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第三把妝心馮夫人總算出現了。」
Y城的一座大廈之上,站着兩個黑漆漆的人影,其中之一是萬融冰,另一個自然是柳夢原。萬融冰的腦袋上戴着一個環,右眼上覆蓋着一片電子偵察鏡,他的背上背着兩把刀,全部用布匹包裹着,但從那一粗一細的形狀也知道這是他們之前的戰利品。
說起來,這其實是三個人,寄生在萬融冰身上的小老頭這時也從他腦袋上露出眼睛,好奇地看着月夜之下的這幕追逐戲。
「妝心馮夫人!」柳夢原說,「這把刀真是久違了,比起另外三把,這件妖兵因為太過陰毒一直很少在世上露面。」
「它有什麼陰毒的?」
「這把刀擁有『妒婦碧瞳』的神技,說起來是個很麻煩的技能,能把持刀者的狀態和敵手的狀態瞬間切換。」
「這豈不是無賴至極?」
「然也!被人打成重傷,瞬間就會形勢逆轉,單打獨鬥這把刀最強。不過三個人的話,這個婁墟可能要支撐不住了。」
那邊的樓宇之間,追蹤婁墟下落的三人渾然不覺他們黃雀在後的處境。
「前輩,我們要出手嗎?」
「能不暴露就不要暴露,計劃未成之前我不想被人知道我還活着。我的妖技太顯眼,你的不適合近戰,我們暫時靜觀其變吧。」
「前輩,我倒是有個不暴露身份的辦法……」萬融冰笑道。
……
「不,我現在就能找到他!」陸蘇說。
「什麼辦法?」
「連辦法都不算,只是個方法。」陸蘇說,「錦斷,你還記得你被人販子拐走那晚,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吧。」
「啊,用那招啊!」
把從屋裏離開的人當作掌中倒轉的對象,但只準備而不發動妖技就可以一路追蹤他了。不過這種辦法有風險性。
「我現在要閉着眼睛往前跑了,麻煩你們保護我別被車撞死。」
「到底是什麼方法?」耳月刀大惑不解。
「別打聽了,沒功夫給你解釋,走吧!」
陸蘇閉上眼睛,伸出手,果然三小時前有個人破窗而出,那人頭戴斗笠,背上和胸前各綁着一具沒頭沒腳的屍體,胳膊下面還夾着一個小孩的,這副光景真是讓人作嘔。陸蘇保持着雙手前伸的姿勢,追蹤着三小時前的影像向前跑去,兩人跟在後面保護他。
婁墟多數時候都是在樓頂上移動,三小時前後的建築是沒有變化的,所以閉着眼睛陸蘇也知道從哪裏跳起,從哪裏拐彎。緊緊跟在他後面的耳月刀嘖嘖稱奇,這小子閉着眼睛也能跑這麼快!?
婁墟一直消失在一道巷子裏,陸蘇跟着落下,一路撞翻垃圾桶,最後停在一個下水道口前,睜開眼說:「他下去了。」
「追吧。」
「恩!」
下到漆黑的下水道里,陸蘇才發現一件麻煩的事情,這裏沒有亮光,三小時前的影像是一片漆黑,追蹤到此中止了。
「沒法追了。」
「為什麼?」
「因為這裏太黑了……」
「好黑,有火嗎?」耳月刀問。
「我有打火機,把你下面的毛點着照亮行嗎?」
「行是行,但沒那麼多啊!」
陸蘇點起打火機,火光中照見下水道濕滑的四壁,因為已經接近冬天,這裏的惡臭氣息被寒冷悶住了,一個詞概括就是「悶騷」!
