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雖然一臉篤定的發出了宣戰書,但對於前路在何方,也拿不定主意。
蘇千秋和他以往遇到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
他交過幾個校外的女友,但從來都是女孩倒追後的順水推舟,裏面的真情實意,連一分都算勉強。
他未曾試過主動出擊,只是一想起司南的故作親昵,一股壓制不住的火焰從心底驀地升起。
他無意隱藏自己的感情。他想要她。
他喜歡蘇千秋的心思縝密,喜歡她無處不在的貼心。她在他走投無路時把他撿回家,她如果他喜歡,可以一直住下去。
她以為他收留了一隻棄犬,但棄犬對主人也會日久生情。
她為他遮風避雨,是他心安之處。她每對他笑一次,他就怦然心動一次。
直至那次她被大猩猩甩了一個巴掌。原本一直冷眼旁觀的他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保護欲如三月的野草瘋狂滋生,然後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她。
少年們的心事百轉千回,而身為當事人的她,卻渾然不覺。
生活步履不停,而高中時代的這場城市歷齊,遠遠尚未完結。
他們拿到的第三條提示是去找一個展示國寶金縷玉衣的建築。
「嘿!簡單!省博啊!」林風眠鬥志滿滿。
蘇千秋提出異議,表示初中時學校組織去參觀過,是在越王墓博物館。
林風眠把求助的眼神轉向司南,想等他一錘定音,可司南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明顯不在狀態。
少年卸去了臉上討人喜歡的溫柔假面,冷峻的表情之下透露出幾分罕見的真實。
蘇千秋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司南。
「哎,還是我來吧。」她嘆了口氣,走向旁邊的年青。
林風眠實在是太想要海洋館的獎勵券了,那種熱切和期望感染了蘇千秋。
她忽然覺得很羨慕。羨慕他的直來直往,羨慕他勇於追求。
年青見是一個漂亮女生問藉手機,爽快的答應了,林風眠在一旁看的各種羨慕妒忌恨。
上次他約了同學見面結果手機沒電聯繫不上,連續問了二十多個人都沒人肯藉手機,最後只能藉助商場廣播尋人。
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林風眠捶胸頓足。
蘇千秋很快帶着正確答案回來了,6號分隊向着越王墓博物館出發。
等他們去夠所有的簽到返回學校時,發現自己竟然排進了前十。
林風眠夢想成真。
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大多數隊伍在金縷玉衣那道題目就走岔了,苦於沒有手機沒有錢,有好幾支隊伍到了天黑都沒回到學校,最後派出全體老師沿路找人未果還出動了警察,這是後話了。
對學校而言,這是一次徹底失敗的城市歷奇活動,但林風眠不管,反正他手握四張海洋館住宿券,滿心期待着下一個周末。
沸沸揚揚的城市歷奇活動落下帷幕,這是四中歷史上的第一屆,估計也是最後一屆。
生活再次回到原來的軌道,學習,作業,考試,一樣不落
楚涵卻變了。他原本像頭陰暗沉默的野狼,張牙舞爪是他最好的偽裝。當他不再流離失所,自以為無堅不摧的內心日漸柔軟,野狼也能變成家犬。
「你們看,楚涵在笑!」
「他笑的時候好帥!」
「他不笑的時候也很酷啊!」
身邊慢慢有女生的竊竊私語,楚涵過耳不聞。
一個人的心總共就只有那麼大,安放下了一些東西,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後來有一次他又在課堂上睡着了,蘇千秋無奈的拍醒他,悄聲問道:「晚上出去廝混,白天還趕回來上課,楚涵你會不會太累?」
她沒有試圖改變他的生活,她只是問,你會不會太累?帶幾分關切,真心誠意。
楚涵想自己並不是所謂的廝混,然而解釋的話卡在喉間,他卻覺得沒有出來的必要。
一腔暖意在他身體裏遊走。
他喃喃應道,「聽你的。」
他的桀驁與不羈,不過年少時的一段逆反青春。
而今有人問他累不累,他便覺得心滿意足,心生歡喜。
或許他是真的累了。
沒過幾天,在林風眠鍥而不捨的喋喋不休里,這堆人在一個周末被拉了去海洋館。
這是一個夏日方盛的傍晚,天空中浮着火焰般的紅霞。天空如此熱切,而這堆在海洋館門口集中的少年們之間,氣氛卻有奇怪。
往日寸步不離三尺的司南,罕有的和蘇千秋保持着一段若有若無的距離。
往日冷若冰霜的楚涵,臉上的表情卻是少見的柔軟。
語音講解員帶着他們繞館一周參觀介紹,蘇千秋和司南一前一後的走着,不言不語。
已經過了閉館時間,偌大的海洋館裏只有今天晚上參加夜宿的幾十位客人,話聲音稍大一,都能聽見在玻璃水族箱之間不斷漫射的回音。
海洋館裏有一個七八層樓高圓柱形的水族箱,站在最端向下望,就像站在海洋腹地碩大無朋的漩渦之上,讓人頭暈目眩。
就寢區域可以選擇珊瑚王國,海底隧道和沉船甲板,講解員很熱心的跑來問他們想要哪個區域。
林風眠想要沉船甲板,蘇千秋卻要海底隧道。
林風眠自取其辱的表示要靠公平投票來決定。
隨之三比一,海底隧道大比分壓倒沉船甲板。
林風眠做海賊王的心愿破滅,一臉不甘眼巴巴看着司南和楚涵尾隨蘇千秋投出至關重要的一票。你子,嘴上不,身體倒是誠實得很吶。
晚飯前後都是自由活動時間,蘇千秋和楚涵不約而同表示想脫離隊伍自己去逛逛。
雖是不約而同,事先卻也沒有半預謀。
司南一臉的欲言又止,他張了張嘴,兩片弧度好看的薄唇忽然變得千斤之重,他發現自己頹然無力發不出半聲音,只得白白吞下了一腔苦澀。
這是兩人間的第一次冷戰,一切都生澀的很,遠不知何謂收放自如。
蘇千秋刻意的保持着距離,而這般若即若離的蘇千秋,卻是司南心頭那顆硃砂痣,窗前那抹白月光,是一場求之不得暗潮橫生的期許。
蘇千秋漫無目的的走着,海洋館燈光清冷,莫名的,心底也感到一片荒蕪。兜兜轉轉來到水母館,環形水族箱前已經站了一個人,是楚涵。水母館中的燈光恰到好處的熄滅,在那個瞬間,成百上千漂浮的水母發出了幽幽熒光,桃紅鵝黃,蔥青靛藍,絳紫牙白,在一隻看不見的手的指揮下,整齊劃一變換着色彩,像是夜空中綻放的禮花。
末了燈光亮起,它們又恢復成半透明的顏色,慵懶的懸浮在水中。
「真美。」楚涵,語氣中滿是讚嘆。
蘇千秋默默了頭,上前兩步,和他並肩站在龐大的水族箱前。
燈光再次熄滅。他們就在這闃野無人的當下,看了一輪又一輪水母們的魔幻之舞。
直到林風眠打電話催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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