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站近一點!再近一點!」
「親密一點嘛!挽着手!」
「哎!對!」
「咔嚓咔嚓」,閃光燈閃過三次,笑容有些無力的蘇千秋和不羈中帶兩分溫柔的楚涵被印在了寶麗來的相紙上。
工作人員還很貼心的照了三份,一張釘在展板,再給他們兩一人一張。
雖然面前是兩個還穿着校服的學生,大家對高中生的戀愛卻早習以為常。
再接着,工作人員又拿出一支玫瑰,擠眉弄眼的遞給楚涵。
現在換成楚涵一臉尷尬。
他無所適從的望了一眼蘇千秋,結果蘇千秋甩下兩個字,「拿着」。
回去的路依然是從喧囂漸入寧靜,離開了那些烏濤濤的人群,蘇千秋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
楚涵一手拎着超市的購物袋,一手拽着那朵玫瑰。
超市里隨便送的玫瑰,沒有精心打理,甚至連枝條上的刺都沒有去掉。
楚涵只覺得那些或軟或硬的刺,扎得手心有點痛。
等回到手作蛋糕坊,葉欣的蛋糕底剛烘好出爐,每個角落都充斥着蛋糕的焦香。
葉欣小心翼翼的把餅底打橫分成三份,又切了草莓薄片夾在裏面,隨後是一層奶油一層草莓一層蛋糕,最後在上面裱了一圈小花,用樹莓和覆盆子在上面點綴了一番。
連蘇千秋都忍不住讚嘆,葉欣的手工比外面買的蛋糕還要好看。
大功告成。
葉欣一臉得色的欣賞剛完成的作品。嗯,自己果然天賦異稟。
蘇千秋喊楚涵過來切蛋糕時,他正站在水槽旁,手上拿着小刀一點點削掉玫瑰上的刺。
蘇千秋愣了愣,而後一臉寬慰的笑了。
她上前幾步,取過楚涵手中的玫瑰,然後把他推了出去。
葉欣已經在蛋糕上面插好了蠟燭,正好整以暇的等着正主出現。
楚涵瞥見蛋糕的剎那,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而後一副不自在的神情一閃而過。
「呦!害羞了?」葉欣調侃。
「沒有。」楚涵斷然否認。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吃蛋糕是多少年前。反正母親過世後,父親再也沒幫他過過生日,而他自己,也漸漸的忘掉了這樁事。
反正不管過不過生日,人總是要長大的。
「打火機拿來。」葉欣對楚涵說道。
「啊?我沒」
「不吸煙?」葉欣不信。
「我這不還是高中生嗎?怎麼會吸煙」楚涵覺得葉欣有點不可理喻。
「高中生還開房呢」葉欣脫口而出。
楚涵:「」
蘇千秋:「」
現在的小年輕,真是早熟的可怕。
好不容易點燃了蠟燭,葉欣把房間的燈一關,那忽閃忽閃的燭火就成了黑暗中的唯一光源。
忽明忽暗的光耀着楚涵的臉,刻畫出少年英挺的眉目和俊俏的五官。
「你還長得挺好看。」蘇千秋忽然開口,然而她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司南的那張臉。
蘇千秋說話如此直接,一瞬間叫楚涵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是回一句「我覺得你也很好看」嗎?他躊躇了片刻。
「夠了!你們別互相恭維還給不給吃瓜群眾一條活路?」葉欣緊急喊停。
「許個願,然後吹蠟燭吧。」
許什麼願好呢?
楚涵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少女,她正秀眉微蹙的盯着蛋糕,不知道神遊去了何方。
這個呆子。
他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揚,微微一笑。
事實證明,葉欣的手藝果然不是蓋的。這個外表和內在同樣美好的蛋糕,吃得他們飽到幾乎要扶着牆出去。
他們在門口相互告別,葉欣向左走,楚涵和蘇千秋向右走。
天色漸晚,路上行人不減。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燈樹千光照,明月逐人來。
他們一腳踏入這熱鬧塵世之中,各懷心事。
又一年的情人節即將翻頁,葉欣揣在書包里一整天的曲奇依然沒能送出去給老師。
蘇千秋局促不安了一晚,眼前反覆閃現的是司南和周雨桐在樓梯口拉拉扯扯的鏡頭。
楚涵則患得患失,懊惱關係沒能更進一步。
楚涵把蘇千秋送回了她家樓下,本想說些什麼,蘇千秋只是擠出了一個有氣無力笑容,語氣平靜的說了一聲「明天見」。
在影影綽綽的路燈之下,楚涵靜默片刻。
「明天見。」他說。
而後轉身離去。
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光。
還有無數次再次相見,以及說再見的機會。
蘇千秋步履沉重的爬上九樓。
樓道的燈泡上落滿了油污,發出昏黃而黯淡的光。
在這明滅不定的光下,她意外的看見一個少年蜷縮着坐在通往天台的台階上。
那淡薄的光照在他身上,勾勒起一圈淒冷。他把自己的臉埋入手臂之中,聽見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是司南。
剛把鑰匙掏出來的蘇千秋愣在那裏。
少年臉上還有衣服褶皺的印子,白皙的皮膚上微微泛着紅。
他像剛從一場春秋大夢裏清醒,眼底帶幾分青紫,顯得有些憔悴不堪。
待看清面前的是蘇千秋,司南猛的站了起來。
卻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坐得太久,小腿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單手撐着牆壁才勉強站穩。
隨着他的動作,原本就支離破碎的牆灰又「噗噗」往下掉了幾塊。
司南掃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上面滿是白的黃的粉末。
蘇千秋眼眉一挑,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看着司南。
只見他臉色蒼白,身子冷得微微哆嗦,也不知道在這裏等了多久。
司南單腳跳了兩下,從台階上下來,站在蘇千秋面前。
「我沒接她的東西。」司南開口說話。
整整一晚他就這麼患得患失、期期艾艾地蜷縮在那裏,等一個不知何時返家的人。
他怕一旦走開就是錯過,連水也顧不上買,因此嗓音裏帶幾分干啞。
兩人之間是失語般的靜寂。
天台遊蕩的野貓跑來樓梯口,躲躲閃閃的伸出半個頭偷偷張望,輕輕「喵喵」叫了幾聲,又踩着軟綿綿肉墊,悄無聲息的跑開。
詞語在胸腔里醞釀許久,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司南,這個不重要」蘇千秋抬頭看了一眼他,又逃避式的把目光移去牆角。
牆角放着一個滿是污垢的塑料水桶充當垃圾桶,早已辨不出曾經的顏色。水桶碎了一半,露出尖銳的邊緣,戳破了裏面的垃圾袋。幾根鄰居晚飯吃剩的魚骨被天台的野貓翻了出來,舔得乾乾淨淨。
這就是我的生活。蘇千秋心想。
若說司南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恆星,那她就頂多就算一粒微不足道的星塵。
隔着幾十萬光年的距離,在宇宙中孤獨游曳,在下一個瞬間就被某顆行星的引力捕獲,身不由己的靠近,然後墜落,在大氣中劇烈燃燒,最後化作無人注意的一道流火。
「重要。」司南固執的解釋,語氣里是滿噹噹的不容爭辯,「我從來都沒對周雨桐動過什麼心思。我」
他想說,我只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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