「好臭啊。」錦斷捂着鼻子說。
「我們上去弄件照明的東西再追?」陸蘇建議道,這次來Y城哪家賓館便宜哪家飯店好吃都計劃妥當,偏偏沒考慮黑暗中追蹤的工具,最近三天也沒摸過手電筒之類的東西。
「混蛋啊!」耳月刀說,「我最恨在這種地方打架了,把我的鞋都弄濕了。」
「是啊,那是你全部衣物了……等下,我弄個火把吧!」
旁邊的地上有一截斷掉的木柄,大概是瑪麗丟下的,複製一件衣服裹在上面,用打火機點着,一個奢華版的火炬就有了。
這裏是直來直去的通道,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往左邊走。腳下踩着沒過腳背的髒水,四周的陰影里的老鼠的吱吱聲,行了一段,他們在側面一個通道口處發現一個清晰的腳印。
於是三人鑽進這個通道,這裏只能彎腰通過,不知道婁墟為什麼要走這條路,難道是直通他的老巢。
錦斷在這種地方走,直不起身子抬不起頭,一肚子憋氣,火光中她擰着眉毛,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了似的。
就在三人都快到承受極限的時候,突然上面有冷風灌進來,陸蘇舉起火把向上方照,居然是一個破洞,直通一間陰暗的房間。
陸蘇看了下之前的影像,果然二小時五十多分鐘前,這裏的燈亮着,帶着三具屍體的婁墟從這裏爬了上去。
「就是這裏了。」
「我打頭陣,你們退後一點。」耳月刀說着全身有風刀環繞,好像一層似有若無的盾,「千風化鐮」還真是攻防一體啊。
他「嗖」地一聲跳上去,稍後上面的燈亮了,耳月刀衝下面喊:「來吧,婁墟不在這裏。」
兩人緊跟着跳進房間裏,這是一間老舊的防空洞,牆角堆着一些發出腐臭味道的貨物,頭頂上的白熾燈覆蓋着鐵絲網。
三人看見地上有一口鍋,用磚頭支起來,火已經熄滅了,下面是柴火的余灰。陸蘇揭開鍋蓋,鼻子立即皺了起來,裏面是煮熟的小孩,透着讓人倒胃的肉香氣。
「婁墟呢?」
「也許出去買醬油了。」耳月刀說。
「你真沒心沒肺,這個時候還有心開玩笑!」陸蘇責備道,「沒準是買十三香呢。」
「唉唉,你們倆個去德暈社說相聲吧。」錦斷嘆息一聲。
錦斷四下看:「什麼人會住這種地方,打死我也不會。這些是香蕉嗎,都發臭了!」這些防風洞都是那個年代的遺物,後來多被用來貯藏香蕉,他們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一家,兩人曾經進去偷過香蕉。
但錦斷一拽開貨物上的布,立即捂住了口鼻,那下面全是生鏽的鐵籠子,裏面放着很多斬頭去腳的死人,全部赤條條的。雖然妖屍見多了,但陸蘇看見這些東西也覺得很噁心,原來婁墟是用這陰冷的防空洞貯藏點過冬糧啊!
「耳月刀,你瞧這裏面有你親人嗎?」陸蘇說。
「跟我有屁關係。」
「你看他們都沒穿衣服啊。」
「我可是穿了鞋的……左邊那個女的身材不錯啊。」
「混蛋啊!」錦斷拿鞋跟重重一跺耳月刀的腳,「你惡不噁心。」
「對啊,你惡不噁心。」陸蘇說。
「我實話實說嘛……你難道沒盯着看。」
「我是懷着憤怒在看,看這傢伙造了多少孽。」
錦斷雖然打架熱血,對屍體卻有種生理上的厭惡,無論是人還是妖。這點的心理素質遠沒他倆過硬。她把布又蓋了回去,慘白的臉稍稍緩和了一點。
說笑歸說笑,這一幕還是讓三人很觸目驚心,這個婁墟實在是妖中敗類,無法放任不管。陸蘇看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二個半小時前,婁墟把那兩具屍體放進鐵籠子裏,然後支起火來煮小孩的屍體,坐在鍋邊時不時嘗一口湯的他面露殘酷的笑,陸蘇在這影像中看見了他藏在斗笠下的臉。
這個人居然長着一嘴像鯊魚般的細密尖齒!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一副狼一樣的狡詐眼睛……婁墟的長相就屬於那種上選秀節目第一輪就會被評委的感情分刷下來的,雖然說壞人不會在臉上寫字,但張着這張臉的他怎麼看也不是良善之輩。
後來婁墟帶上那把刀離開了,火是後來慢慢熄滅的,陸蘇跟着之前的影像上了台階,地下室因為長年的濕熱,台階已經濕滑如皂。一心追逐的陸蘇沒有在意腳下,結果居然不小心向後一摔,還好後面的錦斷托住了他。
陸蘇沒說什麼,繼續追蹤,後面的耳月刀暗暗佩服,這兩人的默契度簡直像是一個人,在互不信任的妖類間真是罕見之極。
陸蘇伸手去開門,就在這時,一把利刃像裁紙一樣從門頁中透了進來,直刺陸蘇的胸口。閉着眼睛全神貫注偵察的陸蘇完全沒有提防。
「小心!」
錦斷突然從右肩生出一條長長的輔臂,越過陸蘇的肩,向下壓住那把刀的背。這把刀真是鋒利至極,被往下按的時候,居然「嘩啦」一聲豁開了門,一直斬進了石階中。
「化!」
耳月刀一抬手,一把若隱若現的鐮刀直刺進門裏,這把刀並不是握在手中,而是懸在手前方。只見鐮刀飛快地旋轉,把那扇門切成了碎片。
陸蘇在聽見錦斷喊「小心」的時候就睜開了眼,這時只見門後面站着一個頭戴斗笠的男人,圓帽的陰影下有一張尖牙密佈的嘴正在無聲地咧嘴笑着。那人把地上的刀抽回,扛在肩上,用陰冷如冰窖的聲音說:
「遠到而來的幾位,我婁墟在此恭候多時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6s 3.91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