
他下樓買了兩份早餐放在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我和錦斷外出,這是早餐,你倆的。」然後和錦斷下樓去了。
因為早上人多,所以他們從樓梯下樓,樓道里有個很親切的大媽同他們打招呼:「你們是小倆口子嗎?」
「啊……男女朋友吧。」
「真般配,有夫妻相。」
「哈哈。」
這大概是他們搬進來之後,第一次和鄰居說話,陸蘇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搬進來幾個月了。
下樓之後,錦斷拉着陸蘇的手,突然問:「什麼是夫妻相?」
「兩個人呆在一起久了,就會彼此很像對方……一個說法而已。」
錦斷仰頭看陸蘇的臉:「我們呆在一起久嗎?」
「不算久吧。」
「切,夫妻相……真噁心,你哪有我好看。」
「又不是我說的。」
簡單吃了點豆漿油條,早晨的街頭熱熱鬧鬧,雖然陸蘇不喜歡吵,但對這很生活氣息的環境卻倍感親切,這裏畢竟是他出生長大的城市。吃着東西,陸蘇和錦斷說起胖子的賺錢計劃,錦斷頭也不抬地答:「不錯,你總算能自立了。」
「你最近說話很像長輩耶。」
「有嗎?那是因為我內心成熟吧。」錦斷毫不羞愧地拍着胸脯說。
「能賺到錢,以後也不用一直花舅舅這筆遺產了,老感覺自己像個敗家子似的。」
「有啥了不起的,反正誰的錢買到的漢堡包吃到肚子裏都是自己的。」
「你的心真寬啊,我畢竟是男人啊……」
「男人?」錦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妖之間沒有這一套,我宰掉的男人你手指頭加上腳趾頭都數不過來。」
「嗚……」
兩人沉默地喝着豆漿,錦斷突然笑了,陸蘇問她笑什麼,她找紙擦嘴,但桌上的紙巾不知被誰拿走了。突然那個一直在偷看錦斷的小夥計恭恭敬敬地遞上紙,錦斷接過,擦了嘴,不客氣地說:「謝謝,滾吧!」
被冷語相向的小夥計居然臉紅紅得離開了……這種事情好像錦斷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就不會客氣點?」
「客氣?一客氣你們這些雄性就會亂想。」
陸蘇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夥計還在盯着錦斷看,明明正面對着油鍋,真擔心他出點事……這會他似乎才注意到,錦斷的碗比別人的都大,油條也比別人的粗……一張冰美人的臉簡直是天下通行的打折卡。
「對了,你剛才問我笑什麼。」
「是啊。」
「笑你呆。」
「我呆?哪裏呆了?」
「自己想。」她繼續低頭喝豆漿。
陸蘇暗想,最近好像沒做過什麼蠢事,思緒轉了半天想起剛才的談話,是在說錢的事情。有件事情當初就有疑問,錦斷說他舅舅的五百萬是盜墓得來的,不過他平時看過一些盜墓小說,沒見過有誰掙這麼多的。
難道是錢?
「五百萬的事?」
「反應真快嘛!」
「喂喂,該不會是你當初騙我的吧,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遺產。」
錦斷這時已經吃完了東西,手指上油乎乎的,她張開手指晃動着,那個小夥計又一次恭恭敬敬地遞上紙巾。
「謝謝,滾吧!」
依然這麼不客氣,可憐的小夥計離開了。
「其實啊。」錦斷說,「那筆錢是遺產,我沒騙你。」
「是怎麼來的,真的是干那個來的?」
「怎麼可能嘛……你舅舅幹過盜墓,不過都是賠的,實際上也不是為了找錢。有一段時間我暗殺賺錢,我也不知道賺了多少嘛,反正我從來不管錢。」
「啊!我懂了。」
「笨蛋。」錦斷莞爾一笑。
也就是說,程顧之利用錦斷的便利賺過一筆錢,然後把這筆錢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給錦斷,一部分給陸蘇……
陸蘇突然注意到,錦斷提起程顧之的時候一直在說「你舅舅」……稱呼的改變難得證明現在她的心裏,陸蘇已經完全取代了程顧之。
他正心醉在這感情上峰的時候,錦斷不客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肩,一把抓住他的後領:「走吧,我們坐一次公交車吧。」
「喂喂,東西沒吃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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